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瑪麗娜·伊萬諾夫娜·茨維塔耶娃是20世紀俄羅斯著名女詩人、散文家、文學翻譯家,被譽為“20世紀的第一詩人”。茨維塔耶娃的詩歌作品在俄羅斯文壇和中國詩壇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也是20世紀俄羅斯現代派詩歌的代表人物之一。目的論將翻譯視為一種有目的的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活動,該文以目的論為指導,結合詩歌翻譯中的常見問題,從宏觀上探討了詩人茨維塔耶娃詩歌翻譯中目的原則、連貫原則及忠實原則的體現。通過對汪劍釗譯本與原作進行對比,發現汪劍釗譯本對詩歌文本內涵及詩歌風格特點的呈現較為準確。
關鍵詞: 目的論;詩歌翻譯;茨維塔耶娃詩歌;汪劍釗譯文;忠實原則;連貫原則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9(c)-0181-04
Translation of Tsvetaeva's Poet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kopos Theory
—Taking Wang Jianzhao's Translation as an Example
ZHU Yuanyuan, LI Yuting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 Gansu Minzu Normal University, Hezuo Gansu, 747000, China)
Abstract: Tsvetaeva—known as "the first poet of the 20th century", is a famous female poet, essayist, literary translator in the 20th century in Russian. Tsvetaeva's poetry has exerted a wide influence on Russian and Chinese poetry circles, and she is also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 figures of Russian modern poetry in the 20th century. Skopos Theory regards translation as a purposeful cross-language and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activity. Guided by Skopos Theory and combined with common problems in poetry translation, this paper probes into the manifestation of the principle of purpose, coherence and fidelity in Tsvetaeva's poetry translation. By comparing Wang Jianzhao's translation with the original, it is found that Wang Jianzhao's translation is more accurate in presenting the connotation of poetry text an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oetry style.
Key words: Skopos Theory; Poetry translation; Tsvetaeva poetry; Wang Jianzhao's translation; Principle of faithfulness; Coherence rule
茨維塔耶娃作為一位生于世紀之交的詩人,她的詩歌創作與她所經歷的時代變遷和個人生活的坎坷有著深刻的聯系。她的作品不僅反映了她個人的情感體驗,也折射出了她所處的時代背景。《他們有多少人已掉進深淵:茨維塔耶娃詩100首》[1]精選了茨維塔耶娃100首詩,收入“巴別塔100”外國經典詩叢。《他們有多少人已掉進深淵》作于1913年,詩人在詩中抒發了她對死亡必然性的認識。死亡首先是物理存在的終結,一切都消失不見,“仿佛在天穹下,從來不曾有過我這人”;其次是情感層面的毀滅,“我”的溫柔、憧憬、憂傷、驕傲都不復存在。詩歌結尾,主人公在積極渴求愛情,她給的原因令人無法反駁:“因為,我最終必死無疑”。既然終歸一死,那么請給予我愛。這表達了愛情和詩歌的永久價值,認為它們能超越并戰勝死亡,帶來永恒的生命。本文從目的論的視角出發,探討汪劍釗翻譯的茨維塔耶娃詩歌。汪劍釗教授在翻譯茨維塔耶娃的詩歌時,注重了原文與譯文在目的語中的一致性,力圖在忠實原文的基礎上傳達詩歌的深層含義和獨特風格。他通過多年的翻譯實踐,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翻譯策略和風格。從詩人所生活的時代和個人經驗兩個方面,探索了詩人詩歌夢想的起源和結束,對她的作品主題有一個更為深入和全面的認識。
1 目的論概述
德國學者凱瑟琳娜·萊斯(Katharina Reiss)是功能主義翻譯理論的創始人。萊斯對翻譯做出的定義是:用目的語表達的源語,主要目標是在目的語中重現文本,并且在文本類型、語言元素及非語言因素上盡可能地接近源語[2]。該理論的核心思想是翻譯行為所要達到的目的決定整個翻譯過程,即“目的決定手段”[3]。
目的論將翻譯視為一種有目的的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活動,其“目的”(Skopos)一詞源于希臘語,意為“目標”或“意圖”。翻譯不僅是語言之間的轉換,更是一種有目的的交際行為[4]。目的論包含三大原則:目的原則、連貫原則和忠實原則。其中,目的原則是翻譯的最高原則,也就是說,“忠實原則”要以“目的原則”“連貫原則”為前提[5]。譯者為達成目標語接受者所期待的目的,應當靈活采取相應的翻譯策略和翻譯方法。語內連貫指“譯文在譯入語文化及交際情景中應該有意義, 它強調譯入語文化以及交際情景”;語際連貫也叫忠實法則, “類似于通常所說的忠實于原文, 而忠實的程度和形式則由譯文目的和譯者對原文的理解決定”[6]。目的論拓寬了翻譯的范圍,提供了一種多元化而非單一化的標準,可操作性高,適合用于多種翻譯實踐之中。
20世紀80年代,目的論被引入中國。這一理論為國內學者研究翻譯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不僅被運用到諸如政府工作報告、建筑、金融、文學、旅游等文本的翻譯策略研究中,還被運用到電影字幕、小說等翻譯研究中。以汪劍釗譯本為例,在充分了解目的論理論的基礎上,把這一理論應用到茨維塔耶娃詩歌翻譯中,可以引導讀者充分理解詩歌所要傳達的信息[7]。
2 目的論視角下汪劍釗對茨維塔耶娃詩歌的翻譯
2.1 詩歌譯文的目的性原則
目的論的首要原則是目的原則。翻譯目的決定了譯者在翻譯時所采用的方法與策略[8]。目的原則是最重要的原則,它強調翻譯行為應以譯文的目的為導向。翻譯的目的決定了翻譯策略和方法的選擇,譯者需要明確譯文所要達到的交際目的,即譯文在目標語言社會文化語境中對目標語言讀者產生的功能。
例1:
原文:Солнцем жилки налиты - не кровью
На руке, коричневой уже.
Я одна с моей большой любовью
К собственной моей душе.
譯文:脈管里注滿陽光——而不是血液
在一只深棕色的手臂中。
我獨自一人,對自己的靈魂,
滿懷著巨大的愛情[9]。
一首《脈管里注滿了陽光》就是愛的宣言。從汪劍釗的譯文中可以解讀,詩人的想象力很奇特,她先否定事實,脈管里注滿的不是血液,而是陽光,這是一個多么可愛的人啊,難怪那些情人會為之心動!“налиты”此處譯者翻譯為“注滿”,語言中透著俏皮,生動靈活,譯文的目的是讓讀者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詩人對生命充滿希望。“Жилки”表示“細血管”,譯者用“脈管”美化了句子,翻譯的目的是促進文化交流和理解。這句詩可能具有一種明亮、溫暖的氛圍,因此譯者需要在譯文中保留這種氛圍,并通過適當的詞匯選擇和句式調整來體現原詩的美感。
例2:
原文:Странно чувствовать так сильно и так просто,Мимолетность жизни - и свою.
譯文:多么奇特、如此強烈、如此簡單地,感受生命的短暫,——感受我的生命。
汪劍釗翻譯“感受生命的短暫”,意境瞬間轉變為有點無奈、有點惋惜的感覺。“Мимолетность”翻譯為“瞬間;曇花一現”,在這個詞之后緊跟生命,即轉瞬即逝的生命,讀起來有點傷感,是為了傳遞詩人的情感和思想。在這種情況下,譯者需要深入理解原詩的內涵和詩人的情感,以便在譯文中準確地傳達這些信息。
例3:
原文:Я пришла к тебе черной полночью,
За последней помощью.
Я — бродяга, родства не помнящий,
Корабль тонущий.
譯文:在漆黑的子夜,我走向你,
尋求最后的救贖。
我是流浪漢,無親無故,
一艘沉沒的輪5yabsBVbtmiMUlF6yjUHZg==船。
以目的原則分析《在漆黑的子夜》時,保留了原文中的絕望和孤獨感,通過“尋求最后的救贖”和“一艘沉沒的航船”這樣的表述,傳達了詩人的情感狀態。雖然“幫助”對應原文中的“помощь”,但譯者選擇了“救贖”這個詞,更符合中文中關于深夜求助的語境,同時也保留了原文的深層含義。“бродяга, родства не помнящий”保留了原文中“我是流浪漢,無親無故”的意境,同時“корабль тонущий”也傳達了“一艘沉沒的輪船”的意象。
這首詩可能描繪了詩人在孤獨、沉思或是靈魂深處的探索。在詞匯選擇上,汪劍釗優先選取那些能夠傳達原詩情感和氛圍的詞匯。例如,“漆黑的子夜”這個詞匯組合,既傳達了原詩中夜晚的深沉和黑暗,又暗示了詩人內心的孤獨和沉思。汪劍釗要將這種深沉的情感和詩意的表達準確地傳達給中文讀者,他需要在保持原詩情感和意象的同時,考慮到中文讀者的閱讀習慣和審美期待。
2.2 詩歌譯文的連貫性原則
連貫原則:要求譯文在目標語言環境中是連貫的,即譯文必須內部邏輯一致,能夠為目標語言的接受者所理解,并在目標語言文化及使用譯文的交際語境中有意義[10]。
例4:
原文:Я умру в полумраке,
Ранним или вечерним,
непредсказуемым.
О, желаю, что жизненный пламя,
Дважды погаснет!
譯文:我知道,我將死在霞光中,
早霞或晚霞,無法預先決定。
哦,我多么希望,生命的火炬能熄滅兩次!
在晚霞中熄滅,
又在早霞中熄滅。
詩人用“霞光”作為死亡的象征,展現了死亡的美麗與壯麗。“полумрак”表示“昏暗,半明半暗”,汪劍釗把這種半昏半暗的天空翻譯為“霞”。無論是早霞還是晚霞,它們都代表著生命的終結和新的開始。這里,“霞光”比“微光”更具有漢語詩歌中的意境美,同時也更能引起讀者的視覺共鳴。“Ранним или вечерним”,清晨或傍晚詩人希望自己在這樣的光輝中離去,暗示著她對于生命和死亡的深刻理解。同時,詩人通過“что жизненный пламя”(生命之火)的比喻,表達了自己對于生命的珍視和對于死亡的坦然接受。“пламя”表示“火焰”,她希望自己能夠像火炬一樣,在燃燒中展現出生命的價值和意義,最終在霞光中熄滅。汪劍釗的翻譯在保持原文意境和情感的同時,也考慮到漢語的表達習慣和讀者的接受度,使得翻譯文本既忠實于原文,又具有獨立的藝術價值。這種翻譯方法符合連貫性原則,即在翻譯過程中保持原文和譯文之間的語義、風格和情感的一致性。
例5:
原文:Руки даны мне — протягивать ка-ждому обе,
Не удержать ни одной, губы — давать имена,
Очи — не видеть, высокие брови над ними —
Нежно дивиться любви и — нежней — нел юбви.
譯文:我被賦予雙手,——伸向每個人,
而不是單手去抓緊什么,我被賦予雙唇——為的是命名,
我被賦予雙眼,并不是為看見高踞其上的眉毛——
為愛而驚奇多么溫馨,可為非愛而驚奇會更加溫馨。
汪劍釗努力理解并傳達茨維塔耶娃在詩中所要表達的核心思想和情感流動。原文中“Нежно диви ться любви и — нежней — нелюбви”被譯為“為愛而驚奇多么溫馨,可為非愛而驚奇會更加溫馨”, 不僅保留了原文的意思,還增加了一層對“愛”與“非愛”的深刻反思,但在情感表達的深度上,譯文沒有完全傳達出原文的微妙情感。原文中的“нежно”一詞,表達了溫柔和細膩的情感,而譯文中的“溫馨”沒有完全傳達出這種細膩的情感層次。翻譯中使用了“賦予”一詞,這在中文中帶有一種命運或天意的色彩,與原文的語境相匹配。同時, “驚奇”的使用也體現了原文中“дивиться”(驚奇)的情感態度。“Руки даны мне — протягивать каждому обе”被譯為“我被賦予雙手,——伸向每個人”,在傳達原文意象上稍顯生硬。原文中的“протягивать каждому обе”表達了雙手同時伸向每一個人的意象,而譯文中“伸向每個人”沒有很好地傳達出這種同時性和廣泛性的意象。
2.3 詩歌譯文的忠實性原則
忠實原則:雖然這一原則在目的論中位列第三,但它要求譯文與原文之間存在一致性。忠實原則強調原文與譯文之間的語際連貫性,但忠實的程度和形式取決于譯文的目的和譯者對原文的理解。在翻譯散文時,譯者在滿足翻譯目的和連貫性的前提下,也不能使原文意思失真,應該盡可能保持對原文的忠實。
例6:
原文:Как правая и левая рука —
Твоя душа моей душе близка.
Мы смежены, блаженно и тепло,
Как правое и левое крыло.
Но вихрь встает — и бездна пролегла
От правого — до левого крыла!
譯文:你的靈魂與我的靈魂那樣親密——
仿佛一人身上的左膀和右臂。
我們合而為一,多么溫馨與愜意,
仿佛是鳥兒的左翼與右翅。
可一旦刮起風暴——無底深淵
便橫亙在左右兩翼之間。
分析這首茨維塔耶娃的詩歌《你的靈魂與我的靈魂那么親密》的譯文,發現從以下幾個方面來體現忠實性原則。一是在譯文中,譯者汪劍釗成功地傳達了茨維塔耶娃原詩中的核心情感——靈魂間的親密和深厚情感。“Как правая и левая рука —Твоя душа моей душе близка”被譯為“你的靈魂與我的靈魂那么親密,仿佛一人身上的左膀和右臂”,“Мы смежены, блаженно и тепло,Как правое и левое крыло”被譯為“我們合而為一,多么溫馨與愜意,仿佛是鳥兒的左翼與右翅”,都很好地保留了原詩中的情感表達,使讀者能夠感受到詩中所傳達的情感深度。二是在翻譯詩歌時,汪劍釗保留了原詩的形式。如“Как правая и левая рука”按照詞翻譯為“就像左膀和右臂”,“Как правое и левое крыло”可翻譯為“就像左翼與右翅”,“Мы смежены, блаженно и тепло”譯為“我們合而為一,多么溫馨與愜意”。汪劍釗在譯文中盡可能地保留了原詩的形式和結構,添加主語,但簡單翻譯也會顯得詩句毫無美感,沒有感情,沒有想象力,在傳達原文意象上,譯文略顯生硬,沒有很好地傳達出原文中所表達的緊密和對稱的意象。三是汪劍釗在譯文中有時需要進行適當的調整或解釋,以確保譯文在目標語言中能夠準確地傳達原詩的意義和風格。如“我們合而為一,多么溫馨與愜意”這一句,他在保持原詩情感的基礎上,對原詩的表達方式進行了適當的調整,使其更符合中文的表達習慣。
3 結束語
譯者在翻譯時應將其自身的目的、動機與原文文本的主題、風格相結合,在詩歌翻譯中最大限度地傳達原詩所要表達的內容。通過對汪劍釗譯本與原詩進行對比,可以發現汪劍釗譯本在詩歌翻譯中忠實于原文,對原文進行理解時注意準確傳達原文的思想情感、語言風格等信息,從而為目的讀者提供準確的信息。此外,詩歌翻譯中的連貫性也是譯者在翻譯時應該考慮的一個重要因素。譯文要做到語言通順,才能為讀者提供清晰、易讀的信息。因此,譯者在翻譯時要注意譯文與原文之間形成統一聯系和統一風格。但由于詩歌的特殊性,翻譯也有一些不足之處。譯者應根據具體情況靈活選擇適合自己的翻譯策略,以保證詩歌能夠被更多的人接受,使譯文能更好地傳達作者意圖、傳遞文化內涵、塑造人物形象及促進文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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