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風格服裝的亞文化透視與設計特性研究

摘要：哥特作為一種壯觀的亞文化風格出現于20世紀末，并在時尚界產生廣泛的影響。其另類的服裝式樣不僅是亞文化群體抵抗意識的具身實踐，也蘊含了哥特歷史積淀的審美意蘊與文化精神。參照伯明翰學派提出的抵抗·風格·收編的亞文化研究路徑，試從文化內涵、風格來源與設計方法三重維度對哥特風格服裝設計展開研究，以提出當代哥特風格服裝的設計策略。

關鍵詞：哥特式服裝；哥特風格；哥特亞文化；設計文化；設計方法

中圖分類號：J523.5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0069（2025）04-0068-04

Abstract：Goth emerged as a spectacular subcultural style at the end of the 20th century and has had a wide impact on the fashion world. Its alternative clothing style is not only the embodiment of the subculture group’s sense of resistance，but also contains the aesthetic connotation and cultural spirit accumulated in the history of goth. Referring to the subculture research path of resistance-stylesadoption proposed by the Birmingham School，we try to study the design of Gothic clothing from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cultural connotation，style origin and design method，in order to propose a design strategy for contemporary Gothic clothing.

Keywords：Gothic clothes；Gothic style；Gothic subculture；Designe culture；Design methods

引言

從哥特人到哥特式，“哥特”（Gothic）成為一個內涵豐富、涉及廣泛的專業術語。從中世紀摧毀羅馬文明的北方蠻族、文藝復興時期“低劣、粗鄙”的藝術風格到19世紀革新英國的民族精神，不同歷史時期思想文化與價值觀念的發展與變遷賦予了哥特多重意義。20世紀70年代后期，伴隨著西方社會由現代向后現代結構轉型衍生出各種社會問題，哥特在英國逐漸衰退的朋克亞文化的灰燼中悄然發跡，并迅速在地下群體中流行開來。搖滾樂手們率先在視覺層面表達自己的鮮明態度，即借助另類的服裝樣式挑戰統一的原則、違背共識、抵抗權威。

雖然亞文化風格在后期被主流時尚所收編，但其具有的文化意義卻成為驅動設計風格演進的動力。因為對設計而言，文化是包圍著設計的語態，一種生存的方式，是設計的生存基礎。[1]本文從探尋哥特風格的文化意義出發，分析哥特亞文化風格服飾的靈感來源。同時，參照亞文化風格的創造方法提出哥特風格的服裝設計方法。最后，列舉當代具有代表性的哥特風格服裝設計師并歸納出有效的設計策略，旨在對當代哥特風格服裝設計提供有效的設計指導。

一、 哥特風格的文化意義

20世紀60年代，伯明翰當代文化研究中心（The Centre for Contemporary Cultural Studies，簡稱 CCCS）從芝加哥學派引入亞文化的概念。通常被定義為與主流文化相對立的年輕人群體，例如嬉皮士、朋克等。英國在戰后出現的諸多青年亞文化不是代際間的矛盾而是對支配階級和霸權的一種抵抗[2]，青年鬼魅般的哥特式裝扮非但不是頹廢或道德滑坡的象征，反而蘊含了一種積極的、反霸權的意識形態立場。新興的亞文化運動與哥特傳統之間在思想意識與文化內涵層面有著諸多契合之處，以此奠定了風格的創作基礎。如圖1。

（一）反叛的精神內核

哥特藝術已成為西方藝術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作為古典美學的對立面不僅是對傳統古典藝術規范的大膽突破，更是對現代工業社會物質主義文明的一種深刻反叛。其本質旨在于對正統美學的顛覆，而這一反叛精神恰是亞文化運動的核心，正如辛特拉·威爾遜（Cintra Wilson）曾在《紐約時報》發表《You Just Can’t Kill It》（你就是殺不掉它）一文中指出，“哥特不僅僅是一個描述某事（如哥特式大教堂）的術語，它幾乎不可避免地也是一個濫用的術語，暗示某些東西是黑暗的、野蠻的、陰郁和可怕的。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它的負面含義使它在某些方面成為反叛的象征。因此，它對青年亞文化具有重要意義”。[3]哥特亞文化的抵抗性既是哥特基因中反叛內核的精神沿襲，亦是面對彼時的社會困境青年群體吸收新的文化樣態的再次具身實踐。通過怪異的衣著打扮與場景還原，青年亞文化群體構建出非主流的生活方式與行動軌跡以踐行一種象征性的抵抗來表達對主導文化、主流審美和霸權的抵抗。

（二）邊緣的群體屬性

英國經濟在20世紀達到了鼎盛之后，從高峰上逐步衰落，陷入困境。由此引發了一連串社會問題，而此時正是戰后嬰兒潮一代成長為青年之際，他們既無法從父輩中獲取舊的生活經驗應對新的社會現實，也無法在動蕩的社會浪潮中找到合適的位置。因此，正值叛逆期的青年人逐漸成為主流之外的邊緣與弱勢群體，并演變為社會的變革者——掀起了一場“亞文化”運動。也由此可見，亞文化不是在主流中萌發的，而正是在對主流的疏離、抵抗下被催生。同樣，作為主流反面的哥特在文化屬性上與這群邊緣青年產生了共通之處。社會的邊緣群體有意識地通過特立獨行的哥特式裝扮與主流社會中西裝筆挺、風度翩翩的紳士形象劃清界限。

（三）多元與開放的藝術觀念

隨著歷史上的數次民族遷移，日耳曼人將哥特式帶到歐洲各國，促使哥特具有流動性，可以跨越時空與地區而創造新的文本、風格與樣式。其次，哥特是開放的，支持吸收多民族、多文化、多樣的藝術觀念來充沛自身。在時尚領域已不僅指代中世紀哥特人的服飾，也在多次復興中創造出如中世紀牧師的黑衣形象、恐怖小說中的吸血鬼裝扮、維多利亞喪服樣式、暗黑洛麗塔，以及與其他風格的混搭等。哥特式所包含的藝術元素與民族文化恰恰為青年亞文化群體提供了豐富的，可供堆疊雜糅的素材庫。

相較于朋克風格強調男性氣質，哥特則逐漸發展為對女性氣質的關注。在西方哥特亞文化所創造的環境中，性別的界限被亞文化風格大大模糊。[4]像大衛·鮑伊（David Bowie）這樣的哥特領袖推動了雌雄同體的美學氣質，雖然其目的是打破主流社會中對男女性別的規訓，但在審美意義上使哥特亞文化表現了更開放與包容的藝術內核。

二、 哥特式服裝的風格靈感

作為一種亞文化風格，哥特起源于朋克，并借鑒了維多利亞時代的著裝審美，同時還吸收了20世紀80年代更廣泛的另類亞文化。[5]鑒于哥特豐富的歷史遺產，使當代哥特人往往比大多數典型的青年亞文化成員更辯證地參與過去。他們自由地從哥特式文學、吸血鬼電影、中世紀宗教圖像和維多利亞時代的哀悼習俗中吸取靈感。而從哥特亞文化的起源來看，與朋克風格密不可分，包豪斯（Bauhaus）、蘇西與女妖（Siouxsie and the Banshees）等著名的哥特樂隊在著裝規范與服飾元素上或多或少借鑒了朋克風格。此外，在20世紀末全球文化迅速流動下，哥特漂洋過海來到日本又衍生出另一類持久的亞文化風格——哥特洛麗塔（見表1）。

（一）哥特遺產的繼承

哥特服飾的核心元素包括永恒的黑色基調、緊身胸衣的設計、繁復多褶長裙、蕾絲與天鵝絨面料以及網狀絲襪等。同時，哥特風格還常常融入神秘的宗教飾物，如十字架、骷髏以及五角星等，增添了一份宗教的神秘意味。在妝容上，哥特風格追求蒼白的皮膚、紅唇，以及深色眼影，營造出一種陰郁的美感。上述提及的哥特元素均能在哥特傳統中尋找到足跡。

黑色對哥特的影響力最早可以回到中世紀。在基督教統治時期，修道士的服裝均采用無彩色，即黑白灰，以區別普通民眾的穿著。這時期，黑色服裝被共識為苦修、簡樸與禁欲思想的化身。而后，19世紀維多利亞服飾風尚與哥特恐怖文學的出現進一步塑造了哥特服飾的黑暗外形。1861年，英國阿爾伯特親王逝世后，妻子維多利亞女王在此后長達40年內身著黑衣以悼念亡夫。因此，由女王主導的黑色風尚促使其在19 世紀內一度成為流行元素而在社會層面散開。黑色的喪服與死亡的緊密聯系也為哥特恐怖小說中主人公的服飾提供了確切的想象范本，也是自這時期起哥特服飾與黑色密不可分。除對黑色的癡迷外，哥特人還從維多利亞時代的服飾風尚中繼承了緊身胸衣、繁復的連衣裙式樣，天鵝絨與蕾絲面料等，（如圖2、3）。

此外，得益于恐怖小說的風靡，為哥特式創造出更多的經典人物與主題元素，如墓地、廢墟、教堂、幽靈、吸血鬼、尸體、骷髏等。1764年英國作家霍勒斯·沃波爾（Horace Walpole），完成了小說《奧特朗托城堡》（The Castle of Otranto），其副標題為一個哥特式的故事，被認為是第一篇哥特式文章。20世紀末，經由恐怖電影的出現直接促使小說中的人物形象具體化與視覺化，哥特亞文化成員在妝容上追求蒼白的皮膚與通紅的雙眼正是對吸血鬼外形的模仿。依附著中世紀古老神秘的宗教意味的“十字”是哥特式重要的設計元素，關聯著宗教信仰與耶穌的蒙難，象征著信徒們從基督的犧牲中尋得的救贖之光與信仰之力。 保羅·霍德金森（Paul Hodkinson）曾稱哥特族為“返祖者”（throwback）。[6]因為，當20世紀末哥特亞文化出現之時，幾乎所有的哥特人都在回顧哥特的歷史，并從中摘取元素混搭出新的服飾外觀。

（二）朋克風格的挪用

哥特音樂是哥特亞文化最鮮明的旗幟，起點始于包豪斯樂隊獨特的視覺圖像和音樂。[7]早期的哥特樂隊成員大多都是朋克樂的忠實樂迷，因為二者無論是在音樂風格或衣著時尚中都有相似之處。朋克音樂的組成形式極其簡單，吉他、貝斯、鼓配合充滿挑釁意味的歌詞，由主唱以嘶吼的演唱形式完成，目的是凸顯青年人直白的躁動與狂熱的宣泄。朋克服飾與其音樂風格呼應，寫滿臟話的T 恤、帶有納粹標志的裝飾、鉚釘、皮帶、金屬裝飾物、破洞布料、橡膠裙子等，任何只要與高雅品位背道而馳的物件都能被樂手們納入朋克語境中。隨著朋克風格以商品的形式逐漸被主流時尚所收編，同時也出現了像薇薇安·韋斯特伍德（Vivienne Westwood）這樣負有盛名的朋克風格設計師，而SEX商店的開設也為朋克樂手提供了便捷的服飾選擇。因此，早期的哥特樂手在服飾品的選擇上挪用了朋克風格中皮革、pvc制品、漁網、鉚釘等材質。（如圖4～6）

但也有部分哥特人并不愿意在音樂中表達社會訴求，僅僅希望通過服飾裝扮完成身份表達，搖滾樂手繼而成為彼時推動哥特亞文化服飾風格發展的關鍵力量。這些落入社會邊緣的青年群體既可以在哥特音樂中尋求共鳴，同時也能憑借另類的哥特著裝中尋找一種脫離有序及顛覆性的生活方式，從而在主流社會中構筑自身。

（三）跨文化的融合

雖然哥特是西方文化的產物，但隨著全球的文化流動、20世紀末動蕩的日本社會以及日本本土的文化傳統等多重因素交織下為哥特在非西方地區的繁榮提供了現實舞臺。1990年代中后期，日本典型的亞文化群體洛麗塔（Lolita）從哥特中吸取養分衍生出哥特洛麗塔分支。日本樂隊受到80年代西方第一代哥特式樂隊的影響，并主要在外形與表演形式上呈現出戲劇化裝扮與行動，也被稱為視覺系搖滾。1990年中后期，日本視覺系和西方哥特式影響之間的這種交叉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一種被稱為哥特式洛麗塔的著裝風格的流行。在《哥特式和洛麗塔》一文中認為，“這是一種哥特式亞文化，但與1980年代中后期在日本出現的英國哥特人截然不同，哥特洛麗塔是歐洲傳統哥特式與日本卡哇伊（可愛）美學的相互融合”。[8]雖然哥特洛麗塔與英國哥特搖滾樂手在外形上相去甚遠，但在思想上卻同樣具有亞文化運動的精神內核。許多研究也表明，哥特洛麗塔風格的興起與90年代日本社會動蕩的經濟形勢密切關聯，基于當時的社會背景衍生的這種風格可能印證了一種無聲的反抗與自我的離間，即人們渴望逃離現實，回到安全的童年時代（如圖7）。

三、 哥特風格服裝的設計方法

哥特式服裝提供了矚目的視覺奇觀，但其服飾元素既非原創，又不同于朋克風格元素遴選的隨機性，哥特風格服裝的元素組合是新一代哥特人以拼貼與同構的設計方法在東西文化、新舊形式中有選擇性地創造。設計方法既是在設計層面的技術實踐，又旨在文化層面制作出富有意味的風格從而達到亞文化的抵抗使命。

（一）設計元素的提取與拼貼

在對哥特風格的靈感來源總體歸納后，可以得出哥特式風格的服裝設計最基礎的設計方法是拼貼，在設計的雙層面向發揮作用。在文化研究層面，亞文化風格的創造通過拼貼的方式在一套完整的符號系統里，把物體重新進行排序和語境更新，以此來產生新的意義。[9]在設計創造層面，拼貼是一種源于立體主義與達達主義的形式原理與視覺語言。[10]主要通過提取現成素材，進行粘貼、拼湊、并置、重疊、剪裁、組合等技術。具體表現為哥特青年盜用十八世紀維多利亞時代的貴族服裝，如緊身胸衣、燕尾服等，加入自己的想象，合并朋克的破洞T恤與金屬掛件、宗教圖像等，從而改變了服飾的原有意義，成為哥特青年的“制服”，構成了一種來自底層的亞文化風格。可見，拼貼既承載了文化上的顛覆功能，給亞文化群體帶來了塑造風格的力量，又通過對零散的元素組合創造出一套具有鮮明視覺標識的哥特風格服裝（如圖8）。

（二）設計意涵的同構與再造

服裝設計既包括物質層面的形式設計，又旨在表述文化層面的意涵設計。相較于拼貼，同構在亞文化風格創造上更進一步，它是在形式符號的基礎上尋找兩類事物在文化內涵上的相似性。以哥特式洛麗塔為例，傳統的洛麗塔風格以甜美著稱，在衣著上表現為“令人驚訝的精致娃娃服裝、可愛的豐滿褶邊和蕾絲、及膝連衣裙，褶邊襪子和瑪麗珍”。[11]顯然與哥特風格表現出陰暗、詭異氣質相悖。但設計者卻在二者間找到了相似之處，即都從屬于邊緣文化，并深受維多利亞時代著裝風尚與審美偏好的影響。因此，哥特式洛麗塔以傳統洛麗塔裝扮為原型，在色彩轉變為黑白色、深紫色等，并增加哥特風格的配飾，如十字架、骷髏頭等。同構設計方法超越了單一的元素層面，轉向關切元素所象征的文化意義。保羅·威利斯曾在《世俗文化》一書里認為，“同構”是一個群體的價值和生活方式之間，在其主體經驗和用來傳達核心關切的符號形式之間存在著“象征性的吻合”。[12]因此，在哥特風格服裝設計中，同構既是一種有效的設計方法，也是一種破壞物體原有意義與建構新意義的設計過程。

四、 當代哥特風格服裝的設計策略

哥特式亞文化的出現幫助定義了幾十年來的哥特式美學，在此后被收編入主流時尚后成為一種長盛不衰的設計風格。許多當代服裝設計師深受哥特風格的影響，但他們卻似乎不止于亞文化運動中哥特青年的自我裝扮方式，轉而深入探索哥特風格的全部文藝領域并追隨其歷史文脈。以哥特的文化精神為設計的邏輯起點，通過不同的設計策略延續風格（如圖9～12）。

（一）拓展設計風格的可能性

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和各地文化的相互影響導致全球生活方式不斷走向融合，如今，地域界限在文化識別上的作用日漸式微。[13]當代的設計風格不僅是地域性的，也是全球性的，他需要面向更廣闊的語境與消費人群，這就要求設計師能在多種設計風格間巧妙地提取與嫁接，以跨文化的設計思維拓展設計風格的可能性，以此激活設計風格的活力與動性。

當代設計師德姆納·格瓦薩里亞（Demna Gvasalia）最鮮明的設計特色便是多重設計風格的相互融合，在巴黎世家（BALENCIAGA）2020秋冬系列中，設計師在哥特風格、未來主義、街頭風格之間同構。夸張高聳的墊肩、亮眼的金屬色、莊嚴肅穆的長袍，寬大的運動服與球鞋，看似相互沖突的設計元素卻在設計師的巧妙嫁接下共同完成一個整體的敘事邏輯。足以見得，當代服裝設計師不再甘于單一設計風格的表述，多風格的嫁接既能為哥特風格的持續演進提供動力，也能豐富設計作品的美學語言。

（二）喚起設計作品的情感認同

哥特式模式的意圖是提供一種崇高的體驗，但同時將觀眾從日常生活中“震撼”出來，并賦予他們超越理性和解釋的可能性。[14]哥特風格設計師常以極具沖擊性的設計形式喚起觀者的情感共鳴，以此引發觀者探索作品深層的文化與審美意義。

亞歷山大·麥昆（Alexander McQueen）被認為是最具代表性的哥特風格設計師，他以服裝作為藝術創作的媒介，并由此引發服裝設計與視覺藝術、文學、音樂之間的聯系。1996 年秋季，設計師發布了“Dante”（但丁）系列，靈感源自中世紀長詩《神曲》中的《地獄篇》，秀場中模特佩戴的哥特式面具在兩眼之間印刻著象征天眼的立體十字架，以求看透人性的弱點和本質并揭示社會的陰暗面。在1998年的“Joan of Arc”（圣女貞德）系列里，設計師將紅色珠子和流蘇制成的服裝覆蓋在模特的面部，號角珠裙暗示著滴血，光滑的紅色蛇皮和皮革暗示著流血，帶有牧師外套特征的斗篷中依稀可見中世紀教會禮服的樣式，以此傳達殉難與迫害的主題。2001 年推出的“Voss”（沃斯）系列，設計師將模特置于一個鏡像的封閉立方玻璃容器中，試圖重現維多利亞時代的精神病院。模特們頭綁繃帶扮演精神病患流露出焦躁不安、掙扎逃離的情緒表現。通過重復展演令人生畏的設計主題，設計師迫使觀者產生恐懼的心理情感，由此傳達設計師對時尚、消費、技術與社會沖突等問題的關注與反思。

（三）凝練設計風格的文化精神

哥特文化自產生之初就行進在與正統古典文化相悖的發展路徑上，野蠻、恐怖和丑陋的審美偏好在發展中派生出叛逆、抵抗、反主流的文化精神。在時裝設計中，一部分設計師吸收了哥特風格的文化精神，在設計時雖未表現出具象的哥特元素，卻流露出強烈的反主流批判意識。美國紐約時裝技術學院博物館（Museum at Fashion Insititute of Technology）在2008年舉辦的《哥特式：黑暗魅力》時裝展覽中將山本耀司與川久保玲視為哥特風格設計師，1981年他們在巴黎以一襲黑衣的反時尚姿態登場，試圖打破20世紀末以巴黎為中心的主流時尚所定義的華麗與精致的審美趣味。設計師對正統美學的質疑，對殘缺、扭曲與丑陋的偏愛與哥特風格的審美志向不謀而合。雖然在設計形式上除黑色外，日本設計師并未采取其他鮮明的哥特符號，卻通過凝練哥特風格的文化精神而成為哥特風格代表性的服裝設計師。

結語

哥特亞文化風格自二十世紀末開始迅速發生變化，形式愈加豐富，根據內部個體在生活方式、興趣愛好、審美水平及價值觀念之間的差異，也逐漸分化成不同派系。例如傳統哥特、蒸汽哥特、賽博哥特、哥特洛麗塔等。雖然哥特服飾表現出了多樣的形態，但支撐風格進境的仍是哥特所具有的文化精神。因此，對哥特亞文化風格服裝設計的研究既要對服裝色彩、面料、圖案等進行現象層面的描述，也要探索設計風格底層的文化精神。

商業化后的亞文化風格雖然成為在市場流行的大眾商品，但是并沒有完全喪失對主流文化的抵抗，即使被收編，其仍然具備反抗的精神。[15]時至今日，哥特文化已從邊緣走入中心，并成為主流時尚中重要的分支。因此，對哥特式服裝的正確認識，有助于今日服裝設計師在表述這一風格時掌握其符號內涵，積極創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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