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中國全科醫生繼續教育研究的系統評價

【摘要】 背景 隨著居民疾病譜的改變和國家分級診療的推進，全科醫生在疾病診療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同時，醫學知識的不斷更新和居民衛生服務需求的持續變化，需要全科醫生不斷參與繼續教育培訓，給患者提供最佳的診療決策和疾病管理。目的 分析近十年（2013—2022年）我國全科醫學繼續教育培訓研究的發展現狀、培訓質量與研究質量。方法 2023年1月，以PubMed、Cochrane Library、Embase、CINAHL、ERIC、中國知網、萬方數據知識服務平臺、中國生物醫學文獻服務系統8個中英文數據庫為數據來源，獲取有關中國全科醫生繼續教育的培訓研究，進行閱讀、分析、整理和總結，檢索時限為2013年1月—2022年12月。利用醫學教育研究質量量表（MERSQI）對文獻的研究質量進行綜合評價。結果 本綜述共納入文獻49篇，其中英文文獻11篇，中文文獻38篇。繼續教育的培訓主題集中于心腦血管疾病（22.4%）、急救相關內容（6.1%）、精神疾病（6.1%）；培訓形式較為單一，以傳統的專家授課為主（69.3%），僅6.1%采用技能培訓的形式，4.0%的研究采用PBL/TBL教學的培訓形式；通常缺乏嚴格的評價：有31項（63.2%）研究采用問卷對培訓效果進行評估，其中19項未經信效度檢驗。研究設計中，單組前后對照的研究設計占比最大（53.1%），隨機對照前后測占比26.5%，對照前后測占比最小（4.1%）。明確提及進行倫理審批的研究有9項（18.3%），大多數研究未進行倫理審批（81.7%）。評估集中于針對全科醫生培訓前后的知識和技能提升（85.7%），較少涵蓋實際行為改變（14.2%）及對于患者和醫療機構的獲益（22.4%）。結論 近10年全科繼續教育研究的關注度不足，但發展空間較大。未來需要根據實際需求，拓展培訓主題、采取多元的培訓方式，利用信效度佳的評估工具，并關注培訓后所帶來的實際行為改變，以此讓患者獲益，多維度提升全科醫生繼續教育培訓的質量。

【關鍵詞】 教育，繼續；全科醫生；系統評價；質量

【中圖分類號】 R 192 【文獻標識碼】 A DOI：10.12114/j.issn.1007-9572.2023.0532

A Systematic Evaluation of Research on Continuing Education for General Practitioners in China in the Last Decade

HOU Shuyu1，2，ZENG Xin2，WANG Tingting1，MOU Biao2，LEI Yu2，WU Fuju2，LUO Xiaohong1*，ZOU Chuan2*

1.College of Medicine and Life Sciences， Chengd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Chengdu 611137，China

2.Department of Family Medicine，the Fifth People's Hospital，Chengd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Chengdu 611130，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s：LUO Xiaohong，Professor；E-mail：luoxiaohong@cdutcm.edu.cn

ZOU Chuan，Associate professor；E-mail：zou5chuan@163.com

【Abstract】 Background With the changing disease spectrum of the population and the advancement of the national tiered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system， general practitioners play a vital role in diseas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At the same time， the continuous updating of medical knowledge and the ongoing changes in the health service demands of the residents necessitate the ongoing participation of general practitioners in continuing education and training. This ensures they can make the best diagnostic and treatment decisions and manage diseases effectively for their patients. Objective To analyze the current developments， training quality and research quality of continuing education research of general practice in China in the past ten years（2013-2022）. Methods In January 2023， eight Chinese and English databases including PubMed， Cochrane Library， Embase， CINAHL， ERIC， China 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CNKI）， Wanfang Data Knowledge Service Platform， and China Biology Medicine Literature Service System were used as data sources to obtain research on the training of continuing education for general practitioners in China. The literature was read， analyzed， organized， and summarized， with the search period ranging from January 2013 to December 2022. The Medical Education Research Study Quality Instrument（MERSQI） was utilized to comprehensively evaluate the quality of the literature. "Results This review included a total of 49 articles， of which 11 were in English and 38 in Chinese. The themes of continuing education training focused on cardiovascular and cerebrovascular diseases（22.4%）， emergency-related content（6.1%）， and mental health（6.1%）. The training formats were relatively singular， mainly based on traditional expert lectures（69.3%）， with only 6.1% adopting the form of skill training， and 4.0% of the studies using problem-based learning（PBL） or team-based learning（TBL） training formats. There was usually a lack of rigorous evaluation： 31 studies（63.2%） used questionnaires to assess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training， of which 19 had not undergone validity and reliability testing. In the study design， the largest proportion was single-group pre-post comparison（53.1%）， followed by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 with pre-post measurements（26.5%）， and the smallest proportion was controlled pre-post comparison（4.1%）. Only 9 studies（18.3%） explicitly mentioned ethical approval， while the majority of studies （81.7%） did not undergo ethical review. The evaluations focused on the enhancement of knowledge and skills of general practitioners before and after trainin（85.7%）， with less coverage of actual behavioral changes（14.2%） and benefits to patients and healthcare facilities（22.4%）. Conclusion In the past decade， the attention to general practice continuing education research has been insufficient， but there is significant room for development. In the future， it is necessary to expand training themes and adopt diverse training methods based on actual needs. Utilizing assessment tools with good validity and reliability， and focusing on the actual behavioral changes brought about by training， will benefit patients and enhance the quality of continuing education for general practitioners in multiple dimensions.

【Key words】 Education，continuing；General practitioners；Systematic review；Quality

全科醫生作為基層醫療衛生機構預防、保健、醫療康復、健康教育、計劃生育技術指導的“社區六位一體”服務功能提供者，肩負著全民健康守門人的重要使命［1］。研究表明，我國全科醫生的培養還處于起步和探索階段，全科醫生的數量遠不能滿足居民的醫療需求，基層醫療條件薄弱的現狀尚未解決［2］。開展醫學教育，對于提高基層全科醫生隊伍的整體素質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同時也是中國醫療改革中關鍵的一環。

我國全科醫學教育分為3種形式［3］：院校教育，包括全科醫學方向的本科（農村訂單定向）、碩士和博士教育；畢業后教育，又稱全科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以及繼續醫學教育，包括全科醫生崗位（轉崗）培訓和繼續教育培訓。《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中提出要建設以上三個階段有機銜接的醫學人才培養培訓體系［4］。發展全科醫學的繼續教育，是培養具有崗位勝任力的全科醫生、高水平的優秀人才的關鍵舉措［5］。

作為一名合格的全科醫生，需要不斷地更新和擴展自己的知識和技能，了解最新的醫學研究和治療方法，才能為患者提供最佳的醫療保健服務。院校教育和畢業后教育固然重要，但對于醫生這一職業而言，全科醫生的繼續醫學教育同樣重要，是全科醫生職業生涯發展的前提保障和持久動力［6］。目前關于中國全科醫生的繼續教育培訓研究情況甚少。本文旨在通過檢索2013—2022年國內外中英文醫學及教育數據庫，了解國內全科繼續教育的培訓與研究現狀，評價其培訓與研究質量，為后續全科教育研究者與實踐者開展教育培訓與研究提供重要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方案注冊

本系統評價的方案于2023-04-13在國際系統評價平臺（INPLASY）注冊（注冊編碼：INPLASY202340043）。

1.2 文獻檢索

以PubMed、Cochrane Library、Embase、CINAHL、ERIC、中國知網、萬方數據知識服務平臺、中國生物醫學文獻服務系統8個中英文數據庫為數據來源，獲取有關中國全科醫生繼續教育的培訓研究，檢索時限為2013年1月—2022年12月。檢索策略采用主題詞與自由詞相結合的方法。檢索以下英文檢索詞為關鍵詞或主題詞：（1）與全科醫學、家庭醫學有關的檢索詞，如General Practice，Family Practice；（2）與全科醫生、家庭醫生有關的檢索詞，如General Practitioner，family doctor，primary care physician，health care providers，village doctor；（3）與教育有關的檢索詞，如education，training，curriculum，learning；（4）與中國有關的檢索詞，如Chinese，China，Beijing，Shanghai。檢索以下中文檢索詞為關鍵詞或主題詞：全科醫生+教育，全科醫生+培訓，全科醫生+課程，全科醫生+教學，鄉村醫生+教育，鄉村醫生+培訓，鄉村醫生+課程，鄉村醫生+教學，社區醫生+教育等。各數據庫具體檢索策略及檢索詞掃描文章首頁二維碼見附表1。

1.3 文獻納入與排除標準

納入標準：（1）專門針對全科醫生、家庭醫生和/或初級保健醫生的研究；（2）采用定量或混合方法設計，作為研究或評價工作；（3）在中國進行的研究；（4）繼續教育。

排除標準：（1）培訓對象僅為其他醫生群體（如內科、兒科）、全科規培生、全科實習生、全科醫學生、藥劑師或護士、患者；（2）僅關注課程或培訓的開發描述的評論和論文；（3）系統綜述、Meta分析、描述性綜述、書信、科普文章及僅有摘要的文獻。

1.4 文獻的篩選、資料提取及質量評價

采用EndNote X9篩選文獻。文獻篩選過程分為初篩和復篩兩個階段。文獻篩選時，將相同篇名、作者、發表期刊、發表時間的文章定義為重復文章，留取其中1篇納入研究。在文獻的初篩階段，由2名研究者獨立閱讀文章的題目、摘要，排除與本研究主題明顯不符的文獻或符合排除標準的文獻。2名研究者交叉核對初篩結果，遇到分歧時，將有不同意見的文獻悉數納入。文獻復篩階段，2名研究者根據納入標準和排除標準，進一步閱讀全文，決定是否最終納入。此階段如有分歧，則與第3位研究者（高資歷研究者）協商討論和解決。

對納入的文獻進行數據提取，提取內容包括：（1）研究的基本信息，包括第一作者、發表時間、研究城市、發表期刊等；（2）培訓相關內容：培訓主題、培訓時間、培訓對象數量、培訓形式等；（3）研究相關內容：研究類型、研究方法、評估層次等內容（納入文獻的數據提取表格掃描文章首頁二維碼詳見附表2）。

文獻質量評價：為了更加科學、精確地評估納入文獻的質量，采用評價醫學教育研究的方法質量量表：醫學教育研究質量量表（Medical Education Research Study Quality Instrument，MERSQI）。MERSQI是2007年開發的，作為檢驗醫學教育研究質量的研究的一部分，旨在衡量實驗、準實驗和觀察性研究的方法質量，MERSQI主要包括集中在6個領域的10個項目，MERSQI滿分18分，13～18分為高質量，7～12分為中等質量，≤6分者為低質量。COOK等［7］的研究表明該量表具有較好的評分者一致性，是評價醫學教育研究質量的可靠工具。

1.5 統計學方法

采用Excel錄入數據，對納入文獻的研究主題、文獻來源、培訓和研究相關的內容和質量評價等信息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概述國內外針對中國全科醫生繼續教育的研究現狀，總結當下熱點主題，并對文獻進行質量分析和評價。

2 結果

2023年1月初步檢索到16 387篇文獻。在去除重復項后有10 054篇文獻。根據納入、排除標準篩選標題和摘要后，共篩選出2013—2022年81篇全文文獻。5篇為研究標書，26篇不符合納入標準，1篇無明確數據，最終納入49篇文獻進行研究（檢索流程見圖1）。

2.1 納入文獻的來源和研究地區

研究全部來自中國，36.7%的研究發生于華東地區（18篇），以上海（7篇）、杭州（3篇）為主；華北地區占研究的14.3%（7篇），其中大部分在北京地區（6篇）；華南地區占研究的14.3%（7篇），華中地區、西南地區分別占研究的12.2%（6篇，其中有1篇研究同時涉及華北、華東、西南地區），其余研究在西北地區（8.1%，4篇）、東北地區（4.1%，2篇）進行，有2.0%（1篇）研究未提及研究地點。

納入49篇文獻中，有11篇為英文文獻，38篇為中文文獻；本次研究納入文獻較為分散，發表在42種期刊上，其中中文期刊有32種，文章發表頻數最多的中文期刊及文章頻數占比由高到低依次為：“社區衛生管理”（6.1%，3/ 49）、“中國全科醫學”（6.1%，3/49）、“衛生職業教育”（4.1%，2/49）、“中國繼續醫學教育”（4.1%，2/49）。

2.2 培訓相關結果

2.2.1 培訓主題：心腦血管方面研究較多，共有11篇文獻（22.4%）［其中明確提及腦血管的2篇，高血壓5篇（10.2%）；其他心血管疾病有4篇（8.2%）］；社區常見慢病3篇（6.1%），精神疾病3篇（6.1%），急救技能3篇（6.1%），糖尿病3篇（6.1%），詳見表1。

2.2.2 培訓時間：納入的49項研究中，29項（59.2%）研究培訓具體時間模糊。本研究按照8學時為1 d計算培訓時間，培訓時間為3 d及以內的研究有10項（20.4%），培訓時間為3～7 d的研究有8項（16.3%），超過7 d的有2項（4.1%）。

2.2.3 培訓對象：有32項（65.3%）研究的全科醫生來自社區，13項研究的全科醫生（26.5%）來自鄉鎮鄉村，7項（14.3%）研究對研究參與者描述不清楚。

2.2.4 培訓形式：專家授課（34項，69.4%）占比最高，此外還有臨床病案（8項，16.3%）、視頻（6項，12.2%）、研討會（6項，12.2%）、模擬患者（5項，10.2%）、專家咨詢（3項，6.1%）、技能培訓（3項，6.1%）、PBL/TBL教學（2項，4.1%）、其他（2項，4.1%）。隨著技術的發展，線上交流模式逐漸開展，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的到來突然加速了該發展趨勢。線上研究有4項（8.2%），集中在2017年以后，線上、線下結合的研究有13項（26.5%），大多數在2019年以后。而有11項（22.4%）研究對此描述模糊，只有15項（30.6%）研究明確提及準備和使用了培訓相關資料，其余34項（69.4%）研究未明確提及。

2.3 全科繼續教育文獻的研究質量

2.3.1 研究設計：在納入的49項研究中，研究類型最多見的為單組前后對照測（26項，53.1%），其次為隨機對照前后測（13項，26.5%），而隨機對照后測（3項，6.1%）、單組后測（3項，6.1%）、對照前后測（2項，4.1%）的研究所占比例并不高；此外非隨機對照試驗以及未說明研究方法的有2項（4.1%）。

2.3.2 評估層次：采用目前針對課程培訓常用的柯氏四級評估［8］來評價研究文獻的培訓層次，分為反應層、學習層、行為層、結果層。在49項研究中，11項（22.4%）評估了培訓的反應層，42項（85.7%）評估了培訓的學習層，僅7項（14.3%）評估了培訓的行為層，11項（22.4%）評估了培訓的結果層。

2.3.3 評估方法及其信效度描述：評估方法使用最多的是問卷調查（31項，63.3%）和筆試（17項，34.7%），其他方法包括技能考試（8項，16.3%）、角色扮演或情景模擬（2項，4.1%）、口頭考試（2項，4.1%），直接觀察、訪談或焦點小組、患者管理各有1項（2.0%），未明確描述評估方法的研究有2項。

31項問卷調查研究中僅2項（6.4%）針對問卷的信度、效度都進行了描述，其中1項分別描述了內容效度和內部一致性信度，另1項采用先前已經自行驗證過信效度的規范量表，該2項研究均來自英文文獻數據庫；僅描述問卷信度的研究有4項（12.9%），4項均通過計算Cronbach's α系數反映內部一致性信度；僅描述問卷效度的研究有6項（19.4%），均通過專家評審或者采用國際通用的量表來反映內容效度。

2.3.4 倫理審批：納入文獻中僅有9篇（18.4%）文獻進行了倫理審批，其中7篇來自英文數據庫，2篇來自中文數據庫；其余文獻并未進行相關描述。

2.3.5 質量評價：本研究使用MERSQI分別計算每一項的得分，計算總體的MERSQI得分為（12.6±1.5）分，中質量得分者共計30項（占比58.8%），高質量得分者有21項（占比41.1%），無低質量得分者。

3 討論

發展醫學繼續教育是國家醫學教育體系中的一項重要任務，目的是培養足夠數量的高素質醫學人才，提高本國居民的醫療服務質量和水平。在我國，全科醫生的基礎知識和專業技能存在較大的提升空間，且臨床診療能力有待加強。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2019的數據顯示，我國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醫務人員學歷水平普遍較低，其中，2017年社區衛生服務機構本科及以上學歷的醫務人員比例為30.8%，鄉鎮衛生院僅為12.4%，2021年這一比例分別緩慢上升至33.8%、15.0%，無論是社區衛生服務機構還是鄉鎮衛生院，2017—2018年研究生所占比例均不超過2.0%［9］。因此，全科繼續教育作為涉及范圍最廣、服務最多的全科醫生的教育類型，在加強全科醫生隊伍建設和提高基層醫療服務質量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本研究回顧了過去十年在中國進行的涉及全科醫生繼續教育培訓的研究發現，該領域正在發展，并且通過此類對從業后的全科醫師的培訓，能夠使全科醫生在相關領域的知識、技能和臨床實踐能力有一定程度的提升。然而，相較于目前研究較多的全科醫生的規范化培訓等研究領域，繼續教育的相關文獻較少，研究主題較狹窄，培訓形式和方法仍然較為傳統和單一，培訓方法的質量評估較單薄，評估層次局限在較為初級的知識和技能提升層面，對于全科醫生的隊伍建設推進作用有限。

3.1 全科繼續教育培訓研究較少，分布不均衡

從文獻發表的數量上來看，回顧過去十年（2013—2022年），開展針對我國全科醫生繼續教育培訓的研究共有49篇；而在2020年發表的針對我國全科醫生規范化培訓的研究綜述中提到，自2011年國務院頒布《關于建立全科醫生制度的指導意見》政策后，2013—2018年，關于我國規范化培訓發文量處于穩步增長階段，期間發文量為86篇，較繼續教育研究的發文量更多，且近年來我國全科醫師規范化培訓領域的研究涌現出眾多研究成果［10］；金花等［11］的研究也提示：與全科醫學教育相關的研究并不是當前全科醫學界的研究熱點，其數量和影響力尚有不足，需要研究者繼續加以探索和總結。WEBSTER等［12］針對2002—2012年國際范圍內家庭醫生的醫學教育進行了系統綜述，研究納入文獻624篇，其中繼續教育的研究有259項，占比41.5%，這表明全科醫生的繼續教育已經成為其他國家的研究熱點和重視領域，提示我國全科醫生在醫學教育尤其是繼續教育領域與國外有較大差距，仍有較大的發展空間。從地理位置來看，我國全科醫生繼續教育研究的作者單位全國均有分布，但主要集中于我國的華東地區，尤其是上海市、杭州市最多，其次為以北京市為代表的華北地區以及華南地區。至2020年，包括北京市、上海市、杭州市在內的東部地區全科醫生總數占全國全科醫生總人數的50.84%，遠高于中、西部地區，這說明在開展全科醫生的繼續教育培訓與研究越深入的地區，全科醫生的隊伍建設也更完善［13］。

3.2 中國全科繼續教育的培訓主題與形式單一，培訓效果亟待提升

本研究表明慢性疾病的相關培訓，如高血壓、糖尿病等是我國全科繼續教育的主要主題。高血壓、糖尿病、心血管疾病是目前影響中老年人健康的三大主要疾病［14］，全科醫生掌握好慢性疾病的診治對于基層醫療質量的提升大有裨益。而BERNARDES等［15］針對澳大利亞全科繼續教育的文獻綜述顯示，2008—2018年該領域的研究主題涉及精神、癡呆、青少年健康、小兒哮喘等多個方面，其研究主題較中國更加多元化。且尤叢蕾等［6］及施丹丹等［16］關于全科繼續教育的定性研究顯示，全科繼續教育培訓內容與全科醫生真實需求的匹配度較低，如存在部分內容在社區缺乏實踐對象、因社區客觀條件限制不符合社區的使用場景等現象。本研究顯示繼續教育的主要培訓對象是城市社區的全科醫生，而非鄉鎮的全科醫生或鄉村醫生，這說明相比于社區，鄉鎮鄉村全科醫生接受教育培訓機會較少。這可能與鄉鎮鄉村醫療機構位置偏遠、醫療環境相對落后，醫生收入低、激勵力度低、醫生對于學習進步缺乏興趣等因素密不可分。我國全科繼續教育最常采用的培訓形式為專家授課，占比69.4%，其他培訓形式，如病案討論、視頻、研討會、模擬患者占比相對較低，這與楊慧敏等［17］的研究結果類似，且近2/3的培訓未提及或發放培訓資料。美國學者EDGAR DALE于1946年最先提出“學習金字塔理論”［18］，該理論表明不同的學習方法對應了學員不同的學習知識在腦中的保留程度，因而學習效果各異，其中最高效的學習方法是教授他人和實踐，而最難獲取知識留存率的則為聽講和閱讀。由此可見，單純授課的培訓并不是一個提升學員相關能力的高效方法，甚至效果較差。BERNARDES等［15］針對澳大利亞全科繼續教育的系統文獻綜述中提到，采取多種培訓方式，如提供培訓資料和互動研討會相結合的形式，將會產生更好地培訓結果。而且，我國全科繼續教育研究所關注的培訓效果，僅停留在全科醫生知識、技能、態度等層面，而對培訓后全科醫生在實踐中的行為改變、對醫療機構帶來的改變或患者的獲益關注較少，僅有14.3%、22.4%的研究分別評估了培訓后全科醫生行為層與成果層的改變，這與YARDLEY等［8］在回顧醫學教育干預研究所得出的結果類似。全科繼續教育與本科、規范化培訓更看重有效性與實用性，更希望達到柯氏四級評估模型中的更高層次，如行為層與成果層［8］。這是由于更高層次的評估需要專業的知識和資源，超出了大多數直接的繼續醫學教育提供者目前的能力范圍［19］。因此，建議研究者通過臨床實踐和患者層面來評估繼續教育培訓的有效性，這樣才有利于全科醫學教育的發展。

3.3 全科繼續教育研究的總體研究質量較差

在研究設計方面，最常見的為單組前后測，這與全科醫學教育研究的范圍綜述結果一致［12］，原因可能為其簡單、經濟、易操作，能直觀反映出培訓后的效果，但研究結果可能是由于自然成熟或培訓以外的因素所致［20］。隨機對照前后測借助隨機化原則充分控制混雜因素，能夠將基線差異最小化，是驗證干預效果的“金標準”。然而因其操作復雜、成本高，且容易存在參與者失訪、依從性差、質控不嚴的風險，較少被教育研究者采用［21］。在評估教學效果工具方面，納入研究最常用的評估方法為問卷調查（63.3%，31），通過他評如技能考試、角色扮演等較少，且多為自制問卷，僅2項（6.1%）研究同時進行問卷的信度、效度描述。問卷調查較為主觀且存在霍桑效應，信效度是判斷問卷工具可靠的重要方面，直接決定教育研究結果的可信度［22］。建議未來全科繼續教育研究者使用經過信效度驗證的問卷或他評的測量工具，以提高評估結果的準確性、有效性和科學性［23］。醫學教育研究領域存在特殊倫理和方法問題［24］，包括知情同意、監管監督、研究數據質量、雙重目的（教育和研究）等，需要通過倫理委員會審批，但納入的研究中僅9項（18.4%）研究進行了倫理審批，說明研究者對教育研究的倫理沒有充分的重視，這在國際的全科研究與教育研究中同樣被忽視［25］，期待后續研究者能重視教育研究中的倫理。本研究采用國際權威的MESRQI對研究進行質量評價，其差異主要體現在實驗的研究設計類型、評估工具的信效度證據、研究結果的評估層次三方面［26］，而這三項正是決定教學研究科學性的重要因素。

4 小結

盡管過去十年全科醫學的教育領域得到重視，但全科繼續教育仍不是研究重點。全科繼續教育的發展和進步面臨著諸多困難和挑戰，如培訓主題局限、培訓形式單一、結果評價方法和工具有效性不足、評估層次較低、整體研究質量較差。我國全科教育工作者應該進一步探索符合中國國情的全科醫學繼續教育的培訓方法和體系。未來需要明確繼續教育學員的需求，有針對性地拓寬培訓的主題，注重全國均衡發展，加強各地全科醫生的交流學習，用更加科學的評估工具和多元的培訓方式來開展培訓，提升培訓效果，并關注培訓后所帶來的實際行為改變和患者獲益，多維度提升全科醫生繼續教育培訓的質量。

由于本研究團隊的人力物力有限，僅研究了過去十年針對中國全科醫生的繼續教育培訓研究，未對灰色文獻進行有針對搜索，也無法結合更早時期的研究趨勢變化，但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近年研究趨勢和現況，也能較為準確地對納入文獻的質量進行評價，可以為后續此領域更進一步的研究奠定基礎。

作者貢獻：侯姝羽、王婷婷負責數據收集、采集文章的質量控制；侯姝羽繪制圖表，撰寫論文，對文章進度進行監督管理；牟彪參與數據收集、繪制圖表、論文的修訂；雷玉、吳富菊參與數據收集；曾欣、羅曉紅負責論文的質量控制及審校；羅曉紅、鄒川負責文章的構思與設計，論文的修訂及審校，并對文章整體負責。

本文無利益沖突。

侯姝羽：https：//orcid.org/0009-0006-7625-6151

鄒川：https：//orcid.org/0000-0001-5094-34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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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2-18；修回日期：2024-05-16）

（本文編輯：崔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