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將盡（外四首）

秋日將盡

守寡多年的二嬸

正低頭掃著門口的落葉

夕陽把最后的溫暖披在她身上

院中那兩只拴著的小羊

一會抬頭望一眼門外

一會低頭吃一片樹葉

染發

母親總是很忙

她忙著把愛給哥哥，給小侄女

給家里那幾只小貓

和一只臟到看不出毛色的流浪狗

年底我接她小住

幫她染發

染發膏一層一層涂抹

小時候母親也是這樣

一層層翻著給我逮虱子

她總能找到藏在我頭發里的小虱子

而我，卻怎么也找不到一根黑頭發

回鄉

撕開臘月的日歷

村莊也跟著不安分起來

炊煙被風壓來壓去

游子從四方趕來添把新柴

村口的舊梁被磨得光亮

以一種有形的方式，詮釋等待

綠皮火車認得出你

方言認得出你

藍色的門牌號也認得出你

燈亮了

村子變得圓潤起來

異鄉

母親說，那些風聲

是回鄉人的魂魄

那時候他們年輕

在某個多霧的清晨啟程

在外鄉的港口上勞作

胳膊上的汗毛，像海草一樣

被海風吹來吹去

洶涌在心口的愛意

像一場暴雨

落入我的河道

在我的鎖骨，養著

一尾彩色的燕子魚

愛有些疼，我說不出口

倒空酒杯

填滿枯萎、憤怒、哀怨

它痛，我們更痛

秋天的枯草，不懷好意地

長進我的冬天

作者簡介：

王娜，山東鄄城人，菏澤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遼河》《黃河文學》《客家文學》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