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對中國服務業發展影響實證研究

摘" "要：在數字經濟時代，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一代網絡信息技術對加快服務業的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采用2008—2020年中國省際面板數據實證研究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的影響。結果表明：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互聯網發展水平的提升能夠促進服務業發展水平的提高。機制檢驗表明，互聯網能通過降低交易成本促進服務業的發展。門檻分析表明，互聯網對服務業的促進作用是非線性的，隨著互聯網發展水平的提高，其對服務業發展的促進作用更大。最后，在研究結論的基礎上，得出一些政策啟示：一是加強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二是提高互聯網普及率，三是推進互聯網與服務業深度融合。

關鍵詞：互聯網；服務業；交易成本；網絡效應

中圖分類號：F49"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5）02-0049-05

數字經濟時代，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技術重塑了社會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商業模式，對服務業的發展也產生深遠影響。互聯網重塑了服務業的發展模式[1]，提升了服務業生產率[2]，使得中國服務業的成長與發展具有了新動能[3]。因此，進一步推進互聯網與服務業深度融合，對于推動中國服務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現有研究從不同層面研究了互聯網對經濟增長、產業轉型及服務業發展的影響。理論研究層面，主要集中在互聯網對服務業創新和轉型升級的影響[2-3]。實證研究層面，相關研究檢驗了互聯網對經濟增長[4-5]、生產率[6-7]的影響。就服務業而言，相關實證研究主要集中在互聯網與服務業發展的關系[8-9]以及互聯網與服務業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10-11]等方面。

可以看出，現有研究取得了很多有價值的研究成果，但主要從技術創新、價值鏈等單個視角展開，對于互聯網對服務業影響的機制研究也相對缺乏。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是：第一，實證檢驗互聯網對中國服務業發展的影響；第二，引入交易成本概念分析互聯網促進服務業發展的作用機制；第三，考察互聯網影響服務業發展的網絡效應。

一、理論分析

數字經濟時代，互聯網不僅推動了服務業的技術創新和技術進步，而且通過影響服務業的生產經營模式、創造新的服務領域和內容，推動服務業發展升級。互聯網技術在服務業中的廣泛應用，成為推動服務業發展的新動能。

（一）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的影響

首先，互聯網推動了服務業創新發展，成為服務業發展的新動能。互聯網技術應用有助于創新服務內容、服務模式和服務方式，借助互聯網等新一代信息技術，衍生出定制服務、智能服務等新型業態，形成了長尾、免費、平臺、共享等典型的商業模式[12]。而且，基于互聯網的新型服務業態和商業模式，擴大了服務交易范圍，降低了服務交易成本，成為服務業發展的新動力。

其次，互聯網推動服務業與制造業融合發展，提升了服務業發展水平和競爭力。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互聯網技術在服務業與制造業的全面滲透，促進了制造業和服務業在產業鏈上的融合[3]。服務型制造和制造服務化并存，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相互滲透，推動了生產方式、服務方式及商業模式的創新[13]，并由此提升服務業的發展水平和競爭力。

此外，互聯網改變了服務業的基本性質，有助于提高服務業生產率。傳統服務業具有不可儲存、不可貿易等特征，服務業的勞動生產率長期難以提升[2]。互聯網技術改變了服務的生產和交付方式，服務業的性質也隨之改變，服務生產和消費的分離、遠距離貿易和運輸成為可能，規模經濟、范圍經濟和長尾效應顯著，極大提升了服務業的生產率[3]。因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假設1：互聯網的發展能夠促進服務業發展水平的提高，即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具有正向促進作用。

（二）交易成本對互聯網與服務業發展的傳導機制

互聯網技術能夠通過降低交易成本推動服務業發展。互聯網技術能夠突破時空限制、具有強大的信息處理能力推動技術進步[6]，從而降低交易成本，提高交易效率。依托互聯網等新技術的平臺經濟的發展能夠有效降低交易過程中的搜尋、服務等交易成本[7]。交易成本的降低意味著交易效率的提高和交易范圍的擴大，從而推動服務業發展。因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假設2：互聯網通過降低交易成本對服務業發展產生正向影響，即互聯網通過降低交易成本促進服務業的發展。

此外，互聯網具有顯著的網絡效應。互聯網和固定電話、移動電話等其他信息通信基礎設施一樣，具有顯著的網絡效應特征，即互聯網發展水平越來越高，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就越來越大，即互聯網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是非線性的[8]。由于網絡效應的存在，隨著互聯網發展水平的提高，互聯網的作用也不斷增加，對服務業發展的促進作用將不斷增強。因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假設3：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的促進作用是非線性的，存在網絡效應。

二、計量模型、變量與數據說明

前文理論分析表明，互聯網對服務業的發展具有促進作用，下面進一步通過實證模型對這一分析結果進行檢驗。

（一）計量模型

采用2008—2020年中國省際面板數據進行實證檢驗，計量模型設定如下：

Yit=β0+β1INTERit+βcCVit+εit（1）

其中，i為地區，t為年份，Yit為服務業發展水平，INTERit為互聯網發展水平，CVit為控制變量，εit為隨機誤差項。

（二）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服務業發展水平（Y）。采用服務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表示。

2.核心解釋變量：互聯網發展水平（INTER）。采用互聯網普及率即互聯網用戶數占總人數的比重表示。

3.控制變量：包括經濟發展水平、服務業投資率、勞動力要素投入、外商直接投資等。其中，經濟發展水平（PGDP）采用經價格指數調整后的人均GDP表示；服務業投資率（INV）采用第三產業投資額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比重表示；勞動力要素投入（EMP）采用各地區第三產業就業人數表示；外商直接投資水平（FDI）采用地區外商直接投資總額占GDP的比重表示。加入控制變量后的計量模型為：

Yit=β0+β1INTERit+β2lnPGDPit+β3INVit+β4lnEMPit+β5FDIit+εit（2）

（三）數據說明

實證研究選取2008—2020年中國30個省份的面板數據，不包括西藏地區。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及各省份統計年鑒。互聯網用戶數取自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CNNIC）統計報告。地區生產總值、地區總人口、第三產業增加值、第三產業從業人員數、第三產業固定資產投資水平、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以及外商直接投資總額等數據均取自《中國統計年鑒》和各省份統計年鑒。

三、實證檢驗

Hausman檢驗結果表明，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的影響在逐步加入控制變量的過程中，均拒絕隨機擾動項和變量不相關的假設，采用固定效應模型。

（一）基準回歸結果

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影響效應的估計結果如表1所示。列（1）是未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互聯網回歸系數為0.383，表明互聯網對我國服務業發展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列（2）—（5）是逐步加入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列（5）是加入所有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此時互聯網發展水平的系數為0.303 4，說明在控制了經濟發展水平、資本、勞動力、外商直接投資等一系列因素影響后，互聯網對服務業的發展依然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表明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水平的提升具有促進作用，假設1得以驗證。

從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看，經濟發展水平對服務業發展的影響為負，該結果可能因為2010年以來我國經濟增速逐年放緩，對服務業發展未能發揮積極作用。服務業投資率對服務業發展的影響顯著為正，說明投資水平的提高有利于推動服務業的發展。勞動力要素投入對服務業發展影響的系數顯著為正，表明勞動力要素對于推動服務業的發展具有正向作用。外商直接投資對服務業發展的影響不顯著，表明服務業對外開放對服務業發展水平的作用不明顯，因此，需要進一步深化市場化改革和擴大開放促進服務業更好發展。

（二）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回歸結果的可靠性，采用替換核心解釋變量的方法對基準回歸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采用互聯網用戶總數（INTER1）替代互聯網普及率，表2列出了回歸結果。可以看出，這里的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相似，相關變量符號符合預期。核心解釋變量符號顯著為正，表明互聯網對服務業的發展仍然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因此基準回歸結果是穩健的。

（三）內生性檢驗

本文分別采用兩種方法對內生性問題進行處理。一是采用INTER的滯后一期（L.INTER）作為核心解釋變量進行回歸；二是采用工具變量法，選取滯后一期互聯網作為工具變量進行回歸。表3報告了內生性檢驗結果，列（1）和列（2）是分別采用滯后一期互聯網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和工具變量的回歸結果。回歸結果與前文基準回歸結果相似，表明內生性問題不足以對前文得到的研究結論產生影響。

四、機制檢驗

上述結果表明，互聯網能夠顯著促進服務業發展水平的提升。為進一步揭示這一驅動作用的內在機制，本文采用中介效應模型進行檢驗。

（一）模型設定與變量選取

參考溫忠麟等[14]的中介效應檢驗方法，結合前文理論分析，將交易成本作為中介變量構建如下中介效應模型。

Yit=β0+β1INTERit+βcCVit+εit（3）

Mit=γ0+γ1INTERit+γcCVit+εit（4）

Yit=δ0+δ1INTERit+δ2Mit+δcCVit+εit（5）

其中，i為地區，t為年份，Yit為服務業發展水平，Mit為中介變量，i代表地區t年的交易成本（TCit），INTERit為互聯網發展水平，CVit為控制變量，εit為隨機誤差項。本文以市場化指數作為交易成本的代理指標。令Mit代表i地區t年的市場化指數，則TCit=-Mit。市場化指數數據取自王小魯等[15]編著的《中國分省份市場化指數報告》。

（二）中介效應檢驗

表4報告了中介效應模型檢驗結果。列（1）和列（2）為基準回歸結果。列（3）和列（4）分別是未加入和加入控制變量時互聯網對交易成本影響的回歸結果。列（3）顯示互聯網系數顯著為負，列（4）中互聯網系數依然顯著為負，說明在控制了其他因素后，互聯網發展水平的提高依然能夠促進交易成本的降低。列（5）和列（6）分別是將交易成本與互聯網發展共同納入模型的回歸結果。列（5）顯示互聯網系數顯著為正，交易成本系數顯著為負，列（6）中互聯網和交易成本的回歸系數依然顯著，說明互聯網發展水平的提高確實會通過降低交易成本促進服務業發展水平的提升，因此，假設2得以驗證。

五、門檻效應分析

考慮到互聯網對經濟增長作用潛在的非線性特征，為研究互聯網對服務業的作用是否存在網絡效應，本文采用門檻回歸模型進行檢驗。

（一）門檻模型設定

由于互聯網具有顯著的網絡效應，因此可以初步推斷，互聯網發展水平對服務業的影響可能存在網絡效應。采用Hansen[16]提出的門檻面板模型，構建如下門檻模型。

Yit=β0+β1INTERitI（qit≤γi）+β2INTERitI（qitgt;γi）+βcCVit+εit（6）

其中，i為地區，t為年份，Yit為服務業發展水平，q為門檻變量，即互聯網發展水平（INTER），γ為門檻值，CVit為控制變量。

（二）門檻效應檢驗

以互聯網發展水平為門檻變量，通過自抽樣法（Bootstrap）檢驗是否存在門檻效應，對模型（6）依次進行單一門檻、雙重門檻和三重門檻檢驗，結果表明，單一門檻效應顯著，雙重和三重門檻效應均不顯著，因此采用單一門檻。表5是門檻檢驗結果，根據表5，互聯網發展水平的門檻值為0.44。

（三）門檻回歸結果

下頁表6報告了門檻回歸模型的回歸結果。核心解釋變量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存在單一門檻效應。當互聯網發展水平小于等于0.44時，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的影響系數為0.207 2。當互聯網水平大于0.44時，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的影響系數為0.277 2。表明互聯網發展水平較低時，互聯網能夠對服務業發展產生促進作用，當互聯網發展達到較高水平后，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的促進作用更大，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的作用是非線性的，因此，假設3得以驗證。

六、研究結論和啟示

本文分析了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的作用機理，并采用2008—2020年中國省際面板數據，構建計量模型實證檢驗了互聯網對中國服務業發展的影響。研究結論如下：一是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互聯網發展水平的提升能夠促進服務業發展水平的提高。二是機制檢驗表明，互聯網能夠通過降低交易成本促進服務業的發展。互聯網的發展能夠促進交易成本的降低，進而對服務業的發展產生正向促進作用。三是門檻分析表明，互聯網對服務業的促進作用是非線性的。互聯網對服務業發展的促進作用存在網絡效應。

基于上述結論，得到以下啟示：一是加大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進一步加強5G、大數據中心、云平臺等網絡基礎設施建設，為更好地推動服務業發展提供信息化基礎支撐。二是進一步提高互聯網普及率。推動互聯網的普及，擴大互聯網覆蓋范圍，特別要加強對落后地區和農村地區的支持力度，實現互聯網普及率的提升。三是繼續推進互聯網與服務業的深度融合。通過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互聯網技術的廣泛應用，創新服務生產和經營模式，推動服務業數字化和智能化轉型，實現服務業發展水平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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