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商業生態系統視角下平臺賦能理論研究與展望

摘要：平臺賦能活動在數字商業生態系統中有效驅動各主體間的鏈接、共享與創新，但該領域的研究尚未形成一套完整的綜合理論框架。采用CiteSpace軟件，對CNKI和Web of Science數據庫中的相關文獻進行了可視化分析，以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為分析視角，構建了包含價值節點、價值鏈條、價值網絡的平臺賦能整合理論框架。研究明確指出，價值節點涵蓋企業、個人用戶、政府等多元主體；價值鏈條通過數據鏈、商品鏈、創新鏈的資源流動與活動鏈接實現價值創造；價值網絡運行則可推動“虛擬產業聚集”的形成。在此基礎上，初步搭建了平臺賦能的理論架構，并針對平臺異質性、跨邊界價值共創、虛擬產業聚集等議題展望了未來可能的研究趨勢與方向。

關鍵詞：平臺企業；賦能；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平臺治理

中圖分類號：F274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003-8256.2025.01.008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1BGL119）

平臺是一系列數字信息技術、服務的重要載體，能夠通過提升資源匹配與調用等手段不斷賦能企業的績效提升與能力構建。Web3.0的深入發展，使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不斷與經濟發展相融合，“平臺賦能”成為了諸多企業深入參與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手段。以平臺為核心的數字商業生態系統開始逐漸構建。

數字經濟時代新技術、新情境的不斷涌現，為平臺的差異化定位提供了肥沃的土壤。隨著互聯網技術由消費互聯網平臺向產業互聯網平臺逐步滲透[1]，平臺本身也在不斷突破其傳統運行邏輯與商業模式。在參與主體極大豐富、主體間互動機制日趨復雜的新情境下，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內部平臺賦能企業高質量發展也面臨著新的機遇與挑戰。這對發端于消費互聯網領域的平臺賦能理論提出了新的要求。

從現實層面看，完善的理論構架能為企業的管理經營實踐提供邏輯完整的現實指導。從理論層面看，數字經濟時代的價值創造、戰略變革等視角的理論規律解讀，也需要依靠平臺賦能理論研究的全面理解與深度挖掘。平臺賦能的積極作用得到了學者們的廣泛認可，但目前有關平臺賦能的文獻綜述大多數只針對具體某類平臺[2]，或者對互聯網前沿技術運用研究的挖掘，缺少整合國內外平臺賦能理論研究的綜合框架，使其在現實層面的應用受限。

基于此，本文借助文獻計量學方法與工具，在總結國內外有關平臺賦能研究趨勢的同時，從研究主體、機制路徑、理論視角、研究方法四個方面對國內外研究特點進行總結與提煉，并最終選擇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理論作為基礎理論。參考數字商業生態系統運作時結構形態的劃分，將國內外研究整合進“價值節點-價值鏈條-價值網絡”三個層次的理論框架之中，并且根據對理論框架的梳理，針對重點問題對未來“平臺賦能”研究的發展方向提出展望。在生態系統的層面對理論進行梳理，能夠對平臺賦能理論的深入發展提供思路引導，也能夠為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內部的平臺賦能活動有序健康發展提供現實指導。

1平臺賦能理論文獻可視化分析

1.1文獻搜索與發文趨勢

在文獻搜索階段，選取CNKI數據庫和Web of Science核心集數據庫進行文獻搜索。選擇CNKI數據庫對國內研究文獻進行檢索，檢索時間為2023年6月14日，選擇CSSCI數據庫，以“平臺賦能”為主題詞，分別對題目、摘要、關鍵詞進行檢索。經過人工剔除不相關文獻，并將所得文獻與重要文獻的參考文獻列表進行對照排查，增加遺漏的文獻，最終得到中文文獻1 021篇。選擇Web of Science核心集數據庫對國際文獻進行檢索，檢索詞條選擇platform empowerment，empowerment of platform，digital economy，檢索項目選擇標題、摘要、關鍵詞、Keywords plus，文獻類型選擇ARTICL和REVIEW，與中文文獻的檢索日期相同，文獻的篩選和增減工作同上，檢索之后得到與主題相關的文獻1 034篇。

從發文趨勢看，國內國際文獻發文數量呈現出明顯的上升趨勢（圖1）。國內文獻的發文時間始于2015年，而國際文獻對于相關話題的討論時間始于2006年。在國際研究中對“賦能”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對“賦權”的討論，“賦權”和“賦能”概念之間擁有強烈的過渡關系。相比之下我國國內“平臺賦能”研究的理論發展更多圍繞著近幾年數字經濟發展的管理實踐進行探討。

1.2國內研究文獻可視化分析

國內文獻的關鍵詞共現結果（圖2）顯示，平臺賦能的研究中數字經濟、數字治理、技術賦能、數字技術等關鍵詞占據了較大的比重。在關鍵詞共現的基礎上進一步進行聚類分析，共呈現出13個主要的研究類別，見表1。

國內平臺賦能的研究從2015年延伸至今，呈現出四個主要特征。第一，研究主體主要為平臺企業及其利益相關者。平臺企業具有多樣化的特征，創業平臺、消費平臺、產業平臺均被納入討論范圍，總體上可以將平臺分為消費互聯網平臺和工業互聯網平臺兩類。第二，平臺賦能的機制路徑研究中，組織的價值共創活動作為重要的賦能績效而受到重視。對現實管理實踐進行深入的案例研究成為賦能路徑提煉的重要方法。第三，國內研究的視角涵蓋面較廣。從人力資源管理領域的授權賦能到創新生態系統的生態賦能，圍繞平臺管理實踐所進行的研究已經成為各個學科和研究領域的重要著力點。第四，在研究方法上，案例研究屬于較為常見的方法，“平臺賦能”理論目前正處于探索階段，成熟的概念定義、量表構建均有待進一步研究完善。

1.3國際研究文獻可視化分析

國際對平臺賦能的研究大多數集中在2006年之后，在呈現出的所有關鍵詞中，頻次最高的關鍵詞分別是empowerment、management、social media、Internet、technology、design、framework、model等。對關鍵詞進行進一步聚類分析，共呈現出19個聚類，詳見圖3和表2。

國際研究的研究主體范圍隨時間推進不斷擴大。在2006年前后，有關于技術、社交媒體相關的話題集中出現，而在2017年左右，平臺對個人的影響開始受到重視，平臺賦能與消費者滿意度等類似話題與以技術為中心的話題協同發展。

國際研究中平臺賦能文獻呈現出以下幾個重要特點。第一，平臺技術得到了深刻的探討與挖掘。在19個聚類之中，cloud computing、web services、blockchain technology等關鍵詞出現頻次較高。第二，在研究主體的類別上，與國內研究相比，國際研究中政府較少成為主要的研究主體。第三，對平臺賦能的機理與路徑研究更多聚焦于具體業務的提升，如product development、competition、customer engagement、knowledge management、data sharing等。第四，在理論視角上\"systems\"是最常出現的詞語，多主體之間的聯動作用與圍繞環境復雜性進行的假設與驗證成為主流。

1.4小結

平臺賦能的概念界定從“授權”到“賦能”的發展中間還經歷了“賦權”的階段[3-4]，現在的“賦能”亦有向“使能”發展的趨勢[5]。由于消費互聯網的先一步蓬勃發展，平臺賦能早期研究主要深耕消費者領域[6]。消費者互聯網平臺領域的數據與技術積累促使互聯網平臺向工業互聯網、產業互聯網延伸，“數據賦能”“技術賦能”等新的賦能形式也相繼被提出。當下的平臺賦能具有廣泛鏈接[7]、數據驅動[8-9]、價值共創的特點[10-12]。平臺賦能活動與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的有效運作可謂相輔相成。一方面，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的概念本身蘊含了技術觀與平臺觀的有效融和[13]；另一方面，在實際運作過程中，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的技術支持與以平臺為中心的價值創造邏輯使其明顯區別于傳統商業生態系統形式。

對于平臺賦能概念的界定，在參考前人觀點的同時，考慮到當下互聯網平臺的多樣性，本文將平臺賦能界定為平臺通過提供綜合性技術服務，不斷卷入到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參與者的生產、創新和競爭活動中，促進平臺與生態參與者的資源整合和配置優化[14]。基于平臺賦能研究的可視化分析結果，總結出平臺賦能研究的特點。

1.4.1“平臺賦能”相關研究覆蓋主體廣泛，平臺主體具有多樣化特點

在生態參與主體中，平臺處于核心地位，平臺上的用戶、利益相關企業、政府機構也均可以被納入“平臺賦能”的研究中，各方以平臺為中心的互動關系是拆解“平臺賦能機制”黑箱的重要切入點。

在研究對象的覆蓋范圍上，國際國內研究有較大重合，二者均涉及到消費者、平臺生態參與企業、平臺企業、政府等主體的討論。國內研究受到數字化轉型趨勢的影響，政府的數字化轉型催生了數字治理等話題的產生，政府承擔了營商環境維護者與商業行為參與者的雙重角色。國際研究則更加重視政府的市場監管作用。

平臺賦能研究的焦點主體從消費互聯網領域開始向工業互聯網與產業互聯網發散[15]。消費互聯網平臺致力于解決消費端需求同時完成自身價值的獲取。工業互聯網則是側重于將新一代信息通訊技術與工業經濟深度融合。產業互聯網則擁有比工業互聯網更加廣泛的概念，其突破工業領域的限制，將數字化轉型帶入到各個產業的領域內部，最終實現全社會的數字化轉型，數字政府就是產業互聯網運用的重點場景[16]。

1.4.2平臺賦能主體間互動以“價值”作為最終落腳點，主體之間的互動關系具有復雜性

“平臺賦能”最終效果的關鍵詞均落腳于“價值”。value co-creation、價值共創的出現頻次較高。而國內國際研究對“平臺賦能”發生的路徑拆解側重點有所不同，國際研究中對“平臺賦能”的賦能路徑從管理經驗切入，提煉具體路徑如：customer satisfaction、quality improvement等。而國內對于賦能路徑的表述更抽象，如結構賦能、心理賦能、數字賦能等，且更加注重路徑在動態上與企業發展的適配程度，并強調各類賦能機制的配合作用[17]。

1.4.3研究視角覆蓋范圍廣闊，生態視角適合作為框架搭建的切入點

本文以較為宏觀的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理論作為研究框架構建的主要理論視角。數字商業生態系統與傳統商業生態系統的不同在于前者強調技術對商業生態系統的影響，其能夠被拆解為數據系統與商業價值系統兩套邏輯[18]，符合“平臺賦能”研究中以平臺作為技術核心，以價值創造作為最終落腳點的研究特點。參考“價值節點-價值鏈條-價值網絡”的層次搭建理論框架，在“生態系統”的視角出發，將外部環境考慮為整個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上述三個層次上分別討論多樣化的研究主體、單個平臺的運作機理、多個平臺相互交織組成的數字商業生態系統運行現狀。

2數字商業生態系統視角下平臺賦能理論的研究框架構建

商業生態系統的概念最早由Moore提出，商業生態系統是由產生有價值的商品和服務的松散耦合互動的組織和個人組成的經濟共同體[19]。在數字經濟時代，商業生態系統的構建越來越受到技術發展的影響，數字商業生態系統（DBE）的概念應運而生。技術中心性是數字商業生態系統與傳統商業生態系統最大的不同[20]。

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具有平臺性、共生性、協同演化性和自組織性等特征[21]。數字商業生態系統以平臺為中心，平臺被視為一系列工具、創新服務的合集。在數字商業生態系統中包含了多樣化的平臺主體。

互聯網平臺為數字商業生態系統中組織層面的廣泛聯系提供了基礎。生態系統內企業的異質性增加、地理邊界逐漸模糊，二者同時促進了生態系統內企業交易成本下降、服務質量提高等方面的改善[22]。不同參與主體之間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擺脫零和博弈的現狀[11]，價值共創成為以平臺為中心的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價值創造形式的主流研究觀點。

從數字商業生態系統運作的結構形態來看，可以將其劃分為價值節點、價值鏈條、價值網絡三個層次[23]，三者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對稱適配的一致性[10]，從數字商業生態系統視角出發，按照價值節點-價值鏈條-價值邏輯的層次對平臺賦能相關理論進行梳理能夠在最大程度上涵蓋足夠多的參與主體、賦能路徑機制，同時還能兼顧對外界營商環境的考慮。

下面，以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為出發點，嘗試構建“平臺賦能”綜合理論框架。

2.1價值節點層面

在數字商業系統的相關研究中，許多學者將價值節點等同于企業個體[23]。但是，個人用戶業務發展也是平臺生態構建的關鍵。所以本文將個人用戶也納入價值節點的范圍之內。目前在價值節點層面上，研究對象為平臺企業（下文中簡稱為平臺）、平臺上的企業用戶（下文中簡稱為企業）、個人用戶、政府。研究問題大多數聚集在平臺參與所帶來的生產、經營、管理過程的變化。

平臺在所有類型的價值節點中處于主導地位。平臺的形成最主要受到技術、環境的影響，新一代互聯網技術的成熟使平臺的搭建成為可能[24]。國家對數字化轉型的大力支持，讓數字化轉型相關的平臺企業在近幾年得到了長足的發展[25]。平臺的共創過程中主體間信任成為關鍵支撐[26]。平臺生態本身具有開放、共生、協同的特性，平臺企業大多數按照平臺架構、平臺服務和平臺治理三個階段逐步發展，并且在發展過程中不斷發現和拓展平臺的價值[27]。平臺企業發展的動力來源于利益相關者以及技術的推動，而平臺價值節點的價值體現通過不同賦能路徑與其他價值節點進行價值共創。在消費互聯網發展時期，營銷學視角最先關注到電商平臺和社交媒體平臺對消費者感知價值的提升作用，以及對企業績效提升的促進作用[28]。所以有關平臺賦能機制的描述最開始集中于組織賦能、員工賦能、領導賦能等層面。緊接著有學者以數字經濟為大背景，提出了數據賦能、技術賦能等更符合經濟背景的賦能機制，認為平臺對外施加影響主要通過技術以及日常活動中沉積的數據[29]。當互聯網的發展從消費互聯網開始向工業互聯網擴展時，在產業層面經常被提及的“生態”概念出現在了賦能機制的研究中，生態賦能成為重要賦能路徑[30]。

企業價值節點的研究主要討論平臺介入后，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的優化。平臺為企業帶來資源邊界的擴充，組織能夠接觸到的數據資源、技術資源、文化資源等[31]在數量與質量上得到了提升，由此平臺的介入影響了組織能力的突破。平臺介入可以明顯提升企業的跨界搜索能力[32]，優化企業的內部知識搜索活動與遠程知識搜索活動的效率。這種優化可能會通過雙元創新對企業的成長過程產生影響[33]。企業的機會識別、戰略決策、變革重構等一系列活動[34-35]也隨之得到了提升，企業深度融入數字生態系統，大大增加了其自身競爭力[36]。

個人用戶價值節點的研究主要聚焦于挖掘用戶價值和促進用戶授權[28]。對個人用戶的探討集中在社交媒體領域[37]。用戶之間通過平臺產生鏈接，技術賦能的存在提升了其價值創造活動的效率。同時，在傳統的商業活動之外，平臺對社會也產生了影響，如女權主義的傳播、種族問題運動的活躍等。雖然個人用戶價值節點在數字商業生態系統中往往處于弱勢地位，但是個人用戶對平臺、技術的態度也會影響平臺生態價值創造活動。用戶信任所維系的平臺治理問題是未來的研究方向[38]。

政府價值節點的研究由制造業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相關研究延伸而來，屬于社會治理層面的數字化轉型。平臺通過數字賦能、技術賦能，為政府的治理過程提供優化方案，一定程度上在基層治理、智慧城市等領域取得了可觀的成果[39]。

2.2價值鏈條層面

價值鏈條層面涉及不同價值節點之間的互動以及交流，見圖4。在價值鏈條的構建過程中，主要涉及到數據、創新、產品之間的互動和交流。

價值鏈條層面的數據流動是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區別于傳統商業生態系統的明顯特征。數據是一種高級生產要素[40]，在不同的場景下，數據要素呈現出不同的報酬性質。數據賦能是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內部各個節點之間主要的賦能活動。對于價值創造活動，在企業層面，數據參與企業的商業模式創新、機會發掘；在政府層面幫助提升其治理效率；在個人用戶層面，雖然數據雙向流動，但在各方主體互動的過程中，由于數字鴻溝的存在，數據的價值并不能完全發揮。在數字化轉型的企業中，數字鴻溝產生的障礙具化為“智能升級與產業融合障礙”和“生態系統架構障礙”[41]。

在創新活動的互動上，平臺與企業、個人用戶之間，都可以實現創新活動。平臺與不同價值節點之間產生的賦能活動，在就業形勢、商業模式等多個方面發生了“價值共創”，而廣泛鏈接使“賦能”變為“使能”，個人用戶和企業之間的互動不斷從平臺中心的商業運作模式催生出自組織傾向。創新鏈條上聚集了心理賦能、結構賦能、授權賦能等眾多賦能形式。平臺通過授權賦能、領導賦能、心理賦能等形式影響企業的權力結構[42]；通過知識賦能、技術賦能等形式優化企業內部的運作流程，幫助企業實現數字化轉型、解決資源約束等困境，提升運作效率[43-44]；通過“數智賦能”等形式提升企業解決危機以及在危機中生存的能力[45]。平臺與企業之間因為動力、能力、環境等因素之間的契合，會產生相應的協同創新行動，最終實現雙方協同創新[46]。平臺和個人用戶之間的創新活動主要來自于新的就業形式的產生，譬如零工經濟、眾包活動。平臺對個人用戶的賦能作用更多體現在授權賦能與心理賦能，虛擬和實體產業融和時會產生大量數據，輔以數據分析手段就能夠在發現細分市場、定位顧客需求、支持決策、產品創新等領域取得創新突破[47]，使個人用戶在商業活動中得話語權增加。

產品鏈的活動主要產生在生產企業和個人用戶之間，主要涉及到平臺經濟下供應鏈的優化和升級。平臺能夠通過供應鏈賦能幫助供應鏈節省成本[48]，且在企業的產品創新環節提供供應鏈的優化，促進技術開發商、供應商的價值共創[49]。

除了不同類型節點之間的鏈接，相同價值節點內部也會產生互動。不同類型企業的內部競爭合作研究是理解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競爭活動的關鍵。有學者在平臺的角度切入理解這種競爭合作關系，認為沿著平臺規模和平臺身份這兩個戰略維度進行分析是理解數字市場競爭的本質，平臺包絡和競爭動態會導致競爭領域的轉移和市場邊界的重新界定[44]。隨著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的完善，平臺的互補者不斷被吸引，互補者在以網絡效應、半調節結構和協作方式[49]為特征的數字商業生態系統中進行競爭[50]。

2.3價值網絡層面

價值鏈條中的各方主體存在著數據、創新、產品等活動的互動，而且相同價值節點類型的企業之間還存在著復雜的競爭合作關系。當參與主體逐漸多樣化，平臺的規模效應就會愈發明顯。消費互聯網、工業互聯網、產業互聯網接續發展，不同行業相互交織，不同類型的平臺之間相互產生聯系就構成了龐大的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在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的層面，主要的賦能形式為“生態賦能”。生態賦能以平臺所帶來的廣泛主體、場景的鏈接為賦能發生的起點，在鏈接基礎上其內部發生的跨邊界業務協調互動使多邊的價值共創活動得以產生[51-52]。以平臺治理為中心的一系列制度、激勵措施安排也為商業生態系統中賦能活動的有效運作提供了保障[53-54]。

傳統的產業生態離不開地理產業聚集的發生[55]。而與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發展相吻合，虛擬產業聚集的概念也被提出，虛擬產業聚集依賴互聯網技術提供的遠程連接和數據實時獲取，是數據鏈條、創新鏈條、產品鏈條交互流動過程中促成的產業發展趨勢，見圖5。但是目前就“虛擬聚集”這一概念還未有統一的見解，有學者認為虛擬產業聚集是一種連接形式，其運用現代技術降低了傳統產業的交流溝通成本、供應鏈成本，降低了地理聚集在產業發展中的必要性[56]。也有部分學者認為，虛擬產業聚集不只是平臺對主體鏈接產生的“距離縮短”，虛擬產業聚集會在一定程度上帶來地理聚集的發生，因為虛擬產業聚集的企業會較高依靠網絡技術的溢出效果，在大學、科研機構和龍頭平臺企業的附近會比較容易產生這種地理聚集的延伸[57]。本文在產業鏈接的形式上來理解虛擬產業聚集和地理聚集，不認為由虛擬聚集延伸出的地理聚集也屬于虛擬聚集的一部分。但是也同樣承認在平臺經濟的背景下，必定會產生虛擬產業集群與地理集群協同發展的現象。在虛擬產業聚集的過程中，要有相似的制度邏輯才能夠保障企業的成長[58]，關于不同類型企業、產業之間的制度邏輯相似性的研究尚待補充，不同的平臺之間如何突破約束進行價值共創也缺乏相應的說明。

價值網絡的運轉同樣需要環境的構建和維護（圖5）。肖紅軍等[59]認為平臺企業作為生態系統的核心應該在個體、情境、系統三個層面設計完備的治理方案。也有學者在多主體視角下對平臺治理進行研究，認為通過制度設計提升系統成員的認知互信、制度互信和認同互信是保障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創新績效的重要路徑[60]。

3結論與展望

3.1研究結論

平臺賦能相關研究發展至今，尚且缺少系統性的理論梳理，本文以此為出發點，通過對1 021篇中文文獻以及1 034篇外文文獻進行可視化分析和系統歸納，將現有理論進行有機整合，提出了“價值節點-價值鏈條-價值網絡”三個層次的平臺賦能理論框架。基于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的視角，在價值節點、價值鏈條、價值網絡三個層面分別對平臺賦能理論的研究現狀進行了歸納總結。經過系統性梳理，研究發現平臺賦能深度參與數字商業生態系統的價值創造活動，且平臺賦能活動也成為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區別于傳統商業生態系統的重要方面。主要結論為以下三點：

第一，在價值節點層面，平臺賦能活動涉及到多元參與主體，主要有平臺企業、生態參與企業、個人用戶和政府，國內研究中政府通過數字治理等活動成為接受平臺賦能的主體，但是在國際研究中政府的“市場維護者”角色更加受到重視。區別于傳統商業生態系統中對參與主體的討論，以平臺為中心的數字商業生態系統中的價值節點將技術密集的平臺、提供技術支持的企業也納入討論范圍。

第二，價值節點之間的交流互動與價值節點內部企業之間的相互競爭合作構成了完整的平臺賦能價值鏈條。互聯網技術的發展推動了數據鏈的形成，數據的流動和數據價值的挖掘進一步推動數據成為數字經濟時代的重要生產要素。平臺賦能產生的價值能夠按照數據鏈、創新鏈、產品鏈的路徑進行流動。數據賦能、心理賦能、授權賦能、結構賦能等賦能路徑能夠單獨或組合促進鏈條上企業的價值創造。但是在目前的研究中并非所有節點之間的雙向價值共創都已經被完整討論。

第三，當平臺參與主體逐漸多樣化，平臺企業的“生態賦能”是具有代表性的賦能路徑。企業會借助網絡技術產生虛擬聚集，并且依靠平臺生態的治理維持虛擬聚集趨勢，對創新的促進和企業的發展起到推動作用[61-62]。虛擬聚集的產生是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區別于傳統商業生態系統的特色發展趨勢。

3.2研究展望

首先，在價值節點層面，平臺賦能理論對不同類型平臺的適用性還有待深入探討。目前對平臺賦能的研究清晰呈現出消費互聯網到工業互聯網再到產業互聯網的發展趨勢，消費互聯網領域的價值共創、數據賦能等話題，融和了最近的數字化轉型背景，成為解釋工業互聯網平臺賦能的重要理論。在進行機制路徑研究時，平臺之間的異質性是未來研究需要完善的重點。在不同的平臺中結構賦能、心理賦能等賦能路徑是否會具有不同的內涵以及表現需要更完善的研究說明。

其次，在價值鏈條層面，價值共創研究中跨平臺創新行為還有待更深層次的拆解與解讀。本文以現有研究為基礎，在價值鏈條層面總結出數據鏈、創新鏈、產品鏈三類平臺賦能所依賴的主體之間的互動活動。三類活動在時間上同時或者相繼發生，使數字商業生態系統中的參與主體之間產生了有機的鏈接。同一平臺上連接的不同企業主體之間能夠通過有效的信息交換進行價值共創[1]，但是連接在同一企業主體上的平臺之間是否也存在這種對稱的價值共創關系目前還未被充分探討。將更多價值節點之間的跨邊界價值共創進行討論有利于深刻理解平臺之間的競爭和合作關系，也能夠對本文理論框架中數據鏈、產品鏈、創新鏈的鏈條流向進行完善。

最后，數字商業生態系統中平臺賦能所催生的產業“虛擬聚集”傾向是數字商業生態系統區別于傳統商業生態系統的一大發展趨勢。然而虛擬產業聚集依靠網絡手段進行溝通與連接，不如地理聚集直觀，在測量上存在困難[63]，所以學界目前還不能明確證明虛擬聚集確切發生了。而且隨著區塊鏈等技術的不斷發展，“去中心化”組織開始不斷涌現，這種節點層面的變化在價值網絡層面是否會出現與產業聚集趨勢相反的力量還有待進一步論證。

3.3不足之處

首先，對平臺賦能的互聯網技術特征討論有限。平臺是一系列高新技術的具體體現，“平臺賦能”話題本身就有強烈的交叉學科屬性，然而本文在文獻篩選的過程中，文獻搜索范圍集中在社會科學領域，未能對平臺賦能的技術特征進行充分總結和挖掘。

其次，在價值鏈條層面的梳理上，數據鏈、創新鏈的流向標注僅代表本研究對已有文獻所進行的梳理和歸納，并不代表在現實的商業運作中政府與平臺之間的雙向創新活動、平臺與個人用戶之間的雙向數據流動不存在。隨著平臺賦能研究的接續發展，更多管理困境的提出和解決將可能對本研究中對價值鏈條的流向進行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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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and Prospects of Platform Empowerment Theo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igital Business Ecosystems

FAN Zhigang，SUN Liuhan

（Alibaba Business School，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Hangzhou 311121，China）

Abstract：The platform facilitates linking，sharing，and innovation among subjects in the digital business ecosystem. However，research in this field has not yet established a complete and comprehensive theoretical framework.This study utilises CiteSpace software to visualise and analyse relevant literature from CNKI and Web of Science databases. It constructs a theoretical framework for the integration of platform empowerment，which consists of value nodes，value chains，and value networks，with digital business ecosystems as the analytical perspective.The study indicates that the value nodes encompass various subjects，including enterprises，individual users，and the government. The value chain achieves value creation through the flow of resources and linkage of activities in the data，commodity，and innovation chains.Additionally，the operation of the value network promotes the formation of virtual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Based on this，the study develops a theoretical framework for platform empowerment and explores future research directions in platform heterogeneity，cross-boundary value co-creation，and virtual industry aggregation.

Keywords：platform enterprises；empowerment；digital business ecosystems；platform gover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