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廟禮制建筑形制探析

摘 要：文廟作為一種禮制性建筑，既是儒學傳播的重要載體，也是歷朝歷代統治者尊儒祭孔活動的歷史見證。文廟的建筑布局、形制都體現了濃厚的儒家思想，是考證中國儒家思想發展和文廟禮制建筑歷史變遷的珍貴實物資料。文章以萬泉文廟為例，探析文廟禮制建筑的形制及價值意義。

關鍵詞：文廟；禮制；萬泉文廟；建筑形制；價值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4.20.030

0 引言

文廟又被稱為“孔廟”“夫子廟”等，其歷史可以追溯到孔子去世的第二年，即公元前478年，為了宣揚和傳承孔子的儒家思想，強化社會秩序和道德觀念興建文廟。在歷朝歷代統治者的大力推崇下，文廟在明清時期達到了鼎盛，清末全國的文廟總數達1560座，成為我國古代最具代表性的古建筑之一。萬泉文廟為我們揭示了晉南地區明清時期文廟禮制建筑的形制及地域特征。

1 萬泉文廟概況

萬泉文廟位于山西省運城市萬榮縣萬泉鄉萬泉村東，創建年代不詳，萬泉縣志相關資料顯示，宋至和元年（1054）之前萬泉文廟就存在，歷經宋、金、元、明、清，至今有1000多年的歷史，或創建、修建，或改建、補建。萬泉文廟坐北朝南，院落南北長87米，東西寬32米，圍墻與兩側的名宦祠和鄉賢祠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拆除?，F僅存中軸線的大成殿和影壁，其余建筑均不存。 現存附屬文物古柏7棵、石碑4通，石碑分別為：清雍正三年（1725）《平定青海告成太學碑》、明萬歷二十五年（1597）《重修文廟碑記》，以及殘碑2通，僅存龜形碑座，碑身不存。

2 歷史沿革

2.1 萬泉古城歷史沿革

萬泉曾是一座古城。在唐虞夏為堯舜禹畿內地，實冀州之域。周初為魏，春秋屬晉。北魏道武天賜元年（404），人薛通，率宗族千余人，憑借孤山地勢，故后稱“薛通城”，現萬泉村村南。

唐武德三年（620），因河東多寇亂并時有突厥入侵，遂割稷山、安邑、猗氏、汾陰、龍門五縣部分村莊置萬榮縣，于薛通城（今萬泉鄉古城村）設縣城，因城東澗溝多有泉水，故以“城臨山澗、地多涌泉”而取名“萬泉”，亦謂“雖因東谷多泉，實志水少也”而取名“萬泉”，時屬泰州。

貞觀十七年（643），泰州廢，屬解州（《太平寰宇記·卷四十六》稱“泰州廢屬絳州”）；二十年（646），改屬蒲州，大順二年（891）改屬河中府。宋欽宗靖康元年（1126），割河東地以界金人，金貞祐三年（1215），榮河縣改升榮州，屬榮州，宋咸淳二年（1266）并入猗氏，屬河中府。

元至元十四年（1277），縣人皇甫祜以戶滿千訴于省部，十六年（1279）獲準復立萬泉縣，仍屬河中府。明洪武二年（1369），改河中府為平陽府蒲州，縣從屬。清雍正六年（1728），蒲州升府，縣仍從屬。

1914年，廢府設道，屬河東道。1927年廢道，直屬山西省政府。1945年，日本侵略軍投降，閻錫山在運城設第十五（后改為第十四）專署，縣從屬。1947年4月11日，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萬泉，屬晉綏邊區第十一分區。1949年3月，屬晉南行政公署運城分區，同年8月1日，根據華北人民政府通令，屬運城專區。

1949年10月，屬陜甘寧邊區人民政府晉南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1950年1月，屬山西省人民政府運城行政督察專員公署。1951年5月，縣城遷至解店。1954年8月，萬泉、榮河兩縣合并，成為萬榮縣，原萬泉縣政府改為古城。1961年建古城公社，1983年改稱萬泉鄉至今。

2.2 萬泉文廟歷史沿革

萬泉文廟歷經宋、金、元、明、清，至今至少有1000多年的歷史?！度f泉縣志》中記載有7篇文廟修建碑文，其中修繕年代最早的兩通碑分別為宋至和元年（1054）縣令趙瞻的《至圣文宣王廟記》、金太和三年（1203）主簿劉從謙的《重修至圣廟》。從史料看，關于萬泉文廟的最早記載當屬宋至和元年趙瞻始，但在此之前，即有此廟。趙瞻在《至圣文宣王廟記》中記載：“予到宦即奠于廟，傷前后令不能治，即持所白云諜，走上之府，且請即今署東南地以易故廟之僻陋，府教如請。”這段話就非常清楚地說明，此廟并非修建于至和元年，而是因“僻陋”而向府衙打報告擴建，可見時間年代早于至和元年。

《萬泉縣志》中收錄清代文廟修繕記載居多：清順治十七年（1660），知縣鄭章《重修文廟記》；清康熙二十九年（1690），知縣翟亮邦《修萬泉縣儒學記》；清乾隆十七年（1752），知縣張文燦《萬泉縣重修文廟記》；清道光元年（1821），知縣黃憲臣《重修文廟碑》；清同治元年（1862），王仰山《重修文廟碑記》。從宋至今修建、重修、改建、擴建次數繁多，難以詳查，除上述七篇重修碑銘外，據舊縣志中提及者，重修凡數十次之多。宋縣令鄭襄、金縣令丁錕、元大德四年（1300）攝縣事胡元真、元至治三年（1323）縣尹月輪失貼木兒、明洪武三年（1370）知縣、明宣德二年（1427）知縣張惠、明天順八年（1464）知縣梁棟、明成化十九年（1483）知縣蘇星、明弘治三年（1490）教諭縣富、明嘉靖七年（1528）知縣楊圣、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知縣劉文光、明萬歷十四年（1586）知縣符嘉訓等都相繼重修過，且當時都有碑記。

2.3 建筑本體歷史沿革

《萬泉縣志》中記載：文廟內東、西兩廡各九間，配有東西十二哲位，東廡先賢40位，西廡術賢39位，西廡先儒37位，以上名字全部用紅底金書木牌雕刻。這些先賢、術賢、先儒皆孔子的72賢弟子及先賢鄭國、敦頤、程顥，先儒諸葛亮、王通、韓愈、司馬光等。月臺對面正南一排為戟門三間。戟門只在祭祀時開門，戟門東、西各開一小門，稱為“學門”，東曰“義路”、西曰“禮門”。戟門外有一空地，東為名宦祠，配縣令18人，西為鄉賢祠，配13人。孝子祠在名宦祠南，節婦祠在鄉賢祠南，戟門相對正南建筑為欞星門，左右筑花墻。門坡下泮池，上筑小橋，橋南為琉璃影壁一座，蛟龍戲水，上書刻“太和元氣”四字，左右對聯為：人文啟孤峰，教澤千秋開道統；至德流兩澗，宮墻數仞仰儒宗。泮池左有騰蛟坊，右為起鳳坊，是面東兩座木牌樓，門前各豎石碑，上刻文武官員至此落橋下馬。大成殿后為一大院，有大廈為明倫堂，明倫堂后高臺建有藏經閣三間，東、西兩廂為進德齋和修業齋各五間，文廟東有崇圣祠，是供奉孔子父親叔梁公的廟宇。

據實地調研，大成殿在民國時期作為教室使用，大成殿墻體原有壁畫，梁架有彩繪。大成殿曾有多次修葺，但每次都是修修補補，大成殿前邊兩側的名宦祠和鄉賢祠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拆除。

3 萬泉文廟建筑形制

3.1 萬泉文廟

萬泉文廟坐北朝南，文廟院落南北長87米，東西寬32米，現僅存位于中軸線的大成殿和影壁，還有院內7棵古柏、4通石碑。

大成殿建于明正統四年（1439）。面寬五間、進深六椽，單檐歇山頂，黃綠琉璃屋面。梁架為六架梁后接單步梁用三柱，五架梁由駝峰隔承，三架梁由瓜柱頂承，三架梁上立瓜柱置櫨斗丁華抹頦栱及替木承脊檁，叉手捧戧脊檁兩側。檐下斗栱五彩雙下昂，耍頭螞蚱形。前檐中三間設隔扇門、稍間設直欞窗裝修。梁、柱、椽、枋都施彩繪，額枋飾有土紅色云紋或團花彩繪?！疤驮獨狻庇氨跒槊鞔z物，正立面鑲嵌有浮雕琉璃圖案和磚雕花紋。中間高兩邊低。2012年進行了修繕，現狀較好。

大成殿東側有清雍正三年（1725）漢、滿文《平定青海告成太學碑》，南側院落西側有明萬歷二十五年（1597）的《重修文廟碑記》。院內殘留2塊龜形碑座，碑身缺失。大成殿西側管理房七間；院落內院門、圍墻為2012年新建；院落東北側有信號塔、信號房各一座，廁所一間。

3.2 大成殿

現存大成殿建于明正統四年（1439），位于文廟中軸線的北端（圖1），坐北朝南，為面寬五間、進深兩間（六椽）的單層檐歇山頂建筑?？偯鎸?8.12米，明間面寬3.85米，次間面寬3.86米，梢間面寬3.25米；總進深9.67米，從前往后依次為6.42米、3.25米，建筑面積為175.20平方米。筒板瓦屋面，除前檐琉璃三角形和琉璃棱形點綴外，其余屋面均為布灰件。脊飾除垂脊為布灰脊外，其余正脊、大吻、脊剎、垂獸、垂獸吞口、戧脊、戧獸均為琉璃構件。大成殿東、西兩側設有八字影壁。

3.2.1 屋面

屋頂為九脊歇山頂。黃綠色琉璃覆蓋，計前后檐正身瓦壟75壟、側面正身瓦壟43壟，翼角瓦壟11壟。翼角升起51厘米，斜出40厘米。前后檐及兩山為布瓦勾滴，重唇滴水，前后坡屋面當心飾綠色琉璃筒瓦34壟，組成方心圖案，前后坡屋面兩邊飾綠色琉璃筒瓦17壟，組成棱形圖案。屋面脊飾除垂脊為布灰件外。

屋面脊飾除垂脊為布灰件外，其余均為琉璃構件。脊剎居中，兩側各飾兩條行龍騰身曲行于花卉中，頭部回首面向剎下龍形吞口。正脊兩端施大吻（僅西邊殘存下半部分），脊剎背向設制的吞口與中央三層檐樓閣組成（樓閣形制據調查所得）。戧、垂脊系手工捏制花卉（牡丹、蓮花等）脊塊組拼，戧獸之前用條磚二層相拼、上置扣脊瓦形成岔脊。

3.2.2 架梁結構

大成殿的梁架為六架梁后插廊，其減小了六架梁的用材體量。通檐用三柱，單層檐歇山頂。梁架結構為六架梁前端出耍頭與前檐柱頭科斗栱成一體，后端架于金柱柱頭科斗栱之上與單步梁對接；單步梁后端出耍頭與后檐柱頭科斗栱為一體，前端架于金柱柱頭科斗栱之上與六架梁對接。這樣六架梁與單步梁通過金柱柱頭科斗栱前后對接，減小了六架梁的截面尺寸（圖2）。六架梁上施駝峰支撐五架梁，五架梁上施角背、金瓜柱支承三架梁，三架梁上施角背和脊瓜柱支承脊部隔架科斗栱。明次間金柱柱頭之上施平板枋和額枋各一道；梢間用兩根爬梁相連，爬梁外端架于山面柱頭斗栱之上，內端架于六架梁之上；脊檁下施脊枋、金檁下施金枋、檐檁下施檐枋加強大成殿的縱向連接。

梁架總舉折為五四舉，坡度比較平緩。其中脊部為九六舉，金部為七四舉，檐部為五二舉，屋面曲線比較順暢。梁、柱、椽、枋都施彩繪，額枋飾有土紅色云紋或團花彩繪，脊檁下皮有明代重修墨書題記。從整個梁架的工藝和造型來看，明代特征明顯。極少數后人補配的角背具有明代特征。

3.2.3 斗栱

大成殿斗栱按其位置分為五種：檐部斗栱為三種，即柱頭科、平身科、角科；金柱柱頭科為一種；脊瓜柱隔架科斗栱為一種。按其形制可分為四種，即柱頭科和角科斗栱為五踩雙下昂斗栱，平身科為五踩單翹單下昂斗栱，金柱斗栱為一斗交麻葉頭斗栱，脊瓜柱斗栱為縱向出正心栱、橫向出丁華抹頦栱。

3.2.4 裝飾裝修

大成殿前檐明次間均為隔扇裝修，梢間為直欞窗。據2009年測繪人員現場考察，明次間的上檻、中檻、橫批與伏兔仍然存在（為明代遺物），隔扇門已不存在，但從中檻可以看出明次間原來均為六扇隔扇。梢間的直欞窗窗框仍在，欞條不存，但從窗框上的卯口可以看出原來的欞條為17根。2010年修繕將門窗恢復原狀。

大成殿三架梁、五架梁、六架梁、金柱、金柱上的平板枋和金柱斗栱上均有大量的彩繪，面積約為70.1平方米。彩繪內容均為傳統的花卉。

3.2.5 墻體

大成殿后檐墻厚1.03米，山墻厚0.86米，后檐與山墻高4.45米；前檐下檻墻厚0.56米，高1.77米。后檐南北兩端直角收邊，將角柱封閉墻內；后檐墻、山墻墻頭隨相應梁架砌成五花墻。

3.2.6 柱子及地面

大成殿柱子全部為木質圓柱。前檐柱底直徑為42厘米左右，柱頭直徑為38厘米左右；后檐柱頭直徑均在38厘米左右，并包于后檐墻體內。殿內金柱柱底直徑均為42厘米，柱頭直徑38厘米左右。室內地面方磚鋪墁。

3.3 影壁

影壁鑲嵌有浮雕琉璃圖案和磚雕花紋，為中間大兩邊小的三座琉璃影壁，明代遺物。影壁壁身背面為平面墻，正面正中心為琉璃貼面，圖案為風景和花卉，另外還有陶質雕刻花卉和文字。

影壁的大吻與正脊均為琉璃構件，瓦面為布灰構件。影壁為明代遺物，正立面鑲嵌有浮雕琉璃圖案和磚雕花紋，中間高兩邊低。中間的大影壁設正脊，正脊兩側各施大吻一個。正脊圖案為牡丹花，大吻為行龍；前后檐為勾頭滴水。東、西兩側的小影壁同設正脊，正脊兩側各施大吻一個，正脊圖案為荷花，大吻為行龍；前后檐為勾頭滴水。

4 萬泉文廟價值意義

萬泉文廟經歷代重修，現存文物建筑顯現明、清時代山西晉南地域建筑特征，揭示了萬泉文廟的發展變遷，也是我國木結構建筑史發展變遷的典型實例之一。大成殿屋面黃綠琉璃脊獸，造型獨特，影壁所鑲嵌的琉璃浮雕空間構成感強，整體造型流暢，形式優美。影壁的磚飾斗栱和花紋樣式，體現山西晉南地區明清時代在建造結構、材料、工藝方面的高超技術水平，是研究晉南地區明代古建筑的寶貴實例，具有較高的歷史、藝術和科學價值。

5 結語

萬泉文廟是中國歷代統治者尊儒祭孔活動的歷史見證，也是中國傳統儒家思想文化的載體。萬泉文廟證實了萬泉古城崇尚科舉重視禮教，尊儒信仰在該山西晉南地區深深扎根，夯實了晉南地區文廟禮制建筑歷史變遷的發展歷程，更是古萬泉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

參考文獻

[1]傅亞庶.中國上古祭祀文化[M].長春：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9.

[2]陳戍國.中國禮制史（隋唐五代卷）[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

[3]李媛.明代國家祭祀體系研究[D].長春：東北師范大學，2009.

[4]李申.中國儒教史（上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

[5]孔祥林.世界孔子廟研究[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11：194.

[6]劉敦禎.中國古代建筑史[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1980：173.

[7]房偉.文廟釋奠禮儀研究[M].北京：中華書局，2017.

[8]范小平.中國孔廟發展史簡論[J].四川文物，1990（5）：41-44.

[9]范小平.中國孔廟[M].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2004.

[10]馬炳堅.中國古建筑木作營造技術[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