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比過去的人幸福嗎?這是個綜合性問題,涉及面太廣,很難回答。但如果讓鼻子來回答,它一定會說:“現在比過去幸福多了。”
過去,到處彌漫著腐臭味,人們的鼻孔經常被難以想象的氣味侵襲,就好像你一生都必須生活在紐約賓夕法尼亞車站的男廁所里一樣。所以,從鼻子的角度來說,至少能找到六個不愿意生活在過去的理由。
過去,英國人用“便士臭蛋”來代指購買廉價戲票的人。那時,人們都喜歡去劇院看戲,戲票根據座位不同分三六九等,而買廉價票的人常是些渾身散發臭氣的人。其實,上等座觀眾身上的氣味也好不到哪里去。歐洲中世紀神學家托馬斯·阿奎那十分推崇在劇院里熏香,他認為“這樣可以讓人們所產生的任何可能引起煩惱的難聞氣味都被熏香驅散”。
貴族和皇室成員也散發出難聞的體臭。據說,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曾宣稱:“我每月要洗一次澡,不管是否需要。”伊麗莎白的父親亨利八世國王更是臭不可聞。晚年,這位圓胖的君主的腿上有一處潰爛傷口,其惡臭味三個房間外都能聞到。而法國國王路易十三則宣稱:“我和我的父親很像,就連體味也和他一樣有一種腋窩的味道。”
限于醫療水平、衛生條件和傳統習慣,過去的人普遍都有不同程度的口臭。最著名的例子莫過于法國國王路易十四,他的情婦們對此抱怨不已,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忍著。根據得克薩斯農工大學助理教授簡·科特的說法,當時的口腔衛生主要靠牙簽或在白蘭地中浸泡過的海綿來實現。但路易十四的口腔問題要嚴重得多,他的上頜骨曾在拔牙時受到損傷,導致他的口腔常有炎癥,而且在喝湯時容易將湯從鼻子里噴出來。
直到20世紀20年代,漱口水廣告的傳播才讓人們逐漸把口臭看作是一種需要治療的疾病,而非令人尷尬的個人缺陷。
過去,城市管理效率低下,垃圾處理未被放在優先考慮的位置,因此,城市里到處可見垃圾,臭氣熏天。正如凱瑟琳·麥克尼爾在《馴服曼哈頓》一書中所寫,“腐爛的食物,如玉米棒、西瓜皮、牡蠣殼和魚頭,再加上死去的貓、狗、老鼠和豬,以及成堆的糞便”,就是19世紀紐約街道的典型景象。
“許多人家的地面兼作垃圾桶。”學者伊拉斯謨在描述一個16世紀的英國住宅時這樣寫道,“地面直接是泥土,上面覆蓋著干草,踏平后再鋪一層,一層又一層,不斷堆積,有些人家最底層的草能保留幾十年,孵化著唾沫、嘔吐物、狗和人的尿液、啤酒渣、魚的殘骸和其他無名的污穢。”
在馬被當作常用交通工具的年代,馬糞到處可見。根據麥克尼爾的說法,1835年,紐約有大約1萬匹馬,每天大概要排出40萬磅的糞便。然后,人們會像暴風雪后掃雪一樣將馬糞掃到街道的兩側。
人類的糞便就更多了。以倫敦為例,每天有數千名所謂的“夜間土工”負責將人類的排泄物從糞坑運到城市邊緣的巨大垃圾場。還有的時候,他們會把這些排泄物直接倒進附近的河里。
1858年的夏天,倫敦天氣特別悶熱,誘發了一場“倫敦大惡臭”危機。太多的人類排泄物堵塞了泰晤士河,惡臭蔓延,全城無一地能幸免。政治家們在開會時不得不在會議室的窗簾上噴氯化石灰以掩蓋臭味。政府辦公室也都門窗緊閉。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部分問題竟來自當時日益流行的象征文明的抽水馬桶。抽水馬桶的使用讓家庭衛生有所改善,但它們產生了大量未經處理的污水,這些污水流入江河,又溢出河道。倫敦人被那場“大惡臭”嚇壞了,也是從那時起,污水處理開始得到了重視。
過去的屠宰業很不規范,屠夫可以當街屠宰動物,以至于英國國王愛德華三世在14世紀指出,“城市的空氣中彌漫著動物尸體的氣味……腐臭的血液污染了街面,而內臟則被扔進了泰晤士河。”他試圖禁止在倫敦市中心進行屠宰,但他的法令經常被忽視。

幾個世紀以來,人類的尸臭也一樣困擾活人的鼻子。例如,古羅馬人在城墻外火化了數千具尸體。根據凱瑟琳·阿諾德所著的《墓地》一書,19世紀中期,一座英國教堂在地窖里藏了1.2萬具尸體,散發出的惡臭味經常將朝拜者熏暈。前面提到的亨利八世,不但生前臭不可聞,死后也臭味不減。據說,他死后身體鼓脹、氣味積聚,以致撐破棺材。無獨有偶,據歷史學家奧德里克·維塔利斯所述,有著“征服者威廉”之稱的英國國王威廉一世在被抬進墳墓時,“腫脹的腸子突然爆裂,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襲擊了在場所有人的鼻孔”。
在工業革命之前,羊毛加工是一項既艱巨又特別的任務。其中一個程序是將羊毛泡在尿液池里,然后由工人用棍棒反復捶打。據說,這么做是因為尿液中的銨鹽有助于羊毛變白。
然而,工業革命后,來自工廠的臭味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1837年出版的《倫敦現狀》一書對這些工廠有如下描寫:“每個廠都濃煙滾滾,排出各種各樣難聞的氣體,讓相鄰所有的街道都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氣味……許多人對倫敦有‘霧都’之稱并不反感,他們覺得‘霧’不是有害的,而是對健康有益的,因為有了‘霧’,工廠里排出的那些令人作嘔的煙及其氣味就受到了阻隔和延滯。他們沒有意識到這種說法的荒謬性,若不是這些工廠排煙,倫敦又怎么會有霧呢?”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