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彈守正，藝脈傳承：敘論周良先生對評彈藝術之貢獻

周良（1926－2025），原名濮良漢，江蘇海門人，著名曲藝活動家、蘇州評彈理論家。他早年就讀于上海大夏大學，1949年隨解放軍南下，先后在蘇州市委辦公室、文化局等單位工作。1957年起，周良先生投身文藝事業，歷任蘇州市文化局副局長、局長，蘇州市文聯主席，蘇州評彈研究會干事長，江蘇省曲藝家協會主席，江浙滬評彈工作領導小組副組長，《中國曲藝志》副主編，中國說唱學會副會長等職。他長期致力于評彈藝術的研究與傳承，出版了《蘇州評彈舊聞鈔》《評彈史話》《蘇州評彈藝術初探》《彈詞經眼錄》《蘇州評彈藝術論》《蘇州評話彈詞史》《蘇州評話彈詞藝術概論》《伴評彈而行》等多部重要著作，為蘇州評彈藝術理論體系的構建作出了卓越貢獻。他還參與創辦了《蘇州評彈》雜志，推動了評彈藝術的傳播與發展。2006年，因對蘇州評彈藝術的突出貢獻，他獲第四屆中國曲藝牡丹獎終身成就獎。周良先生一生為評彈事業傾盡心血，其學術成就和藝術貢獻受到業界廣泛贊譽。

一、與蘇州評彈結緣

周良成長于舊社會，深受“讀書救國，科學救國”思想影響。他懷揣報國理想，曾求學于上海大夏大學工商管理系，后赴蘇北解放區參加革命，1949年隨解放軍南下，先后在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蘇州市委、中共蘇州市委辦公室工作。1957年，周良調至蘇州市文化局，分管戲曲、評彈工作。他最初接觸評彈時只是將之當作工作的一部分。作為一個外行和知識分子，周良意識到自己關于地方文藝和民族文藝方面的理論基礎薄弱，因此在工作中虛心學習，不輕易發言。他深知“言必有據”的重要性，認為這是研究學問的必要條件。因此，他不斷借閱相關書籍，向老藝人請教，編纂《蘇州評彈研究資料》，逐步積累資料卡片，為日后的評彈研究打下堅實基礎?！按筌S進”期間，他萌生了編寫《蘇州評彈史》的想法，雖因資料匱乏未能成書，卻從未放棄搜集資料。即便在“文化大革命”中，他也冒險藏匿資料卡片，使其免遭損毀。

在延安時期，陳云同志就對文藝工作提出了獨到見解。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他強調蘇州評彈寓教于樂的功能，提出對傳統書目要先保留再改造，鼓勵文藝界重視評彈藝術特色和規律研究。與陳云同志的交往，對周良的蘇州評彈研究產生了深遠影響。在參與《珍珠塔》整理工作時，周良向陳云匯報整理意見，得到了老首長的肯定與指導。周良與同時期的吳宗錫、施振眉組成“三駕馬車”，在評彈研究會合作密切，共同推動了江浙滬評彈界的團結發展。他們共同編輯出版《陳云文選》中蘇州評彈的相關文章及《陳云和蘇州評彈界交往實錄》，為藝術傳承留下寶貴資料。此外，周良還遵照陳云同志的工作指示，參與籌建了蘇州評彈學校，著力推動評彈人才培養模式的創新，為評彈的傳承與發展注入了活力。

隨著工作的深入，周良逐漸成為蘇州評彈研究領域的杰出學者，研究工作涵蓋了歷史、藝術、理論等多個方面，出版了眾多具有重要學術價值的專著與期刊文集，分別從不同角度對蘇州評彈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和系統的總結。如《蘇州評彈舊聞鈔》輯錄了大量珍貴的評彈史料，為研究者提供了豐富的第一手資料；《蘇州評彈藝術論》則對評彈的藝術特征、表演技巧等進行了理論闡述；《蘇州評話彈詞史》則是一部全面梳理評話和彈詞發展脈絡的史學著作。此外，周良還編輯和參與編輯了《評彈藝術》《中國曲藝志》《中國曲藝音樂集成·江蘇卷》《評彈知識手冊》《蘇州評彈文選》《蘇州評彈書目選》《中國蘇州評彈》《藝海聚珍》《評彈書簡》《聽書備覽》《蘇州評彈書目庫》等書刊，為蘇州評彈的理論建設、藝術傳承與發展提供了重要支持。

二、蘇州評彈是什么：史料的整理與評彈藝術體系的建構

蘇州評彈具有濃郁的地域特色與深厚的歷史底蘊，不僅承載著江南水鄉的風土人情，更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情懷與人文智慧。但隨著時代的發展，它也面臨著諸多挑戰。如何在新時代背景下實現蘇州評彈藝術的傳承與發展，讓其在現代社會中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是一個亟待探討與解決的重要課題。周良作為蘇州評彈藝術研究的重要推動者，以卓越的學術眼光和不懈努力，探索出了一條評彈藝術體系發展建設道路。

（一）整理出版蘇州評彈史料

蘇州評彈作為一門源自市民文藝的傳統藝術，主要依靠師徒傳承與書場傳播，有關評彈的資料內容分散且龐雜。20世紀60年代前后，周良便在研究過程中意識到進行史料整理的重要性與必要性——若要對蘇州評彈進行理論研究，需建立整體性的藝術體系，史料整理更是大前提。盡管在“四清”運動和“文化大革命”期間，周良面臨工作調動的壓力，但所幸其關于評彈資料的整理內容均得以留存，這才有了他的第一本評彈專著《蘇州評彈舊聞鈔》。

周良對蘇州評彈的史料整理始于《蘇州評彈史話》，該書雖未正式出版，但內容在《江蘇戲曲叢刊》上連載。周良在此基礎上逐步深入，相繼撰寫了《蘇州評彈史稿》和《蘇州評話彈詞史》，并在不斷搜集資料和深化研究后編寫了《蘇州評話彈詞史補編》。同時，在蘇州評彈藝術的理論研究方面，周良撰寫了《蘇州評彈藝術初探》《論蘇州評彈書目》《蘇州評彈藝術論》等評彈理論專著。此外，周良還主持出版了《評彈藝術》集刊。該刊物不僅保留了大量的評彈歷史資料，還整理呈現了眾多知名評彈演員的回憶錄和藝術經歷，為研究評彈表演藝術提供了珍貴資料；更集中發表了知識界對評彈研究的很多新觀點，極大拓寬了評彈界的藝術視野。

在擔任《中國曲藝志》副主編期間，周良更是注意到稱謂問題對研究的重要性，強調了評彈稱謂的嚴謹性。他指出，盡管群眾習慣將評彈作為一個統稱，但在專業研究中，必須明確區分蘇州評話和蘇州彈詞，以避免混淆。

（二）堅守蘇州評彈藝術本體

周良在研究蘇州評彈的過程中，始終堅守陳云同志“評彈要像評彈”的主張，認為評彈的保護與發展均應充分把握蘇州評彈的原真性。所謂“原”，就是要肯定蘇州評彈是一門“想象藝術”，而不是類似于戲曲的具象表演藝術。在《蘇州評彈藝術初探》一書中，周良詳細指明了二者的區別。（1）評彈演員作為敘述者，演出是講故事，不是故事中的某一人物。而戲曲演出的演員，裝扮成故事中的某一人物，是角色。（2）評彈以第三人稱敘述為主，說書人以第一人稱出來說話，用全知視角；而戲曲演出，出現的都是故事中人物的話，用限知視角。（3）評彈以順時序敘述故事為主，輔之以多時空靈活轉換的往復敘事。未來先說，過去重談，既有故事中的現在時，又有說書人的現在時；戲曲中卻沒有這樣的多時空變換①。

且在此研究過程中，周良進一步注意到關于蘇州評彈敘述語言特征的界定，并在《蘇州評彈研究六十年》一書中舉證大量實例，針對評彈敘事方式與敘事語言作詳盡論述，深入探討論證了評彈所謂“說”與演戲“演”的不同之處。（1）敘事主體差異。評彈靠著說書人的一番敘述，將故事本原呈現于觀眾，說書人自身跳脫于故事情境外，類“旁白”卻亦有所分別；演戲則要求演員首先要“扮演”故事中角色，以自身帶入情境。（2）敘述視角差異。說書人為全知視角敘事，僅“起腳色”采用限知視角；而若演戲時則均為限知視角敘事。（3）人稱轉換不同。說書人的人稱敘事變化更為靈活；演戲則限定演員只能使用一種人稱；（4）時空變化不同。說書人在敘述故事時有“現在時”，故事本身有“現在時”，是兩個現在時；而演戲只有一個現在時。故而，正因評彈所具有的多時空、多視角、多人稱，所以其語言顯得生動而豐富。

此外，“ 噱”是說書語言的重要組成。在評彈表演中，“噱”主要在于發揮情緒調節之用，同時助推故事情節的起承轉合，增添趣味性，為故事敘述提供生動點綴，多以“ 肉里噱”或“外插花”等喜劇因素出現?！班濉钡那擅钍褂茫嗍窃u彈獨特藝術價值之體現。

周良在充分討論對比了評彈與其他藝術表演形式的不同后，論證了評彈自身的獨特性與原真性。他強調評彈是語言藝術，演員應多讀書提升文學素養，引導聽眾聯想，而非過度動作化表演。如果說戲曲表演是靠真實的布景、演員的具體表演與刻畫而完成故事情境，那么評彈則是靠臺上臺下，即說書人與聽眾的共同創作而完成整場演出。說書人通過多種方式的“說”，為聽眾在腦海中搭建一個相契合的場景，進而“留白”給觀眾進行想象，最終完成整體創作。唐力行教授在相關論文研究中也肯定了這一觀點，如在評彈表演中常說的“起腳色”，實是為說書服務，為演員用語言描寫角色服務。它有助于聽眾創造藝術形象，有助于聽眾欣賞。若“起腳色”成為演戲，不但無助于欣賞，而且會破壞聽眾的想象力和藝術創造思維，這是不成功的。當“起腳色”表演成為說書表演的戲劇化傾向時，就成為“藝病”②。原汁原味的評彈一定是“虛”性的，一旦讓說書人以形體等方式進行“演”，評彈就會由“虛”變“實”，失去本真色彩。

蘇州評彈的魅力正在于語言的靈活、巧妙與生動，而非動作的夸張。因此，增強語言藝術，提升語言的豐富性和內涵，是蘇州評彈發展的關鍵。這也是周良對于當前蘇州評彈建設發展過程中需要“堅持本真”的強烈呼吁。

（三）肯定蘇州評彈作為想象性文藝的價值

在《蘇州評話彈詞藝術概論》的第一章概論部分，周良首先明確了蘇州評彈作為傳統曲藝的藝術身份，“以口語敘述，用說唱表演，是曲藝的共同特點和主要特征”。③評彈以語言為主要藝術特征，是口頭語言藝術的生動表達。

周良進而指出，口頭語言藝術和書面語言文學一樣，在題材上可取范圍廣，不受時空限制，既可以反映歷史，又可以反映當代；在情節上可展跨度大，既可以描寫雄壯寬廣的場面，又可以刻畫深入細致的思想感情。且二者還有一個共同特點：語言和文字都不是直接的藝術形象。以蘇州評彈為例，語言只是一種抽象符號和思維工具，是創造藝術形象的媒介。蘇州評彈演員先通過語言、聲音和表情搭建自己想象中的場景與故事情節，再借由觀眾結合自身的生活經歷和經驗、審美經驗和對藝術形象的感知能力，創造藝術形象。在此過程中，藝術的表達和完成都需要借助想象。語言藝術形象的創造和被感知，都依賴想象，故周良稱評彈為“想象性文藝”，是一門想象藝術。而面對如評彈這類的“想象性文藝”，周良先生提出兩點論斷。（1）想象性文藝和方言文藝衰落具有必然性；（2）文學如口頭文學為想象性藝術的人類瑰寶，永不會消亡。雖然目前具象文藝發達，但想象性文藝仍具有恒久價值與藝術獨特性。

伴隨現代科技的進步與普通話的日漸普及，如蘇州評彈這樣以方言為語言特色的地方傳統曲藝藝術正在面臨一系列傳承困境。其一，方言是各種地方曲藝獨特藝術魅力的基礎之一，而普通話的普及勢必會導致方言的衰落，進而導致包括蘇州評彈在內的各種地方曲藝形式傳承困難。其二，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新流行文化大量興起，在制造狂歡的同時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大眾的藝術審美與品位，日趨擠壓包括曲藝在內的傳統舞臺藝術的“生存空間”。其三，在現代科學技術的加持下，一切藝術表達在視聽效果呈現上實現跨越式進步，具象文藝將以往只能通過語言文字等抽象符號構造出的場景進行了人為填補，“想象”這一主體性活動不再成為藝術完成的必要一環。以上幾點原因，均造成了想象性文藝的必然衰落。

結合時代與大環境的變遷，周良看到了想象性文藝發展的當代局限，但他仍強調了想象性文藝的獨特藝術價值與恒久存續性，“以口頭語言交流思想感情的藝術，是最方便、最及時、最靈活，而且是生動、真實的藝術活動”。④想象性文藝之所以珍貴，正在于其在藝術表達上的“留白”，為觀眾留下自我想象的余地。對于蘇州評彈而言，語言不僅是敘述故事的工具，更是激發聽眾想象力的媒介。評彈演員通過聲音的高低、快慢、強弱等變化，營造出不同的情感氛圍，使聽眾在聽覺上產生豐富的聯想，使聽眾在想象中體驗故事的情感與情節。評彈演員的表情和肢體語言也是激發聽眾想象的重要手段，他們通過微妙的表情變化和肢體動作，傳達角色的情感和心理狀態，引導受眾產生共鳴?？偟膩碚f，想象性文藝充分觀照到了藝術創作者與觀眾雙方的審美主體性，藝術的完成是雙向互動的，“想象”成為必不可少的關鍵一環。

綜上，藝術作為一項審美創造性活動，永遠離不開“想象”。想象文藝與具象性文藝雖然在藝術表達與呈現上具有明顯差異，但不可否認二者都具有文藝活動富于“想象”的一般特質。因此，周良先生特別指明，即便當前具象文藝興盛發達，但仍不可否認想象性文藝的存在價值與藝術地位。在藝術理論與實踐中，想象性文藝永遠閃耀著自身的光芒。

三、蘇州評彈去哪里：對蘇州評彈發展的獨特見解

蘇州評彈藝諺有云：“常說常生，常說常新?！敝芰荚谘芯恐凶⒚?，能夠長期演出的書目，都是說書人在長期演出過程中不斷加工、豐富、提高后得以保留下來的精品。他認為，蘇州評話、蘇州彈詞的“常說常新”，就體現于長篇說書⑤。周良認為，針對評彈自身建設與發展而言，“常說常新”包括下述幾種情況：其一，是新創編書目需通過評彈演員在書場的反復演出與打磨，經由市場與聽眾檢驗，最終得以保留；其二，是傳統書目在新時代為求存續，需主動適應變化，在原篇基礎上修改、提升，不斷夯實文本內容、豐富表演效果，在保留傳統書目原有特色的同時做出創新努力⑥。周良在評彈藝術研究中明確了傳統書目與新編書目的保護方式方法，并對當前評彈保護與傳承工作中存在的問題提出合理化建議。

（一）當前對“創新”的誤解與保護工作的偏差

周良指出，在當前評彈的保護與傳承過程中，存在對“創新”概念的誤解。一些人錯誤地將“創新”等同于創作新節目，一味追求新編書目，忽視了傳統書目演出中的“常說常新”。在書場進行演出時，每位演員對同一部傳統書目的理解和演繹方式各有不同；隨著時間推移，同一位演員對書目的詮釋也會發生變化，這種“常說常新”本身就是一種創新。然而，當前的一些做法卻偏離了這一本質，將主要精力置于“為求新而求新”的道路上，導致傳承、保護工作未能真正聚焦于傳統評彈的核心價值。若一味唯“新”為獎，搞短節目、小節目，長此以往只會斷絕蘇州評彈藝術的發展可能。

保護蘇州評彈的十六字方針“保護為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繼承發展”中，并未提及“創新”，這表明保護工作的重點應放在保留和傳承傳統蘇州評彈的精髓上，而非盲目追求形式上的創新。周良亦在研究中指出，蘇州評彈的發展建設需首要關注到傳統書目的存續，文藝之于意識形態的功能不應被狹隘理解，它對人們的思想、文化、審美以及道德修養具有廣泛而深遠的影響。傳統書目如《玉蜻蜓》，雖無直接的教育作用，卻能提高人們對舊社會的認識，潛移默化地影響觀眾的歷史觀和道德觀念。

過分強調政治教育和現實宣傳，刻意求新求變，而忽視了傳承和積累，是蘇州評彈發展中的一個弱點。文藝不應被一味當作宣傳工具，而應更多地作用于人們的思想靈魂。因此，傳統書目的傳承和保護至關重要。文藝的發展是積累性的，而非替代性的。急功近利的態度不利于蘇州評彈藝術的長遠發展，適當放寬要求，反而能更好地發揮藝術的作用。文藝的接受應是自愿的，而非強迫的，這是蘇州評彈藝術得以傳承和發展的要點所在。

（二）需明確蘇州評彈的市場定位與發展方向

周良認為，蘇州評彈作為一種地方性很強的藝術門類，其生存和發展離不開傳統的市場—書場。若一味地將評彈推向流行市場或大舞臺，不僅不符合其藝術特性，也違背了評彈的生存規律。

周良進一步指出，曲藝本質上是地方藝術，具有鮮明的方言特色。流行文藝能夠適應大市場和大舞臺，但方言性藝術如評彈則更適合在地方書場中演出，貼近群眾才能保持其生命力。過去，江南地區經濟發達、文化人眾多，評彈的聽眾分布較廣，甚至能乘著電波傳播到全國各地。然而隨著時代變遷，蘇州評彈在大舞臺上的演出機會減少，主要以匯報性、交流性演出為主，且這種演出形式并不適合評彈的長期發展。評話相較于彈詞衰落得更快，原因在于蘇州評話缺乏音樂元素，難以通過實時字幕等方式讓外地觀眾理解；而彈詞則因音樂和字幕的輔助，能夠較好地在外地傳播。但無論如何，追求大舞臺、大市場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蘇州評彈的發展問題。

故而周良指出，蘇州評彈應該回歸傳統市場—書場。書場作為評彈藝術的搖籃，為演員和聽眾提供了互動交流的平臺，是評彈得以傳承和發展的關鍵場所。一旦脫離書場，評彈將面臨諸多困境，難以維持藝術魅力和觀眾基礎，將很快失去生存根基。

（三）應關注長篇書目的重要性，堅持長篇演出

周良始終堅持蘇州評彈表演要以長篇為主，長篇是蘇州評彈生存根基，是蘇州評彈的藝術生命。長篇能夠在書場常年演出，為觀眾帶來連續的故事享受，而中篇和短篇則因成本和市場需求的限制，難以支撐書場的持續運營。雖然在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中篇興盛一時，但其演出場次僅占全部書場演出總場次的極小比例。除了上海因特殊的地理和經濟條件能夠較多地演出中篇，其他地區的中篇演出都極為有限。中篇演出成本高，且缺乏保留節目，歷史上能重復演出的中篇寥寥無幾。這表明中篇藝術生命力還是相對較弱。此外，中篇還存在戲曲化現象嚴重的問題，動作性過多且文學性不足，這與評彈作為語言藝術的本質相違背。

長篇是評彈藝術的核心形式，沒有長篇，評彈將失去其獨特的藝術價值和文化內涵。因此，周良認為保護蘇州評彈的關鍵在于堅守書場這一傳統市場，同時注重長篇的傳承和發展，確保蘇州評彈藝術能夠在地方書場中持續綻放光彩，真正實現保護與傳承的目標。

四、結語

周良先生對評彈的熱愛與堅守，源于對藝術的尊重與責任感。他從外行到內行，虛心學習，言必有據，嚴謹治學，為評彈藝術研究樹立典范。在他看來，評彈不僅是文化娛樂形式，更是延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道德觀念的重要載體。周良先生的人生經歷與評彈緊密相連，他一生與評彈相伴，用實際行動詮釋了對評彈的無限熱愛與執著追求，為評彈藝術傳承與發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