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壇公園文化遺產的活化利用與研究

摘 要：天壇公園是北京八處世界遺產之一，古建筑是其文化遺產的重要物質載體，建筑彩繪是古建筑的重要組成部分。2021年，建筑彩繪（北京建筑彩繪）入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其科學價值、藝術價值和研究價值備受公眾關注，但由于工藝繁復、專用名詞晦澀、不易接觸等因素，制約了其面向公眾的傳播路徑。文章介紹如何利用科學傳播的方式，研究打造特色科普產品，有效推動非物質文化的活化利用，為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提升公眾科學素養貢獻科普資源。

關鍵詞：遺產建筑；建筑彩畫；科普產品；活化利用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4.20.037

0 引言

利用遺產資源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世界文化遺產單位科普工作者研究遺產價值的重要工作內容。保護與傳承同等重要，尤其是非物質文化遺產需要保護人的高度重視和傳承人的口傳身教。

天壇古建筑是文化遺產價值的重要物質載體，建筑彩繪是古建筑的重要組成部分。2021年，建筑彩繪（北京建筑彩繪）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備受公眾關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化利用需要研發適用于社會傳播的科普產品來助力，但由于技藝傳承與科普傳播間存在矛盾、公眾認知不足、缺乏專業人才導致科普產品創新面臨著諸多挑戰。通過傳統技藝與現代材料的融合、加強文化遺產的宣傳和推廣、鼓勵非遺傳承人參與科普人才隊伍建設、研發建筑彩畫非遺技藝科普互動產品等優化策略，可加快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化利用，促進遺產單位的科普資源挖掘，達到傳播遺產價值、傳承遺產文化的目的。

1 天壇建筑彩畫特征概述

1.1 天壇建筑遺產價值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從留住文化根脈、守住民族之魂的戰略高度出發，把歷史文化遺產保護利用工作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

天壇是北京八處世界文化遺產之一，建成于明永樂十八年（1420），是世界現存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祭天建筑群。天壇祈年殿三重檐圓攢尖頂建筑是世界建筑史上的孤例，其不僅代表著中國首都北京，也是中國在世界舞臺上的國際化標志性符號以及北京城中軸線重要的遺產點。1998年，天壇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其中“一個準則，兩個標準”①更是評價了天壇入圍的重要依據。天壇建筑“天圓地方”的營造特征反映了古人“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用簡單的圖形表達和象征性布局設計影響了遠東建筑的規劃和發展。天壇建筑遺產體現出獨特的建筑資源，極具科學價值、藝術價值、研究價值，可以說是集建筑學、數理學、物理學、美學等多學科于一體生動的教科書和記錄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博物館，是公眾認識和了解歷史文化遺產價值、傳播傳承遺產價值的重要載體。

1.2 天壇建筑彩畫價值

官式建筑營造技藝有八大作之說，即八個主要工序，包括土作、石作、瓦作、木作、彩畫作、油漆作、搭材作、裱糊作，其中彩畫作是為了裝飾和保護建筑木構部分繪制粉彩圖案和圖畫的專業。梁思成先生在《清式營造則例》中對彩畫的表述是：“在木料部分需要油漆保護的原則底下，顏色用料隨著講究，成丹青彩畫，為中國建筑上一種重要裝飾。”建筑彩畫是中國建筑特有的一種裝飾藝術，它的底層用油灰作為地仗，用以保護木構件，在表層施以彩繪裝飾，具有保護木構件、裝修、顯示等級的作用，使古建筑呈現出金碧輝煌的藝術效果和視覺沖擊力。2021年5月，國務院公布的第五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共計185項，建筑彩繪（北京建筑彩繪）入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②，這里所說的北京建筑彩繪即明清時期官式建筑彩畫。天壇作為明清時期的皇家壇廟建筑，與故宮同時期建造，由營造工程事項的機關六部之一工部專門負責，其建造用材、工藝、匠師均受到官府制約和監督，具有官式建筑營造中的構圖嚴謹、段落清楚、作業節奏鮮明、用料考究等特征，是明清時期官式建筑彩畫的代表，具有較高的歷史價值、研究價值和藝術價值。

1.3 天壇建筑彩畫特征

一是遵循了官式建筑彩畫傳統工藝做法。宋《營造法式》中彩畫作范圍包括對柱、門、窗及其他木構件的油飾，在清工部《工程做法》中把彩畫歸入彩畫作，把地仗和油飾歸入油作。天壇建筑彩畫門窗、裝修、椽望為單皮灰，柱頭以下大木為一麻五灰地仗③傳統油飾作工藝。二是符合官式建筑彩的類型特征。天壇建筑彩畫包括官式建筑彩畫的最高等級和璽彩畫與壇廟建筑特有的旋子彩畫兩種類型，后遷建建筑雙環萬壽亭、方勝亭、扇面亭等園林建筑為蘇式彩畫，均為官式做法。三是具有嚴格的等級制度。天壇壇域內軸線上建筑均為最高等級的和璽彩畫，如祈谷壇、圜丘壇軸線建筑祈年殿、祈年門、皇乾殿、皇穹宇等建筑為和璽彩畫，東西兩側的配殿均為低一等級的旋子彩畫，符合清工部《工程做法》關于建筑彩畫等級的劃分及使用范圍。四是天壇與宮殿建筑不同的是，當朝天子所齋戒的建筑彩畫等級極低，顯示了皇天上帝與天子的等級高低之分，將封建社會的等級制體現得淋漓盡致。

2 天壇建筑彩畫科普產品創新所面臨的挑戰

2.1 建筑彩畫技藝傳承與科普傳播的矛盾

天壇的遺產價值有目共睹，天壇建筑集群是文化遺產價值體現的重要物質載體，建筑彩畫是建筑的衣裳，經久容易色衰，極易受到環境溫濕度、人為破壞、生物破壞等因素影響，從而產生顏色層褪色、貼金氧化、地仗層剝落等病害，需要保護者關注。建筑彩繪不僅保護了木結構建筑的骨骼、顯示建筑等級、呈現極具中國文化特色的裝飾效果，更體現了工匠們的設計審美、聰明智慧以及施用的傳統營造技藝，應該得到社會公眾的認可并傳承。只有了解到其中的精髓才會得到公眾認可，增強公眾保護遺產的意識。但建筑彩畫工序繁復、專業術語繁多、傳統材料需要專用的供銷商、傳統工具需要師傅親手制作、施工現場因安全管理不允許公眾參觀等因素，制約了公眾對建筑彩畫的認知，同時科普化的講解、展示、演示沒有易于采購的展教具，邀約公眾參與的科普互動體驗的服務能力、場地、經費有限，使大部分公眾只能站在建筑下遠觀，無法深入了解其價值所在，給建筑彩畫的保護與傳承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2.2 青少年群體對建筑彩畫的認知不足

隨著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和信息化大繁榮時代的到來，關于中國古建筑類傳統文化科普知識的市場需求逐步擴大，尤其是學校教育，但缺乏學習實踐場所、專業教師引導和科普產品的輔助。

在日常工作實踐中，天壇公園在對接學校項目實踐中發現很多問題。如調研天壇周邊的中小學生是否去過天壇這一問題，結果讓人難以相信，大部分學生并沒有來過天壇，不了解建筑彩畫的概念，僅僅一墻之隔仿如千里，守著世界遺產卻沒有激發起學生對其的求知欲和興趣度。同時困難也是顯而易見的，學業的繁重、教師的重視、家長的引導都會影響到學生對中國文化的興趣，近些年教育局提出的“雙減”政策也是為了鼓勵青少年學生有更多的時間參與社會實踐，走進科普教育基地、走進遺產單位感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2.3 專業人才培養和傳承的困難

目前國內古建筑相關專業人才的培養還存在一定困難，大專院校對于非遺文化的專業培養還相對薄弱，缺乏系統的課程設置和專業教師團隊。在北京的近百所大學中，古建筑專業屈指可數，職業院校少之又少，古建筑修繕行業仍屬于市場冷門專業。現階段古建筑彩畫修繕一線人員大多為技術工人，雖施工經驗豐富，但學歷不高，無法參與到科普產品研發和科普傳播的工作中來。同時，大部分公園科普專職工作人員的專業不是建筑專業，要傳播建筑彩畫科普知識和開發相關科普產品，仍需要花費大量時間與精力去學習理論基礎和參與工程實踐，來提升科普服務水平和綜合能力。

2.4 科普產品對象定位不精準

科普產品是一種向公眾普及科學知識、提高其科學素養的產品，它可以是物質性的，也可以是非物質性的。這些產品有利于幫助公眾更好地理解科學原理和現象，輔助對科學知識的理解，廣泛應用于博物館、科技館、圖書館、學校和家庭等范圍，包含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工程與技術、醫學等領域，是科普工作者有力的科普傳播工具。現文創店售賣的產品款式雖然較多，但缺乏互動性、科普性，僅滿足游客所需的旅游紀念品內涵。“科普+文創”的模式還未形成，科普文創產品開發與設計的定位應該是多元化的，應滿足有不同需求的公眾，才能達到精準服務和科學傳播的目的。如何吸引游客為科普產品買單是研發科普產品精準性的難點。

3 天壇建筑彩畫科普產品創新研發的優化策略

3.1 傳統技藝與現代材料的融合展示

按照文物保護“原材料、原工藝、原形制、原做法”的原則，如果要想制作清代團龍天花彩畫，需要進行以下步驟：一是前期勘察，二是彩畫材料準備，三是彩畫繪制工具準備，四是彩畫繪制。一幅彩畫小樣繪制需要經歷2個月的時間和40多道工序，對于非專業的成年人來說都是非常困難的。天壇科普宣教工作人員經歷了3年的課題研究與工作實踐，簡化了現場勘察，優化了傳統材料和工具，設計出以“我在天壇畫彩畫”為主題的科普互動教具盒，以實地觀摩、科普講座、教具展示、現場演示、視頻展示相結合的多種傳播方式。尤其是互動環節，工作人員嘗試購置了替代材料進行彩畫繪制，如用3D立體勾線筆代替人工調和的粉糊，用現代國畫色代替礦物質顏料，貼金用合成金膠油代替醇酸調和漆、松節水、強力膠等，在不影響效果的同時，還簡化譜子的復雜程度。這些現代材料呈現出價格便宜、干燥時間短、便于操作、刺鼻味弱等特點，大大節省了制作時間，在有限的空間、時間內完成一件貼金或涂色作品，增加了互動性，增強了公眾的成就感和興趣度，有助于公眾對傳統工藝的認知。

3.2 加強文化遺產的宣傳和推廣

據《北京市公園管理中心2023年度游客滿意度調查總報告》所屬12家單位④收集的24380份游客調查問卷中“文化與科普工作”板塊的游客滿意度評價分值為97.41分，在六大指標⑤中排名第四，由此得出游客來園更關注“園林綠化”“衛生保潔”“安全管理”等公園建設方面的成果，在游客游覽目的的調查內容中僅有11.59%來園目的為感受歷史文化（圖1），大部分來園的游客為休閑放松，對于公園文化關注度不高。天壇作為世界文化遺產，對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單位來說，承載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內涵更應該被人所知。區別于常設展覽、導游講解、展板展示，在科普傳播方面要加強趣味性、豐富性、互動性，尤其針對青少年可采用線上線下并舉的傳播方式，以建筑彩畫非物質文化遺產為主題，加強館校合作，充分利用多媒體資源，開設線上展覽、線上導覽、線上科普課堂等，線下以全國科技周、全國科普日、遺產日、夏令營、節假日為時間節點進行集中宣傳與推廣，走進博物館、公園、圖書館、社區、學校開展有針對性的科普展覽、科普展演、科普課程及活動等特色實踐活動。

3.3 鼓勵非遺傳承人參與科普人才隊伍建設

“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是黨的十九大《報告》中的內容，國家將文化融入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事業。截至2022年末，中國共有國家級非遺代表性項目1557項，共有在世國家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2433名，這些傳承人群都是文化傳承的重要紐帶，尤其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需要將古法技藝、原始材料、傳統工藝代代相傳，留住并延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近些年，天壇公園邀請彩畫非遺傳承人參與科普課程研發、科普活動實施、專業技術培訓、科普產品開發，搭建了良好的合作交流平臺，使得天壇古建筑類科普課程體系建設加快了腳步。非遺傳承人參與科學傳播的事業，不但可以教授傳統工藝技法，還可以培養科普工作隊伍，提升科普人員專業技能，以傳統工藝技術為基礎，結合現代的科學傳播手段和青年科普人員的創新思路，將非遺技藝融入科普產品研發中，對于世界文化遺產的科普傳播工作來說事半功半。

3.4 研發建筑彩畫非遺技藝科普互動產品

清代官式古建筑營建有八大作之分，工匠們口口相傳的構件名稱及專業術語較多，通常不被普通市民游客所認知、理解。天壇科普宣教工作者以青少年為受眾對象，以“保護文化遺產，堅定文化自信”為主題，研發“我在天壇畫彩畫”系列非遺技藝體驗課程（圖2），打破科普講座的形式，將工藝體驗、模型展示、視頻演示、建筑導賞等傳播方式相融合，將彩畫繪制的工藝流程、繪制工具、制作原料、彩畫設計融合遺產價值、公園文化打包成專用于傳承彩畫非遺技藝的科普產品，有效地將古建筑彩畫工藝技術展示給青少年。通過3年的工作實踐，不但傳承了彩畫非遺技藝，而且加強了館校合作的黏度，提升了公眾對中國古建筑藝術審美鑒賞能力，達到教育教學中關于美育教育目的，如圖3所示。“邊學習邊實踐”是現階段最有效的工作方式，科普人員通過對科普產品的研發與使用，不斷改良其中操作環節，現已形成科普教案、科普任務單、科普物料包、科普展教具、科普演示課件等一系列的教學材料，課程主題突出、內容豐富、形式多樣、互動性強且成體系，這些科普產品彌補了文創產品、旅游紀念品的不足，得到學生、教師、家長的一致認可。

4 結論

遺產建筑中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化利用與研究是一個永恒的話題，基于北京中軸線申遺、弘揚工匠精神、提倡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大背景，天壇作為世界文化遺產、全國科普教育基地、北京市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有責任利用好現有資源，不斷挖掘天壇遺產價值，對天壇古建筑文化加以詮釋，利用科學傳播的方法傳播建造精華、古人智慧和古代科技，讓文物古建“活起來、動起來、用起來”，使公眾能夠從古建筑中了解中國傳統文化，堅定文化自信。2023年中國科普研究所發布的第十三次中國公民科學素質抽樣調查工作顯示，2023年我國公民具備科學素質的比例達到14.14%，呈現提速增長趨勢，但仍然存在諸多發展不平衡的現象。天壇科普工作的影響力輻射面還需要更廣、更全、更大，科普產品的研發還需要加快腳步適應市場需求，我相信在一線科普工作人員的共同努力下，為公民科學素養的提升貢獻一份微薄之力。

注釋

①天壇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名錄評價：準則（Ⅰ），天壇是建筑和景觀設計的杰作，它以圖形方式簡單地說明了對世界大文明之一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的宇宙論；標準（Ⅰ），在許多世紀以來，天壇的象征性布局和設計對遠東的建筑和規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標準（Ⅱ），在兩千多年的歷史中，中國一直由一系列封建王朝統治，其合法性由天壇的設計和布局所象征。

②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指列入國務院批準公布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中的所有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

③下架大木按照傳統地仗一麻五灰工藝做法即捉縫灰、通灰、使麻、壓麻灰、中灰、細灰。

④北京市公園管理中心管轄有頤和園、天壇公園、北海公園、景山公園、中山公園、香山公園、國家植物園、北京動物園、陶然亭公園、紫竹院公園、玉淵潭公園以及中國園林博物館12家單位。

⑤《北京市公園管理中心2023年度游客滿意度調查總報告》六大指標為“園林綠化景觀”“安全管理”“服務管理”“文化與科普”“園林衛生保潔”“商品消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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