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湖寄出一籮筐海水（外三首）

一間房子恰如其分

安放在了深秋的靖南大街上

愿保其清冷

在不同的暗喻間來回隱藏

要走動的親戚

他們和我重提往事：

樟樹因為蛀空而丟失了年輪

江南的雪遲遲沒有到來

我更換著發貨地址

將縣城歸置成標點符號

將心事，重新排列

往西湖寄出了一籮筐海水

悲秋辭

又該添件衣衫，傳遞薄涼

體溫攏了又攏

在中年翻犁出一地根莖

隔夜的月光或許會遺漏果實

緩坡上枯草又隨著一陣秋雨

打翻了黃昏收集的薄霧

走入秋天，能看見一頭牛的咀嚼

反復消化著人間悲歡

還不足以在稻穗頂端

安享沉甸甸的睡眠

深夜里偶爾驚醒的星光

又一次密密麻麻

就這么，在秋天里擦亮

點了條烤魚

在印象西溪，我們一起點了條烤魚

加點辣，加點香菜，也加點離別

你身著灰色外套

舒展，像靜候曇花盛開的時光

我穿黑色襯衫，卷著袖子

折疊的袖管像暗藏了幾道挫敗

我們聊及西湖，聊及寫作，也聊及家庭

鐵盤上的烤魚逐漸顯露魚骨

我們也聊，這是一條鱸魚

但不追問被取走的魚鰓和內臟

二十年時光，不緊不慢

二百多公里，不近不遠

多年前，在一場會面后你說

呵，我們剛在蘇堤忘了合影

這次，我們依舊忘了合影，可我總看見

溫暖的絕望在你酒窩里淺淺回旋

相遇

在丹南路，我們等過馬路

紅綠燈，懸掛眾人頭頂的天體

引發潮汐，每一片海在十字路口

裸露出短暫的灘涂

我們行走、端坐、飲酒

你討論命運的肆意

如何偶然逃脫一起沉船事件

或者獲得一個年輕人的拯救

就好像，一次紅綠燈檢修

讓生活暗藏危機

我說起相遇的機緣巧合

就如現在，我們一起越過馬路

在一幅巨大的象山古縣城圖前

飲起茶來

這一杯茶，又像是一種更大的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