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動物也有人愛

“媽媽，為什么你喜歡鳥而覺得蛇惡心？蛇多可愛啊！”孩子習慣用“可愛”來形容自己已經愛上的東西。他就那么仰著小臉看著我，讓我給他一個蛇惡心的理由。我想了半天說，蛇沒腿。他搖搖頭說，沒腿是大自然讓它們這樣的，要是給它們腿，那它們就變成龍了。

面對這種無解的“死循環”問題，我的確有些心虛。難道僅僅因為我害怕蛇，所以蛇就不可愛嗎？我于是問孩子，覺得蛇哪里可愛。孩子說，蛇的眼睛明亮而靈動，移動速度快，身體冰涼，最主要的是它們能夠盤旋纏繞。那么它們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可愛之處，或許我們得從書里尋找答案。

國內的童書和科普書市場上，專門講解蛇和其他冷血動物的書確實不多，這大概是因為我們習慣性地認為這些不溫暖的家伙應該離孩子遠一點兒。可我的孩子偏偏對它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去旅行的時候，我們一頭扎進二手書書店，把大量關于冷血動物和昆蟲的書搬回了家。無論是英文版的，還是繁體字版的圖鑒和講解，孩子都一頁一頁地認真閱讀。熱愛，真是能產生無盡的動力。

落戶我們家的第一位“冷血公民”是鬃獅蜥。它那三角形的大腦袋跟小身子比，顯得特別突兀，我甚至不敢碰它。每當它斜著眼看我，我心里都直打哆嗦。在我的人生里，哪接觸過這個？孩子給我普及它的發源地、習性、飲食習慣，可我腦子里想的是，它們不都是養殖場集體孵化的嗎，長得都一樣。

在對待冷血動物上，我只告訴他一點，作為家長，我能做到的最大妥協就是允許他在自己房間里養。養育是一份責任，他必須承擔起監護人的職責，別指望我。于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看了許多相關知識的圖書，也常逛爬行動物論壇。孩子還真沒給我添麻煩，甚至都不讓我插手，生怕我傷到他的蜥蜴。

造景，仿沙漠狀態，用純天然的膨化谷物做墊沙，溫控燈、陶瓷燈、紫外線補光，日常照明等，這些都不是難題，因為只要設備安裝好，不怕費電，24小時都能保證正常運轉。令人頭疼的是“飲食均衡”，孩子說鬃獅蜥并不喜歡科學的飲食結構，光吃蜥蜴糧不行，得按照它基因里的喜好喂養。我只能無奈地想，只要它的喜好不包括吃人，我都能接受。

當孩子認真地跟我講解鬃獅蜥喜歡吃的東西時，我還真惡心了一陣。僵持半天我才同意只買少量嘗試。買的是什么呢？杜比亞蟑螂繁殖組和速凍乳鼠。

打開盒子的一瞬間，我真的大開眼界。原來蟑螂能長那么大，而且公母的外形不一樣。它們不能單性繁殖，所以為了讓鬃獅蜥有更多的零食，我們還要自己創造條件孵化蟑螂。一打開裝乳鼠的包裝盒我就蒙了，明明下單的是3只速凍乳鼠，結果送到我們家的，居然是3只活的。剛出生的乳鼠，眼睛還沒睜開，吱吱直叫。孩子說，不能將它們直接喂給蜥蜴。我問：“那咱把它們凍起來？”他說：“不行，必須讓它們長大，多可愛啊！”我怎么聽到“可愛”這個詞那么怵頭呢！

一邊孵化蟑螂，一邊照顧吃奶的老鼠，而且老鼠還乳糖不耐受，需要用羊奶來喂養……

與萬物共生，與自然為友。在別的家長帶孩子去大劇院看歌劇的時候，我和我的孩子用大量的時間深入博物世界。從好奇到了解，我們仿佛扭開了一個萬花筒，看到了一個在日常生活中被忽略的宇宙。

（孫怡摘自《北京晚報》2024年8月3日，與魚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