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遺產保護中的文化傳承與表達

摘要：工業遺產是工業文化的重要載體，是凸顯工業文明的記憶載體，是城市歷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當下，工業遺產的保護和利用主要著眼于遺產本身，從文化傳承與表達的視角進行研究有助于進一步強化工業遺產保護的文化價值功能，促進工業遺產保護的可持續發展。但目前，工業遺產保護還存在著過度重視商業價值、忽略文化內涵、同質化現象突出、缺乏城市特色等問題。對此，該文提出三大策略：再現歷史記憶，傳承文化脈絡;創意活化利用，凝練城市特色;營造文化空間，凸顯敘事功能，以期對我國各地工業遺產的保護利用有一定的啟發作用。

關鍵詞：工業遺產;文化傳承;文化表達;工業文明;文化內涵;工業文化

中圖分類號：K87;G122;F4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8（a）-0194-05

Cultural Inheritance and Expression in the Protection of Industrial Heritage Disicing

Abstract： Industrial heritage is an important carrier of industrial culture， an important part of urban history and culture， highlighting the memory carrier of industrial civilization. At present， the protection and utilization of industrial heritage mainly focus on the heritage itself， and the stud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inheritance and expression will help to further strengthen the cultural value function of industrial heritage protection and promote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industrial heritage protection. However， at present， the protection of industrial heritage still overemphasizes the commercial value and ignores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 The phenomenon of homogeneity is prominent and the problem of lack of urban characteristics. In this regard， it is proposed to reproduce historical memory and inherit cultural context; Creative activation and utilization， condensed city characteristics. The strategy of creating cultural space and highlighting narrative function is expected to play a certain role in the protection and utilization of industrial heritage in China.

Key words： Industrial heritage; Cultural inheritance; Cultural expression; Industrial civilization; Cultural connotation; Industrial culture

2022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九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積極推進文物保護利用和文化遺產保護傳承，挖掘文物和文化遺產的多重價值，傳播更多承載中華文化、中國精神的價值符號和文化產品?！盵1]2023年，國家工業和信息化部修訂并發布了《國家工業遺產管理辦法》，正式確立了工業遺產在國家層面的法定保護地位，被納入我國城鄉歷史文化保護與傳承的體系之中。自2018年迄今，工業和信息化部已經分五批次，總計公布了197處國家工業遺產，標志著我國工業遺產的保護工作已經從學術界的理論探討上升到國家層面的實際行動[2]。這一轉變不僅彰顯了國家對工業遺產保護的重視，也反映出社會各界對歷史文化傳承的深刻認識。

工業遺產不僅是廢棄的工廠、礦山或機器，更是一段歷史的見證、一種文化的傳承。它們承載著工業化進程的印記，體現了人類智慧和創造力的結晶。通過保護和傳承工業遺產，不僅能夠追溯歷史，更能從中汲取前行的力量。近年來，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速和產業結構的調整，許多傳統的工業區域面臨著轉型和再利用的挑戰。在這一過程中，如何妥善保護和合理利用這些工業遺產，使其在新時代背景下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

1 工業遺產與工業文化概述

1.1 工業遺產的內涵和范疇

工業遺產，作為工業化進程中形成的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總稱，記錄了從19世紀工業革命以來人類社會經濟及技術發展的各個重要階段。它不僅包括實體的工業設施，如工廠建筑、機器設備、生產車間、礦井及鐵路運輸系統等，也涵蓋與之相關的技術圖紙、操作手冊和工藝流程等非物質元素。這些遺產元素共同構成了工業文明的歷史見證，體現了工業時代技術創新和社會生活的全貌。

物理設施方面，工業遺產中的建筑往往具有獨特的工業時代建筑風格，如使用大量鋼鐵和混凝土材料、功能主義設計理念等，這些建筑不僅在當時代表了先進的工程技術，也是現代工業建筑學的重要研究對象。例如，歷史上著名的紅磚廠房和巨大的煙囪，已成為工業化的象征。機器設備和生產線的保存則直接展示了過往工業操作的實際情形，如蒸汽機、紡織機械等，這些設備不僅證明了技術的發展歷程，也反映了當時工人的勞動條件和生產效率。

非物質文化遺產方面，工業遺產的保護注重工業生產中傳承下來的技術技能和操作知識。這些技術和知識通常通過工匠的手藝和口頭傳授傳承下來，是連接過去與現在的重要橋梁。例如，特定鋼鐵冶煉或者陶瓷制作的技術，不僅在當時是頂尖的技術，即便在今天，這些傳統工藝依然被視為珍貴的文化遺產，需要通過專門的培訓和教育項目加以保存。

總體來說，工業遺產的保護旨在保存那些具有歷史、技術、社會和文化價值的遺產元素，通過它們向后世展示工業時代的發展成就和文化特征。這不僅需要物理上的維護和恢復，更包括對相關技術和文化背景的研究與教育，確保這些寶貴的歷史資料能夠被未來世代理解和欣賞。

1.2 工業文化的內涵和范疇

工業文化，作為工業化歷程中形成的文化現象和社會意識形態的總和，反映了工業時代人類對工作、生活和環境的態度及其變遷。工業文化不僅包含了工業生產中的實際操作和技術知識，更廣泛地包括了工業社會的生活方式、社會結構、勞動條件及與工業生產相關的藝術表達和公共記憶。

在文化表達方面，工業文化通過文學、電影、音樂、繪畫等藝術形式展現了工業化對人類生活的深刻影響。例如，19世紀和20世紀的現實主義文學中，工廠工人的生活和掙扎常常成為主題，這些作品揭示了工業化進程中的社會矛盾和個體命運。在視覺藝術中，工業場景和機械美學的描繪反映了人們對機械化和自動化的復雜情感——既有對技術進步的贊美，也有對傳統生活方式消逝的哀傷。

社會結構和生活方式的變化也是工業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工業化促進了城市化，使大量農村人口遷移到城市工作，形成了新的社會階層和職業群體，影響了家庭結構、消費模式、教育需求等多個方面，進而導致了新的社會政策和生活方式的形成。例如，工業時代的勞動者階級文化，包括工會運動、社區建設和集體活動，表現了工人階級在爭取權益和改善生活條件中的團結和斗爭。

隨著后工業時代的到來，許多工業遺產地正在轉型為文化和創意產業園區，舊廠房和設施被重新利用為展覽空間、工作室或公共社區中心，這不僅為工業遺產賦予了新的生命，也使工業文化得以在新的社會經濟條件下繼續發展和演變。這種文化的復興和再創新，不僅保存了工業時代的記憶，也為現代社會提供了連接過去與未來的文化橋梁。綜合來看，工業文化的研究不僅有助于理解工業化對社會和文化的影響，還促進了對工業遺產保護的深化和文化身份的再認同，能夠更全面地理解工業時代的歷史遺產及其在當代社會中的意義和價值。

2 工業遺產保護和利用現狀分析

2.1 工業遺產保護中的文化傳承與表達

在中國漫長工業發展史中，從古代手工業作坊到近現代的洋務運動、革命時期的工業設施、三線建設，以及改革開放初期的工業進展，各個時期都留下了豐富的工業遺跡。這些工業遺產覆蓋了廣泛的時間跨度，并展示出各種保存狀態，從而形成了復雜的工業歷史層次。工業和信息化部2017年開始將一些具有顯著文化傳承價值的工業遺跡列為國家工業遺產，旨在救助瀕臨消失的工業文化資源，傳承不滅的工業精神，并促進工業文化的創新與發展，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工業遺產，如表1所示[3]。

中國的工業遺產不僅是實體的證明，如建筑、機械設備和工業文物，更是國家和民族在工業化道路上的關鍵節點和歷史里程碑。這些遺產蘊含了深厚的歷史意義，生動地記錄了中國工業化進程的多樣性和復雜性。每一處工業遺址、每一家工業博物館和每一件工業文物都充滿了情感和記憶，喚起了人們對工業時代的深刻回憶和情感共鳴。

2.2 工業遺產保護和利用中的文化成效

第一，保留工廠的原始標識和徽章，維護其品牌歷史和工業記憶，有助于增強歷史認同感、促進文化傳承。首先，保留和利用工廠標識和徽章有助于提高歷史的可見性和可讀性。這些標識作為工業歷史的直觀符號，對普通公眾特別是年輕一代具有重要的教育意義。例如，在轉型為文化創意園區的過程中，北京的798藝術區保留了原有的工廠名稱和徽標。不僅吸引了眾多訪客前來探索和學習，也使得工業遺產成為現代文化交流的平臺，讓歷史與現代生活方式有機融合[4]。其次，這種保留策略有效地促進了工業歷史的文化傳承。通過對工廠標識和徽章的維護，可以持續傳達工業時代的設計美學、技術創新和工業勞動的價值。在南京金陵機器制造廠中，保留的工廠標識成為該地區文化記憶的一部分，增強了居民對其城市歷史和工業成就的認同和自豪感。最后，保留工廠標識和徽章也有助于促進文化的多樣性和創新。工業遺產的這些元素為藝術家和創意人士提供了靈感來源，促進了跨領域的藝術創作和文化創新。在上海楊樹浦電廠的改造中，原有的工業元素被重新解讀和利用，成為藝術展覽和文化活動的背景，這不僅保存了歷史遺跡，也賦予了它們新的生命和功能。

第二，建立工業遺產博物館，通過展示舊工具和設備可以重現工業時代的生產過程，重塑工業記憶。首先，工業遺產博物館通過展示舊工具和設備，讓參觀者能夠直接觀看到工業生產的實際物件。這種直接的視覺和物理接觸使得工業歷史更加生動和具體，有助于提高公眾對工業發展歷史和技術演變的理解[5]。例如，位于重慶的鋼鐵工業博物館展出了從早期手工鐵器到現代鋼鐵生產的各種工具和機械，這些展品不僅講述了地區工業的發展故事，也展示了技術進步對社會生活的深遠影響。其次，工業遺產博物館的建立有助于強化工業文化的傳承。通過組織專題展覽和教育活動，博物館給學習和傳播工業歷史知識提供了場所空間。在安徽的銅陵有色金屬博物館中，通過定期舉辦的工業遺產日和相關主題講座，吸引了眾多學生和研究人員前來學習，有效提升了社區對工業文化遺產的價值認識。

2.3 工業遺產保護中文化傳承與表達存在的問題

第一，過度重視商業價值，忽略文化內涵。將工業遺產地區轉化為商業用途常常伴隨著對原有結構和風貌的大規模改造。例如，一些原本具有歷史意義的工廠建筑被改造為高檔餐廳或零售店鋪，其原有的工業特征和歷史痕跡往往被現代化的裝修和商業元素所替代。這種改造雖然吸引了更多的消費者和游客，卻使得工業遺產的原始面貌和精神內核受到了侵蝕。

同時，過度的商業化開發導致了工業遺產的文化功能被邊緣化。工業遺產本應成為傳承工業歷史和技術知識的重要場所，但在實際操作中，這一教育和文化傳承的角色往往被忽視[6]。原本可以用作展覽工業歷史和技術演變的空間，現在更多地被用于舉辦商業活動或私人事件，這種情況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公眾對工業遺產文化價值的認識和理解。此外，商業化的壓力也導致開發者對工業遺產保護標準的放松。在追求高額的商業回報時，一些開發者忽略工業遺產保護的法規和標準，導致遺產保護工作名存實亡。

第二，同質化現象突出，缺乏城市特色。首先，許多工業遺址在轉型過程中，往往采用相似的設計理念和商業模式。這種趨同現象使得各地的工業遺產改造項目在外觀和功能上呈現出雷同的狀態，缺乏地方文化的獨特性。一些地方在將舊廠房改造為藝術區、創意園區或商業中心時，普遍采用現代化的建筑風格和國際化的商業布局，忽略了與當地歷史和文化的融合。這種統一的設計風格，使得不同地區的工業遺址在視覺和功能上難以區分，失去了各自的地域特色和文化韻味[7]。其次，缺乏地方特色的同質化改造也影響了工業遺產的文化表達和傳承。在一些改造項目中，開發者傾向于使用通用的裝修風格和商業元素，忽略了地方特有的工業文化和歷史背景。例如，某些地方在改造煤礦、鋼廠等工業遺址時，普遍采用相同的工業風格裝飾，如裸露的鋼結構、復古的燈具等，這種風格雖然具有一定的工業氛圍，但缺乏對地方特色的深入挖掘和表達，導致每個項目之間的差異性大大降低。

3 工業遺產保護中實現文化傳承與表達的實踐進路

3.1 再現歷史記憶，傳承文化脈絡

在工業遺產保護中，實現文化傳承與表達的重點在于恢復和再現歷史記憶，維持文化的連續性。首先，詳細記錄和研究工業遺產的歷史，包括工廠的建設背景、生產活動、所涉及的技術變革以及工人社會生活等方面的全面調查和文檔記錄。通過與歷史學家、工程師及前工廠工人的合作，收集第一手資料和口述歷史，確保信息的準確性和豐富性，為后續的文化傳承提供堅實的基礎。其次，恢復和保護工業遺產的原始狀態。在改造和修復過程中，應盡可能保留原有的建筑結構、機器設備和生產工藝布局。在必要時，對受損的部分進行專業的修復，確保其歷史真實性不被破壞[8]。例如，可以利用現代技術對重要機械設備進行3D掃描和重建，同時保留其原有的工作痕跡和制造細節，這樣不僅保留了物質形態，也保護了其歷史價值。最后，開發多媒體和互動展覽來增強訪客的體驗。利用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等技術，把訪客帶回工業運營的黃金時期，讓他們在視覺和聽覺上直接體驗工業生產的全過程。此外，通過設置互動展點，比如，模擬操作工業機械，訪客可以更直觀地理解過去工業工作的技術和體力要求，從而深入感受工業文化的獨特性和價值。

3.2 創意活化利用，凝練城市特色

首先，強化工業遺產的個性化保護和創新利用。具體來說，每一處工業遺址的改造項目都需進行深入的地方文化調研，確保設計方案既保留了遺址的歷史元素，又能夠突出該地區的工業遺產特色。在項目規劃和設計中，綜合考慮當地的歷史背景、建筑風格和文化符號，實現新舊元素的有機結合，而不是簡單地采用現代化替代，從而真正強調工業遺產與地方文化的聯系[9]。其次，開發與地方特色相符的特色文化商業模式。將工業遺址轉變為展示地方工藝品、美食或藝術的場所，不僅能夠提高項目的吸引力，還為當地藝術家和工匠提供了展示自己作品的平臺。商業活動的開展應緊密結合地方特色，避免采用通用模板，促使每個項目都能體現出該地區的獨特文化和歷史，從而促進地方文化的傳承和發展。最后，結合當代藝術與設計來增強工業遺產的視覺和文化吸引力。通過邀請當地藝術家在遺產地進行現場創作，將他們的作品與工業遺產背景融為一體，營造出獨特的藝術氛圍。這種藝術與設計的結合不僅美化了空間，也幫助公眾更深入地理解地方的工業和文化歷史，從而提升了工業遺產的教育和文化價值。

3.3 營造文化空間，凸顯敘事功能

一是設計以敘事為核心的展覽和空間。圍繞工業遺產的歷史故事展開，利用空間布局和展示內容講述過去的工業活動、技術革新以及工人生活等方面的故事。例如，通過重建工作場景、展示原始機器和工具，以及利用聲音、光影和多媒體展示，模擬歷史時期的生產環境，使訪問者能夠身臨其境地感受到那個時代的工業氛圍。此外，應整合口述歷史、舊照片、文檔和藝術作品等元素，多層次、多角度地呈現工業遺產的歷史和文化價值[10]。二是對工業遺產功能進行重構，將其從單純的歷史展覽空間轉變為多功能的社區中心，更全面地服務于公共需求和文化活動。通過將工業遺產改造為包括教育中心、文化會所、公共圖書館或社區劇場等在內的設施，可以極大地增強其社會價值和功能多樣性。

4 結束語

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探索已從單一的保存轉向多維的利用與再生，不僅為城市文化遺產的保護提供了新思路，也為地方經濟和文化自信的提升開辟了新途徑。未來的研究應更加注重工業遺產在社會發展中的角色，探索其在全球化和地方化交互中的新功能，并發揮其在培育地方認同和促進經濟轉型中的潛力。通過深入挖掘工業遺產的文化內涵與歷史價值，我們不僅能保護這些珍貴的文化遺產，更能激發社會的歷史自覺和文化自信，為未來的城市發展注入新的活力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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