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公共藝術創作中傳統文化元素應用方法研究

摘要：目的：公共藝術和傳統紋樣的結合并不是簡單照搬與堆砌符號，如何讓傳統紋樣符合當下時代語境，引領大眾的審美傾向，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課題。文章嘗試運用符合時代特性的藝術創作手法，將公共藝術與中國傳統紋樣結合起來，為公共藝術如何與大眾實現精神交流，更好地體現其公共性，探索出一條新的道路。方法：通過分析現有研究成果，梳理公共藝術的概念，從大眾性、公共空間和公共精神三個方面明確公共藝術創作的本質；收集分析大量國內外公共藝術作品，找準當下公共藝術發展趨勢，從中提煉出內涵轉變、形象重構、時代風格展現三種方法，并加以闡述論證。結果：提煉傳統文化符號的內涵并加以轉化，既能延續中國傳統審美情趣，又能使其符合當代語境；對傳統視覺形象進行解構與圖騰化，既能避免照搬傳統形象，又能引發大眾的情感聯想；引入展現時代風格的像素藝術、歐普藝術等，能使中國傳統文化符號煥發新的活力。結論：文章探索當代公共藝術創作中傳統文化元素的應用方法，以使傳統紋樣符合當前大眾審美與歷史語境，保持生命力。將中國傳統紋樣融入當代公共藝術，既能增強民族認同感，又能激發民族自信心。而在公共藝術中運用具有地域及民族特征的中國傳統紋樣，能夠提高其辨識度，使其符合特定場域。

關鍵詞：中國傳統紋樣；公共藝術；文化

中圖分類號：G127；J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16-0-03

0 引言

紋樣是裝飾藝術中的重要內容，是經過簡化、抽象等方法而規律化、定型化的圖形［1］。從形象特點來說，中國傳統裝飾紋樣大致可分為植物裝飾紋樣、動物裝飾紋樣、幾何裝飾紋樣、其他裝飾紋樣［2］。中國傳統紋樣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符號的代表，具有寫實性、抽象性、變形性，是中國文化和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反映了東方的審美意趣。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公共藝術得到了長足發展。但受歷史遺留問題、文化教育程度不足、大眾意識欠缺等因素影響，公共藝術作品仍存在不少問題。新興的公共藝術如何保持民族性，并融入時代語境，值得廣大藝術創作者和藝術研究者深入思考。

1 公共藝術的概念

大部分學者都認同公共藝術的基本要點是大眾性、公共空間、公共精神，這是公共藝術必不可少的要素。

1.1 大眾性

公共藝術的中心理念就是大眾性，這反映了公眾參與公共藝術的權利。英語中的“public”，也就是“公共”一詞，于17世紀中期在英國首次出現。17世紀末，法語“publicite”被借用到英語中，形成了大眾性的文學語言。

根據西方社會學和政治學對大眾性的解釋，大眾性必然聯系到產生公共藝術的政治制度及其政治背景。此外，大眾性還體現在民主性、社會性、參與性及其擺放場地等多個維度［3］。

大眾性和公共領域的根本特性體現在：第一，是市民社會的產物，并不存在于封建專制制度的國家和社會體系中；第二，采取了民主的、開放的立場，而非個人的和封閉的公共領域；第三，可以積極、自由地進行溝通和討論，有極強的輿論性與參與性［4］。

在以民主政治體制為前提的公共藝術中，大眾不僅享有設置與評價作品的權利，還享有自由參與作品和選擇作品的權利。在整個作品創作過程中，要堅持民主原則［5］。大眾性是解讀公共藝術概念的先行條件。

1.2 公共空間

公共空間這一理念形成于18世紀。公共空間即向全部公眾開放的城市內部空間。可以說，政府從始至終引領著公共空間的形成，并對其具有一定的管轄權，是公共空間文化建設的主導者［6］。

公共藝術是屬于公共空間的藝術，是定義公共空間的物質用語［7］；公共空間是公共藝術的主要展現場所，是公共藝術存在的基本保障。公共空間是大眾生活的場域，全部公眾都有權使用。

1.3 公共精神

公共生活與公共精神相輔相成，互為依托。美國社會學家愛德華·塞爾斯（Edward Shils）用民主主義政治的觀點對公共精神進行了闡述，認為“公共精神的基本內容包含所有公共道德和公民美德、公民尊嚴”。

公共藝術的公共精神以對文化認識、文化經驗、文化權利的尊重和保護為基礎，從精神的角度關注社會議題，反映大眾價值，推動社會發展，增強社區凝聚力，引領時代潮流。營造市民共同生活的良好環境，是公共精神的社會價值的體現。

2 公共藝術創作中傳統文化元素應用方法

2.1 傳統紋樣內涵的轉變

2.1.1 傳統審美情趣的延續

對中國傳統紋樣的應用不能局限于對紋樣造型的照搬，而是需要提煉傳統紋樣的內涵，發掘與延續傳統審美情趣，并在作品中以新的方式對其進行呈現。中國文化的內核是儒釋道，其具有獨特的審美情趣：儒家文化“儒雅”，佛家文化“空靈”，道家文化“飄逸”。

“禪是動中的極靜，也是靜中的極動，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動靜不二，直探生命的本原。”［8］中國傳統藝術常用留白的手法來展現空靈的美感，即刻意在畫面中留下大面積的空白，引發觀者思考，讓觀者把注意力從作品轉移到自己的內心，這是一種由外而內的審美情趣。

“飄逸”的審美情趣在莊子的《逍遙游》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其文化內涵就是道家的“游”［9］：一是實現精神的無限自由，二是實現大自然與生命的圓融。而中國傳統審美中的“飄逸”，主要表現為瀟灑而輕盈，朦朧而虛無，是隱逸文化不執著、看淡名利的外在表現。

2.1.2 傳統語境的延續與轉變

第一，從觀賞到參與。最早具有公共性的藝術作品是坐落于雅典衛城的帕特農神廟，其被稱為“裝飾性公共藝術”，主要考慮滿足公眾的視覺感知。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越來越需要能提供豐富情感體驗的公共藝術作品來滿足情感和精神需求，“參與性公共藝術”應運而生。視覺元素作為情感的載體顯得過于單薄，人們不再滿足于僅僅獲得視覺上的感知。基于人類其他幾種感覺系統（聽覺、觸覺、嗅覺、味覺）的公共藝術作品大量涌現。

第二，從理性思辨到生理刺激。欣賞與解讀世界各國的傳統文化和傳統藝術都需要對其文化背景有一定的了解，更需要了解作者的創作意圖與思想觀念，因此賞析作品被設置了或高或低的門檻。門檻的存在，影響了跨地域藝術文化交流，也讓大眾與當代藝術的距離越來越遠。可以適當借鑒歐普藝術等，將人們的感性與理性抽離，在傳統符號創作中強化人類共有的生理刺激。

2.2 傳統視覺形象的挪用與顛覆

2.2.1 典型形態的圖騰化

“‘圖騰’一詞來源于英文單詞‘totem’，其起源于北美印第安阿爾昆琴部落的印第安語，含義是‘我的親屬’。”［10］圖騰被原始部落的每一個成員視為精神層面的寄托。其內核就是集體主義，反映了成員對部落與民族的身份和文化認同。而公共藝術比起其他美術形式，注重建立集體或群體的空間精神，這為圖騰藝術與公共藝術的結合提供了契機。圖騰符號的描繪是圖騰呈現的重要方式之一，其中最常見的就是圖騰柱［11］。

原始圖騰多源于自然界的動植物或山石，內容過于單一，且距今年代久遠，其宗教屬性也與當今社會脫節，所以需要樹立新的文化圖騰。可以嘗試將部分原有的、功能性極強的文化元素（如著名建筑、古代陶瓷、歷史名畫等）提煉出來，繪于柱上，并立于空曠的環境中，使其圖騰化，從而建立起新的群體空間精神。

圖騰既要準確表達圖騰崇拜物的形象，又要方便族人記憶，所以需要做到形神兼備。可以采用抽象變形與概括精煉等藝術手法將形象簡化，變為一種傳播符號與文化符號，保證傳遞內容的準確性，呈現出歷史的厚重感。

2.2.2 傳統紋樣的解構

可以不直接照搬傳統形象，而是采用解構主義手法重新解讀原有的紋樣結構。將原本象征傳統文化的紋樣結構變成纖細的點與線，引發分解和隱去的情感聯想，呼應大眾心中打破傳統、追求自由平等的渴望，也是公共藝術應具備的社會責任。

中國文化歷來有懷古、追古的傾向。人們在面對古代遺跡時，會產生對社會、人生、時空的思考。在作品中，用點狀化、線條化藝術手法處理的歷史符號，能引發大眾對歷史的感慨，轉而思考世界的哲學本質。

2.3 時代風格的展現

2.3.1 像素藝術的應用

早期的像素圖像受硬件的限制，在有限的空間內傳遞出精準而豐富的視覺語言。這種創造性過程自然而然地擺脫了具體化的寫實表現，呈現出抽象的特性。精煉是抽象化的過程，也是一種思考過程和設計方法。這是一種有意識的、有目的的、有追求的藝術創作過程。

像素藝術發展至今，大多以數字媒體、信息技術、數碼影像等表現形式呈現，表現內容也基本以西方文化為背景，鮮有東方文化主題的像素藝術作品問世。可以嘗試將東方傳統文化與像素藝術相結合，讓傳統文化重新煥發生機。

2.3.2 歐普藝術的應用

歐普藝術使用精密設計的幾何形態和精心搭配的顏色，制造出視覺運動感和閃爍感，營造出視覺幻想，如視覺錯覺、視覺暫留、色彩補償及情境效應等。其與中國傳統紋樣結合的方式主要有三種。

第一，采用半透明材料與色彩漸變，形成視覺運動。歐普藝術從來就不是真實的運動形式，而是一種潛在性的運動，其實質上是靜止的。可以在作品中使用半透明的尼龍繩、陶瓷珠、綠松石珠等光滑材質，配合室內強烈的光照，形成光線的反射、折射等視覺刺激。隨著觀察位置的不斷變化，高光在作品上不斷游走，在視覺上產生運動的效果。

第二，簡單的形體排列，用最大反差激發出視覺動感。歐普藝術排斥一切自然再現及敘述性手法，將人們的感性與理性完全抽離，徹底刺激人的生理。可以不斷重復、整齊排列簡單的線條與圓點。同時，作品外輪廓也是簡潔的、概括性的。目的是盡量減少對色彩與材質所激發出來的視錯覺的一切干擾，從而讓視覺動感更加突出。這樣創作的作品雖然借鑒了歐普藝術視覺動感的表現形式，但其簡潔的外輪廓取自中國傳統紋樣，其本質還是利用視覺刺激引發觀眾的聯想與共鳴。

第三，將具有反差感的冷暖色并用，增強視覺動感。作品可以選取中國傳統配色，尤其是互補色或對比色。為了達到整體色調和諧的效果，采用面積對比的方式，一方面運用大面積同色系形成統一色調，另一方面小面積使用補色，形成對比。同時間插黑白等色，進一步調和色彩。再在主色與補色間添加過渡色，層層漸變，最終形成色彩混合的視覺效果。同時，利用暖色或高純度的顏色給人以前進感，利用冷色和低純度的顏色給人以后退感，進一步增強作品的流動感與韻律感。

3 結語

本文梳理公共藝術相關定義，嘗試運用符合時代特性的藝術創作手法，將中國傳統紋樣與當代公共藝術結合起來，探究傳統紋樣應用于當代公共藝術的方式，旨在為未來的創造性實踐提供參考。

參考文獻：

［1］ 郭廉夫，丁濤，諸葛鎧.中國紋樣辭典［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98：1.

［2］ 李玉峰.西夏裝飾紋樣研究［D］.銀川：寧夏大學，2019．

［3］ 何小青.公共藝術發展路徑的向度分析［D］.上海：上海大學，2011．

［4］ 孫振華.公共藝術時代［M］.南京：江蘇美術出版社，2003：13．

［5］ 翁劍青.城市公共藝術［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04：97．

［6］ 馬欽忠.雕塑空間公共藝術［M］.上海：學林出版社，2004：32．

［7］ 馬欽忠.公共藝術基本理論［M］.天津：天津大學出版社，2008：80.

［8］ 宗華白.美學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76.

［9］ 葉朗.美學原理［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381.

［10］ 百度百科.圖騰［G/OL］.百度百科，（2023-02-15）［2023-11-25］. https：//baike.baidu.com/item/圖騰/641.

［11］ Bryan Sentence. Craft Traditions of the World［M］.London： Thames amp; Hudson， 2009： 2.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24年度四川輕化工大學研究生教育教學改革項目“地域文化與景觀設計研究”成果，項目編號：SZ202405

作者簡介：林立 （1980—） ，男，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公共藝術創作、傳統文化創新應用、環境藝術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