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兩岸祭祀中華人文始祖伏羲大典在甘肅天水與臺灣地區新北同時舉行,海峽兩岸尋找中華文明的共同源頭,加深對中華民族的認同。民族文化符號是一個多層級的完整的系統,各種象征符號連接在一起,賦予和呈現民族獨一無二的特征。伏羲代表著中華民族起源,是兩岸共有共享的文化符號,在符號學理論基礎上,本文分析伏羲文化符號在促進兩岸中華民族認同過程中的作用,提出促進兩岸中華民族認同的文化符號路徑,使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內化于心、外化于行,成為全體國民的共識。
伏羲:民族文化符號
文化符號是指人類在長時段的歷史發展演進過程中創造的具有特殊意義和內涵的用來指稱某一對象的標志,通過任何方式顯示出任何意義的物品都可稱之為文化符號。文化符號具有民族性,不同民族賦予象征符號不同的意義,因此,一些文化符號的“所指”只能被民族內部所理解。根據劉莉教授的觀點,民族文化符號有三大特征:為“民族共同體”成員所普遍認可;一代代的人對其進行了創作、加工和符號化,并對其進行了動態的解讀,以適應社會環境的變遷;蘊涵著情感和意志,蘊涵著本民族特有的精神特質。
伏羲是基于一定的歷史事實并為中華民族共同體中的成員所認同,象征著中華民族人文開端,是全球場域下中華人民的集體記憶。在全球化背景下,文化入侵現象嚴重,而整個民族的核心價值體系是通過文化符號和其所蘊含的意義系統構建起來的,它是非常穩定的。若不建立一個聯系密切的文化符號體系,一個民族將會在面對外來文化的沖擊時喪失自己的自覺。因此,在構建中國核心價值觀的過程中,要充分發揮伏羲文化符號的功能,從而強化兩岸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認同。
伏羲文化符號在海峽兩岸的共有共享
2014年,兩岸首次實現同步共祭伏羲,截至2022年,兩岸共祭伏羲已有九個年頭。甘肅天水傳說是伏羲的出生地和伏羲文明的發源地,天水地區兩千多年來一直供奉著伏羲。同時,臺灣地區民間一直留存著祭祀伏羲的傳統,島內各地都有伏羲廟。臺灣地區中華伏羲協會理事長張馥堂說:“伏羲文化是中華文化的根和源,是維系兩岸的精神紐帶,臺灣地區和大陸民眾都是中華兒女,同屬中華民族。”他還表示,甘肅天水的伏羲廟曾率團來臺“取經”,并就祭祀典禮的禮儀規制問題進行了討論,伏羲是兩岸共有共享的文化符號,是兩岸交流交往交融的紐帶。
伏羲之所以會成為兩岸共有共享的文化符號,是因為伏羲造福各族人民。
第一,伏羲是創世者。一方面,古人認為在天地形成之前有一團氣,人們稱其為鴻蒙、混沌。元氣鴻蒙在自我運行中分為天地,誕生了盤古,盤古的身體又變成了風云、雷霆、太陽、月亮、山河天地萬物,萬物在天地間互聯。《廣博物志》等書描述盤古的形象為龍首蛇身或人面蛇身,聞一多、常任俠等先生認為盤古實際就是伏羲的音轉,因此,伏羲被認為是創世者。另一方面,相傳上古時一場大洪水后,唯有伏羲、女媧兄妹得以活命,之后兩人結成夫妻,繁衍了人類,因此,伏羲被認為是中華民族的創世者。
第二,伏羲“畫八卦”,為人民開智,為文化奠基。《周易·系辭下》描述伏羲“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這說明伏羲最初作卦時,是出于對實際情況的觀照。《說卦》所指的八種自然之物分別對應天、地、水、火、風、雷、山、澤八種自然之物,它們是人類生活的基礎,也是影響人命運的外部動力。伏羲觀天象,得陰陽二氣之理,以兩個最簡單的符號的不同組合來表達運動中的天地組成,此乃中國特有的智慧,也是中華文化的開端。
第三,伏羲向人民傳授漁業、牧業和狩獵技術,這是伏羲在社會生產領域的貢獻。伏羲的名字有多種寫法,古今學者多以訓釋其名的方式稱頌其功業,現定性為“伏羲”就是稱頌伏羲在社會生產領域的貢獻。“‘羲’即犧,即可以食用或作祭品的各類動物;‘伏’指降伏和馴養,乃至服駕役使”。據史料記載,伏羲“作結繩而為罟,以田以漁”“作網罟以田漁,取犧牲”“服牛乘馬,引重致遠”“宓犧氏之世,天下多獸,故教民以獵”。
第四,伏羲制定了婚姻規則。“伏棲制以儷皮嫁娶之禮。”“因夫婦,正五行,始定人道。”伏羲所提出的“制嫁娶”,實現了族內群婚制向族外群婚制、對偶婚及一夫一妻制的轉變,從而提高了人們的生育率和道德素質。
伏羲在物質、精神、制度文明等各領域的突出貢獻,使得中華文明得以進步和提升、各族人民從中受益,因此,兩岸各族人民將伏羲視為一種共有共享的文化符號。
伏羲文化傳承對促進兩岸中華民族認同的作用
伏羲文化承載著中華民族的集體記憶,構成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認同根基。伏羲文化連同其他文化符號一起,在不同的時空中建立和培養民族的共同體意識,使其成為各族人民心中普遍的精神共識。伏羲文化傳承為促進兩岸中華民族認同以及中華各民族一體化發展注入動力。
第一,伏羲文化傳承有助于兩岸產生身份認同。“中華文化符號對于各族群眾回溯中華民族身份來歷、產生中華民族身份認同具有重要作用。”民族是一個歷史范疇,通過追溯民族誕生發展的歷史能建構起族內群體的身份認同,“是我們在對過去的敘述中來使自己定位并定位于其中”。伏羲是中華民族的始祖,傳說中其相貌為“蛇身人首”,聞一多在《伏羲考》中將龍的主要原型歸結為蛇,可以說伏羲氏是中華民族的第一個“龍族”,“龍是中華民族記憶的凝結,指向了中華民族的共同起源”,兩岸各族人民一直以“龍的傳人”自居。1987年,臺灣地區作曲家創作了歌曲《龍的傳人》,其一經發布,便傳唱至全球華人圈。龍是中華民族共同記憶的符號,“龍的傳人”這一概念使中華民族成員產生身份認同,這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祖先和生活經歷,即集體記憶,具有集體記憶的群體之間有著自然的、原初的“重疊共識”與親密感,在情感層面上,他們更容易被對方所認可和接受。在這種情況下,具有集體記憶是構建國家共同體意識的必要前提,而通過傳承共有共享的文化符號,則可以將中華民族認同意識內化于心、外化于行。
第二,伏羲文化傳承有利于強化兩岸人民對中華民族的心理認同。伏羲是承載民族集體記憶的文化符號,它可以在族群中引起情感共鳴,并且通過自己的情緒來影響族群中的其他成員,令其在不自覺中也產生同樣的感覺,進而形成“同屬一體”的心理意識。“民族被想象為一個共同體”,民族即一個文化符號共同體,缺少統一文化符號的民族是虛假的共同體,而中華民族之所以不是“虛假的共同體”,是因為中華民族共有共享文化符號,中華各民族有著共同的祖先——伏羲,有著共同集體生活記憶,在歷史發展過程中,通過具有共同的意義系統的文化符號,不斷地塑造著中華民族的整體精神,使“同屬一體”的中華民族意識在兩岸人民之間形成了一種“精神現實”。
第三,伏羲文化傳承促使兩岸人民的行為模式趨于一致。個人的行動方式是由外部的環境、個人角色和生活價值觀所決定的,而文化符號具有場域性,文化符號通過符號表征的社會核心價值體系對場域中的受體進行直接影響,從而使受體的思維認知邏輯和行為模式趨于一致。兩岸各族人民共有共享的文化符號形成了獨特的文化場域,各族人民都生活在這個文化符號場域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場域中的人對民族共同體形成身份認同和心理認同,進而影響人們行為模式趨于一致。
促進兩岸中華民族認同的文化符號路徑
文化認同是民族認同的根基,文化認同包含對民族文化符號的認同。促進兩岸中華民族認同的研究可以從文化認同的角度出發,進一步挖掘其文化符號路徑。如今,文化符號要作為一種標志物以促進中華民族認同,就須賦予文化符號新的時代意義,并且創新其表達方式,也需要通過教育來確保文化符號的正確性和深刻性。
一、賦予民族文化符號新的時代意義
文化符號一旦形成,就生成了文化核心價值觀念,它所蘊涵的是一個民族的精神與意識形態。隨著時代的變化,文化符號需要被賦予新的時代意義,以適應當前的社會環境,從而進一步將民族核心價值觀和民族精神根植于兩岸人民的心中。
今年春節期間,福建游神、潮汕英歌舞、甘肅社火等民俗活動在社交平臺上“出圈”,人們自發地對舊民俗作出新解釋。例如潮汕英歌舞引發關注后,英歌舞的意義不再只存在于非遺文化中,而是被賦予了新的時代意義,如今被認為是中國人自己的戰舞,舞蹈動作健壯有力、氣勢磅礴,代表著邪不壓正,展現了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的精神。臺灣地區人民通過網絡感受到了中華傳統文化的魅力,同時也對大陸的民俗風情產生了共鳴,激發了兩岸人民對于共有共享文化符號的熱情。這些文化符號是傳統文化在創新中的傳承,這背后有著強烈的情感共鳴,也有新的文化張力,“俗”在創新傳承中變身新時尚。
二、通過傳統教育深化文化符號的理解
文化是由通過技術、社會組織或語言等不同的途徑加以表達的、習得性的和共享性的知識和行為組成的。文化可以通過學習與分享來獲得,因此,學習與教育便成了獲得文化最主要的途徑。
文化符號的教學要做到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文化符號的學習一方面要重視課本知識,確保其正確性和嚴肅性;另一方面要加強實踐,使課本知識轉化為實際行動,通過參觀紀念館、博物館、歷史古跡等沉浸式體驗教育,讓兩岸人民都能以直觀的方式體會到中華文化符號的現實存在極其豐富的價值內涵,從而使中華民族認同內化于心、外化于行。
三、創新文化符號的表達方式
文化符號能夠起到增強兩岸中華民族認同的作用的前提是為兩岸人民所廣泛熟知并對其產生影響。隨著互聯網的興起,傳統的宣傳文化符號的途徑已經不再能產生預期的效果,加之傳統文化符號不斷被賦予新的時代意義,所以我們要創新文化符號的表達方式,從而使民族文化符號更好地達到促進兩岸中華民族認同的目的。
我們要充分利用互聯網,擴大文化符號影響的深度和廣度。甘肅天水的伏羲大典雖是國家級的公祭大典,但一直以來不被人們所廣泛熟知。不過甘肅通過互聯網“出圈”后,伏羲公祭大典也被更多人看到,喚醒了人們對傳統伏羲文化的記憶,對促進中華民族文化認同起到了強有力的作用。相比于傳統紙質、廣播、電視等媒介,互聯網環境更加包容,氛圍更加輕松,更加貼近每個人的生活,拉近了人們與傳統文化的距離,文化符號的宣傳不再是刻板和一成不變的。
作者簡介:
梁舒奕,2001年2月生,女,寧夏中衛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社會學,作者單位:寧夏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