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若費力地揚了揚胳膊,身子盡量向后傾,傾得像一張弓,聽見脖頸咔嚓響了一聲才停下來,然后站起來,使勁甩了甩右臂。擺弄了半天鼠標,她的右臂明顯感到了不適。
要是這會兒有個人給捏一把,該多好!這個念頭一上來,鄭子若立馬習慣性地把頭往客廳的方向一伸,張口就叫,陳衛東,過來一下!
偏偏,兩下三下四下都過去了,瞇著眼睛把頭倚在電腦椅上的鄭子若,卻沒有聽見陳衛東往日那串匆忙卻不凌亂的腳步聲。
鄭子若這才回過神來,淺淺地嘆了口氣,自力更生吧。
很顯然,自力更生這個詞對鄭子若來說不是個很好的詞。鄭子若騰一下站起來,惡狠狠地把右臂掄了好幾圈,跟和誰賭氣似的,嘴里還發出哼哼的聲音。沒誰跟她賭氣,至少在這個屋子里還沒人敢跟她賭氣。眼下,這說法應該更新了,像電腦程序得升級一下,升級版的說法是,在這個屋子里沒人能跟她賭氣了。
很好理解,陳衛東已被鄭子若掃地出門兩天了。
是的,掃地出門!
在鄭子若心目中,陳衛東只配享受這種帶貶義性質的詞語,稍微中性點的詞鄭子若用起來都極為吝嗇,至于說要客客氣氣地請陳衛東出門這樣的話,那恐怕下下輩子也未必能說出口。
由此,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陳衛東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
陳衛東不這樣認為的,不光他不這樣認為,但凡認識陳衛東的人都不這樣認為。
過硬的理由就是,人家陳衛東的精神狀態擺在那兒,臉上整天一副爽歪歪的神情,這么快樂的一個人,跟水深火熱扯得上關系嗎?
大家的答案肯定都是扯不上。
這里面,一定有故事。
一臉爽歪歪的陳衛東,這會兒正騎了一輛踏板車去上班。早上的空氣真好,陽光也真好。陳衛東一向是一個對生活要求很簡單的人,有這么好的空氣和陽光,他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把生活呢?
如果小說能跟電/ratlg8Wv9smaNUbILsqm1g1ZSdrnRfK4TACy3YYDEw=影一樣給陳衛東一個特寫鏡頭的話,那畫面一定停留在陳衛東一臉燦爛的笑容上。
寫到這兒,我很沒出息地想起一句話來,有人歡喜有人愁!本來想起這句話我應該感激一下前人才對,是這句話讓我的文章順利過渡到了下一階段,但是我沒有感激,相反還在心里把前人責怪了一通:什么話都讓你們說完了,我們還活不?
可見,我的心理是很陰暗的。
當然,比我陰暗的大有人在。
比如說林浪。
林浪這會兒也正在上班的路上,開著一輛豐田車。
林浪喜歡的不是豐田車,而是豐田車的廣告詞:車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豐田車。
林浪一直相信自己是個有路可走的人,也是,仗著自己未婚,他陸陸續續跟好幾個女人都有瓜葛,竟然一回都沒走到絕路上去。
那可都是眼皮子底下的事啊。
林浪不是從自己家里出的門,也就是說,昨天晚上他睡在別的女人的床上。這個女人叫彤子。
林浪為了彤子,可是花了相當大的精力。
而彤子恰好是陳衛東老婆鄭子若的閨密。如果僅僅是閨密,倒也不會影響林浪的情緒。問題的關鍵是,鄭子若一向討厭林浪。她認為林浪把戀愛當作一項樂此不疲的游戲,是對女人極大的不尊重。鄭子若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陳衛東在婚姻和生活中,都給了鄭子若極大的尊重。
這種尊重不僅僅表現在口頭上,更體現在行動中。
林浪呢,除了在床上舍得放下自尊哄哄女人外,一下床就揚眉吐氣,甚至在各種公開場合炫耀自己對付女人的種種心得。
無恥之尤!我呸!這就是鄭子若對林浪的評價。
陳衛東為有林浪這個同事而深感恥辱。而林浪自己不覺得恥辱,他在鄭子若的生日宴會上看見彤子后,花了很多心思討鄭子若的歡心,終于搜集到了彤子的個人信息。
陳衛東是在林浪跟鄭子若套磁后,跟鄭子若發生糾紛的。陳衛東錯誤地以為林浪是想摘鄭子若這朵鮮花,根本沒想到人家林浪醉翁之意不在酒。
鄭子若在陳衛東眼里,或許是一朵鮮花,但在林浪眼里,連狗尾巴草都算不上。林浪交往過不少女人,品位一直呈上升趨勢,自降水平的事,林浪就算燒昏了頭都不屑于干。
那天,就是陳衛東被掃地出門的前一天。
陳衛東清清楚楚看見林浪到辦公室只點了個卯就消失了,估摸林浪又利用上班時間尋花問柳去了。
平日,陳衛東和鄭子若要想正大光明地親熱一回,都要瞅準時機。不是這個加班,就是那個出差,好不容易有空,孩子又有個頭疼腦熱的,這么一折騰,得,剛剛冒出頭的一點興致全沒了影。
能利用的,也就是公休假期。
想到公休,陳衛東突然眼前一亮,對啊,鄭子若從今兒起休公休假呢。
要不學一學林浪,利用上班時間做一些尋花問柳的私事?那一定別有情趣,雖然尋的花是自己家的,問的柳也是自己家的,但是占用的時間不是自己的啊。陳衛東被這一念頭撩得心里熱烘烘的,好像有股丹田之氣從腳底的涌泉穴直沖頭頂百會穴。
說干就干,陳衛東二話沒說,收拾了一下辦公室的東西,出門,騎上電動車興沖沖往家里趕。
公休假期會以爭吵為開端,這是鄭子若萬萬沒料到的。她本來打算好好享受這個公休假,可以慵懶地睡懶覺,可以悠閑地梳妝,可以漫無目的地托腮遐想。
在上班的日子里,是不敢奢望這樣的生活的。好多時候,鄭子若要一手捏著燒餅油條,一手舉著豆漿牛奶,在擁擠的公交車上解決早餐。你說,哪還有半點淑女形象?
至于古人說的淑女要笑不露齒行不側目什么的,那更是不可能的。上下班高峰期緊趕慢趕往單位跑,往家里奔,不側目怎么行?
林浪來敲門時,鄭子若正在托腮遐想,而且是精騖八極、心游萬仞的那種遐想,她在想怎么利用這個不長的公休假期過想要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就得有男人寵,有男人哄,有男人鞍前馬后地為你操勞。在鄭子若眼里,一個身邊沒男人獻殷勤的女人,算不上是一個成功的女人。在這一點上,鄭子若一貫認為自己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展示在眾人眼前的。她有理由這么認為——陳衛東對她可是獻足了殷勤的。
至于陳衛東之外的男人,她一直忙得沒閑心去求證。眼下,閑時有了,閑心有了,是不是該求證一下?
鄭子若正在思考這個問題時,聽到了敲門聲。她稍微愣怔了一下,卻沒起身去開。以她的經驗判斷,這應該是一個敲錯了門的男人。為什么鄭子若一口咬定敲門的是個男人呢?她是從敲門的力度斷定的。
男人敲門,大都急促;女人則不一樣,輕緩。
敲門聲很執著,似乎要通過這執著告訴鄭子若,他敲的門沒錯。
莫非,真有男人給自己獻殷勤?鄭子若心里小小地疑惑了一下,當然還有點小小的欣喜。
欣喜之余,她不再慵懶,容光煥發去開門。門外,林浪的臉只那么一晃,鄭子若心里的那點小小的欣喜就打了對折。她本以為敲門的男人是自己單位的同事。鄭子若這個推理是站得住腳的,畢竟只有單位同事才知道她從今天開始公休。
來的男人卻是丈夫的同事,還是一個無恥至極的同事。
對林浪,鄭子若確實極為不齒。
不齒歸不齒,鄭子若卻沒閉門拒客。鄭子若猜測以林浪的稟性,這會兒摸上門來的目的不外乎一個——大獻殷勤。
鄭子若忽然來了興致,她想聽聽林浪是如何向自己獻殷勤的,跟陳衛東獻的殷勤有什么區別。
鄭子若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她純屬有了閑情逸致,恰好想體驗一把生活的情趣。
這么想著,鄭子若就把欣喜又釋放到心頭,嫣然一笑,問林浪,什么風把林哥這么博愛的人給吹來了啊?
迎合著鄭子若的笑顏,林浪接了話,能有什么風呢,還不是陣陣香風吹來的,我現在才知道人們說的聞香識女人中的女人指的是誰了。
是誰啊?明明知道答案,鄭子若卻故意來了這么一問,畢竟受人恭維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當然是指子若妹妹你啊!林浪笑瞇瞇地拍了拍鄭子若的肩頭。
鄭子若不習慣和陳衛東以外的男人有肢體接觸,很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后退時她還猶豫了一下——如果林浪再上前一步,自己該怎么辦?
客廳不大,幾退幾不退的,就退到臥室里了。難不成真的要引狼入室?
好在,林浪沒有了再向前一步的意思。他及時停下腳步,四處打量了一會兒,說,難得公休一次,怎么一個人窩在屋里,找幾個伴兒出去放松下,多好!
鄭子若沒覺察到林浪話里有投石問路的成分,老老實實回答說,找幾個伴兒,你當人人都在這幾天公休啊。
那個彤子,上次不是說要和你一起休公休假的嗎?林浪把頭扭開,裝作很隨意地問了句。
對啊,彤子!鄭子若一拍自己腦門,咋就把她給忘了呢,不過她今天休不了假了,要休假也得明天。
林浪眼睛大亮,說,一天也不長啊!
鄭子若明白過來,林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臉上隨即一冷,說,一天是不長,可對有些人來說,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秋,該怎么計算?
林浪表現得很大度,半點都沒計較鄭子若的冷臉,很得意地沖她一笑,說,謝謝你的提醒,怎么計算是我和彤子的事,與你沒什么關系。
鄭子若大度不起來,第一個假日就被林浪當梯子使了一回,還談什么享受,生了一肚子氣。
老祖宗說得一丁點也沒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林浪只獻了一句話的殷勤,就把彤子的公休信息給要了去。
看著揚長而去的林浪,一肚子氣的鄭子若惡狠狠地扯下自己的睡衣。她有這么個習慣,生氣了全身就像有火苗在燃燒,需要一絲不掛沖個澡才能平靜下來。
門是在她脫下睡衣時突然打開的,鄭子若嚇了一跳,以為林浪離開時沒關上門又回來了。
鄭子若就頭也不抬地罵了一句,林浪你他媽的不是說跟我沒關系嗎,咋這么不要臉又回來了?
門口卻沒響起林浪那無恥至極的浪笑聲。
鄭子若納悶,一抬頭,卻發現陳衛東正滿臉疑惑地望著自己,而自己一絲不掛。
鄭子若很詫異地問了句,陳衛東,怎么是你?
不是我,難道應該是林浪?陳衛東的臉陰了大半,心里那股熱烘烘的暖意迅速消失了。
哦,鄭子若把睡衣撿起來,說,我的意思是這不是上班時間嗎,你怎么有空回來?
陳衛東把鄭子若渾身上下掃視了一遍,冷冷地說,林浪可以抽空出來,我就不能抽空回家?
林浪,林浪,你別提這個林浪行不?鄭子若多少聽出點苗頭來,我就搞不懂,你咋會有這么個無恥至極的同事?
是嗎?陳衛東語氣怪怪地說,只怕有些人正渴望這無恥至極吧!
見陳衛東眼睛不眨地盯著自己的身體,鄭子若明白過來了,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讓陳衛東感到莫名其妙的。
笑完了,鄭子若把睡衣往身上套,你以為你媳婦是朵鮮花啊?
陳衛東甕聲甕氣地接了一句,我媳婦憑什么不是鮮花?不是鮮花他林浪會眼巴巴地占用工作時間,來尋一回花問一回柳?
切!鄭子若心灰意冷,嘆了口氣說,在林浪眼里,你媳婦就是一棵狗尾巴草,你就別自我感覺良好了行不?
狗尾巴草?陳衛東蒙了,那他林浪還急赤白臉地跑來干嗎?
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鄭子若嘆口氣,他是跑我這兒套彤子的公休信息。
狗日的林浪!陳衛東在心里狠狠罵了一句,以示憤慨:差點讓自己懷疑媳婦的純潔。
憤慨完,陳衛東心里的暖意再次回升。他想起自己抽空回家的目的,笑吟吟地向鄭子若走了過去。
鄭子若的睡衣是套上一半時被陳衛東扒下來的。這會兒,鄭子若正郁悶著,對陳衛東的舉動還沒心理準備,就往后退了一步,把睡衣緊裹了一下,大為光火,說,你干啥呢?
陳衛東嬉皮笑臉地說,還能干啥,尋花問柳唄!
鄭子若難以忍受陳衛東林浪般的語氣,便說,尋花問柳,虧你說得出口。
陳衛東很委屈,我尋自己的花問自己的柳,怎么說不出口?
你以為你是誰啊?鄭子若惱了,再這樣,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陳衛東以為鄭子若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游戲,繼續笑嘻嘻地賣弄口舌,不客氣最好,書上說了,客氣是生疏的表現!說完手駕輕就熟地伸到了鄭子若的胸脯上。
放開!鄭子若的臉冷了下來。
為什么要放開?
啪!一聲響,陳衛東的臉上火辣辣地痛。
眼前白光一閃,鄭子若的手如白蝴蝶般已從他臉上翩躚而過。
你什么意思?陳衛東把手放到自己的臉上。
什么意思,不喜歡你這副浪蕩的模樣!這一巴掌扇出后,鄭子若頓時解了氣——感覺像扇在林浪的臉上。
她這樣感覺完全沒毛病,此刻陳衛東的那副嘴臉跟林浪如出一轍。
陳衛東不是個輕易動氣的人,但這回,他明顯動了氣。
動了氣的陳衛東臉色通紅(多半是被扇紅的),半晌,氣鼓鼓地吐出這么幾句話,鄭子若,你以為你是誰,我這么做是因為愛你,難道有錯?
你愛我沒錯,鄭子若語氣淡淡的,但你應當知道在你面前我是誰,絕對不可以是一朵你要尋的花,也絕對不可以是一枝你要問的柳,懂嗎?
陳衛東顯然是懂的,但他裝出一副不懂的樣子。
鄭子若見不得陳衛東學林浪耍無賴,忍不住大吼,給我滾得遠遠的,有多遠滾多遠!
隨著這聲滾出來的,是門后的一只拖把。
陳衛東是名副其實地被掃地出門了。
掃地出門就掃地出門吧!陳衛東沒多想,直接回了單位。
他平時能去的地方不多,也就是家、單位、父母那兒。眼下,他是有家不能歸了。以陳衛東對鄭子若的了解,這次掃地出門,沒個把星期他是等不到鄭子若回心轉意的。七天,剛好是鄭子若彈盡糧絕的一個周期。
平時,鄭子若雖然沒有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程度,但也算得上是位甩手掌柜。在家里,小至牙膏紙巾,細至一日三餐,均由陳衛東張羅。陳衛東一般會在周日來個大采購,把一周的必需品購齊,以保證下周內即便自己出差,鄭子若也能衣食無憂。
陳衛東被掃地出門的那天,是星期一。正好花一個星期的時間陪陪父母。
陳衛東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陪伴父母不說,還能享受父母給予他的萬般關愛。雖然陳衛東已經做了父親,但在父母眼里,他還是個需要百般呵護的孩子。
別的男人被媳婦掃地出門,肯定會倍感傷心,但陳衛東沒有這樣的感受。陳衛東習慣了逆向思考——用被媳婦掃地出門的一次經歷換來對父母一表孝心的機會,順帶再重溫一把父母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愛,何樂而不為?
鄭子若那兒,陳衛東暫時顧不得了。
不能兩頭兼顧的陳衛東,正滿臉笑容騎著電動車走在上班的道路上。
鄭子若是在第三天想起陳衛東的重要性的,如同身上的某處隱疾,平日里看似無礙,發作起來,卻是扯著骨頭連著筋的痛。那是一種不足為外人道的疼痛,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鄭子若不是個多么堅強的女人,她只猶豫了不到十秒鐘,就撥通了陳衛東的微信語音電話。
陳衛東沒有拒接鄭子若電話的習慣,跟以往一樣,他很及時地按下了接聽鍵。
鄭子若說,你在哪兒?
陳衛東說,我在上班的路上。
哼,只知道上班,就不曉得順路回來一趟?鄭子若的語氣有一絲幽怨。
回來干什么?尋花問柳你又不允許!跟以往不一樣的是,面對鄭子若的幽怨,陳衛東沒立馬給予安慰,而是來了個無恥的反擊。
擱以往,鄭子若的憤怒早順著無線電波傳過去了,但今天,鄭子若不想發怒。不想是因為她知道,只有在陳衛東面前她才可以是誰。
那個林浪,無事愛對女人獻殷勤的林浪,頂多只把她當作一塊過橋用的木板踩在腳下,連句謝謝都沒有說。
她不想讓自己奢望已久的公休假期就這么毀掉,在電話里撒嬌說,人家說了不允許嗎?人家只是不想讓你變成林浪那樣德性的人。
這話很值得陳衛東深思,要是他變得和林浪一樣輕浮,鄭子若就難以成為他的那朵純潔的鮮花。
先前我們說過,陳衛東是懂得逆向思考的——鄭子若不想他變成和林浪一樣德性的人,那鄭子若絕對希望他回歸本性。
陳衛東的本性是什么呢?——很簡單,對鄭子若唯命是從。
陳衛東沖手機里的鄭子若說,你等著,我馬上回來。
掛了電話,陳衛東無比幸福地掉轉車頭,往回騎。
在看見陳衛東之前,林浪的心情也是爽歪歪的——昨晚,他終于把彤子拿下了,這讓林浪很有成就感。
林浪的成就感不在于彤子有多么漂亮,多么有風情,他的出發點很簡單,簡單得令人發笑——僅僅因為彤子是鄭子若的閨密。
鄭子若不是以矜持自居嗎,她的閨密肯定也以矜持自居。
我林浪偏就要和鄭子若的閨密好上,看你鄭子若還罵得出口嗎?
林浪是這么計劃的:待會兒上了班,他要趁陳衛東辦公室的人都在場,大肆渲染他和彤子的故事。
分享倒在其次,林浪是存了心思的,他要讓陳衛東把這個信息傳遞給鄭子若。
陳衛東的同事都知道,陳衛東這人不僅對鄭子若唯命是從,還養成了一個習慣,事無巨細都要向鄭子若匯報。
以致鄭子若對他們單位的了解比辦公室主任還要詳盡。
跟彤子的事,借助陳衛東的傳遞最巧妙不過,既能達到目的,又不費精力。林浪一直很珍惜自己的精力。
比如這會兒,他就很放松地扶著方向盤,不疾不徐地跟在陳衛東后面。
他得等陳衛東在單位坐定后,自己再從從容容地踱過去,掐好時間,把和彤子的約會來個精彩回放。
林浪就這么沉浸在即將上演的精彩回放中,悠哉樂哉地開著豐田車在大街上穿行。
他甚至想象,陳衛東在他滔滔不絕的精彩回放中,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樣子,嘴巴張得足以塞進彤子的拳頭。
為什么會想到彤子的拳頭呢?林浪遲疑了一下。
他跟彤子,應該結束了啊,難道彤子那兒成了他放浪不羈的終點站?
不可能的!林浪下意識地跺了一下腳。
那一腳,正巧跺在了油門上。豐田車嗚的一聲加了速,獵豹捕食般向前躥去。
像是為了讓林浪的這一加速顯得有點戲劇性似的,陳衛東的電動車在那一剎那突然掉了頭。
砰的一聲響,林浪看見陳衛東先是從地上彈了起來,接著在空中進行了一個360度的轉體。人,就落在了林浪的車前擋風玻璃上。
林浪知道這一回,自己無路可退了。
已在家中做好準備工作的鄭子若,一點也沒感應到有什么不對勁的。她正沖著微信上陳衛東的頭像自得地說,陳衛東你還是做回你自己吧,那樣在你面前我永遠知道我可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