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西藏

在沒有到過西藏之前，我根本想象不到，在西藏，最讓人感動不已并難以忘卻的竟然是西藏的云。之后。每次搭乘飛機進藏，我都事先挑選靠舷窗的位置落座，只為能有機會由空中拍攝云上的西藏。

飛機穿行在雪域高原的藍天白云中，從舷窗俯瞰，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徐徐升起，映照著腳下那一片片白皚皚的高原雪山。萬里晴空，重巒疊嶂、連綿相接的雪山一直伴隨我同行。

早上起得早，卻無一點睡意。天氣晴朗，青藏高原上的山巒丘陵紋理清晰地展露在我的視野中。每次傾身趴在舷窗前，看到的云海都會有所不同，與地面上的風景交相輝映，別有一番滋味。

離機場越來越近，飛機的高度緩慢下降，穿越在嶙峋聳立的雪峰叢林間。而雪山之間又是片片綠茵，良田阡陌，點綴著一團團、一簇簇粉色的云霞，哦，那又好像是灑落在山野之間的野桃花。

清早的晨霧正從山巒間消散，薄薄的，淡淡的，如絲如紗，繚繞著溝壑交錯的山脈。初升的太陽光芒四射在高低錯落、層層疊疊的雪峰之上，蜿蜒縱橫，云霧綿延，宛如仙境一般。

走下舷梯，踏上西藏這塊圣潔的土地，眼底的膠片攝入的便是一片云的世界。云，在眼底的影像中幻化重疊，在分明的對視中顯得別樣的情調和個性，天蔚藍徹底，云潔白純正，濃得凝重，兩相交錯。

西藏的天蔚藍蔚藍，藍得沒有半點氤氳，有了白云的映襯，藍白有致，各顯風格，白的更潔，藍的泛青，說不清哪個更美，哪個更靚。

走出機場，在擔心高原反應的不安中，我拉著行李緩緩慢行。抬頭發現，機場周圍的藍天白云竟是那么低矮，偌大個機場停靠著的幾架飛機，在山邊白云的映襯下顯得那么嬌小可愛。

拉薩貢嘎機場位于雅魯藏布江南岸，那恰似夜宿雅魯藏布江中的云霧似玉帶滿峽谷飛馳，過會兒又成云煙裊裊，在瞬息萬變中，大峽谷里潔白的云霧漂亮得如夢似幻，美得名不虛傳。

初夏的雅魯藏布江宛如一條孔雀藍的綢緞，緩緩地穿行在森林茂密的山谷里，江邊是空曠平緩的河灘，阡陌相連的麥田如一塊塊碧綠的翡翠，錯落交疊。

透過車窗看前方，眼前層巒疊嶂的山峰越發壯觀。山頂滿是白云，時而在腰間撒著歡兒奔跑，時而在山頂似是踏歌起舞，時而又云遮霧繚捉迷藏似的時隱時現，時而又涌起潔白的云海填滿山間，諸峰如同海中島嶼，漂亮極了。

看慣了內地的云，總認為云和天打斷骨頭連著筋，始終迷蒙混沌地攪和在一起，是難分你我的一家人。到西藏才知道，原來西藏云是云、天是天，看似二者是獨來獨往，互不相干。

其實，西藏的云不僅和藍天互為依存，而且與雪山還相互依戀。站在拉薩河畔的瑪尼堆旁，仰望天空一片湛藍，白云潔白綿柔，如雪、如紗、如絮、如玉，幾分強烈，幾分激情。

傍晚的拉薩河，對岸的南山峰頂有一層如霧氣般的云將山巒重重圍繞起來。此時此刻若是身在山間小徑，猶如墮入五里霧中；若是穿云而出，在山上更高位置，則有可能見到拉薩上空的云海。

云是西藏神奇的象征。站在布達拉宮最高的山頂上，我擁抱過拉薩上空的云，看到聳入云端的布達拉宮墻壁四周也是一派雪白，不知是云浸染了宮殿，還是宮殿偏愛了白云。

同是山間浮云，西藏的云神態各異絕不雷同。拉薩周邊群山連綿，浮云順著山坡漫步，猶如雅魯藏布的江水，從容不迫，款款而行。

進入林芝，夏意漸濃，低垂的白云、開闊的牧場、綠色的麥田、數不清的彩色經幡、倒映在湖水里的七彩云霞，宛若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初夏的林芝，走到哪都在下雨，從拉薩到林芝的途中大部分時間都在等云開霧散，等太陽從云隙中擠出來的那一瞬間光亮。

人間境地，醉美林芝。林芝號稱“雪域江南”，林芝的天是清新的藍，云是清新的潔白，空氣更是清新的，陽光照耀時也是燦爛明媚的。周圍的山峰，全是潔白的云霧繚繞著明晃晃的山頭跑！此刻，一派清新的林芝真是太漂亮了！

林芝平均海拔3000米，是西藏海拔相對較低的地區，這里成為青藏高原最溫暖舒適的地帶。據說每年三四月，漫山遍野的桃花如醉霞緋云般競相綻放，它們與藍天輝映、與白云相伴，掩映村落，云蒸霞蔚，宛若進入了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

過桃花村東行，走318川藏線，便到了色季拉山。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大雪，盤山公路的兩側殘留著厚厚的積雪。山路十八彎、盤旋險峻，公路邊上掛著無數的五彩經幡，是藏民為行路人的祈愿，保佑在外的游子平安。

色季拉山口寒風刺骨，冰雪覆蓋，遠方的南迦巴瓦峰在云霧中若隱若現。白云如潮涌動，在起伏不定的雪山頂上流瀉下道道炫目的云影。

南迦巴瓦峰，其巨大的三角形峰體終年積雪，這座西藏最古老的佛教圣地，也是藏民心中像雅魯藏布江一樣圣潔的名字，它永遠靜靜地佇立、似夢似幻、云霧繚繞，從不輕易露出真面目，被當地藏民稱為“羞女峰”等美名。

南迦巴瓦峰時而推開云層閃出，時而又快速地掩藏了起來。那天，幸運的我看到了云層后的太陽光芒竟然照射到剛好露出的南迦巴瓦峰，把本是青灰色的山頂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此刻，天空中那淡金色的山峰在云層里和雪山之上，壯觀極了。

每一次仰望雪山，不只是望見了心中圣潔的殿堂，還有那些自由來去的云朵。

站在魯朗林海觀景臺，云海仙氣在低空籠罩著林海。初夏的魯朗，滿山的杉樹林都是墨綠墨綠的。我想象著到了秋天，樹葉黃了，紅了，呈現出五彩斑斕的色彩時，這漫山遍野又該是如何的繽紛美麗。沒想到剛走上去幾分鐘，太陽就從厚厚的云霧中撕開一條裂口，一時天地間光芒萬丈。

從魯朗回林芝的路上，剛又下過一場小雨，大巴車一會兒鉆進遮天蔽日的綠拱棚，一會兒又鉆出來，行駛在藍天白云之下。云去哪兒了？仔細搜索才發現，原來大堆大堆的云趴在山頭、躲在山間，靜靜地在等待、觀望。

據說林芝之美在于它的動與靜，不同時間、不同季節去看她，景致均各不相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清風白云，人與自然，這里的一切動靜皆相宜。

每一次，當我將自己的心融化在那些云里的時候，我是如此的安靜、如此的快樂！

有人說，西藏的云是思念的寄托。站在著名的雅魯藏布江大峽谷，一灣清流淺淺的、細細的，岸邊沙白如銀，江水是柔和的奶油綠色，款款流淌，仿佛聽到“云中誰寄錦書來”的詩吟，仿佛看到文成公主把滿心的思念故鄉之情，托付給空中滾動的白云。

在落差5000米的谷底，終于目睹到了南迦巴瓦峰的真容，主峰如刺向天空的矛，其余6座雪山依次排開，氣勢雄偉。白云始終依偎在山頂，時不時就遮擋住了山峰，使人不能目睹其全貌，高高在上的南迦巴瓦峰與云相伴就足矣。

來到納木措，我已被高原的云徹底地征服了。碧藍的湖水和蔚藍的天空融為一體，白云和對面念青唐古拉山上的積雪長年相伴相依，天地被藍白二色獨享，偶爾有一兩只白鷗或水鳥飛過，增添了幾分生動。

一位詩人寫道，西藏的云是如此的多變，它白的時候白似雪，紅的時候紅如火，偶爾黑的時候竟然也能黑得似鉛。無論是潔白的云、火紅的云還是沉重如鉛的云，在西藏的天空上，都像是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在西藏的日子，我每天都有這種醉意朦朧的感覺，不是青稞酒、酥油茶喝得醉人，而是西藏的景色使人迷醉，這里的陽光醉人，這里的雪山醉人，這里的格桑花醉人，這里的經幡風鈴醉人，這里名叫卓瑪、才旦的姑娘小伙兒的歌聲舞姿醉人……

對于西藏來說，天上永遠有大朵大朵的云在飄動。每一朵白云就是離天最近的使者，無論在清晨還是在夜晚，它們像圣潔的雪蓮一般，把藏民們對于自然的愛與崇敬高掛在天空之上。

想念西藏的云，期待白云朵朵的那一天。

作者簡介：

陳永兵，安徽舒城人，現居合肥市，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安徽作家協會會員、安徽散文家協會會員、安徽散文隨筆學會會員、安徽網絡作家協會會員、安徽攝影家協會會員、安徽人口學會理事著有新聞作品集《當兵無悔》《歲月銘記》、隨筆作品集《今生有緣》《筆耕快樂》和散文作品集《往事幸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