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時代教師角色研究綜述

關鍵詞：數字時代；教師角色；教師；研究綜述

中圖分類號：G451 文獻標識碼：D 文章編號：1673-4289（2024）11-0053-05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推進教育數字化，建設全民終身學習的學習型社會、學習型大國。為深入貫徹二十大精神，2022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要求加快數字中國建設，明確了數字中國建設的“2522”的整體框架，為構筑國家競爭新優勢提供了有力支撐。截至2023上半年，我國累計開通231.2萬個5G基站，覆蓋廣度深度持續拓展。IPv6地址數量為68055塊／32，活躍用戶數達7.67億，網民規模達到10.79億人。數字基礎設施規模能級提升推動數字化教學條件加速升級，例如，2022年國家智慧教育平臺上線后持續迭代升級，接入各省級平臺，整合中小學、職業教育、高等教育以及“網絡安全教育”等專題資源。截至2023年底，該平臺累計注冊用戶突破1億，瀏覽量超367億，訪客量達25億人次。基于信息技術和數字傳輸的教育教學活動賦予了教師角色新的內涵。同時作為教學主體的教師也面對著數字社會帶來的巨大沖擊。基于此，本文針對我國當前有關于數字時代條件下教師角色的文獻進行梳理，以期對該領域的研究進展進行總結，為后續研究提供借鑒和參考。

一、研究范圍與方法

本文以中國知網（ CNKI）文獻檢索平臺作為數據來源，以“（數字時代+數字+人工智能）*教師角色”OR“（信息化+數字化+信息技術+網絡化）*教師角色”和“教師數字角色”OR“‘互聯網+’*教師角色”作為主題詞進行高級檢索，來源類別選擇“北大核心”“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CSSCI）”“中國人文社會科學期刊綜合評價數據庫（AMI）”，獲得相關文獻305篇。經過進一步篩選，剔除會議論文、重復文獻、與主題相關度低的文獻，最終獲得有效核心文獻120篇。

二、研究結果

（一）文獻數量的三次峰值

數字時代條件下“教師角色”的相關核心文獻在2014～2023年總體呈現出上升趨勢，出現三次峰值。技術條件的更新和政策的大力支持，使得社會各界重新審視新時代背景下教師的角色問題。這從在核心期刊上發表的有關數字時代條件下教師角色的文獻數量得到了體現。例如，2016年G20杭州峰會上，由我國牽頭帶動各國制定和發表了《二十國集團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提出推進數字技術在正式和非正式教育中的使用，促進數字人才的培養和教育帶來社會福利的數字技術的發展。2018年《關于發展數字經濟穩定并擴大就業的指導意見》強調要持續提升勞動者數字技能，強化數字人才教育，加強數字技能培訓，建設終身學習數字化平臺體系，創新人才培養培訓方式，吸引社會力量參與人才數字培養培訓。2019年末“新冠疫情”席卷全球，黨中央、國務院發布中小學延期開學期間“停課不停學”的工作通知，完善保障網絡基礎設施，開通國家中小學網絡云平臺、專用電視頻道，開放部分省市和中小學校網絡學習平臺和數字教材資源等，加快了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步伐。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推進教育數字化，建設全民終身學習的學習型社會、學習型大國。

（二）學科情況分布特點

對所選擇的120篇文獻進行學科分布情況梳理，發現主要涉及5個學科門類，分別是“教育理論與教育管理”“計算機軟件及計算機應用”“高等教育”“中等教育”“職業教育”。其中以“教育理論與教育管理”最多，有88篇，占總數的73.33%；其次是“計算機軟件及計算機應用”“高等教育”，分別有30篇和24篇。綜上所述，該學科領域的研究特點主要表現為對教育理論與教育管理的關注，技術與教育的融合，對高等教育的重視，以及中等教育和職業教育的平衡發展等。這些特點反映了該領域對提升教育質量和效率的追求，以及對教育領域創新和變革的探索。

（三）研究內容分析

對120篇文獻內容的分析顯示，現有研究主要圍繞數字時代教師角色變遷與堅守、機遇與挑戰、轉變路徑三大領域展開討論。

1.數字時代教師角色內涵的變遷與堅守

教師角色是指教師在社會關系中的一種位置，因社會分工而具有對年輕一代傳授科學文化知識、培養思想情操和行為習慣的身份。社會是一個有機的復雜活系統，數字社會的經濟、思想、技術、文化等領域的革新豐富了教師的角色內涵。

從教育變革的角度看，第一，教師是教育創新者。教師是最具能動性、增值性、關鍵性的教育發展資源。在數字時代條件下，教師是否能利用好數字工具，是否能不斷探索新的教育模式和教育方式，滿足學生成長的個性化需求，這關系到我國教育數字化轉型目標的達成。數字時代，教師不僅是現代教育的實踐者，還是現代教育規律的發現者。一方面教師深化技術應用，釋放技術潛能，改革服務供給模式；另一方面，教師提升數字教育資源服務水平，為學生提供優質學習體驗，推動教育持續進步和創新。第二，教師是個性化教學的實踐者。高質量的教學應使得學生的個性化發展需求得到最大限度的滿足。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一代數字技術的發展，能夠幫助教師對學生目前的學習進度和需求進行畫像和預測，使得教師從知識爆炸式增長的社會中篩選并整合出學生成長所需要的信息，采取針對性的教學策略，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和求知欲，培養新時期所需要的個性化人才。例如，張黎娜提到ChatGPT技術時代，學習者的信息來源多樣化、學習空間多元化。在這種情況下，教師需要與學習者合作，從繁雜的知識中把握本質，挖掘背后的思維模式與方法，以提升學習效果和自主學習能力。第三，教師是數字時代的教育協作者。隨著數字技術不斷融入教育領域，教育活動正逐漸展現出虛擬化、碎片化和去中心化的新趨勢。面對技術革新帶來的教育新挑戰，僅憑教師的個人力量是無法應對的。因此教師應當提高與社會各界的互動合作水平，一是構建數字時代教師共同體機制，充分使用互聯網交流平臺，從縱向上結合中老年教師的教育理論和經驗以及年輕教師的“數字技術應用”優勢，提高教學活動的質量。從橫向上加強信息技術的應用，彌補城鄉教師數量和質量上的差距，實現教育資源和理念的交流與共享，促進教育的整體協同發展。二是與人工智能企業進行雙向交流與合作，共同解決數字技術的應用難題，提高教育效能，增強教師在人工智能時代背景下的教育本領。

從師生關系的角度看，第一，教師是學生情感支持者。科技的進步不斷改變人們的生活，但是，縱使技術如何進步都不會擁有人類特有的心理和情感。一個完整的人離不開人與人之間愛的交往和精神溝通。在技術促進社會高速發展的今天，為了避免技術異化人的發展，教師需要更加關注與學生的情感溝通，及時預防和干預心理問題，充分發揮教育愛的價值，做好學生的“心理陪伴者”、學生的“引路人”。第二，教師也是學生學習的伙伴。進入數字時代，互聯網搜索引擎、社交媒體平臺、在線協作工具以及知識共享平臺等數字技術工具不僅促進了信息的共享和傳播，也推動了知識的創新和發展。學生作為“數字土著”善于利用數字技術進行自我學習和探索，通過網絡平臺獲取自己需要的信息。教師不再是學生獲取知識的唯一渠道，其權威地位受到削弱，教師應改變先前單向知識傳授者的觀念，以學生為中心，讓學生成為知識創造和思維創新的主體，構建師生學習共同體，實現真正的教與學的相互成就。

從“人一機”關系的角度看，第一，教師是技術應用的領導者。現代技術的發展趨勢是不可逆的，教師應緊跟技術發展節奏，做技術的使用引領者和參與開發者，將技術設備恰當運用于課堂教學，實現最優的教學效果，推動教育現代化進程。車紫薇等提出，在教育元宇宙時代，教師只有將技術應用的境界修煉到“人機合一”，使“技術教學化”，才能真正實現教育價值。第二，教師是人機協作管理者。教師需要引導學生有效地利用數字平臺進行學習，監控學習過程，確保學習目標的實現。同時，教師還需要不斷優化人機協作策略，解決教學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并始終關注學生的倫理素養和責任感的培養。技術和人文的結合在教育中不可或缺，但應以培養全面發展的人為最終目標，而非僅僅追求技術的展示。

從教師個體發展的角度看，第一，教師是終身學習者。在數字化社會中，教師應成為網絡化、數字化學習社區中的自主學習者，具備終身學習和終身發展的學習能力，從而跟上社會變革的腳步，更好實現自身的人生價值。在數字化時代，學習的特點要求教師必須進行持續、合作和反思性的專業學習。幸運的是，數字化時代也為這種學習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可能性。第二，教師是實踐反思者。在數字化和智能化的社會背景下，盡管我們享受到了許多便利，但它并非完美無瑕。數字化技術在教育教學中的應用，尤其是它對個體生命的掩蓋和對教學活動帶來的風險，依然是每位教師需要嚴肅考慮和處理的議題。作為數字移民，教師要對技術革新帶來的知識迷思和教學難題進行深度思考，在實踐中提高“數商”“信商”“愛商”。

人類創造和應用技術，旨在更高效地滿足自身的生存與發展需求，而非讓技術凌駕于人類之上。因此，技術發展的終極目標并非替代人類，而是要為人類服務，并助力人類文明的進步，人工智能技術也不例外。教育活動育人的本質是不變的，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是不變的，教師的育人角色是不會被機器所替代的。首先，教師應堅守育人本真，強調人性尊嚴；其次，教師應發揮智慧，解放學生個性；最后，教師要正確認識和處理“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關系，實現自我角色認同，達到教師自身解放。總之，教育的獨特屬性決定了教師在教育過程中的不可替代性。教師始終是學生社會屬性和個體屬性培養者、學生高階思維能力激發者以及教育研究者。

2.數字時代教師角色的機遇與挑戰

科學技術是一把雙刃劍。隨著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等新一代數字技術在教育領域的深入應用，對教師角色的轉變既是有利的工具，同時也使其面臨障礙。對于數字技術賦能教師角色機遇與挑戰并存。現有研究者主要從教育生態環境、角色定位、學生管理評價以及倫理道德四大角度進行討論。一是信息技術的發展改變著教育生態環境。余宏亮刀從教育知識觀、教育主體觀以及教育環境觀三個向度論述了數字化對于教育生態帶來的影響。數字時代的“批判型”知識觀、“主體間性”教育主體觀以及“第三世界”教育環境觀，賦予了教師培養學生批判思維、促進平等對話和拓展教學新場景的寶貴機遇，同時也帶來了平衡知識教學、促進有效溝通、管理虛擬空間等多重挑戰。

二是在角色定位上，數字技術一方面賦予了教師更多的角色可能性。除了傳統的“傳道者”外，教師還應成為學生學習的引導者、合作者和促進者。數字技術提供了學生自主學習、個性化學習的條件，教師可以根據學生的不同需求和特點，制定個性化的教學方案，幫助學生發掘潛力、實現自我價值。另一方面，角色過多可能導致教師精力分散，難以專注于核心教學任務，引發教師的實體性焦慮、價值性焦慮和本體性焦慮。

三是在學生管理評價上，數字技術提供了豐富多樣的評價工具和手段，如在線測驗、電子作業等，使得評價更加準確和高效。此外，數字技術還能收集更全面的學生數據，包括學習行為、情感態度等，實現多元化評價，發現學生潛能。另一方面，數據的收集和處理需要更加謹慎和細致。在數字化環境下，學生的學習數據是海量的、多樣化的，如何合理地收集、處理這些數據，確保評價的客觀性和公正性，是教師需要面對的問題。

四是在倫理道德方面。一方面，數字技術為教育倫理提供了新的實踐平臺。教師可以通過數字技術更加便捷地傳遞倫理知識，培養學生的倫理意識。同時，數字技術還提供了更多元化的教育方式，有助于激發學生的道德情感，促進他們的全面發展。另一方面，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也帶來了教育倫理的新問題。例如，數據隱私保護、網絡安全、技術壟斷、師生情感缺失等問題需要教師在使用數字技術時更加謹慎。此外，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也要求教師不斷更新自己的倫理觀念，科學認識自身角色，以適應新的教育環境。

3.數字時代教師角色轉變探索之路

在積極回應數字教育對教師角色所帶來的問題和挑戰時，現有研究從教師自身微觀層面以及社會宏觀層面兩個維度出發，為教師在數字時代教育中的嶄新角色定位提供指引。從教師專業成長看，主要包括轉變教育觀念、提升數字知識和技能、增強協作能力、構建合作共同體等。從宏觀政策層面看，主要包括資源支撐和制度保障，例如國家和學校應投入資金用于教師培訓和職業發展，提供線上線下教育資源平臺，加強師范教育和職前培訓資源支撐，鼓勵教師積極加入到教育改革之中；學校要致力于構建促進教師專業發展的激勵機制以及開放、創新和包容的學校文化環境。

綜上，目前的研究從宏觀層面討論了數字技術革新對教育系統帶來的機遇和挑戰，論述了教師角色轉變面臨的困難，并提出了許多科學可行的角色重塑路徑。但是這些研究關注更多的是整個教育行業教師角色轉變困難的共性，并沒有考慮到各學段之間、各地區之間在數字資源、硬件設備、教師資源等方面的差異，缺乏對數字時代教師角色問題的微觀考慮，這是該領域往后可進一步討論的方向之一。

三、結論與反思

通過分析2012年至2023年關于“數字時代教師角色”核心期刊文獻的數量和內容，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反思，本文總結出以下三個結論。

第一，在新的時代背景下，為了適應我國數字教育強國建設的需要，各學者又開始關注教師角色作用的問題。較多圍繞“數字時代教師角色定位職能、人工智能時代人人與人機關系、數字時代教師的數字素養結構、數字技術對于教師角色的影響”等相關主題展開理論研究，其結論在實踐中的有效性卻顯得較為薄弱。基于此，今后可在該領域開展諸如數字時代下教師角色勝任力模型、基于課堂觀察的教師角色行為分析、教師角色轉變的追蹤等主題的實證研究，其可以幫助我們更準確地了解數字時代教師的角色表現、發展需求以及面臨的挑戰，為提升教師的數字素養和教學質量提供實證支持。

第二，研究的廣度和深度還不夠。從橫向維度看，教育階段覆蓋不全，現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高等院校和職業學校，而在中小學、幼兒園等其他教育階段則相對較少。從學科領域來看，雖然思政教育和外語教學的相關研究較為豐富，但在其他學科如數學、物理、化學、生物、歷史、地理等領域的探討則相對較少。因此，為了更全面地了解數字時代教師角色的內涵與特點，需要進一步擴大研究范圍，涵蓋更多教育階段和學科領域，同時深入挖掘各個領域中教師角色的具體表現和發展需求。從縱向維度看，跨學科合作研究不足，數字時代教師角色的研究需要教育學、心理學、社會學、哲學、計算機科學等多個學科的交叉合作。然而，目前的研究過于依賴單一學科的理論和方法，導致研究視野受限，無法全面揭示數字時代教師角色的復雜性。今后可以進一步加強跨學科合作，整合不同學科的知識和方法，從而深化對教師角色的理解。

第三，現有研究領域出現較晚，研究空間還較大。一是數字技術在教育領域中的應用時間相對較短。二是數字技術本身更新速度快，新的工具、平臺和方法呈現日新月異的變化，這要求研究者需要持續關注這些技術變革是如何影響教師角色和實踐的。三是教師角色問題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發展和教育變革的深入推進，存在許多未解決的問題和需要進一步探索的領域。基于此，研究者應首先把握技術前沿，關注數字技術的最新發展及其教育應用。其次，強化實證調研，深入了解教師在數字技術應用中的真實體驗和需求。最后，促進跨學科對話，融合不同學科的理論和方法，以更全面、深入的視角研究教師角色的變化。這些舉措將推動該領域研究的持續發展，為教育實踐提供有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