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遷方言喪葬詞匯的民俗文化內涵探究

摘要：民俗文化作為人類社會的獨特文化現(xiàn)象，是各民族或社會群體在長期的歷史沉淀中形成的。它不僅是人們日常生活的反映，更是歷史沉淀、信仰傳統(tǒng)、價值觀念的綜合體現(xiàn)。方言詞匯，作為民俗文化的產(chǎn)物和重要載體，承載著地域文化的獨特魅力和深厚底蘊。為了更好地理解宿遷地域的民俗文化內涵，該文試圖通過對方言詞匯的深入挖掘和分析，揭示其背后的文化意義。該文采用田野調查法、文獻研究法等多種方法，系統(tǒng)地收集和整理了宿遷地區(qū)喪葬文化的方言詞匯，以期能夠更全面地呈現(xiàn)這一地域文化的獨特魅力。在此基礎上，還考察分析了宿遷喪葬方言詞匯的傳承現(xiàn)狀與挑戰(zhàn)，并提出建議。

關鍵詞：宿遷方言;葬禮;喪葬詞匯;民俗文化;歷史淵源;人文內涵

中圖分類號：H172.2"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7（b）-0025-05

Exploration of the Folk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Funeral Vocabulary in Suqian Dialect

YU Leyan， CHEN Yujie， GENG Yuhao， JI Yimin

（Suqian University， Suqian Jiangsu， 223800， China）

Abstract： As a unique cultural phenomenon of human society， folk culture is formed by various ethnic groups or social groups in the long-term historical precipitation. It is not only a reflection of people's daily life， but also a comprehensive expression of historical precipitation， beliefs， traditions， and values. Dialect vocabulary， as a product and important carrier of folk culture， carries the unique charm and profound foundation of regional culture. In order to understand the folk culture connotation of Suqian region， this paper tries to reveal the cultural significance behind it through deep excavation and analysis of dialect vocabulary. We adopted various methods such as field investigation， literature research， etc.， systematically collected and collated the dialect vocabulary of funeral culture in Suqian area， hoping to present the distinctive charm of this regional culture more comprehensively. On this basis， we examined and analyzed the inheritance status and challenges of Suqian funeral dialect vocabulary， and also gave some suggestions for reference.

Key words： Suqian dialect; Funeral; Funeral vocabulary; Folk culture; Historical origin; Humanistic connotation

語言是文化的產(chǎn)生和關鍵，文化的發(fā)展也促使語言更加豐富和細密[1]。民俗文化作為一個民族或社會群體在長期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形成的獨特文化現(xiàn)象，對于個人和社會都有重要意義，既能彰顯民族特色，豐富文化多樣性，又能塑造社會認同，促進社會和諧，增強民族凝聚力。作為傳統(tǒng)民間文化的重要元素，喪葬文化蘊含了人類對于生命循環(huán)的尊崇和深思。在宿遷人的傳統(tǒng)觀念里，喪葬儀式的隆重程度是子女孝順程度的反映。

方言文化不僅是一種語言形式，更是國家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方言文化并不僅為了留住方言文化這種形式，更是對歷史文化遺產(chǎn)、當?shù)孛袼孜幕膫鞒衃2]。在當今全球化和現(xiàn)代化的沖擊下，喪葬文化的保護與傳承面臨著許多挑戰(zhàn)。如何更好理解和傳承喪葬文化是亟須解決的問題。因此，本文運用田野調查法、文獻研究法等，系統(tǒng)搜集并分析了宿遷地區(qū)喪葬文化的方言詞匯。通過深入探究這些方言詞匯背后的文化內涵和人文精神，我們可以更好地理解和傳承宿遷的喪葬文化。此外，本文還探討了如何在現(xiàn)代社會背景下更好地保護和傳承這些珍貴的方言詞匯和民俗文化。

1 宿遷方言喪葬詞匯文化語義探析

《荀子·禮論》有言：“喪禮者，以生者飾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也。”此言揭示了喪葬儀式在中華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宿遷地區(qū)的喪葬禮儀與民俗歷經(jīng)歲月洗禮，形成了獨特的傳統(tǒng)。在喪葬儀式中，葬前、出殯和葬后三個階段各有其獨特的禮儀程式。葬前階段，主要進行裝老衣、焐骨、破孝和啟程等儀式;出殯階段，包括選擇正悼日、牢倒飯、倩工和合祔等程序;葬后階段，有回靈席、林地、圓墳和點湯等禮儀。此外，關于死亡也有一套具有地方民俗特點的表達形式。這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傳統(tǒng)儀式及其表達形式，不僅體現(xiàn)了人們對逝者的懷念與尊重，還能彰顯宿遷地區(qū)特有的民俗文化內涵。

1.1 葬前方言詞匯文化語義分析

裝老衣[??wɑ55lɑ?214i55]" 裝老衣是“倒頭”的一個步驟，在人沒有徹底斷氣之前，親人要用最快的速度為死者換上壽衣（民間也稱“老衣”），在宿遷，這一習俗叫“裝老衣”。它流行于黃河、淮河、長江流域等地區(qū)。倘若逝者是位年長的女性，傳統(tǒng)的做法是選擇紅色作為主要的悼念色彩。又因紅色被視為吉祥和喜慶的象征，故俗稱“老喪是喜”。在宿豫等地區(qū)，為逝者“穿老衣”的儀式中，需將逝者身上原先穿著的衣服脫下，并將貼身衣物輕輕放在房頂上，待到逝者入土為安之時，再將這些衣物焚燒。

焐骨[u41ku214]" 在宿遷地區(qū)，全家上下身著麻衣，佩戴孝飾，沉浸在深深的哀痛之中。孝子手持哭喪棒，悲痛欲絕，晝夜不停地跪地哭泣，為親人守護靈位。在這悲痛的時刻，他們選擇守在逝者身邊，有時是和衣而睡，在逝者身旁或棺材旁，陪伴逝者度過最后的時光，以此為逝者增添一份溫情，民俗稱“焐骨”。焐骨中的“焐”是形聲字。“火”指“熱源”，“吾”指“中間的”。“火”與“吾”相結合，本義是加熱物體，在宿遷方言里表示為逝者帶去溫暖。

倒頭紙[t?35thou55???35]" 倒頭紙即紙錢。在宿遷，親人斷氣后，親屬會焚燒“倒頭紙”以慰藉亡靈。逝者在通往“陰間”的旅途中，有時會遇“小鬼”阻攔，這些“小鬼”會向逝者索要財物。為確保親人的靈魂能夠順利通行，不受阻礙，人們會進行焚燒倒頭紙的儀式。在泗洪等地，老人去世后要在第一時間燒紙，“倒頭紙”點燃后，兒孫輩才能哭，以宣告老人去世。

躲釘[tu?35t?55]" 指入殮時用竹釘釘實棺材。在宿遷，將逝者安放入棺之際，家屬會用酒或潔凈的清水為逝者擦拭臉龐。在棺內，人們會放置土紙包，其數(shù)量與逝者的年齡相符，每歲一個，象征著歲月的流轉和生命的歷程。陪葬物品的繁簡則視具體情況而定，體現(xiàn)了家屬對逝者的思念之情。

破孝[phu41?i?41]" 在宿遷，破孝通常有兩種含義，其一指辦理喪事中主家為參與祭奠者分發(fā)孝帽、黑紗等物品，以接受親友的吊唁;其二指治喪儀式開始，即“開喪”，喪家往往于大殮后成服并接受親友的吊唁。

啟程[t?hi35??h?55]" 據(jù)宿豫地區(qū)史書記載，當家中有人離世時，一般會在出棺的前一天舉行“開吊”儀式。這一天，親人會雇請僧人來做法事，為亡魂超度，使其啟程去往另一個世界。該過程一般持續(xù)三天，其間，親人會在院子里或門前設置靈堂，擺上祭桌，掛上白幡。此外，豬頭三牲、紙人紙馬等物品也是必不可少的，通常由逝者的娘家或女兒、侄女等至親來致祭，以此寄托對逝者的哀悼和懷念之情。

請靈[t?'i214li35]" 在宿遷，請靈指的是夫妻中有一人先死的，其親人要在正吊頭一天到墳上破土見棺取回一撮土，“回家”共享儀禮。

1.2 出殯方言詞匯文化語義分析

正悼日[???51ta?51??51]" 在宿遷，正悼日是指下葬的日子。據(jù)《通俗常言疏證·死喪·家奠》所記載，該詞指同族人對死者行禮悼祭。宿遷當?shù)匾源俗鳛樗勒叩募廊眨础凹业烊铡薄＜业烊胀ǔＪ侵赶热讼略岬那耙惶焱砩希H朋好友在當天也會幫忙料理。

放殃[fɑ51iɑ55]" 在正吊之日，宿遷人會在村頭放蠟燭，即用柴棒縛棉花球沾油燃亮插于路旁為亡靈送行，按死者年齡，一歲一燈，一排幾里，燈光閃爍，照亮了整個道路，形成了一道神秘的景象。

牢倒飯[l?55ph?55f?n41]" 在宿遷，牢倒飯是指放在死者棺材前的一碗半生不熟的飯，一般會用開水焯一下，再插一雙筷子在碗中央。此風俗在宿遷還有另一種含義，即讓死者有飯吃，不挨餓。一碗半生不熟的飯是先人與后人陰陽兩隔的寄托，借一碗飯表達最后的敬意和祝福。

倩工[t?hi41ku55]" 鑒于喪禮流程煩瑣，一家人難以獨立完成，因此在宿遷農(nóng)村的喪葬習俗中，死者家人往往會請親戚鄰居幫忙一起打理，同時也會有很多人主動請纓代為做些雜事。由此誕生了“倩工”這一方言詞匯，倩工是對來幫忙辦理喪事的代勞工的稱呼。

哀棍子[ai55kw?n51tsz]" 在宿遷，哀棍子指的是舊俗出殯時孝子拄的棍子，一般為柳樹所制，上面纏著白紙，“孝子”須手扶，以表悲痛。父母若一人去世，則執(zhí)一根，若都去世則執(zhí)兩根，表示先人之“節(jié)”，俗稱“哭喪棒”。

1.3 葬后方言詞匯文化語義分析

回靈席[xw?i35lj?35?i35]" 在宿遷，回靈席指一種擺酒席的喪葬儀式，死者下葬后主家會安排親友回來坐桌席，由近親幫忙組織料理，即喪宴。在形式上紀念逝者，在情感上表達親友對逝者的思念。宿遷的百姓以此與逝者做最后的告別。

林地[ljin55tji41]" 在宿遷，林地指的是老祖宗葬地所在之處。“林”有郊外、野外之意，也泛指人或事物匯聚處。“地”有墓地之意，即放置棺材的地下空間。“林地”意為郊外的墓地，或聚集的墓地。

圓墳[y?55xu?55]" 在宿遷，圓墳指死者下葬后整理墳堆。燒的紙叫圓墳紙，親人去的時候會煮點素餃子帶去。圓墳時孝子摘下孝帽，腰上綁白色腰帶。

添墳[thi?213xu?55]" 指宿遷當?shù)厮勒呒覍倩蛴H友在清明節(jié)前后給死者墳頭添土，以示祭奠。在祭拜悼念先人時，挖一锨頭新土添在墳墓最上面，把墳墓修葺整齊。

點湯[tj?n35ta213]" 點湯是宿遷人民祭奠亡靈的一種形式。一般認為，人死后靈魂被羈押在本地土地廟里，尸體停放家中，孝子必須率家人每天到土地廟轉一周，為死者送湯、送飯、燒紙箔，謂之“點湯”，俗稱“轉土地廟”。其時間不固定，可在下葬當日，亦可在第二日或第三日。

1.4 死亡方言詞匯文化語義分析

爬煙囪[pha?35j?n55tshwu55]" 在宿遷，爬煙囪意思是人去世。人去世之后，尸體要拿去火葬場燒掉，火葬場里的煙囪很高，這是一種隱晦地表達親人去世的說法。

倒頭[t?35thou55]" 是宿遷地區(qū)親人去世的一種委婉說法。例如，老爺子一倒頭，我們就給親友送信了[3]。

海了[xai214l?55]" 在宿遷海了是對人去世的委婉表示。宿遷一帶把事情（或東西）弄壞了，叫“海了”，在宿遷，“海”表示東西壞了、物品破損、約定好的事情不能完成等意思。

不頂事[pu213ti32?i?41]" 這是宿遷人在提及親人去世時的隱晦說法，在面臨親人去世這樣悲痛的事時，他們以“不頂事”來報喪。該詞也可用來形容沒有能力完成一件事。這個方言詞與“不中用”“睡過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同樣都是借用日常生活中的慣用詞，勸慰在世親人。

2 宿遷方言喪葬詞匯文化內涵考察

宿遷的喪葬方言詞匯是一個豐富多彩的文化寶庫，其中蘊藏著許多生動形象、富有哲理的表達。這些方言詞匯不僅是普通話的地域變體，更是宿遷人民世代相傳的智慧和情感的結晶。方言和民俗對于地方來說是祖先時代積累起來的珍貴文化寶庫，早已融入一方人民的日常交際和生活中[4]。宿遷的喪葬方言詞匯具有濃厚的地域特色，在特定的地理環(huán)境和歷史背景下形成，反映了宿遷人民對生死、命運和自然的獨特理解，傳達出深刻的人生哲理和道德觀念，體現(xiàn)了對逝者的尊重和懷念，蘊含著深厚的人文內涵。

2.1 宿遷方言喪葬詞匯歷史淵源考察

宿遷位于江蘇北部，歷史悠久，人文薈萃，素有“華夏文明之脈、淮河文明之源、楚漢文化之魂”之稱。其方言屬于中原官話——徐淮片，是宿遷本土文化的重要根基。古老的歷史文化與地方習俗積淀于方言詞匯，形成濃厚的地域色彩和悠久的歷史淵源。這些要素在宿遷方言的喪葬詞匯中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通過考究發(fā)現(xiàn)，宿遷不少喪葬方言詞匯都與古今經(jīng)典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并在此基礎上鐫刻出地方喪葬文化的獨特印記。

首先是“破孝”，宿遷方言里的“破孝”在許多典故中有被提起，如顧起元《客座贅語·禮制》中說道：“大家復有破孝送帛之事。破孝毋論何人，但入弔者，即贈以布或絹。有生平不一識面，聞名為布而弔者矣。”再如《紅樓夢》第六十三回所言，“三日后便開喪破孝。一面且做起道場來等賈珍”。在現(xiàn)代小說里，破孝也曾出現(xiàn)過，例如，梁斌在《紅旗譜》中寫道：“兩個人到濟南的路費，加上托人的禮情，再加上運濤在獄里的花銷，怎么也掉不下一百塊錢來。家里封靈、破孝、埋殯，也掉不下五十塊錢。”

其次是“牢倒飯”，關于這碗飯為何叫“牢倒飯”，筆者經(jīng)過資料查閱、史書考究后，做出如下推測：“牢”在中國古代一直與祭祀相關，古代祭祀所用犧牲，行祭前需先飼養(yǎng)于牢，故這類犧牲稱為“牢”，又據(jù)犧牲搭配的種類不同而形成“太牢”“少牢”之分。根據(jù)祭祀者和祭祀對象來區(qū)分所用犧牲的規(guī)格。“倒”含死亡之義，且現(xiàn)代漢語中仍在沿用。例如“倒頭”，除躺下睡覺還可表示死亡。一碗半生不熟的米飯是先人與后人陰陽兩隔的寄托，方言詞匯“牢倒飯”飽含著宿遷百姓對亡人的敬意與祝福。

再者是“倩工”，在《方言》卷十二中有：“倩，借也。”字面上，該方言有借助他人力量的意思。“倩”，《廣韻》標音為“七政切”，與宿豫方言讀音吻合[5]。在這個方言詞里，它的內涵已經(jīng)不局限于喪葬，還體現(xiàn)了經(jīng)營鄰里之間的友好關系十分重要。中國文化以和為貴的根基，推崇睦鄰友好的意識，影響深遠。

除此之外，“哀棍子”也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在明代程登吉編撰的《幼學求源》中有記載：“孝子之杖曰哀杖，為扶哀痛之軀。父之節(jié)在外，故杖取乎竹;母之節(jié)在內，故杖取乎桐。”這是用于喪禮全程的手持儀仗品，也是一種從古流傳至今的“儀式感”，展現(xiàn)出宿遷人民對喪葬儀式的敬重。

值得一提的是，“點湯”一詞早在孝子李密的故事中就曾出現(xiàn)。相傳蜀滅之時，尚書郎李密辭官回鄉(xiāng)侍奉祖母，起早貪黑，洗衣、喂飯、煎藥，終日忙碌，面對晉武帝詔文寫下《陳情表》婉言謝絕。一日祖母想吃餃子，等李密做好端至床頭，祖母卻已長逝。守孝之時晉武帝又遣人送來詔書，李密信守承諾，前往應詔。行至數(shù)里，想起祖母至死都沒能吃上餃子，心中遺憾，返回家中把餃子埋在祖母墳前，并將餃子湯灑在墳周圍，流淚而去。古人以孝為先，李密孝敬祖母之事很快在民間流傳開來，百姓紛紛效仿，民間慢慢形成了為逝者埋餃子點湯的風俗。

2.2 宿遷方言喪葬詞匯人文內涵分析

2.2.1 生死觀念

在宿遷喪葬文化中，宿遷人民對待死亡充滿敬畏，關于死亡的說法也是委婉隱晦的。如“爬煙囪”“海了”“不頂事”“倒頭”等宿遷方言詞匯，都是對死亡的諱稱，展現(xiàn)了宿遷人民的語言智慧和對死亡的一種敬畏態(tài)度。人生大事莫過生死，死亡意味著永別，充滿了悲情，因此宿遷人民用委婉含蓄的詞匯來進行表達，通過舉行喪葬儀式來寄托哀思，把對過世親人的悼念、緬懷、贊頌、禱祝融匯其中，形成一種莊嚴肅穆感，以示尊重生命。

2.2.2 倫理觀念

人死后，在世親人要為其操辦白事，盡到自己最后的孝心。喪葬文化里的倫理觀念則是“孝”。《論語·為政篇》寫道：“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即活著要對父母以禮相待，死后也要通過喪葬和祭祀的禮儀來對待他們，遵守孝道中固有的道義。宿遷方言中“破孝”“焐骨”“伴宿”“請靈”“脫孝”等詞將此倫理觀念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都體現(xiàn)了宿遷人對死者的尊重和哀悼之情。農(nóng)村煩瑣的喪葬儀式其實是一種用來確保生者誠懇嚴肅地對逝者表達尊重和哀悼的工具，其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表達孝道[6]。我國自古就是重視孝道的民族，骸骨之冷與至親之熱讓我們感受到喪葬儀式中所傳遞的溫度，臨終前親人的陪伴與逝去后親人的掛念展現(xiàn)出民族傳統(tǒng)孝道，體現(xiàn)出宿遷喪葬儀式中孝順仁愛的倫理道德內涵。

2.2.3 團結互助

在宿遷的喪葬儀式中，無論是葬前、葬后還是出殯，殯儀館里的專業(yè)人員或是周邊的居民都會攜手操辦白事。“為個體死亡所舉行的葬禮，都是直系血親關系的聯(lián)絡和加固，同時也是旁系血親及鄰里朋友之間關系的聯(lián)絡和認同。”[7]這體現(xiàn)了鄰里之間以和為貴與睦鄰友好的精神內涵。宿遷方言中將來幫忙辦理喪事的代勞工稱為“倩工”，“回靈席”和“正悼日”將團結、互助、友愛、和諧的中華民族優(yōu)良傳統(tǒng)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就是這種團結互助的意識凝聚了家族成員及鄰里之間的力量，鞏固并且增強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在加強鄰里間感情的同時，孕育出了宿遷本土淳樸、熱情的民風民俗。

2.2.4 民本思想

事死如生是中國人不死其親觀念的充分體現(xiàn)，即認為逝者靈魂仍存活于親人之中[8]。自古以來，中國社會一直注重以人為本。通過喪葬儀式表達人們的感恩懷念之情、忠信孝敬之意，這既是喪葬禮儀的本質所在，更是傳統(tǒng)美德的體現(xiàn)。宿遷方言中“裝老衣”“啟程”等方言詞匯都以人為主題。“裝老衣”即為死者換上壽衣，其中不同性別與年齡的死者對應不同類型與顏色的壽衣，如老年婦女穿紅色壽衣，表達了對死者的美好祝愿，并且“老喪是喜”，體現(xiàn)了“以人為本”的文化內涵。總之，宿遷的喪葬禮儀與習俗展現(xiàn)了中華民族延綿不斷的民本思想。

2.2.5 信仰崇拜

宿遷人民保持著一種尊敬與懷念逝者的文化風俗，認為逝者只是肉體離開了，而他們的靈魂將會永存，并對生者產(chǎn)生影響[9]。因此，生者會對逝者產(chǎn)生崇拜與敬仰，祈求得到逝者的保佑。宿遷方言中“點湯”“圓墳”等是祭奠祖先的一種形式，這種形式寄寓了對逝去親人的懷念與祈愿。此外，鬼神觀念在人們的思想中仍有影響，人們認為自己的先輩離世之后，都會成鬼成神[10]。“倒頭紙”“牢倒飯”“打狗餅”等宿遷方言喪葬詞匯，生動形象地反映出宿遷人民還會通過各種形式，盡其所能給逝去的親人帶去好運與福氣。他們通過燒倒頭紙為逝者的靈魂買路;在棺前放牢倒飯讓逝者果腹;讓逝者手中拿組扇、手巾和打狗餅，以免在“陰間”受欺[11]。這些復雜、獨特的喪葬儀式，旨在讓過世的親人能夠安息，并祈求他們能夠保佑后代。

3 結束語

宿遷的喪葬方言詞匯是地方喪葬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蘊藏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和深厚的人文情感。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這些富有地域特色的方言詞匯正逐漸消亡。隨著年輕一代對傳統(tǒng)文化的漠視與認知減弱，加之外來文化的沖擊，宿遷的喪葬方言詞匯面臨著傳承困境。為了拯救這種瀕臨滅絕的地域喪葬方言詞匯，保護與傳承好具有傳統(tǒng)文化底蘊的喪葬習俗，我們需要采取有效的措施，比如，主管部門要做好相關工作的頂層設計和制度建設，組織地方民俗文化專家學者加強宿遷喪葬方言詞匯的收集、整理與研究，積極利用數(shù)字技術做好宿遷喪葬方言詞匯及其文化內涵的保護與傳承工作，為提升城市文化軟實力做出最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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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于樂妍（2004-），女，江蘇南京人，本科，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

通信作者：吉益民（1965-），男，江蘇淮安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漢語語法研究，通信郵箱：fjtujiyim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