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式廁所：原始又現代

馬魯瓦一家居住在法國南部小卡馬格地區，后花園的橄欖樹下有一間別致的淺色木屋。天氣好的時候，這間小木屋便是他們家的“主衛”。女主人凱瑟琳·馬魯瓦微笑著說：“一開始，孩子們都非常抗拒，尤其是處在青春期的哥哥和姐姐。但現在，我們全家都開始用這個衛生間了。”凱瑟琳為此感到十分驕傲，她興致勃勃地說：“上完廁所后，終于不用再按下沖水鍵了，我太開心了！”在馬魯瓦家，只有凱瑟琳愿意談論這個“敏感話題”，并樂于為干式廁所這一新趨勢代言。

“我發現，來做客的朋友們都不太愿意在我家上廁所，總是憋到回家。他們對干式廁所有許多疑問，這也成為了我們聚會上最常聊的話題。”凱瑟琳說。雖然難以說服朋友們使用干式廁所，但她堅信，再過幾年，會有越來越多人接受這種廁所。2022年夏天，馬魯瓦一家在熱爾省度假，旅館中只有干式廁所。“一開始我們都不太習慣，但幾天后就完全適應了。我覺得生態旱廁真的很棒。那年冬天，我們再三考慮是否要在家里也搭建一個干式廁所。終于在2023年4月，我們勇敢地邁出了這一步！”凱瑟琳說，“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們地區的缺水問題太嚴重了。”

近年來，得益于音樂節等大型活動，生態旱廁重新進入了大眾視野，隨后漸漸地融入了城市的公共空間，走入了部分民眾家中。“我們家有兩個廁所，一個是傳統廁所，另一個是干式廁所。”來自蒙彼利埃的斯特凡納說，“和大多數人認為的正相反，干式廁所沒有異味，也沒有蒼蠅，十分環保，而且安裝簡單，不需要連接下水管道。”2019年法國自來水公司聯合會的報告顯示，使用傳統馬桶，每次按下沖水鍵約需耗費八升自來水。這意味著法國每人每年光是沖廁所就要用掉1.3萬升水。而干式廁所使用者們清理排泄物時，僅需消耗一些源自植物的干料物質即可。

干式廁所的早期支持者朱利安·布瓦耶說：“法國如此缺水，人們竟然還不斷地將自來水沖入下水道，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布瓦耶堅信干式廁所是未來大勢所趨，他于2013年投身干式廁所制造業，創立了樂可博特公司，目前雇有數十名員工。“這兩年，市場上掀起了干式廁所購買熱潮，我們90%的客戶都是自用的個人消費者。”他說。在這位年輕企業家眼中，干式廁所不僅干凈衛生，而且代表著一種環保理念。“這就是我們在學校學的自然循環嘛！使用干式廁所，能讓我們的排泄物重返自然界，化作營養豐富的肥料，滋養大地。將糞便堆入堆肥箱，兩年后便能收獲散發著林木清香的腐殖土。”布瓦耶說。部分干式廁所使用者會以木屑為主要材料，自制糞便填埋物。當然，填埋物也可在市場購得，25升售價約19歐元，可使用80次左右。

生態旱廁與傳統馬桶的材質構造有所區別，大多以木材或塑料制成，而非陶瓷。干式廁所主要分為兩類：尿液分離式及堆肥式。尿液分離式的馬桶下方置有兩個袋子，用于分離尿液及糞便。男性使用者必須坐下如廁。無論是哪種旱廁，使用者都必須定期傾倒糞便，并置辦一個堆肥箱，以便將排泄物轉化為肥料。凱瑟琳說：“每個星期為家人傾倒一次糞便，我覺得完全沒有問題。每次上完廁所，我們都會往馬桶內填入木屑，一點味道也沒有。”

如今在法國大型家居賣場中，生態旱廁隨處可見，價格從數百至數千歐元不等，足以證明這種廁所正被越來越多的人所接受。此外，生態旱廁也激發了人們自己動手的欲望。居住在加爾省北部的埃克托爾和西爾維便體驗了一番自行安裝廁所的樂趣。“我們這里四季如春，天氣很好，出門上廁所非常方便。我們用上干式廁所后沒多久，就有三戶鄰居開始效仿我們了。”埃克托爾說。“我的孩子很喜歡去小木屋里尿尿。”其中一位鄰居波利娜·埃凱說，“我沒想到，在戶外上廁所的體驗這么好，可以一邊如廁，一邊欣賞大自然的美妙聲音。”

那么，有多少法國家庭用上了生態旱廁呢？在這方面尚沒有最新數據。但反對這種廁所的聲音也不在少數，理由諸如氣味難聞、傾倒糞便很麻煩、仿佛回到原始社會等。阿涅絲·富爾和弗雷德里克·昂在阿爾代什省經營著一處生態營地，其中一半的廁所為旱廁。他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打破人們的刻板印象。這對夫妻于六年前開始啟用干式廁所，首先安裝在了餐廳中，隨后逐步過渡到其他公共空間及露營營房，每年大概能節約10萬升水。“我們觀察發現，相較于傳統廁所，餐廳里的干式廁所干凈多了。露營者會將裝滿了糞便的不銹鋼桶交給我們，我們負責回收桶內糞便進行堆肥。我們在堆肥箱內混入了多種樹木的碎屑，一點味道也沒有。”昂說，“而且，再也沒有漏水問題了！生活煥然一新！我們還計劃將營地的干式廁所覆蓋率提升至90%。當然，還是有不愿意使用干式廁所的客人。我們無意將自己的生態理念強加于人，但會身體力行。因為我們想讓大家知道，即使減少了資源消耗，依然能過上舒適的生活。”

編輯：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