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傳播視域下的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策略

摘要：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研究對于推動多元一體的中華文明走向世界具有特殊的學術和現實意義，但目前學界對此的相關討論較少且主要集中在“怎么譯”等技術層面上。少數民族文化英譯需要跨越更多的語言和文化障礙，從跨文化傳播視域下進行研究是十分必要的。該文從提升少數民族文化跨文化傳播效果出發，運用受眾中心理論、文化翻譯理論、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理論對少數民族文化英譯問題進行了跨學科的探討，指出應拓展少數民族文化英譯范圍，構建少數民族文化英譯平臺，搭建英譯團隊，根據具體翻譯實踐的目的采用以深度翻譯為主的多種翻譯策略，以此提升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跨文化傳播效果。

關鍵詞：少數民族文化；翻譯；跨文化傳播；受眾中心；文化翻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9（c）-0156-05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hinese Minority Nationalities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r Cultural Communication

LIU Gangfeng

（Chengdu Textile College， Chengdu Sichuan， 611731， China）

Abstract： The study of English translation of minority nationalities' culture plays a very important role in improving world's understanding of the pattern of diversity in the unity of Chinese culture. The author believes the purpose of English translation of minority nationalities' culture is to improve the effect of inter cultural communication. Therefore， it's very necessary to study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minority nationalities'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r cultural communication. Audience-centered theory， culture translation theory and diversity in the unity of Chines culture are discussed in the essay and be regarded as theoretical guidelines of English translation of minority nationalities' culture. Then the strategies of English translation practice are proposed. Firstly， we should expand the the scope of translation from minority nationalities' literature of their culture， which may include various forms， carriers and levels. A systematic platform should be established to integrate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minority nationalities' culture into the translation and inter cultural communication of Chinese culture， and to facilitate the cooperation of translators， publishers， inter cultural institutions and cultural tourism industries. The members of translation team should come from multi-cultural and educational background. Lastly， deep translation is probably the best strategy in minority nationalities' culture translation， but the translators should be able to adopt appropriate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ccording to different translation purposes.

Key words： Chines minority nationalities' culture; English translation; Inter cultural communication; Audience-centered; Culture translation; Diversity in the unity of Chinese culture

我國擁有豐富燦爛的少數民族文化。在文化話語權日益受到重視的今天，如何通過翻譯的方式助力我國少數民族文化在世界范圍內進行跨文化傳播是值得深入思考和研究的課題。

少數民族文化翻譯問題，涉及不同的研究方向和層次。鑒于英語目前仍在跨文化傳播中占據重要地位，本文主要著眼于增強我國少數民族文化在世界范圍內的影響力和競爭力，從中觀層次對少數民族文化英語翻譯策略問題進行一些探討。

1 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研究現狀

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相關研究有利于提升學界對少數民族文化典籍的認識，有利于增強對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認同，有利于彰顯中華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蘊[1]。在具體探討相關問題之前，有必要對目前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研究的現狀進行梳理，以便更好地發現問題，從而為進一步的研究厘清方向。

我國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的相關研究起始于20世紀初，近年來越來越受到政府和學界的重視。根據穆雷（2015）[2]、馬晶晶（2019）、李素文（2019）等學者的研究，從翻譯成果以及國家和教育部項目立項情況來看，2010年以來，少數民族文化翻譯得到了國家的大力支持，取得了較大的發展，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研究大有可為。同時，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研究還存在一些不足和短板。比如多數研究聚焦某一具體的少數民族文學典籍的翻譯，具體而言，是藏、蒙、維等幾個主要少數民族的文學典籍的翻譯實踐研究，缺乏對少數民族文化翻譯整體性、系統性的討論。另外，由于研究力量、經費等的制約，以及少數民族文化翻譯本身的難度，目前相關研究還存在較大的地區差異，學科主要集中在語言學、民族學、宗教學、中國文學等，未來需要盡快實現學科間和地區間的互補融合[3]。翻譯作品傳播效果不盡如人意，中譯外作品中真正有影響力的不多，且受歡迎的作品多為外國人主譯或者參與翻譯的作品[4]。

目前，學界對于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的研究有相當一部分是民漢研究，即研究民族語言與漢語之間的翻譯問題。在民族語言與外語的翻譯研究中，民英翻譯研究是主流。和整體研究狀況一致，少數民族文化的英譯研究主要針對某一具體文學典籍的英語翻譯實踐，成果是譯著或者是討論翻譯方法、技巧的論文。如劉彩霞（2015）《民族特色菜肴翻譯研究——以苗族菜肴為個案》、 沈曉華（2017）《少數民族典籍翻譯中民族文化意象的傳遞——以土家族長篇史詩〈梯瑪歌〉篇目英譯為例》等。總體看來，大部分研究圍繞著 “如何譯”進行論述，對于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研究的其他問題關注不夠[5]。

2 跨文化傳播視域下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的理論框架

翻譯的根本目的在于傳播，具體而言，就是進行跨文化傳播。不以跨文化傳播為目的的翻譯只能作為一種思維鍛煉游戲，存在于譯者的大腦之中，而不可能與現實社會發生一絲一縷的關聯。無論譯作是否被源語民眾、譯語民眾廣泛接受，翻譯行為本身都是一場跨文化傳播，只是由于翻譯質量、社會環境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不同的翻譯行為產生的傳播效果不一樣而已。中國文化“走出去”面臨困難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對文學、文化跨語言傳播與交流的基本譯介規律缺乏應有的認識[6]。理解和解決中國文化翻譯的相關問題，需要有跨文化傳播的思維。理解了翻譯的跨文化傳播本質，才會明白為什么需要從跨文化傳播的角度來研究少數民族文化翻譯。

從跨文化傳播的角度來看，少數民族文化英譯涉及傳播什么樣的少數民族文化信息、如何進行少數民族文化信息轉碼、如何提升少數民族文化跨文化傳播效果等多個問題。這些問題很難在一個學科框架下找到答案，相關探討必然是在跨學科的框架下進行的。

2.1 受眾中心理論

傳播學的早期研究認為信息傳播的接受者，即受眾，在傳播過程中處于完全被動的地位，只能消極地等待和接受被傳播的信息，他們把信息傳播者比作射出子彈的人，把信息接收者比作靶子，這就是著名的“魔彈論”。然而，隨著相關研究的發展，研究人員逐步認識到受眾的主觀能動性。20世紀70年代起，傳播學出現了一系列“受眾中心理論”，如個人差異論、社會分類論、社會關系論、文化規范論、社會參與論等。這些理論各自從不同側面對傳播過程、傳播效果與受眾的關系進行了描述，但都揭示了傳播的一些基本原理：受眾接收信息的程度直接影響傳播效果，受眾的信息接收受到各種社會因素和個人因素的影響，有同樣經歷、受同樣社會因素影響的受眾更容易對同一信息做出相同反應。

受眾中心理論同樣適用于跨文化傳播，只是由于文化的差異，信息傳播者和受眾之間傳播信息的難度有所增加，編碼與轉碼過程更為復雜，受眾接收信息的影響因素也有一定變化。受眾中心理論對于研究我國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最大價值在于，讓研究者從研究如何翻譯文本轉向如何使信息更好地被受眾接收。正如一些學者指出的，文本翻譯成功只是民族文化走出去的其中一步，要使翻譯后的民族文化文本能夠在其他國家和地區得到受眾的認可和肯定，不僅要有相應的策略，還需要在翻譯之前考慮到目標語受眾的特征和需求[7]。這種研究視角的轉換對于當前的少數民族文化英譯具有重大意義。

2.2 文化翻譯理論

20世紀90年代，蘇珊·巴斯奈特與安德烈·勒菲弗爾在繼承和發揚多元系統理論的基礎上，合編出版了《翻譯、歷史和文化》一書。在該書中，他們正式提出了翻譯的“文化轉向”（Cultural Turn），認為翻譯理論應突破傳統的語言學禁錮，翻譯不是簡單的譯碼—重組過程。蘇珊·巴斯奈特在《翻譯研究》一書中寫道：翻譯研究不能停留在語言層面，而應以文化為基本的翻譯單位；翻譯應該是一種“交流的行為，包括文化內部和文化之間的相互交流；翻譯是一個動態的轉換過程，應尋求該文本在另一種文化中的功能等值；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翻譯的原則和規范可以有所不同，以滿足不同文化群體的需要[8]。文化翻譯理論在翻譯學界廣泛傳播，已經成為具有重大影響的翻譯學理論。

文化翻譯理論實質上是從跨文化傳播的角度來研究翻譯問題的，該理論把影響翻譯及譯作傳播的“意識形態、詩學和贊助”因素納入翻譯學的研究視野之中，這對于翻譯中的宏觀和中觀問題具有很強的解釋和指導意義。雖然這一理論并不能像語言學派那樣直接指導翻譯中原作與譯作的轉碼過程，即翻譯技巧層次，但若旨在討論翻譯對象的選擇、譯作傳播效果，選擇該理論是十分恰當的。

2.3 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理論

20世紀七八十年代，蘇秉琦先生在考古研究的積累上，提出中國文化的6個文化區，認為6個文化區各有特色，自成發展譜系，但又彼此交流融匯。對此，蘇秉琦先生提出了中國文明起源和發展的多元說，形象稱之為“滿天星斗”。 數年后，費孝通先生發表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在人類學、民族學、社會學界都引起了巨大反響。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理論在此后不斷發展完善。學者們對“多元”“一體”等核心概念進行了深入探討，逐步對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形成了廣泛的共識。近年來，隨著“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提出，學界對“中華民族多元一體”和“中華民族共同體”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深入的討論，認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存續的必要條件，而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則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結構性基礎[9]。

從學術理論上看，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提出促使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理論進一步明晰和深化，增強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理論對民族工作，包括民族文化翻譯工作的現實指導意義。

文化翻譯理論和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理論都以多元系統理論為基石，有著理論基礎層面的共通性，前者從翻譯角度為少數民族文化英譯提供理論指導，后者從民族學、社會學的角度提供理論指導，兩者相結合，能夠更好地解釋和指導我國少數民族文化對外傳播中的眾多問題。

綜上，從跨文化傳播視角來看，受眾中心理論、文化翻譯理論、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理論對于解釋和指導我國少數民族文化英譯具有較好的學術和現實意義。我國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目的應是向世界推介我國的少數民族優秀文化，以便世界能夠更好地了解中華民族燦爛的多元一體文明。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一方面要注意受眾的特征，爭取讓譯作及其體現的少數民族文化能夠更好地穿透受眾的信息和文化壁壘，實現更好的傳播效果；另一方面要認識到少數民族文化是多元一體中華文明的有機組成部分，在翻譯過程中，要有意識地輸出更高質量的少數民族文化和中華文明信息。

3 跨文化傳播視域下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策略

在明確了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目的和理論基礎之后，本文嘗試探討目前少數民族文化英譯中的問題及其解決之道。

3.1 拓展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研究視野

目前，我國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相關研究中文學典籍類的研究占了絕對優勢比例，這顯然是由于文學典籍具有重大的學術和藝術價值。另外，從事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研究人員絕大多數有文學、民族學學科背景，他們的研究視野自然會落在文學典籍上。一方面，研究者，特別是一些青年研究者，將研究目光過度聚焦在文學典籍的英譯及其翻譯技巧上，長此以往，可能造成學界研究視野的長期局限。 另一方面，從受眾的角度來看，在任何一個文化群體中，對文化典籍，尤其是外來文化典籍感興趣的一般是該文化群體中一個數量有限的小群體，在學術界具有影響力和吸引力的文學作品并不一定對普羅大眾具有吸引力。普通民眾對于外來文化，特別是他們可能完全不了解的外來文化，更多只是帶著獵奇心態去了解的，短而精的、普及性的、以新媒體方式呈現的事物往往更有親和力。這樣的受眾心理在短期內是不容易改變的，為提高跨文化傳播效果，需要充分關注和認真考慮受眾這一特點。

因此，學界應該充分意識到要研究少數民族文化英譯，而不是少數民族文學典籍英譯。少數民族文化包含醫學、建筑等多個方面，以實物、生活習慣、口頭傳說、活體等方式廣泛存在。另外，反映少數民族文化的讀物也不僅是文學典籍，科普類的、大眾類的讀物也具有重要的英譯和傳播價值。在當前的社會背景下，以新媒體形式呈現少數民族文化具有一定的傳播優勢。少數民族文化英譯工作應將不同載體、不同閱讀層次的介質納入視野當中。

3.2 構建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系統平臺

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系統平臺主要包含兩個方面。

從國內的角度來看，正如前文所說，現有少數民族文化英譯主要是文學典籍的翻譯，譯本更多注重的是準確地翻譯少數民族文學文本，譯者和譯文普遍缺乏對少數民族文化與中華文明內在關系的體現。我們應該從中華民族多元一體角度對少數民族文化進行系統梳理和英譯，向世界呈現中華文化的一體性和多樣性，應鼓勵中華民族多元一體與民族文化英譯相關項目的立項和系列書籍的出版。少數民族文化英譯學界與文旅產業之間的溝通和合作也應進一步加強。翻譯學界已經在國內外有較高甚至廣泛認可度的譯法，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應用到涉外文旅產業中，這種情況至今仍不鮮見。這種文化表達符號在學界（專業人士）與外國游客（普通大眾）之間的割裂會嚴重影響外國文化普通大眾進一步深入了解和接受我國少數民族文化，影響少數民族文化傳播過程中信息的一致性，進一步增加少數民族文化的對外傳播難度。要想改變這一狀況，需要少數民族文化翻譯學界與文旅部門、地方政府之間加強合作。

從國際的角度來看，近年來，我國在少數民族文化英譯方面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并不算少，卻并未取得預期的效果。究其原因，主要是對于英語文化圈而言，我國少數民族文化有效受眾數量不多。因此應該整合國內出版商、對外交流合作機構等資源，積極和國際出版商、譯入語國的國際交流合作機構等加強合作，加強翻譯全過程中的受眾調查與反饋，同步進行多種形式的、對譯入語民眾具有吸引力的推廣宣傳活動，將國際人文交流與少數民族文化英譯深入結合起來，以期擴大受眾數量，提升譯本的質量和跨文化傳播效果。

3.3 翻譯團隊的構建以及翻譯人才的培養

由于精通民族語言與英語的翻譯人才稀缺，目前我國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材料多數是民族語言先翻譯成漢語，再從漢語翻譯成英語。我國有相當一部分少數民族沒有自己的文字，文化的流傳依賴口頭、活體等多種形式，對少數民族文化的整理也依賴于田野調查。以漢語為第二語言的英譯不僅容易造成文本信息的遺漏或誤譯，還很容易丟失田野調查的語境信息。因此，構建合理的翻譯團隊十分重要。在現有的條件下，比較理想的翻譯團隊應由精通民族語言的民族學者、中國譯者、譯入語國譯者構成，從而保證翻譯過程能夠最大限度地減少對少數民族文化的錯譯、漏譯，同時能夠最大限度地保證譯文符合譯入語讀者（目標受眾）的閱讀習慣。

從長期來看，加強少數民族翻譯人才的培養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根本之策。少數民族翻譯人才的培養應著眼于多語言、跨學科，應該創新一種可行的模式，來培養少數民族文化翻譯人才[10]，從而幫助少數民族翻譯人才更好地適應相關的翻譯實踐和研究需要。當然，這必然意味著培養成本的增加，如何吸引有志學子投身到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事業中來，降低他們個人承擔的培養成本，需要政府出臺相應的激勵政策。

3.4 譯者在翻譯實踐中的具體策略

翻譯實踐的策略運用方面，應著重注意兩點。首先，譯者在實際進行翻譯實踐之前，必須充分了解本次翻譯的目的。同一原文，如果面臨的受眾不同、時代不同，翻譯目的可能不同，即使是同一受眾同一時代，翻譯目的也可能具有多重性、動態性。因此，譯者必須在出版商等相關贊助者的支持下，根據翻譯目的的不同調整具體的翻譯策略。

如果翻譯目的對譯者來說是某種限制性因素，那么譯者的主觀能動性則使得翻譯擁有了一定的自由空間。譯者可以根據需要，綜合應用歸化、異化、深度翻譯等多種翻譯策略，以更好地實現具體的翻譯目的。但由于少數民族文化對于受眾的陌生度較高，筆者認為深度翻譯是一種較為合適的翻譯策略，因為深度翻譯能夠保持正式文本的流暢，同時也可以提供更多的少數民族文化信息。除此之外，譯者還可以通過添加文本類信息如前序、后序、注釋，以及新媒體類信息如音視頻文件等方式提高跨文化傳播的質量。

4 結束語

少數民族文化傳播對于多元一體的中華文明走向世界、提升世界對中國的正確理解具有特殊的意義。由于少數民族文化英譯問題的特性，相關研究需要構建跨學科的框架。受眾中心理論、文化翻譯理論、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理論是比較適用于少數民族文化翻譯的三個理論。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進一步發展需要政府、學界、相關行業的共同努力，構建少數民族文化英譯平臺，根據具體翻譯目的采用以深度翻譯為主的多種翻譯策略，以此提升少數民族文化英譯的跨文化傳播效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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