中圖分類號 G719.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25)19-0052-07
在當前積極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宏觀背景下,進一步優化和完善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相關制度設計,通過制度的持續再生產與迭代更新,實現數字技術與職業教育的深度協同與融合發展,已然成為一項重要議題。綜觀學術界已有研究成果不難發現,大多數研究往往傾向于從“底層”視角出發,聚焦于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發展的具體應用場景和實施細節,而以抽象的“制度”本身作為核心研究對象的理論探討則相對匱乏。更為重要的是,現有研究中鮮有涉及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過程中所面臨制度性困境的深入剖析和系統闡述。此外,已有研究在很大程度上仍局限于對相關問題和應對策略的一般性描述,尚未成功建構全面、系統且具有較強解釋力的制度分析框架,這種理論關切的缺失以及解釋效力的不足,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相關研究的深入發展,同時也為本研究提供了進一步的探索空間。
一、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制度分析框架
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是以數字技術直接賦予政府部門、行業企業、職業院校以及職業院校的管理者、教師和學生等利益相關者特定能力,或者創造必要的條件,激發職業教育利益相關者的相關能力,讓更優質、更公平、更便利、更精準、更多元的職業教育惠及更多受眾,進而實現高質量發展的目標[2。由此可見,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成果具有較強的公共性特征[3]。從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公共產品屬性出發,參考新制度主義流派代表學者理查德·斯科特(RichardScott)對制度的界定,把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制度劃分為規制性、規范性和認知性制度[4],并據此建構本研究的理論分析框架。
(一)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規制性制度
規制性制度(regulatoryinstitution)是法律法規、規章流程和政策文件等正式制度,強調治理主體通過設定規則、監督和獎懲活動等,約束并調節利益相關者的行為[5]。政府部門作為宏觀層面的治理主體,在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中扮演規則制定者的角色,并將中觀層面和微觀層面的職業教育利益相關者納人規制性制度的規則體系之中。因此,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依賴于政府規制性制度的引導和支持,這也符合著名經濟學家詹姆斯·布坎南(JamesM.Buchanan)提出的公共產品“需求和供給需要通過政治制度實現”的相關論述。政府部門通過提供此類公共產品,使職業教育相關的數字資源在更加廣闊、更加靈活的時空范圍內得到優化配置,進而提高職業院校、行業企業等中觀利益相關者,以及職業院校管理者、教師和學生等微觀利益相關者的參與度和利用率[6]。
(二)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規范性制度
規范性制度(normativeinstitution)是社會文化、價值觀念和公共道德等義務性制度,強調通過培育公共理性和公共價值規范,引導和形塑利益相關者的行為。對于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規范性制度而言,其形成主體和形塑對象主要為中觀層面的職業院校。一方面,職業院校是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具體實施單位,它們在持續的實踐探索中形成相關的規范性制度,其中的一些規范性制度得到廣泛認可,逐步升華為具有指導意義的公共理性和公共價值規范;另一方面,經過升華和提煉后的規范性制度,展現出較強的普適性和推廣潛力。這種高度凝練的制度體系,不僅提供了切實可行的操作指南,還能夠有效指導相關實踐探索活動的順利開展。通過不斷的實踐檢驗和經驗修正,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規范性制度在循環往復的迭代優化中,逐步趨向完善和成熟,為職業教育的持續創新和高質量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三)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認知性制度
認知性制度(cognitiveinstitution)是個人在認知結構和社會知識達成共識的基礎之上形成的理念性制度,并通過塑造個人在選擇和解釋信息時使用的認知程序影響其行為,構成了個人和組織之間的“共享行動邏輯”[8]。對于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認知性制度而言,其形成主體和形塑對象主要是微觀層面的個人,即職業院校管理者、教師和學生。通過規制性制度的正式規定和規范性制度的引導,宏觀層面和中觀層面的制度建構會在潛移默化中轉化為微觀層面的制度認同,即形成認知性制度。認知性制度是一種相對穩定且不易被直接察覺的制度形態,能夠在職業院校管理者、教師和學生等微觀利益相關者之間形成共同的理想信念,還能在此基礎上形成一套與之匹配的行動邏輯框架,從而凝聚更多共識,為數字技術在職業教育領域的深度應用和賦能提供堅實的基礎,進而為推動職業教育實現更高質量的發展注人源源不斷的動力。
二、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制度困境
從規制性制度、規范性制度和認知性制度的維度分析,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制度困境涉及安全性和公平性、系統性和人本性、引領性和延展性等諸多方面,并從宏觀、中觀和微觀三個層面限制了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一)規制性制度缺乏有效供給
1.法律法規類規制性制度在安全性維度上缺乏有效供給
算法是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點,而算法在職業教育場景中的具體運作取決于其后的代碼。代碼和算法由人撰寫和設計,其中暗含了設計者有關職業教育的發展理念、發展目標和發展規律等的價值預設,很難保持完全的價值中立。從現實情況看,設計者在認知層面往往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其所設計的代碼在嵌入算法后容易導致推薦偏差,進而形成算法歧視。此外,職業院校教師和學生的主體性、能動性和情感性等皆以個體特征變量的形式,在算法模型中被簡化成為代碼進行處理,由此更容易淪為算法操控的對象。由此可見,在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發展的過程中,由于各類利益相關者對數字技術的迎合、沉溺、濫用等不合理響應,導致職業教育場景應用中的技術性過度凸顯,不可避免地產生算法歧視、算法操控等潛在安全風險,進而阻礙了高質量發展目標的順利實現。由于法律法規本身具有一定的滯后性,目前職業教育領域針對技術應用的法律法規供給基本上還停留在信息化建設的初級階段,較多關注信息化硬件配備和平臺建設等議題,且呈現出“易抽象、難具體,易規制、難擔責”的傾向[]。在法律法規的確權、行使以及救濟等具體操作環節上難度相對較大,難以對職業教育應用場景中的算法和代碼進行有效規范和約束,因而無法徹底消除算法歧視和算法操控帶來的安全風險,并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進程。
2.政策文件類規制性制度在公平性維度上缺乏有效供給
公平是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根本要義。在數字技術的強大賦能下,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理應將確保各類利益相關者享受更加均衡、更加公正的職業教育資源作為首要目標。然而,審視當前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發展的相關政策文件不難發現,其在供給層面呈現出一種較為顯著的“試點”偏好,這種偏好不可避免地導致了對公平性原則的忽視和弱化。以2023年教育部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快推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改革重點任務的通知》為例,該通知詳細列舉了11項亟須推進的重點任務,其中諸如“持續建設職業教育專業教學資源庫”“積極開展職業教育一流核心課程建設”“著力打造職業教育示范性虛擬仿真實訓基地”等多項任務,均與數字技術的深度應用和有效融合密不可分。細究上述幾項任務的具體規定不難發現,“示范”“引領”“帶動”等關鍵詞匯頻繁閃現[],,其政策意圖顯而易見,即通過精心挑選的政策試點,培育一批具備示范效應的標桿項目,進而依托這些試點項目的成功經驗,實現“以點帶面”式的廣泛輻射和有效推廣。誠然,這些政策文件在推動職業教育數字化改革、促進職業教育現代化發展方面發揮了不可或缺的積極作用,但與此同時,也在無形之中加劇了“試點”區域與“非試點”區域的資源配置不均衡現象。以國家“職業教育示范性虛擬仿真實訓基地培育項目”為例,我國東部10個省(市)獲批的培育項目數共計86個,占比達到了 40% :中部6個省的培育項目數量為44個,占比為 20% ;西部12個省(區、市)的培育項目數量為67個,占比約為 31% ;而東北3個省的培育項目數量僅為18個,占比不足 9%[12] ,這些數據鮮明揭示了資源配置的地域性差異和公平性問題。
(二)規范性制度遭遇公共危機
1.發展規劃類規范性制度在系統性維度上遭遇公共危機
發展規劃類規范性制度是在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中觀組織層面,為指導和規范學校的數字化轉型建設,職業院校制定的具有全局性、前瞻性和戰略性的發展規劃。一方面,相較于普通高等院校,職業院校自我解決數字化轉型建設問題的能力相對較弱,且一般缺乏對職業教育數字化轉型建設的深人思考和清晰認識。面對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外部機遇和挑戰,職業院校大都采取“短期項目驅動”的形式被動應對,尚未從頂層制度設計的高度,將其與學校的整體發展規劃系統結合,難以在學校內部達成一致共識。另一方面,行業企業在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在平臺共建、資源共享和利益共贏等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是不可或缺的參與主體。因此,職業院校需要持續優化頂層制度設計,通過規范與行業企業的合作方式確保雙方合作的順利進行并取得實效。現實中有關行業企業有效參與職業院校數字化轉型建設的成功案例和典型經驗相對不足,與之相關的制度設計也缺乏系統性和完整性,導致學校與行業企業之間的利益訴求關系難以有效協調,組織壁壘難以完全打破,外部共識難以充分達成。因此,職業院校難免會遭遇校外公共危機,影響其數字化轉型的快速推進和高質量發展目標的順利實現。
2.實施方案類規范性制度在人本性維度上遭遇公共危機
實施方案類規范性制度是在職業院校數字化轉型建設過程中,為了推動育人活動與數字技術的雙向融合,面向人才培養、績效評估等關鍵環節制定的實施細則和操作規程。職業教育涉及的專業領域眾多,與之相關的數字化教育教學資源也呈現出個性化和多樣性的特征,這無疑會增加制定人本性實施方案的難度。一方面,就人才培養相關的實施方案而言,相較于普通教育擁有完善的教研體系,職業教育教研體系普遍處于較為薄弱甚至缺失的狀態,面對新興數字技術引發的職業教育教學變革,職業院校難以快速、有效地圍繞教師和學生的“人本需求”制定適切的人才培養方案并構建精準的服務體系,由此導致師生對真實工作場景模擬等數字技術應用的滿意度不高,這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職業院校教育教學質量的有效提升。另一方面,就績效評估相關的實施方案而言,職業院校數字化轉型建設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個持續推進、不斷迭代的過程。在此過程中,技術創新應用的場景和服務往往經歷從簡單到復雜、從局部到整體的漸進式變化。這種多維度、多層次的變化無疑會增加績效評估的復雜度,并遠離績效評估方案的人本性初衷。那么,相較于傳統的非數字化環境,職業院校教師和學生會面臨更多的挑戰和壓力。教師和學生在適應過程中不僅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還可能帶來額外的心理負擔,這勢必會影響師生的用戶體驗,增加遭遇公共危機的概率。
(三)認知性制度面臨失序風險
1.價值觀念類認知性制度在引領性維度上面臨失序風險價值觀念類認知性制度是為認識、理解和接納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以及學校數字化轉型建設的意義,在職業院校管理者、教師和學生等微觀主體層面形成的發展理念和認知結構。目前,上述三類主體的價值觀念更新相對滯后,并導致認知性制度在引領性維度上面臨失序風險。就職業院校管理者而言,他們對于如何充分挖掘、分析教育教學數據,如何充分利用數字技術優化教育教學管理流程,如何有效促進教育教學業務智能協同等的認識不夠充分,對數字化轉型背景下學校組織結構重塑的思考相對較少,難以有序引領自身的數字素養提升。就職業院校教師而言,雖然數字技術帶來了工作世界的變更與教學生態的重塑,但他們對自身在數字時代應肩負的教育使命與教學職責的反思較少,仍然依賴過去的教學經驗和“舊慣習”,以傳統的教學理念思考教學設計[13],缺乏提升自身專業發展的能動性,難以有序引領自身的專業發展。就職業院校學生而言,雖然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為他們帶來了諸多便利,但這種高度依賴數字技術的學習環境也限制了學生對于數字技術的深刻反思,加之對產業數字化背景下的職業發展趨勢和職業演進規律缺乏了解,容易陷人對技術的過度依賴,甚至產生盲目崇拜技術的錯誤認知,不僅影響學生對自身職業發展的理性規劃,還容易導致他們在面對職業選擇和職業發展時缺乏獨立思考和判斷能力,難以有序引領自身的職業成長和實現能動性發展。
2.行為邏輯類認知性制度在延展性維度上面臨失序風險
行為邏輯類認知性制度是職業院校管理者、教師和學生通過動態更新價值觀念和認知結構,在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以及學校數字化轉型建設方面達成共識后,形成的行為動機或行為傾向。目前,上述三類主體行為邏輯的合理性不足,并導致認知性制度在延展性維度上面臨失序風險。就職業院校管理者而言,他們尚未扮演好學校組織變革帶動者的角色,數字技術相關的組織架構、制度體系與管理模式變革等僅在幾個零散職能部門內部開展,尚未基于學校整體情境在更廣泛的范圍內形成科學的組織管理變革方案,難以營造全員參與的良好環境氛圍。就職業院校教師而言,他們尚未扮演好教育教學改革先行者的角色,仍在延續以教材為依據、以教為中心的傳統教學組織與實施模式,過多關注記憶性知識的傳授和“硬技能”的培養,難以充分利用數字技術以“課堂組織者”和“學習引導者”的身份培養學生的問題解決能力、溝通與協作能力、批判思維能力和數字素養等。就職業院校學生而言,他們目前尚未扮演好自身職業發展規劃掌控者的角色。在職業規劃方面,仍然依賴“單一職業為依據”的傳統模式,聚焦某一特定專業領域內的技術技能獲取,面對產業數字化浪潮所帶來的職業崗位快速變動,他們往往難以及時適應并更新自身的數字素養以及相關的技術技能。與此同時,這種局限性也導致他們難以滿足當前勞動力市場對于復合型高素質技能人才的迫切需求,從而在職業競爭中處于相對不利的地位。
三、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制度優化路徑
從規制性制度、規范性制度和認知性制度的維度分析,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制度優化路徑需要堅持安全為基和公平為要、堅持系統設計和以人為本、堅持認知更新和角色重塑,在宏觀、中觀和微觀等多個層面保障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一)加強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規制性制度的有效供給
1.安全為基,加強法律法規類規制性制度的有效供給
我國高度重視育人導向問題。數字技術在賦能職業教育發展的同時,也加劇了育人導向面臨的風險。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既要彰顯職業教育的育人功能,又要規避育人導向面臨的風險。那么,法律法規類規制性制度在安全性維度上的有效供給,必須以《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為基本依據,“堅持社會主義辦學方向,貫徹國家的教育方針,堅持立德樹人、德技并修”[14],由此方能有效規避和消弭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育人導向風險,從根本上確保安全性。在此基礎上,一是要參考數據安全領域的相關法律法規。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數據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互聯網信息服務算法推薦管理規定》等法律法規的出臺,數據安全和數字權利保護的法治框架逐步完善,為職業教育領域的反算法歧視、反算法操控提供了法律依據和有效支撐,尤其是在立法技術上對數據開發和使用有限性的規定,更加值得學習和借鑒。二是要確立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相關法治的基本原則。通過明確“前置保護”原則,使職業院校教師和學生的數據自主選擇權、數據隱私保護權等權益得到優先保障,進而保障職業教育場景應用中數據獲取的合法性。通過明確“傾斜保護”原則,對算法設計者、使用者和獲益者等實行過錯推定責任,解決因算法預設而導致的職業院校教師權益和學生權益侵權者難以精準定位的問題[15]。三是要采取風險分級的方式制定相關法律法規。具體而言,可以借鑒歐盟委員會頒布的《人工智能法案》中的先進理念和成熟經驗,依據數字技術在應用過程中可能引發的不同風險等級,有針對性地確定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法律法規的規制強度[16]。上述做法不僅能夠充分挖掘和發揮數字技術在推動職業教育變革中的巨大潛力,確保其優勢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還能夠保障職業院校教師和學生在使用數字技術過程中的數據安全,有效防范潛在風險,從而為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提供堅實有力的法律支撐。
2.公平為要,加強政策文件類規制性制度的有效供給
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也是一個優化職業教育發展生態的過程,不僅需要科學的設計理念和運行機制,還需要各級各類職業教育政策文件的支撐和推動。相較于職業教育立法,職業教育政策文件更具及時性和靈活性,可以快速適應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需要,降低試錯成本,避免資源浪費。為加強政策文件類規制性制度在公平性維度上的有效供給,一是要規避政策文件制定主體自身的價值偏好或利益偏好。政策文件的制定主體在起草和制定相關政策時,應將保障公民平等受教育的權利以及促進教育公平作為關鍵的、不可或缺的考量因素,確保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文件在制定過程中既能高效地響應現實需求,又能始終堅持公平的價值導向,從起點上保障公平性。二是要以需求為導向實施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試點”政策文件。在遴選政策“試點”單位的過程中,必須充分考慮不同區域的經濟基礎條件及其實際發展情況,力求避免在試點區和示范區的選擇上出現“東部過度集中”的不均衡現象。通過科學合理的布局,構建一個均衡覆蓋各個區域、點面有機結合、多點同步開花且成效顯著的政策試點新格局,確保政策紅利能夠惠及更廣泛的地區,促進職業教育在全國范圍內的均衡、協調與可持續發展。三是要完善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扶持性政策文件。通過加強扶持性政策文件的有效供給,推動職業教育數字化資源從淺層次、松散型共享轉向系統化、緊密型共享,在更大范圍內實現職業教育國家級教學資源庫、職業教育國家級在線精品課程、職業教育國家級虛擬仿真實訓基地等的高效利用,解決優質職業教育數字化資源的配置不均衡問題[17]。
(二)消除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規范性制度的公共危機
1.系統設計,消除發展規劃類規范性制度的公共危機在中觀組織層面實現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需要積極響應國家職業教育信息化標桿校建設要求,在明確建設標準、規范建設流程的基礎上,打破各自為營、無序發展的狀態,形成清晰的發展思路,產出具有推廣價值的建設成果,在更大范圍內達成發展共識、共享發展經驗,進而帶動其他職業院校的數字化轉型。一是要以系統思維模式開展職業院校頂層制度設計。推動“短期項目驅動”的碎片化發展思維轉變為“長期事業謀劃”的系統性發展思維[18],據此制定包括發展愿景、戰略目標、實施方案、方法步驟在內的整體變革規劃和具有全局性、協同性的行動路徑,指導和規范學校的數字化轉型建設[。二是要明確職業院校數字化轉型建設的愿景和目標。結合內部和外部發展環境,科學分析與學校數字化轉型建設相關的內部要素和外部要素,以及各項要素之間的關系,厘清學校數字化轉型建設的發展需求和制約條件,在形成明確建設愿景和目標的基礎上達成校內共識,調動學校全體員工參與數字化轉型建設整體變革規劃的積極性,為完善可持續發展體制機制提供有效支撐。三是要系統謀劃行業企業參與學校數字化轉型建設的制度框架設計,深入探索和分析不同主體在職業教育“大模型”的開發應用、實訓體系的數字化集成等關鍵合作領域的利益契合點。通過精準識別和高效滿足不同主體的利益訴求,積極推動校企雙方在發展理念和發展目標上達成深層次、多維度的合作共識。在此基礎上,著力構建校企協同共生、互利共贏的職業教育數字化轉型建設新生態,為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提供堅實支撐和強大動力。
2.以人為本,消除實施方案類規范性制度的公共危機
實施方案類規范性制度需要秉持以人為本的制度設計理念,圍繞職業教育的人本性進行優化和完善,推動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最終落實到人的層面,努力實現“讓每個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機會”。一是要從人本性維度上思考數字技術應用與師生生命發展的耦合關系[20]。職業院校要以支撐教師與學生更高層次的生命成長為根本價值尺度,在設計實施方案類規范性制度時,重點考慮如何利用數字技術使教師和學生獲得更好的生命成長體驗、增長更多的生命成長智慧。二是要圍繞“人本需求”優化和完善人才培養相關的實施方案。方案要從聚焦計算機、服務器、網絡平臺等“物”的建設,轉移到職業院校教師和學生等“人”的需求。在此基礎上,通過完善職業教育教研體系,規范職業院校數字化應用系統的集成化建設,為教師和學生提供與其角色密切關聯的業務流程、在線服務以及對應資源,實現從以往“人”對數字技術的關注,轉變為對“人”發展需求的關注,優化以“人”為中心的用戶體驗,消除人才培養的公共危機。三是要圍繞“人的發展”優化和完善績效評估相關實施方案。實施方案要充分利用智能學情分析、視頻圖像識別、學生數字畫像等數字技術,發揮它們在采集職業院校教師和學生“內隱數據”方面的獨特優勢[21],從他者評價轉向關注職業院校教師和學生的內生性發展,在尊重個體差異的基礎上推動教師精準化“教”和學生個性化“學”,實現職業院校教師和學生的本我多元發展,消除績效評估的公共危機。
(三)化解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認知性制度的失序風險
1.認知更新,化解價值觀念類認知性制度的失序風險
價值觀念類認知性制度失序風險的化解,離不開職業院校管理者、教師和學生等微觀主體的共同努力。上述三類主體需要客觀認識數字技術的發展本質,深入理解其背后的技術邏輯和社會影響,理性思考數字技術的使用效果,既要看到其帶來的便利和進步,也要警惕其可能引發的負面影響,在此基礎上持續更新自身認知,實現各自發展和成長。首先,職業院校管理者要樹立服務教學、服務教師、服務學生的價值觀念,全面深刻地理解學校數字化轉型建設在技術、業務和人本三個層面的迭代更新以及師生的服務需求變化[22],審視和反思數字化轉型背景下學校組織管理體系的局限性以及組織結構重塑的可行性。其次,職業院校教師要樹立有效利用數字技術增強職業教育教學活動的吸引力和生命力、激發學生學習主動性和創造性的價值觀念,及時了解新興數字技術帶來的產業世界和工作世界變動,深人思考如何基于真實的工作場景,設計既符合學生學習需求又能夠有效嵌入教學過程的教學模式。最后,職業院校學生要樹立批判性使用數字技術的價值觀念,及時獲取與數字技術相關的知識信息,有效識別數字技術的真偽,提升日常學習和生活中的數字敏感性和感知度,思考利用數字技術整合學習資源、提高學習效率的方法和途徑。還需要了解數字時代的職業演化邏輯,合理規劃自身的未來職業發展。
2.角色重塑,化解行為邏輯類認知性制度的失序風險
行為邏輯類認知性制度失序風險的化解,需要職業院校管理者、教師和學生在優化認知結構的基礎上,通過角色重塑完成主體自身的行為規訓和學校組織場域的意義重構,進而實現個體與組織的協同進化[23]。首先,職業院校管理者要明確學校組織變革帶動者的角色,努力提升組織變革領導力,聚力打造扁平化的組織結構,鼓勵全員參與學校數字化轉型建設的規劃制定和方案實施,為數字技術創新應用營造良好的環境。積極參與職業教育數字化相關的學習培訓活動,合理吸收專家、同行和成功轉型職業院校的管理經驗。適時引入外部的專業技術力量,及時補齊組織成員在解決數字化難題過程中存在的原理性知識短板。其次,職業院校教師要明確教育教學改革先行者的角色,在“教育實踐的持續改善”方面承擔更多責任[24],不僅要持續完善自身的數字化教育教學能力,而且要精準把握職業崗位對數字素養、問題解決能力等“軟技能”的要求,持續將工作世界和教育改革的實踐探索轉化為有效引導高素質技能人才培養的實踐成果。最后,職業院校學生要明確職業發展規劃掌控者的角色,在深入理解數字經濟時代職業發展演變內在規律和趨勢的基礎上,精準定位適合自身職業成長的參照體系和標桿[25]。掌握適切的數字素養和可持續學習能力,從容應對數字化時代已有工作崗位的變更和新型工作崗位的涌現,進而靈活適應勞動力市場在不同經濟周期中的動態變化,確保自身在職業發展道路上始終保持較強的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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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gital Technology Empower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stitutional Barriers and Optimization Strategies
Zhang Zhen,Wang Qi
AbstractFromtheperspectiveofnewinstitutionlism,theinstitutionalframework forempowering high-qualitydevelopmentof vocationaleducationtroughdigitalecholgyincludesregulatorynormative,andcogitieinstitutions.Amongthem,eglatory instutionssuchaslsadregatsadpolicydcumentslckfetiesuplyintofsadeuritynoativeisitutio suchasdevelopment plansandimplementationplansencounterpublicdilemmas intermsofsystematizationandhumannature,and cognitiveinstitutioschasvausandehaviorallogicfcedsoderlyisksinsofadesandextesibilityToovecoeeabove instutioalitesdsrl regulatoryistitioschssguatiosdlcunts;retoteatisidoetedpoate thepublicdilemmaofnormativeistitutionsfordevelopment plansandimplementationplans;persistincognitiveupdatingandrole reshaping,and resolve therisk of disorder incognitive institutions related to values and behavioral logic.
Keywordsgiatlogcatioaleducatio;gualityevelopnt;gatoryistitutio;oatieistitutio;iie institution
AuthorZhangZhen,researcherandvicedirectorofVcatioalEducationResearcherandDevelopmentPlanningCenterinofNingbe Polytechnic (Ningbo 3158oo);Wang Qi, researcher and vice principal ofNingbo Polytechn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