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1979-),男,江西彭澤人教授,博士。(2000-),女,四川攀枝花人,職業技術教育學在讀碩士。(1981-),女,江西修水人,,講師。
[基金項目]本文系江西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2022年度重點課題“新中國成立以來農村職業教育政策變遷研究——基于歷史制度主義的視角”的階段性研究成果。(課題編號:22ZD029,課題主持人:)
[中圖分類號]G7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25)12-0082-09
改革開放以來,伴隨工業化、城鎮化的不斷推進以及農業生產效率的不斷提高,農民工這一勞動群體應運而生,成為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022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顯示,截至2022年底,全國農民工總量達29562萬人,比上年增加311萬人[。規模龐大的農民工群體是我國人力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加強農民工職業培訓不僅是提升農民工人力資本的內在要求,還是將“人口紅利\"轉化為“人才紅利”的重要舉措。黨和國家高度重視農民工的職業培訓工作,致力于探索多元協同的運行機制。然而,在農民工職業培訓的實踐過程中,由于參與職業技能培訓的主體權責不清、主體意識缺乏、培訓工作銜接不暢、培訓唯功利化等問題普遍存在,導致培訓資源浪費、培訓效果不盡如人意。本研究基于共生理論,嘗試分析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民工職業培訓政策的演化特點,力圖構建基于共生取向的一體化農民工職業培訓運行機制,以調動多元主體參與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的積極性、促進培訓資源的合理利用、增強培
訓的持續性和有效性。
一、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民工職業培訓的政策演進
農民工職業培訓政策是科學實施農民工職業培訓的重要保障。改革開放以來,為適應經濟發展和產業轉型升級的需要,我國出臺了大量的政策文件來規范和調整農民工職業培訓工作,體現了政府對農民工職業培訓工作的重視。依據經濟社會發展所體現出來的時代性特征和農民工職業培訓標志性政策頒布的時間節點,將我國農民工職業培訓劃分為起步探索期、改革發展期和深化拓展期三個發展階段。
(一)農民工職業培訓起步探索期(1978—2001年)
改革開放初期,我國享有巨大的“人口紅利”,經濟以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為主,生產力發展水平低、產業技術含量低,對高層次人力資本的需求不大[2]。在此階段,農民工職業教育培訓主要以提高農民基本的文化知識素養和簡單的技能為重點,這一階段的培訓從地點選擇上可以分為兩類,即分別以農民工集中的輸出地和輸入地為中心開展。
在農民工集中輸出地,以農民技術學校為主陣地,旨在提高農民基本的文化知識素養。例如,1979年《中共中央關于加快農業發展若干問題的決定》,提出要極大提高廣大農民首先是青年農民的科學文化水平[3]。1983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和改革農村學校教育若干問題的通知》進一步對加強農民職業技術學校的辦學條件和人才培養規格等方面進行了部署。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農村教育培訓改革的主要內容是對農村教育進行綜合性的配套改革,使其更好地為當地經濟建設與社會全面發展服務[4]。此后,為增強農村轉移勞動力在城市的就業穩定性,擴大職業教育培訓的覆蓋率,原勞動部于1989年發布了《關于開展工人崗位培訓工作的意見》以及2000年《關于加快技工學校改革工作的通知》,規范了職業培訓工作,為培訓任務的開展提供了具體規劃,推動了我國職業教育培訓的發展。1993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法》更是以法律的形式強調了農民職業教育培訓的重要地位。
在農民工職業培訓的起步探索期,政策缺乏整體統籌和規劃。城鄉培訓政策割裂,培訓工作進展緩慢。從頒布的政策文件可以發現,這個階段城鄉之間的職業培訓政策缺乏靈活性和針對性。一是政府主導的職業培訓占主導地位。培訓工作秉承傳統學校的辦學理念,無法滿足農民希望通過職業培訓在短時間內獲得職業知識和技能以適應就業需要的期待。二是對市場和企業自主的職業培訓缺乏激勵政策。企業和市場自主化培訓相比于政府主導的培訓更具靈活性和針對性,但由于缺乏資金、生源等而生存困難。三是政策中對于職業培訓經費的來源和經費分擔的規定不明確且缺乏規劃。培訓經費的承擔主體不確定,大部分培訓經費最終由受培訓的農民承擔,“經濟門檻”和“招生門檻\"讓有培訓意愿和需求的農民望而卻步。
(二)農民工職業培訓改革發展期(2002—2011年)
為貫徹落實黨的十六大精神,緩解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過程中由于文化素質不高和勞動技能欠缺而導致的就業壓力,2003年國務院辦公廳轉發六部委共同制定的《2003—2010年全國農民工培訓規劃》,確定了這一時期農民工職業培訓工作的目標,鼓勵社會多元參與,營造重視農民工培訓的良好社會環境和政策環境。這是第一次專門針對農民工培訓問題出臺的文件,將農民工職業培訓提到了新的高度。為更好落實農民工職業培訓,2004年教育部印發的《農村勞動力轉移培訓計劃》以及2006年《國務院關于解決農民工問題的若干意見》等文件進一步細化了培訓雙方的責任和義務,并以加大政府財政投人的方式調動社會主體參與農民工
職業培訓的積極性。
國家經濟環境的發展影響農民工職業培訓的發展進程。根據“推拉理論”,人口流動的目的是改善生活條件,流入地那些有利于改善生活條件的因素就成為拉力,而流出地的不利生活條件就是推力,人口流動就由這兩股力量前推后拉決定[5]。一方面,2007年黨的十七大提出要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政策支持以及農村發展環境的優化對農民工返鄉產生了拉力作用。另一方面,2008年爆發全球金融危機,國內經濟發展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導致城市就業壓力增加,對農民工返鄉產生了推力作用。城市的推力和農村的拉力使大量的農民工選擇返鄉就業創業,為城鄉經濟和社會發展帶來了新挑戰。2008年教育部辦公廳發布的《關于中等職業學校面向返鄉農民工開展職業教育培訓工作的緊急通知》以及2009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切實做好當前農民工工作的通知》等文件從培訓主體、培訓形式及培訓方式上進行靈活調整,消除農民工參與培訓的諸多阻礙。同時,瞄準市場,突出特色,靈活設置專業和培訓項目°。此外,2010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進一步做好農民工培訓工作的指導意見》,在擴大農民工職業培訓的覆蓋面、提高培訓的針對性和實效性、建立農民工職業培訓體系以及成長通道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在這一階段,對農民工職業培訓的重視程度不斷提高,各部門出臺了不同的政策文件專門調整農民工職業培訓工作以適應經濟社會發展需要,但由于各部門之間缺乏協調,導致同一時期的政策文件難免重疊。一方面,政策文件多,負責農民工培訓的部門也多,但彼此的職責定位不清晰,培訓工作開展混亂。另一方面,政策文件的時效性較短,培訓資源管理碎片化。培訓資源缺乏整體統籌和規劃,各部門之間無法形成優勢互補的資源共享通道,導致培訓資源浪費。此外,這個時期的政策文件主要以適應社會經濟環境變化為目標,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職業培訓的持續性和終身性。
(三)農民工職業培訓深化拓展期(2012年至今)
黨的十八大提出推動城鄉一體化建設,為提升勞動者的職業素養和就業創業能力,適應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的發展,2014年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印發《農民工職業技能提升計劃一“春潮行動\"實施方案》,倡導充分發揮政府、行業企業、社會團體、院校和職業培訓機構在農民工職業培訓中的作用,加快構建勞動者終身職業培訓體系,為職業培訓設定了具體的、可量化的培訓目標。隨后,為加強返鄉農民工等人員的創業培訓工作,2015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支持農民工等人員返鄉創業的意見》,強調要發揮市場機制在職業培訓中的作用,依托優質資源開展創業培訓,推進創新創業資源跨地區整合,拓展農民工職業培訓的發展空間。
“三農”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重要問題。2017年黨的十九大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而人才振興是實現鄉村振興的內在要求。為全面提高勞動者素質、提高就業率,2018年《國務院關于推行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的意見》明確提出建立并推行覆蓋城鄉全體勞動者、貫穿勞動者學習工作終身、適應就業創業和人才成長需要以及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的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與以往職業培訓政策相比,該文件對職業培訓工作提出了新要求:一是培訓目標“新”,從短期適應技能的培訓轉向了終身學習能力的培養;二是培訓時效性“新”,不以完成某項專業知識或技能培訓為終點,而是以貫穿學習者終身培訓服務為目標;三是培訓覆蓋范圍“新”,打破了職業培訓的時空界限,統籌管理并建立覆蓋城鄉的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
隨著我國產業轉型升級的步伐加快,技術密集型產業逐漸占據主導地位。為促進農民工隊伍職業技能素養的全面提升,2019年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印發《新生代農民工職業技能提升計劃(2019—2022年)》提出要建立健全社會多元參與、多方協同聯動的農民工職業培訓機制,推動農民工職業培訓高質量發展。農民工群體作為我國主要的勞動力來源,具有流動性和不穩定性的特點。2020年,為扎實做好“六穩\"工作,落實“六?!比蝿眨肆Y源和社會保障部印發《農民工穩就業職業技能培訓計劃》,結合時代及區域發展特點靈活開展農民工職業培訓。為更好地適應數字化轉型以及產業結構調整對勞動者技術技能需求的變化,2021年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教育部等多部門聯合印發《“十四五\"職業技能培訓規劃》,強調了農民工就業技能以及新職業新業態培訓的重要性。
通過對這一階段政策文本的分析,我國農民工職業培訓政策具有以下發展趨勢。首先,在培訓主體方面,市場和企業自主化培訓的地位越來越凸顯。2021年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教育部等多部門聯合印發的《“十四五“職業技能培訓規劃》明確提出,職業培訓要以企業自主培訓、市場化培訓為主要供給,以政府補貼培訓為有益補充。政府補貼培訓由“主要供給\"轉為“有益補充”,這一改變表明了企業自主和市場化培訓在我國職業培訓中的重要地位。其次,在培訓內容及方式上,從某項單一職業技能的培訓轉向多樣化新職業新業態技能的培養。除了與職業相關的知識和技能學習之外,將農民工心理素養等方面的培訓提升到同等重要的位置。最后,在培訓成效方面,更加注重職業培訓的可持續性。不僅關注職業培訓的短期效益,更重視對農民工的可遷移能力和持續學習能力的培養,以適應產業轉型升級需要。
二、共生理論視域下農民工職業培訓的要素分析
“共生\"(symbiosis)是現代生物學的核心概念之一,由德國學者德貝里(AntondeBary)于
1879年提出,用于解釋自然生態系統中不同生物之間的關系,他認為生物之間不僅存在競爭和捕食的關系,同時也存在相互依存、相互聯系、共同發展的關系。目前,共生理論廣泛應用于社會、經濟管理、醫學、教育等領域。我國學者袁純清系統闡述了共生理論的本質及應用,構建了共生理論基本框架,認為共生單元、共生模式和共生環境是共生理論的三要素[]。共生單元是進行能量生產和交換的基本單位,是構成共生體或共生關系的基本物質條件[8]。共生模式即共生關系,是指共生單元之間產生影響或作用的形式,反映共生單元之間相互作用的強度或結合方式°。共生環境是指在特定的時間和空間中影響共生單元和共生模式的各種因素的總和[10]。共生理論認為,共生為共生單元提供了一條理想的進化路徑,通過共生單元的協作,彼此能進化到更高層次的狀態[]。共生理論為探索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各主體之間的合作路徑提供了新視角和新思路。正如共生系統中相互依存、共同發展的生物一樣,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的各主體也處于復雜的環境中,只有明晰彼此之間的聯系要素,找到共生共建的路徑和方法,才能在滿足職業技能培訓需求的同時,實現自身的發展。
(一)共生單元
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需要多元主體的共同參與,政府、農民工、用工企業、職業培訓機構及其他培訓組織都承擔一定的責任和義務。政府在農民工職業培訓中起到引導和支持的作用,主要分為兩種方式:一是頒布政策文件確定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自標和階段性任務,規范和調整培訓工作;二是通過加大財政撥款和專項補貼,鼓勵社會多元主體參與農民工職業培訓工作。企業在農民工職業培訓中既是培訓的負責方,又是培訓對象的使用方。因此,在培訓任務中,既要主動承擔培訓工作,又要及時為其他培訓主體更新勞動力市場需求信息。職業培訓機構作為農民工職業培訓的重要載體,負責開展培訓工作。農民工是職業技能培訓的對象,不僅應參與培訓以提高自身競爭力,也應適當繳納培訓經費和配合培訓工作。各培訓主體之間構成了利益聚集的共生單元,取長補短、優勢互補,共同促進農民工職業培訓工作提質增效。
(二)共生模式
共生模式是指共生單元之間相互影響和作用的關系。受共生單元及環境的影響,共生模式是不斷發展和演化的。共生模式在組織程度上存在點共生、間歇共生、連續共生和一體化共生關系[12]。一體化互惠共生是最穩定、高效的共生關系,是農民工職業培訓追求的最理想組織和行為模式。其發展實質是指政府、農民工、職業院校、企業、各類教育培訓機構等培訓單元之間形成穩定且持續的共生關系。各培訓單元之間形成物質、資源和信息的流動和循環通道,提高資源資金的利用率,明確彼此之間的責任和義務,通過共生關系實現各自的利益訴求,提高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質量。
(三)共生環境
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共生單元之間的相互作用和影響是在復雜的動態環境中產生的,因此,共生環境的優化和構建有利于建立穩定且持續的共生關系。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的共生環境受政策、經濟、資源、文化等外部因素影響。
一是政策環境。政策文件對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具有導向和規約作用,明確不同時期農民工培訓的發展目標,激勵社會多元主體參與培訓,營造良好的社會氛圍。二是經濟環境。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以服務就業和經濟發展為宗旨,經濟環境的健康發展可以為農民工培訓帶來更多發展契機。三是資源環境。構建教育教學資源、技術資源、信息資源以及師資資源等相互流通的資源環境是提高農民工技能培訓質量的關鍵。四是文化環境。文化環境包括社會對于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的認知、態度以及價值觀。社會對農民工技能培訓的正確認識有利于減少農民工參與培訓面臨的家庭、經濟、資源等阻礙,提高農民工接受職業培訓的可能性。
三、共生理論視域下農民工職業培訓的實踐困境
(一)培訓價值取向功利化,導致共生理念缺失
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是多元主體參與的過程,只有各共生單元樹立共同的培訓愿景,才能統一步調,在追求共同利益的進程中實現彼此利益最大化。
我國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在提升國民技能素養、增強國家經濟的內生發展動力、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中發揮重要作用。黨和國家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文件來調動和引導社會多元力量參與農民工職業培訓工作,不斷細化和明確不同時期農民工職業培訓的任務和目標。但各共生單元并未建立共生理念,培訓任務依賴于政府主導,其他主體多被動響應政府號召、服務政府工作安排從而參與其中。有些部門將農民工職業培訓工作視為一項任務,片面追求培訓任務的完成數量,培訓工作流于形式,難以取得實質性成效。企業在培訓過程中力圖以最低成本實現經濟利益最大化,使企業對培訓的投入明顯不足。職業培訓機構以獲得國家專項補貼為培訓目的,參與培訓的動機存在偏差,對培訓缺乏規劃,培訓質量參差不齊。
(二)培訓主體定位模糊化,共生伙伴選擇隨意
共生系統中共生伙伴的選擇需要經過長期識別、聯系和發展,逐步提高共生度以構成共生關系。此過程中最有利于自身發展和提高效能的共生單元將被優先納入共生體系[16]。在我國農民工職業培訓體系的探索過程中,雖鼓勵多元主體參與,卻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共生單元的選擇。
一方面,農民工職業培訓載體的選擇缺乏科學性,使構建共生關系困難。共生單元選擇隨意,缺乏對共生單元自身屬性、能力適配性的評估,難以判斷其是否具備承擔農民工職業培訓任務的資質,使部分培訓機構在中途退出或不再參與,影響了培訓的連續性與穩定性。同時,忽視了培訓單元之間的聯系,難以形成信息、能量、資源有效流動與循環的協作共生格局。鑒于農民工職業培訓任務的復雜性,單一主體難以完成,唯有通過多元主體間的協同合作,才能推動農民工職業培訓向高質量方向發展。另一方面,農民工受訓群體的篩選分類標準缺失,導致培訓任務無法順利開展。農民工群體在文化基礎、培訓動機等方面具有較大的差異,因此對于培訓任務難度及分擔培訓經費的接受程度也不盡相同。農民工職業培訓政策對于培訓雙方的認定缺乏明確、可衡量的標準,培訓任務陷入培訓市場混亂、培訓質量參差不齊和培訓跟蹤服務無從開展的困境。
(三)培訓治理碎片化,共生關系演進斷裂
共生關系也稱為共生模式,受共生單元的性質以及復雜的共生環境影響,共生模式是不斷發展和演化的。每種共生模式都能形成共生體,只是在時間和空間上存在一定的差異性[13]
從政策角度來看,我國農民工職業培訓各共生單元之間的共生關系,從改革開放初期市場自發進行的培訓到學校和企業開展的技工和學徒培訓,再到圍繞市場需求開展的訂單式培訓、定向培訓、定崗培訓,展現出不穩定且隨意的點共生、缺乏持續性和穩定性的間歇共生以及具有一定持續性和穩定性的連續共生模式并存的特點。盡管政策層面積極推動構建多主體、多層次、多形式的培訓體系,但農民工職業培訓治理的碎片化問題依然存在。我國政府在農民培訓過程中過度嵌入和嵌入不足的現象并存[14]。政府的過度嵌入體現在多數地區政府主導的農民工職業培訓仍占據主導地位,政府不僅承擔宏觀調控職責,還直接參與培訓任務實施,導致政府職能邊界模糊,各社會組織在職業培訓中多以服務政府為導向,嚴重制約了社會組織的自主性與獨立性,忽視了農民工的主體地位。政府嵌人不足則表現為農民工職業培訓監督管理機制不完善,對職業培訓的跟蹤與監管力度不足,難以滿足社會對農民工職業培訓的期望。這種狀況導致培訓雙方組織和參與培訓的積極性降低,進而阻礙了共生關系的正常演化,甚至引發共生關系斷裂。
(四)培訓觀念淺薄化,共生環境亟待優化
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共生單元間的相互作用與影響,生成并演變于復雜且動態的環境之中。共生環境的優化與構建,是形成一體化共生關系的關鍵前提。
政府作為政策制定者,不僅要出臺平衡各利益相關者利益的激勵措施和加大對農民工職業培訓的財政投入,更要營造有利于農民工職業培訓事業發展的社會環境。然而,我國農民工職業培訓事業的發展正面臨外部環境帶來的多重阻礙:一是農民工就業及社會保障環境不穩定,培訓主體興趣低迷。受城鄉二元結構的影響,農民工就業范圍和機會受限,其參與職業培訓的意愿較低。此外,經濟產業結構的不穩定使農民工就業流動性增強,企業組織培訓面臨著較高的“溢出”“流出”風險,多數企業因此不愿開展農民工職業培訓。二是農民工職業培訓資源分配制度不完善,造成培訓資源浪費。我國不斷加大農民工職業培訓的財政投入,但缺乏系統的資源分配體系。各部門難以形成協力合作、優勢互補的資源流動通道,資源利用率偏低,導致資源匱乏的地區“培訓無門”與資源充足的地區資源“溢出”嚴重。三是社會對農民工職業培訓的認同度不高。當前,對農民工職業培訓的宣傳力度有限,社會未能全面認識到培訓對農民工自身發展及社會進步的重要意義。社會多元主體參與培訓的目標趨于功利化,導致培訓質量難以提升,政策規劃所設定的美好愿景難以實現。
四、基于共生理論的農民工職業培訓的紓解路徑
要解決農民工職業培訓共生系統的低效和不穩定,推進農民工職業培訓朝著一體化互惠共生模式發展,客觀上要求建立健全一體化農民工職業培訓運行機制?;诠采碚搶r民工職業培訓共生要素以及實踐困境進行分析,本文嘗試構建一體化農民工職業培訓機制(如圖1所示),厘清培訓主體之間的共生關系,推動各主體共建共享資源,以達到互利共生的目標。
的前進步調。完善農民工職業培訓管理體系,加強農民工職業培訓項目落實的跟蹤和監管,為農民工職業培訓的實施奠定堅實的基礎。二是用工企業和職業技能培訓機構以及其他培訓主體應樹立長遠的發展目標,明確培訓的價值以及與其他培訓單元之間共同發展的關系。這些主體不應將服務政府以獲取專項經費或補貼作為培訓自的,而應真正洞察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對企業或培訓機構帶來的長期效益與價值。對于企業而言,提升農民工職業培訓質量不僅能夠培育更具發展潛力與創新能力的勞動力,更是企業長遠發展的堅實保障。對于培訓

機構來說,農民工職業培訓質量是提升機構聲譽、擴大生源的關鍵途徑。因此,各培訓單元在推進培訓工作時,應注重發展性目標與終極性目標的有機融合,關注社會進步與新生代農民工的自由全面發展[16]。三是應重視農民工的引導性培訓。要使農民工充分認識到職業培訓對提升自身人力
(一)樹立共生理念,激發共生發展動力
在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工作中,培訓單元缺乏主動性和積極性歸根結底是缺乏共同的理念追求。共同愿景是組織未來發展的最終目標,是全體成員發自內心的愿望和意愿,能夠產生強大的凝聚力,消弭人際間的利益紛爭,使成員緊密聯結為一體[15]
一是政府應厘清自身的職能定位,引導各培訓主體樹立一致的培訓理念、統一培訓事業資本、培養終身學習能力的重要作用,激發其積極響應政府號召,主動投身職業培訓,切實履行應盡的責任與義務。加強農民工職業培訓的宣傳工作,革新政策宣傳策略,擴大宣傳覆蓋面。充分利用新媒體資源,優化傳播渠道,提高傳播效能,如通過政策宣傳平臺實時更新農民工職業培訓相關安排、分享專家解讀視頻等,將政策宣傳全方位融入群眾生活與工作,從而提升政策知曉率。
(二)優選共生單元,完善多元協同共生機制
共生單元間的協同發展并非隨機生成,而是建立在雙向正向互動機制基礎上的動態篩選過程。能力強、匹配度高的候選單元將被優先選擇。因此,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中各共生單元應充分發揮自身優勢,以實現優勢互補,共同促進一體化共生關系的形成。
一是政府作為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的承擔者和供給者,發揮宏觀調控與監督作用,具有調動社會資源及通過政策法規激勵共生單元積極性的優勢[17]。一方面,應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確保農民工職業培訓共生單元能表達訴求、合理分配利益以及保障農民工在職業培訓中的主體地位。另一方面,應加快建立社會多元主體協作的培訓監督和反饋機制,采用過程性評價與結果性評價相結合的方式,對各培訓主體的培訓效果進行不定期檢查和反饋,以保障共生關系的形成。二是職業培訓機構擁有系統且高效的培訓資源,應將農民工個人發展需求與企業的崗位需求相結合,提供有針對性、發展性的職業技能培訓。用工企業作為培訓的實施者和培訓對象的使用者,相比于職業培訓機構,擁有更為雄厚的資金且能接觸到市場發展的前沿信息和資源。企業應明確與職業培訓機構之間的共生關系,為職業培訓提供實習機會和場所等,在良性競爭關系中實現資源的共建共享,以獲得更加優質的勞動力資源。三是農民工作為培訓對象也應承擔起職業培訓責任。除積極主動參與職業技能培訓以提高自身競爭力之外,還要明確與職業培訓機構、企業之間的共生關系。在培訓前,配合培訓組織者完成培訓需求采集、培訓計劃制訂等工作;在培訓中,遵守培訓規定和安排,積極參與培訓;在培訓結束后,及時向培訓機構和企業提供合理的建議,以便不斷優化培訓內容和方式、提高培訓質量。
(三)強化共生關系,建立彈性調節機制
共生單元間的共生關系會隨共生環境變化而變化,因此,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中各共生單元需要根據自身、共生伙伴以及共生環境的變化來調整彼此之間的共生關系。
具體而言,政府應強化各部門間的協調聯動。一方面,通過頒布政策、法律法規等來激勵和調節共生單元間的共生關系。完善農民工職業培訓的激勵和扶持政策,為有培訓意愿的農民工和企業等培訓主體提供政策支持,增強職業培訓的外部驅動力。另一方面,暢通從下至上的農民工職業培訓反饋渠道。建立農民工職業培訓反饋信息收集平臺,收集培訓相關主體對職業培訓的建議和展望。調查結果應成為政府政策制定的參考因素之一,同時也是培訓內容和方式變革的重要依據。
企業和職業技能培訓機構應正確認識并動態調整彼此間的競爭與合作關系,以適應環境變化帶來的挑戰。雙方應明確自身發展特點,通過訂單式、定向式及項自式培訓模式,將農民工培訓需求側和職業培訓供給側有效銜接[18]企業和培訓機構應設立專門的市場和農民工需求監測部門,負責分析預測市場與農民工需求的變化趨勢,并不斷創新培訓內容與模式,以提升培訓的實用性和科學性,完善職業培訓跟蹤服務體系,該體系應包含培訓前需求信息收集、培訓中效果跟蹤以及培訓后的強化與反饋服務。此外,農民工應樹立居安思危及終身學習的意識,敏銳洞察市場環境對勞動者文化技能素養不斷提升的需求與趨勢,主動尋求職業技能培訓,培養終身學習的能力。
(四)優化共生環境,健全資源流動機制
共生環境作為影響共生單元及其共生關系的外部因素集合,其優化與構建對于共生關系的發展具有顯著促進作用,能夠為共生關系的演進提供更為廣闊的空間。
一是政府應致力于完善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體系,強化對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任務落實及資源分配工作的監督,構建多維傳播矩陣,為培訓工作的順利開展營造良好的政策環境。針對農民工職業培訓的相關事項,以委員會會議的形式進行商討協調,促使各部門達成共識,共同推進農民工職業培訓的統籌工作,完善相關配套政策。二是為有效解決培訓資源浪費、培訓任務脫節的問題,各培訓主體應共建資源流動通道,實現培訓資源的高效利用。在資源建設和利用方面,應制定統一標準,確保資源建設的標準化與規范化。農民工職業培訓各共生單元應達成相應約定,相互監督,實現資源的有效整合和合理利用。各共生單元應明確自身發展基礎與特點,主動尋求合作以促進自身發展,避免盲目跟風破壞產業結構平衡。同時,應充分利用新興信息科學技術,推動輸出地與輸入地聯合搭建農民工職業培訓網絡,創建數字化培訓信息與資源交流平臺,共同推進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事業的發展[19]。三是社會多元組織應樹立正確的態度和認識,明晰農民工培訓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的重要地位,為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營造積極的社會文化環境。通過強化典型案例宣傳,逐步糾正社會認知偏差,引導輿論導向,構建全社會共同關注、協同支持的良好氛圍,并積極參與或支持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事業。同時,應深入了解農民工群體的特征,提供具有針對性的職業培訓,注重提升職業培訓質量,以真正提升農民工職業培訓的社會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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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編輯:黃晶晶袁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