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數字基礎設施是推動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本文從城市間產業鏈協同的視角論證了數字基礎設施促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的作用機制。結果顯示, 數字基礎設施能夠促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 對周邊城市的統一大市場具有正向空間溢出效應。機制檢驗發現, 數字基礎設施通過增強城市間產業鏈供求信息匹配、深化產業鏈分工和產業鏈要素共享機制推動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進一步研究發現, 數字基礎設施的空間溢出地理閾值大約為300km。東部地區數字基礎設施對中西部地區全國統一大市場的空間溢出效應存在“極化效應”, 大城市數字基礎設施對中小城市全國統一大市場存在顯著的正向空間溢出效應。因此, 本文提出數字化轉型政策要因城施策, 圍繞城市間產業鏈協同, 進一步優化和完善全國統一大市場制度設計。
〔關鍵詞〕 數字基礎設施 全國統一大市場 空間溢出 產業鏈協同 供求匹配 相對價格指數法 空間地理衰減模型 數字化轉型
DOI:10.3969 / j.issn.1004-910X.2024.11.009
〔中圖分類號〕F124; F49 〔文獻標識碼〕A
引 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 “加快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 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 建設高標準市場化體系”。從現實經濟看, 全球產業鏈重構加劇了中國產業鏈的斷鏈和脫鉤風險, 使得確保國內產業鏈供應鏈循環暢通成為當前推進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的當務之急。同時, 不同區域間的地理阻隔、地方保護壁壘、戶籍政策限制等極大地割裂了產業鏈在城市間的傳導機制, 阻隔了不同地區產業間的信息聯系、技術聯系和要素聯系。值得注意的是, 近年來以大數據、云計算、工業互聯網為代表的數字經濟, 具有迅捷性、通用性和高滲透性等特征, 可以打破地理空間限制和傳統行業壁壘, 為商品和要素的跨區域流動提供新的機制。因此, 通過加強數字基礎設施建設, 著力補齊產業鏈供應鏈短板, 確保國內產業鏈供應鏈內循環暢通, 是推動全國統一大市場的重要基石。
目前關于全國統一大市場的研究, 一類文獻主要強調制度性因素對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影響效應, 探討了對外開放、土地流轉、戶籍制度改革、養老、醫療保障體系等對市場一體化的重要制度性障礙[1-3] 。如劉志彪和孔令池[4] 指出, 為增長而競爭的激勵機制、區域傾斜政策是阻礙全國統一大市場的主要因素。黃永穎等[3] 利用養老保險省級統籌作為外生沖擊, 實證考察了養老保險制度改革對省內勞動力市場一體化程度的影響效應。另一類文獻側重從文化差異、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等非制度因素的視角考察其對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影響。如丁從明等[5] 發現, 城市圈方言種類每增加1種, 市場分割程度平均會增加2 42%。馬光榮等[6]發現, 高鐵開通能夠促進上市公司的跨市并購, 降低了市場分割程度以及資源流通的阻礙。關于數字基礎設施與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關系, 僅有少數文獻從省際貿易成本的視角, 側重考查數字基礎設施影響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的機制。如夏杰長等[7] 研究發現, 數字基礎設施能夠突破行政和地理限制造成的貿易壁壘而提高國內市場一體化程度。
數字基礎設施究竟與區域實體經濟之間通過何種機制進行聯結, 目前理論上并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 經驗證據也缺乏相應地驗證。本文從數字基礎設施通過促進城市間產業鏈的供求匹配協調、產業鏈分工和產業鏈要素共享3 個維度分析其對推進全國統一大市場的作用機制, 為重新理解全國統一大市場的驅動機制提供新的理論視角;構建了259×259 對城市層面的大樣本面板數據,利用相對價格指數法測算了全國統一大市場程度指標, 為檢驗數字基礎設施與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的關系提供經驗證據; 基于空間地理衰減模型估計出數字基礎設施的最佳空間溢出作用半徑, 為深刻理解數字技術在推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和暢通國內大循環中的作用機制提供理論依據和政策啟示。
1 理論機制和研究假說
1. 1 數字基礎設施對城市間產業鏈的供需匹配協調機制
(1) 數字基礎設施能夠緩解城市間產業鏈上下游企業交易中的信息不對稱。上游供應商和下游客戶利用數字平臺能夠提高企業搜尋、整合全產業鏈各環節數據信息的能力, 有效降低了各參與方的信息延遲, 提高了不同城市間上下游產業鏈的供需匹配效率[8] 。傳統產業鏈運行模式囿于地理空間限制不能及時對產品價格信息、庫存數量等信息做出調整, 導致企業面臨存貨周轉周期延長、物流成本高企等問題。而數字基礎設施能夠優化城市間產業鏈的供需匹配路徑, 極大提升了不同城市間上下游企業的資源協調能力。通過提高城市間產業鏈供需匹配的效率和質量, 促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形成[9] ; (2) 在運營風險方面,數字基礎設施平臺為企業提供了更加多元化的供應商選擇, 一旦產業鏈遭受外部風險沖擊, 企業能夠借助數字化平臺更加高效便捷地調整供應商配置, 拓寬供應鏈的配置邊界。簡言之, 數字基礎設施能夠打破供應鏈的地理距離邊界, 提高產業鏈上下游企業之間的供求信息匹配程度, 促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形成。基于此, 本文提出假設:
H1: 數字基礎設施通過促進城市間產業鏈供需匹配效率推動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
1. 2 數字基礎設施促進城市間產業鏈的分工合作機制
數字基礎設施能夠深化城市間產業鏈的分工聯系, 通過產業鏈縱向分工機制促進中間產品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1) 數字平臺可以暢通國內大循環, 把分裂的地方小市場融合成大規模市場,可以使商品突破空間邊界實現自由流通。同時, 數字基礎設施發展較好的地區能夠吸引更多的上下游配套企業入駐, 產生集聚效應和規模經濟, 為產業分工的深入和細化創造了有利條件[10] ; (2)數字基礎設施能夠促進不同地區比較優勢的發揮,形成更加專業化的產業分工模式, 推動不同城市基于自身的資源稟賦打造各具特色的產業競爭力。數字基礎設施深化了產業鏈運行過程中不同城市的分工合作、形成互為補充的產業鏈結構, 推動產業分工聯系更加緊密, 最終形成中心城市和外圍城市之間相互嵌套, 優勢互補的分工格局[11] 。以上分析表明, 數字基礎設施通過降低產業鏈跨區域的信息溝通成本和組織成本, 有助于發揮不同城市的資源稟賦優勢, 提高了城市間產業鏈的分工效率[12] 。基于以上分析, 本文提出假設:
H2: 數字基礎設施通過促進城市間產業鏈分工合作推動全國統一市場建設。
1. 3 數字基礎設施促進城市間產業鏈的要素共享機制
數字基礎設施借助于數字平臺和大數據中心,提高了技術和勞動力要素跨區域、跨部門的互聯互通程度, 增強了技術和勞動力跨區域共享效應,推動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數字技術通過“數據化-信息共享-資源優化” 的邏輯, 提高了上下游產業鏈之間的信息共享程度, 促進了勞動力、知識等要素的高效高質流動。傳統就業模式下, 勞動力跨區域流動需要承擔較高的交通成本和時間成本, 數字時代線上招聘、遠程面試等方式能夠幫助企業更加迅速便捷地與所需勞動力實現精準匹配[13] , 降低了企業跨區域勞動力搜尋成本, 打破了勞動力流動的地理空間限制, 提高了勞動力跨區域流動的便捷性和匹配精確性; 另外, 數字基礎設施通過創新機制和網絡溢出機制促進了城市產業鏈之間創新知識的流動和集聚, 不僅拓寬了企業獲取外部技術信息的渠道, 而且促進了城市間上下游企業創新知識的交互和共享[14] , 從而增強了城市間產業鏈之間的知識共享效應和創新協同效應, 共同推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
H3: 數字基礎設施通過促進城市間產業鏈要素共享推動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