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驅動新質生產力發展：內在邏輯與實踐路徑

摘要：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著力點，產業深度轉型升級是催生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重要途徑之一。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借助新一代信息技術推動了傳統生產模式創新、組織結構變化和產業生態優化，為推動生產關系變革奠定了組織方式基礎，制造業完整的產業體系、超大的市場優勢和豐富的應用場景為技術突破提供了物質技術基礎，通過要素的優化組合以及價值網絡重塑，為要素創新配置創造了動能基礎。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升級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有利條件不斷積聚，著眼于未來，分別從國家層面、產業層面和企業層面提出建議措施，使之更好地適應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要求。

關鍵詞：制造業；數字化轉型；新質生產力；內在邏輯；實踐路徑

中圖分類號：F42；F062.9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003-8256.2025.01.004

基金項目：陜西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專項項目（2022HZ1594）；西安市軟科學研究項目：一般項目（23RKYJ0007）

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考察調研期間首次提到“新質生產力”，在新時代推動東北全面振興座談會上進一步強調培育新動能、新材料、先進制造、電子信息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培育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增強發展新動能[1]。新質生產力是擺脫了傳統增長路徑、符合新發展理念的先進生產力，是新時代更具融合性、創新性和支撐力的生產力。區別于依靠大量資源投入、高度消耗資源能源的生產方式，新質生產力的培育和發展依靠科技創新驅動，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的特征，能夠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構建持久動力。2024年3月，全國兩會期間，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江蘇代表團審議時強調，發展新質生產力不是忽視、放棄傳統產業[2]。傳統產業尤其是制造產業是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基礎，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要堅持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推進新型工業化，避免“脫實向虛”。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升級是激發新質生產力涌現的關鍵，數據要素的滲透對行業發展生態的改造提升有利于推動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優化。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所運用的新技術、新要素，能夠催生新模式、激發新動能、提升產業發展效率，是新質生產力形成的關鍵引擎[3]和發展的核心動力[4]。當前，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深入推進，平臺經濟向制造業領域進一步拓展，圍繞先進制造業的競爭日益激烈。但我國制造業仍面臨著“大而不強”“全而不精”的突出問題，產業基礎不牢，資源約束趨緊，要素成本上升①，只有依靠轉型升級，激發新技術、新要素，才能鞏固提升競爭優勢。推動制造業向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是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必然選擇。系統研究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升級驅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內在邏輯和實踐路徑能夠為數字經濟時代制造產業轉型升級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參考。

1制造業數字化轉型與新質生產力的內涵與特征

1.1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內涵與特征

1.1.1基本內涵

數字化轉型的概念最早在2012年由國際商業機器公司（IBM）提出，強調了應用數字技術重塑客戶價值主張和增強客戶交互與協作。從產業層面來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與戴爾（中國）有限公司聯合發布的研究報告《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的模式和路徑》中提到，數字化轉型是利用新一代信息技術，構建數據應用閉環，打通壁壘，提高行業整體的運行效率，構建全新的數字經濟體系[5]。中信聯標準化技術委員會組織相關單位研制的《數字化轉型參考架構》（T/AIITRE 10001）中將數字化轉型定義為順應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趨勢，不斷深化應用5G、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等新一代信息技術，激發數據要素創新驅動潛能，改造提升傳統動能，培育發展新動能，創造、傳遞并獲取新價值，實現轉型升級和創新發展的過程，認為數字化轉型的核心要義是將基于工業技術專業分工取得規模化效率的發展模式逐步轉變為基于信息技術賦能作用獲取多樣化效率的發展模式[6]。

隨著數據要素在制造業領域的全面滲透以及數字技術的深入應用，數字化逐漸貫穿于制造企業價值鏈、供應鏈全鏈條、組織全領域以及商業生態的各方面[7]，為制造業的產業升級提供了新路徑。現有研究從多視角探究了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時代內涵，部分學者從過程視角出發，認為制造業的數字化是數字技術的深度應用推動制造企業形態、生產方式等發生深刻變革，進而促進制造業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使制造業呈現出數實融合、虛實結合等新形態[7-8]。從產業應用視角來看，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升級是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對數據價值的創新性開發和場景化應用。陳林等[9]認為數字化轉型是制造業產業升級的一種綜合創新模式，包含產品創新、技術創新、市場創新、資源配置創新和組織創新。產業轉型升級從供給側技術變革層面展開[10]，但不局限于直接生產過程，而是適應于服務業、流通業在整個生產經營流通環節[8]，具有數據要素化、跨界融合、開放共享等特點[9]。從成效視角來看，孔存玉等[11]認為制造業數字化轉型以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技術在制造業的擴散和應用為特征，是“技術-經濟”范式變革在制造領域的深化與應用，通過資源要素重組、生產模式創新、組織結構變革實現價值重塑與價值創造的全方位變革。肖旭等[10]認為，數字化轉型是客體（數字技術）滿足主體現實需要（產業高質量發展），驅動效率提升、推動跨界融合、重構競爭模式以及賦能產業升級。

1.1.2基本特征

一是數據成為新的關鍵生產要素，并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融合其他要素創造更為廣泛的價值，成為制造業重要資產[8]。工業機器人、智能傳感器、智能機床等新型裝備在制造業領域的廣泛應用，產生了大量的產業數據，逐漸成為制造行業數字化轉型的重要基石[12]。在云計算、工業互聯網等數字技術的支持下，數據要素與資本、技術、勞動等傳統生產要素進一步鏈接融合，促進了傳統生產要素的數字化變革，拓寬了制造業行業優化邊界。而大數據、云計算進一步挖掘了數據價值，能夠在降低數據生產成本的同時提升數據的使用效率，將海量數據融合成對企業有經濟價值的生產要素[9]，指導企業生產經營、組織創新以及員工素質提升等，因此，制造業的數字化不只是生產管理信息化，還是數據資產化、資產數據化[8]。

二是數字化作為產業變革的新工具，提升了產業數字化動態能力，加速了產業升級，推動了產業全鏈條、全要素、全方位鏈接與優化。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通過場景化應用進一步激發數據價值潛力。具體而言，以物聯網、云計算、大數據計算中心為技術支撐的各類信息系統便捷了制造業數字化核心數據流通，底層設備控制系統、傳感器系統等獲取的數據與數字平臺的市場數據相結合，實現了需求與生產同頻，這些具備自感知、自決策等技術特征的智能設備有利于構建敏捷的風險管理系統[13]，提高企業及時響應、靈活應變的動態能力。數字孿生、AI等技術縮短了研發落地周期，加速產業升級，而制造業作為經濟發展“壓艙石”，其數字化轉型具有較強溢出性，與服務、銷售、流通等環節融通共促。同時，數字化強化了數據對制造行業創新生態建設的支持，使制造業產業鏈、供應鏈與創新鏈交互。

三是數字空間和實體空間交互成為制造業轉型的新發展空間，催生出數實融合、物質共生等新形態，海量流動的數據信息推動開放式創新與交叉創新融合發展，加快了制造業創新升級步伐。數字經濟與制造業的結合，減少了對線下場景的依賴，降低了物理空間不確定性對制造業發展的沖擊，有利于提升制造業韌性，數字空間和虛擬空間的開發創造了更為廣泛的發展空間，拓寬了制造業轉型升級邊界。而大數據、互聯網、5G等新一代信息技術與制造業的深度融合促進了工業互聯網平臺發展，為制造企業發展提供有效數據支撐和個性化服務。平臺化、共享化的發展模式促進了跨行業、跨領域、跨學科的創新研發，開放式創新聚變模式與工業互聯網的結合強化產業研發創新的效能，技術變革更加連續[14]，有利于創造更高水平的轉型成果。

四是業務生態成為價值獲取的核心途徑，價值源泉多元化且從供給側效率提升向需求側價值挖掘轉變[8]，轉型內容向高價值環節延伸，產業價值體系得以優化、創新和重構。數字化轉型期間，數字技術打破了行業內的垂直壁壘和企業與用戶之間的橫向壁壘，提供了專業的信息化管理支持推動整個行業業務深度專業化分工與合作，形成了新型價值網絡[15]。數據的資產屬性使用戶信息和消費者偏好成為可流通的資源，大規模個性化定制等新型商業模式的興起不僅意味著價值獲取途徑特別向需求側轉變，而且也表明制造業適應市場變化的動態能力提升，在這一過程中，以數據為驅動的創新體系逐漸形成，形成產品與服務相融合的價值網絡，拓展價值增值空間[11]，優化制造業價值體系。

綜上，構建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研究框架如圖1所示。

1.2新質生產力的內涵與特征

1.2.1基本內涵

新質生產力是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運動中產生的[16]，從經濟學角度看，新質生產力代表了一種生產力的躍遷，代表了先進生產力的演進方向。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系統闡述了新質生產力的時代內涵，新質生產力是創新起主導作用，擺脫傳統經濟增長方式、生產力發展路徑，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特征，符合新發展理念的先進生產力質態。它由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而催生，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躍升為基本內涵，以全要素生產率大幅提升為核心標志，特點是創新，關鍵在質優，本質是先進生產力[17]。因此，準確理解新質生產力可以從生產力三要素優化組合的躍升路徑出發。

（1）更高水平的勞動者是新質生產力的第一要素[18]。勞動者是生產力中起主導作用的要素，新的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日漸興起，對勞動者素質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適應數字經濟發展需要的智能型勞動者是助推新質生產力涌現的重要力量，包括戰略人才、科技人才、應用型人才等，他們對勞動對象有著更為深刻的認知，具備知識快速迭代的能力，擁有著更為先進的技能，能夠熟練掌握創新升級生產資料，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

（2）更高技術含量的勞動資料是新質生產力的動力源泉[18]。以數據為代表的新型生產要素與熟練掌握數字化、智能化的新型勞動者的緊密結合推動勞動資料發生“質”的變革，孕育出工業互聯網、智能工廠、虛擬產業集群等富含先進技術與創新特質的新勞動工具，在突破時空限制的同時，豐富了勞動資料的表現形式，提升供給體系質量，以關鍵性和顛覆性技術突破為高質量發展提供源動力。

（3）更廣范圍的勞動對象是新質生產力的物質基礎[18]。得益于數據、技術、創新等滲透性要素與傳統生產要素的融合，加速了產業生態重塑，拓寬了傳統勞動對象范圍。與新質生產力相適應的勞動對象涵蓋了以物質形態存在的自然物和原材料[19]，不僅在科學技術的加持下擴展了獲取上述物質的領域，而且創新制造了新型智能高端設備等物質形態的勞動對象。同時，增加了配置新型要素的非物質形態的勞動對象，為適應科技創新范式變革、提升生產要素效能進而促進生產力躍升奠定了基礎。

1.2.2基本特征

（1）以科技創新特別是原創性、顛覆性科技創新為主導，發展高科技的生產力。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科技創新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素，具有極高的滲透性，能夠融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等各個生產力要素之中，實現生產力要素及其優化組合的躍升，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推動生產力向更高級、更先進的方向發展，培育發展新動能。

（2）以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為主要載體，發展高效能的生產力[18]。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對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重大引領作用，在科技創新與產業創新的過程中推動生產要素的變革，創新要素配置方式，提高生產要素配置效率，使優質生產要素能夠以更高的效率流向關鍵核心領域，提高科技成果轉化效率和生產效率，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產業支撐。

（3）擺脫傳統經濟增長方式、生產力發展路徑，形成高質量的生產力。不依靠傳統要素投入和消耗，而是以關鍵性顛覆性技術的創新驅動為主導，以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為主要載體，實現高質量的科技供給和成果轉化，帶動整個產業業態升級，為形成需求牽引供給、供給創造需求的新平衡培育了主體支撐，大幅提升全要素生產率。

綜上，構建新質生產力理論框架如圖2所示。

2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驅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內在邏輯

數字化轉型為新質生產力的涌現發揮了基礎性和關鍵性的作用[3]，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先進技術推動了傳統生產方式的深刻變革，促進了生產制造環節和管理業務流程的“智能化”，助推生產關系變革，為加快新質生產力發展奠定了組織方式基礎。制造業發展至今工業體系完整、產業規模龐大，為先進生產力發展提供了經濟基礎支撐，豐富的應用場景為技術創新應用和發展提供了平臺與支撐。而數字化轉型升級過程中新生產要素與傳統生產要素的交融實現了要素的創新配置和價值網絡的重塑，為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奠定了要素動能基礎。制造業完整的產業體系、超大的市場優勢和豐富的應用場景，為未來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提供了豐厚土壤，為新質生產力的涌現創造了強大的發展引擎。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驅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內在邏輯如圖3所示。

2.1組織方式基礎2.1.1生產模式創新

科學技術的每一次重大突破都會加速舊的生產模式瓦解和新的生產模式生成[16]。縱觀制造業發展史，從單件小批量生產替代手工作坊式生產至今，制造業生產模式經歷了三次重要轉變。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興起，數實融合加深，區塊鏈、云計算、物聯網和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作為最活躍的通用目的技術向制造業產業鏈全領域的加速滲透，嵌入到研發創新、生產制造、質量管理、運營服務等各個環節，成為改進生產流程、提高產品質量、加速創新的強大工具[3]，加速了數字化車間、互聯工廠等智能制造新模式興起，催生了大規模個性化定制、網絡協同開發制造、服務型制造等智能制造新業態，不僅能夠有效實現行業內業務關聯與深度合作，而且能夠促進產業間深度融合，推動傳統制造業向服務型制造業、先進制造業發展。同時，數字技術之下人、場、物的泛在鏈接與跨域互聯使得數據成為重要資產，制造業主體可以利用客戶數據定制數字畫像[8]，通過按訂單生產（MTO）、按訂單設計（ETO）以及網絡協同開發等模式能夠簡單重構產品架構、生產參數生產個性化、差異化產品。在這一過程中，數字化提高了勞動資料技術水平，進而推動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生產，驅動新質生產力發展[3]。

2.1.2組織結構變革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主體是制造業企業，數字化轉型加速了組織結構從集權式的等級制、科層制向分權式的扁平化、網絡化、平臺化轉變[11]，引領了新型的生產組織形態——數字平臺[20]。生產關系的變革應與生產力的發展要求相適配，在工業經濟階段，以科層制為代表的組織制度實現了組織高效的運行，但集權式的組織結構更加注重組織內部管理，對外部變化響應不夠及時。而在科技革命迅速興起、環境不確定性“常態化”以及市場需求迭代加速的數字經濟時代，要求企業具有較強韌性，靈活應對市場變化。因此，利用數字技術搭建的扁平化、平臺化、網絡化的組織結構和數字平臺這種新型生產組織形態使生產突破時空限制[20]，能夠確保組織的高效率運行，更符合創新發展需要。具體地，就單個企業而言，扁平化的組織結構減少了決策環節，能夠快速推進改革與創新；就行業企業而言，平臺化降低了信息不對稱程度，將各模塊還原為簡單的互聯規則，產品創新的分工程度和專業化水平更高，促進了模塊的內部自主創新和混合匹配創新[21]；就跨界融合的主體而言，數字化轉型推動形成的網絡化組織結構符合邊界模糊、交互融合的發展需求，多元創新主體促進了開放式創新，有利于形成以合作共享為基礎的、更加廣泛的全生態參與的創新模式，為原創性、顛覆性創新的涌現奠定基礎。

2.1.3產業生態優化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是在數據要素驅動下對行業發展生態的全方位變革。產業生態的核心在于“建鏈”“強鏈”，推動了產業鏈、創新鏈、價值鏈的全鏈條鏈接，使轉型內容向更高價值環節滲透。一方面，數字化加速了數實融合步伐，進一步優化了創新資源配置，提升了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提升，進而加速產業鏈與創新鏈的融通互促[21]，與此同時，數字技術加持下的創新鏈有助于提升企業的前瞻性布局能力，打通協同創新渠道、推動創新鏈群信息流通[21]，有利于提高科研成果轉化率和生產率。另一方面，數字技術與在制造行業的應用發展推動了供應鏈、產業鏈和價值鏈的融合發展[8]。數字經濟的市場創新提高了知識技術密集型制造業在整個制造業中的比重[9]，使傳統制造業向先進制造業轉型發展，密切了制造業與工業互聯網服務、現代物流、服務業之間的關聯，制造業數字化是適應于服務業、流通業整個生產、運營、流通和服務環節的數字化，數字化的制造業成為流通業和下游服務業之間價值創造的節點，使得供應鏈與產業鏈緊密鏈接[8]。而制造業更高水平的數字化轉型升級的發展需求對工業大數據、新型基礎設施等公共平臺建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推動了數字信息基礎設施及其相關領域的發展，逐步向更高水平的鏈域躍升，為新質生產力創造了更具活力的發展生態。

2.2物質技術基礎

2.2.1經濟基礎支撐

實體經濟是我國經濟的立身之本，先進制造業是實體經濟的關鍵，2023年我國制造業增加值占全球比重約30%，連續14年位居全球首位，傳統制造業轉型升級為適應和引領新一輪產業變革和科技革命邁出了戰略性一步，為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堅實的社會主義物質技術基礎[4]。一方面，在經濟換擋回落、迫切需要新發展動能階段，以大數據、云計算等為代表的數字技術與制造業的融合應用，催生出全新的高端智能產品與服務，加快了制造業全鏈融合貫通，使得產業之間的界限日趨模糊，形成了新的發展市場，進一步優化了資源配置，提高了全要素生產率，為經濟發展增添了新動能。另一方面，產業升級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有利條件不斷積聚。產業升級為數字技術創造了更為廣泛的應用場景，推動諸多領域在更加豐富的應用場景中實現創新式突破。以制造業為代表，數字化轉型升級過程中為適應發展需求，智能機床、工業機器人等高端智能設備應用率提升，傳統的低技能體力勞動、低水平的腦力勞動逐漸被高素質的專業人才和高水平操作取代[9]，大規模流水線模式被網絡化、個性化定制取代，數字化轉型升級幫助制造企業更加多元地在售后環節向消費者提供高附加值服務，制造企業逐漸轉向服務型制造[9]，制造業改造升級步伐加快，傳統經濟增長方式發生改變，為新質生產力的涌現開辟了路徑。

2.2.2技術創新突破

科技創新是社會生產力發展的關鍵，生產力的每一次巨大躍升都以一系列開創性的科學發現和技術突破為先導[16]。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升級為“8+9”產業②的發展提供了強大的產業與技術支撐。一方面，制造業數字化轉型是新型產業融合發展的底座，數字賦能制造業加快了制造業向高端裝備制造、新型基礎設施等先進制造業重點領域發展，量子基礎設施、高精度傳感器等新型高端設備的研發與制造推動了量子信息等未來產業的發展，為新質生產力的涌現創造主體產業支撐。另一方面，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升級過程中的技術創新和市場創新使數字技術快速融入制造業全產業鏈，實現了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應用與發展，成為加快技術創新、支撐未來產業發展的重要引擎。同時，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升級的需求加速了通信基礎設施和算力基礎設施的布局建設[9]，形成了“制造業轉型升級-新型技術設施發展-技術創新突破”的良性循環，進一步促進了大數據、移動互聯網、量子信息等技術的大規模發展與廣泛應用，為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提供了技術支持[16]。

2.2.3場景驅動創新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是培育新質生產力的發力點之一，關鍵在于制造業數字化為加強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信息化與工業化深度融合提供了豐富的應用場景，推動了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等多種數字技術的集群式創新突破。工業和信息化部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底，我國已培育了421家國家級示范工廠、萬余家省級數字化車間和智能工廠，人工智能、數字孿生等技術在90%以上的示范工廠得以應用，5G技術在制造業領域深入推廣③。制造業數字化轉型日漸進入到智能化階段，推動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與制造業深度融合是現代產業發展的必然趨勢，數字技術在研發設計、生產制造等不同環節和裝備制造等細分行業有著廣闊的應用市場，不僅有助于提升創新對制造業產業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而且有利于數字技術在廣泛的應用場景中創新升級。制造業通過嫁接遠程運維服務、云平臺，建設智能工廠、互聯工廠等形式進行創新升級，能夠加速數據要素流動，實現數據的高效處理與分析。以數字孿生共生平臺為例，數字化交付的業務模式使數據在全鏈流動，促進了創新技術向產品服務的轉化應用。制造業領域對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有助于加快數字技術創新成果的轉化、擴散與再創新，且具有較強的創新溢出效應，能夠帶動相關產業生產方式、組織方式變革升級，進一步優化市場環境，助推數實融合，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鑄造了廣闊的創新平臺。

2.3要素動能基礎

2.3.1要素組合優化

制造業數字化轉型促進了要素的再重組，從生產要素來看，以數據要素為代表的新型生產要素嵌入和融合到土地、勞動、資本等傳統要素之中，突破了傳統意義上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的約束[11]，促進要素配置機制和發展模式優化。具體表現為，制造業數字化轉型拓展了土地要素范疇，數字化轉型背景下的土地要素突破了時空限制，具有虛擬時空存在性[3]，降低了生產對物理空間的需求，虛擬空間與物理空間的結合加速要素流動；制造業數字化轉型促進了勞動要素優化升級，數據要素的嵌入推動智能工廠、智能機器人等智能勞動工具的普及，低水平勞動技能被取代，勞動者技能水平提升有利于提升勞動效率；制造業數字化轉型下資本要素內涵更加豐富，得益于互聯網、大數據的擴散與應用，人與機器、組織實現了泛在聯系[11]，制造業生產運營的海量數據成為重要資產，能夠產生產品、服務和價值；制造業數字化轉型下技術要素進一步升級，數據的加入使得技術要素呈現出開放式、共享式的特點，因數據自身可復制性、非競爭性等特征，打破了數據流動壁壘，即使中小型制造業企業未能在上游和下游環節實現價值鏈突破，也能夠享受“數據+技術”紅利，實現產品附加值升級[9]，帶來規模收益遞增，同時，企業對數據的使用也是數據再創造的過程，有利于引發企業的連續性創新[21]。數據與傳統生產要素的融合，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注入新的發展動能。

從生產力要素看，新型生產要素滲透到生產活動中，推動傳統生產力要素組合優化，能夠創造更高質量的勞動價值，為經濟發展的質量變革奠定更豐富的物質基礎[22]。首先，以數據為代表的新型生產要素提高了勞動者技能，數據成為知識和技能的載體，數字化轉型推動了知識共享和技能升級，而扁平化、平臺網、網絡化的組織結構賦予了勞動者更大的自主權和學習力，數字技術通過任務轉化降低了勞動者掌握技能的難度，延展和補充勞動者的技能[21]。其次，數據要素豐富了勞動資料內涵，一方面，數據本身成為一種新的生產資料，數據的可再生性、非競爭性等特性從根本上改變了制造業的生產方式和價值增值方式[11]，對于提高制造業的生產效率具有乘數效應；另一方面，數據促進了勞動資料的升級，海量數據與機器學習能夠提升制造業智能化水平，使生產設備具有自學習、自決策、自組織的特點[11]。最后，數據要素與勞動對象相結合，豐富了傳統勞動對象的種類和數量，形成了新材料、新能源等新型勞動對象，拓寬了勞動對象的范疇[23]，開拓了深海空天等領域，推動了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發展，為生產力變革提供產業支撐。

2.3.2價值網絡重塑

數字化轉型的根本任務是價值體系優化、創新和重構④。與基于單一、線性價值鏈的傳統價值創造模式不同，數字化轉型情境下，價值網絡呈現出非線性化、多維、復雜、動態等特征[24]。從價值來源看，數字化轉型促使制造業的價值源泉從供給側向需求側轉變，從專業化效率轉向多樣化效率[11]，制造業企業依靠單一產品（業務）獲取價值已遠遠不夠，海量數據的快速生成和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推進，要求制造業企業捕捉整理用戶需求信息，進行個性化定制，不斷升級產品、創新服務價值，從整個產品（業務）生態中挖掘潛在價值。從價值鏈出發，制造業的數字化轉型重塑了制造業產業價值鏈，數字技術既推動了制造業企業向“微笑曲線”上產品價值鏈兩端的攀升[9]，又實現了“微笑曲線”本身的擴張[11]，讓制造業研發端、生產端和銷售端附加值增加。張任之[25]認為新一代信息技術驅動價值鏈形態向模塊化轉變，使得制造業價值鏈各環節的信息傳遞和要素流動高效連接，有利于更好地滿足消費者的個性化需求、推動產品創新、提升制造業價值鏈運行效率。數字化轉型使得企業依托平滑流動的數據資源和科學技術形成了共享、共創、共生的動態松散耦合和多維立體的價值生態網絡[24]，有利于促進設計、制造與銷售的一體化、自動化和個性化發展，為“新質產品”的設計、生產、流通和服務打造了良好的產業生態。

3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驅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實踐路徑

3.1國家層面

3.1.1全面深化改革，激發生產力發展活力

推動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和發展必須進一步深化改革，調整生產關系，使之更好地適應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一是要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發揮我國市場機制優勢，根據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不同發展階段和市場需求，調整制度機制，營造公平開放、競爭有序的制度環境，指明發展方向、降低轉型成本和門檻、激發產業轉型升級活力，處理好新質生產力與傳統生產力之間的關系；實現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對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驅動要堅持發揮市場的決定性作用，依靠市場機制，激發各類市場主體競爭、創新活力，提高產業升級動能。二是要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多元主體協同夯實創新基礎。制造業的數字化離不開數字技術的發展，尤其是與制造業轉型密切相關的關鍵基礎軟件和先進基礎工藝等。因此，政府需做好機制建設，健全制度保障，堅持市場導向，鼓勵科研院所、高校和企業搭建基礎研究合作創新平臺，推動關鍵性、基礎性技術研發攻關，根據市場發展導向，加快協同創新，提高科研成果轉化率和生產率，提高產品可靠性水平。同時，高度重視創新型人才的培養和支持，通過優化高效學科設置、建設科技人才庫、完善人才激勵等方式培育、壯大人才隊伍，為制造業數字化轉型驅動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關鍵要素支持。

3.1.2著眼數字前沿，推進新型基礎設施建設

為推動傳統制造業升級、促進先進生產力發展，政府應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機遇，著眼于數字發展前沿，提升數字信息基礎設施智能化、高端化水平，系統布局新型基礎設施建設，助推以區塊鏈基礎設施為代表的信息基礎設施、以工業互聯網和智慧交通物流系統為代表的新型生產性設施以及支撐新一輪科技研究的創新基礎設施發展。制造業數字化與流通業、服務業數字化息息相關，政府應加強統籌，聚焦經濟轉型升級，積極調動市場主體力量尤其是高科技企業，以資本或技術形式參與新型基礎設施建設，重點支持工業互聯網、智慧交通物流系統等賦能能力強、范圍廣的新型基礎設施發展，強化各領域之間的智能交互，推動研發、生產、流通、消費全領域升級，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基礎產業支撐。同時，新型基礎設施以海量數據和先進數字技術為基礎，對數據和網絡安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加快健全數據管理體制機制，提升數字治理能力、數字技術監管能力，在安全有序的基礎上提升新型基礎設施能級，提升數據資源對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牽引力。

3.2產業層面

產業是新質生產力的載體，要加強新一代信息技術在制造業產業層面的應用，構建支撐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升級的智能化平臺，加速現代信息技術在制造業領域的滲透和融合，實現技術創新與突破，推動制造業研發、生產、消費領域重塑，通過制造業轉型升級為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和發展創造條件。一方面，加強對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政策支持，優化創新升級發展環境，通過稅收優惠、經費支持等方式鼓勵關鍵技術研發，實現產業核心技術突破，催生新業態、新模式，實現制造業轉型升級和產業鏈躍升，以新的發展需求帶動新的創新研發，打造水平攀升的創新生態，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發展提供技術力量，推動經濟結構優化升級。另一方面，著眼于制造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為發展推進生產力躍升奠定基礎。在產業高端化發展方面，要在加快制造業重大技術裝備攻關夯實產業升級發展的基礎上，大力攻克、發展關鍵技術，注重產業技術變革與升級，向高端裝備制造、核心元件工藝發展，推動產業鏈價值鏈攀升，加快產業質量提升和品牌建設。在智能化方面，要緊跟技術變革和產業升級機遇，整合數據等要素資源，借助工業互聯網、智能制造云等信息技術力量，加快智能制造新技術與傳統制造技術的融合與創新應用，實現技術路徑優化升級，加速向智能制造模式轉變。在綠色化發展方面，要轉變發展觀念，高耗能、高排放不能實現長遠發展，要推進重點領域節能低碳與綠色轉型，加快綠色低碳技術開發，發揮節能減碳主體作用，同時，積極推動綠色環保產業發展，提供節能減碳的綠色生產裝備和消費產品等，為綠色創新提供更多的應用場景，推動產業生態優化。

3.3企業層面

對處于不同產業鏈條的企業而言，數字化轉型的方式并不一致，企業應根據資源稟賦與發展特征尋找切合自身的轉型路徑。同時，現階段大多數制造業企業的組織模式仍在延續傳統模式和構造思維，探索式創新能力有限，不利于激發新質生產力。因此，企業應借助新型要素力量，優化組織結構，使生產關系適應生產力發展需求。具體而言，企業組織結構優化應從戰略目標出發，通過使用新技術、新平臺推動組織結構穩定性過渡到扁平化、平臺化或者網絡化結構，加快信息流通共享，實現任務的橫向協作，提高任務完成效率，建立更加透明公平的獎懲制度，提升組織成員潛能發揮的效率，創造更加高效平等的組織文化，以更具活力的組織架構服務企業轉型升級。另一方面，企業應加快創新步伐，發揮創新主體活力。數字化轉型升級的本質是一種覆蓋生產技術和企業能力的綜合創新，將數字技術應用于組織全領域、產品生命全周期，即使用數字技術推動要素優化組合和資源合理配置，加快新型智能裝備、智能APP的研發與應用，實現數字化轉型，催生新業態、新模式。要加快原創性技術創新步伐，研發、制造智能化、高端化、綠色化、精細化于一體的生產工具，為戰略性新興產業、未來產業的發展奠定生產力要素基礎，助推新質生產力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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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Drives the Developmen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Internal Logic and Practical Path

HOU Man，GONG Jiayue，FENG Haili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Shaanxi University of Science Technology，Xi’an 710021，China）

Abstract：The developmen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s the inherent requirement and important focus of promot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The deep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industry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ways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has promoted the innovation of traditional production mode，the change of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and the optimization of industrial ecology with the help of the new generation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which has laid the foundation of organizational mode for promoting the reform of production relations.Thanks to the complete industrial system of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the large market advantage and the rich application scenarios，it provides a material and technical basis for technological breakthroughs.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has created a kinetic energy foundation for the innovative allocation of factors through the optimal combination of factors and the reshaping of value network.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has promoted the continuous accumulation of favorable condition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new productivity.Focusing on the future，the article puts forward suggestions and measures from the national level，the industrial level and the enterprise level to make it better adapt to the development requirements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Keywords：manufacturing industry；digital transformation；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internal logic；practical path

①《工業和信息化部等八部門關于加快傳統制造業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工信部聯規〔2023〕258號），https：//www.gov.cn/zhengce/ zhengceku/202312/content_6923270.htm，2023年12月28日。

②新興產業：主要聚焦新一代信息技術、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新能源汽車、綠色環保、民用航空、船舶與海洋工程裝備等8個領域；未來產業：聚焦元宇宙、腦機接口、量子信息、人形機器人、生成式人工智能、生物制造、未來顯示、未來網絡、新型儲能等9個領域。

③工業和信息化部：2023年工業經濟總體呈現回升向好態勢信息通信業加快發展，中國網、工信微報，https：//wap.miit.gov.cn/xwdt/gxdt/ ldhd/art/2024/art_fb1ca760af7c40578600f3a62cfcab22.html，2024年1月19日。

④《數字化轉型知識方法系列之一：數字化轉型的基本認識與參考架構》，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http：//www.sasac.gov.cn/ n4470048/n13461446/n15927611/n16058233/c16135120/content.html，2020年1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