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去追夏

于斐

和女伴相約去西雙版納是個說走就走的決定。臨近年關那幾周，我們加班如同加餐一樣稀松平常。某一天晚上我和她微信聊天，我說上海的冬天陰冷又潮濕，每一次過冬天都有點令人郁郁寡歡，很想逃離啊。她亦表示銀行的工作環境逼仄且單調，想趁著春節長假外出去肆意撒歡。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決意要去一個熱烈自在、有明媚陽光的地方——西雙版納。

大年初三晚七點半，我們降落在西雙版納嘎灑國際機場，長達五個多小時的飛行，讓我們想即刻放飛自己，直奔告莊的夜市里大快朵頤。計劃很美好，現實卻不配合，民宿負責接機的司機大叔來電告知，現在西雙版納全市大堵車，他要晚一些才能到。感覺春節期間，全中國的游客都齊聚在西雙版納。

民宿距離機場也就半小時不到的車程，我們等到司機大叔時已將近九點，再一路堵車回到酒店已是晚上十點半。既來之，則安之，車子堵在西雙版納大橋上的時候，反倒能夠飽覽瀾滄江邊的夜景。遠處的雙子塔造型獨特，流光溢彩，著名的佛塔靜默肅穆，金碧輝煌?；近處的路燈明亮柔和，如寶石般嵌在仙鶴、孔雀、大象的石刻雕塑中。辦理完入住，我們稍作整理，在小吃攤以夜宵替代了晚餐。

羅非魚里的香蔥有甜絲絲的滋味，海鮮炒粉干里最搶眼的是酸菜和黑木耳，當地產的啤酒有微醺的效果。在“初夏”清爽的夜風里，我們一人捧著一個椰青，搖搖晃晃地回到酒店，盡管此時已是第二天的凌晨，卻真舍不得睡啊，只想貪婪擁抱這令人舒爽的版納之夜。

告莊西的市集里隱藏著名不見經傳的小餐廳，我們有幸尋得美味的椰漿芒果糯米飯。渾圓透亮的白糯米，如夕陽般色澤的芒果塊，晚霞紅般的無花果，夾雜著當地青生菜，淋上一圈云朵白的椰漿，椰漿上再撒一層烘干的椰子碎片，版納出品，值得信賴。

女伴心心念念要吃一次菌子火鍋，沿江邊的外圍漫步，突然撞見一處門口大樹上掛滿條幅的院子。她指著敞開的院門對我說：“我們穿越了。”這里仿佛是《知否》里面的庭院。彩燈映襯著高掛的條幅，有范成大的“日長籬落無人過，惟有蜻蜓蛺蝶飛”，有王令的“三月殘花落更開，小檐日日燕飛來”。我們進去后才知道剛才那個是側門，院子里小徑幽長，草木蔥蘢，小徑兩側影影綽綽，坐落著一個個露天小包房。菌子火鍋端上來的時候，店員遲遲不給我們送筷子，他們嚴格恪守著沙漏里計算的時間，一定要等到菌子全部煮熟煮透了，才能放心讓客人享用。

迫不及待地喝湯是對一盆菌子火鍋的尊重。用雞湯熬制的湯底里，有黑雞樅、牛肝菌、見手青、老人頭、金菊花、竹蓀和姬松茸。湯汁鮮美，口感豐醇，搭配著云南特有的蛋炒飯，遙望夜空中綻放的煙花，女伴說我們對著煙花許愿吧。也許是愿望成真了，經過一家茶葉店時，她說這里有好茶在召喚我們。店主是位哈尼族小姐姐，家鄉在勐臘，有古樹茶園。以紅茶開泡，我最愛的滇紅化解了菌子濃湯的稠厚，她再以一款菩提白茶收口，清爽怡人，淺淺的香似有如無。

福州的三月底已儼然有仲夏之感。平潭的海，純凈湛藍，第一批“藍眼淚”已悄然登場。頭水紫菜烹煮的扁食，幼嫩海帶苗鮮蝦湯，不過是閩菜的小點綴。在煙臺山一家潮汕火鍋店里，鮮切牛上腦為主打，燒汁八爪魚更是令人驚艷。八爪魚肥厚新鮮，拌以青花椒、海椒、蒜頭、檸檬片還有味噌汁，在口腔里感受到激浪的夏天。

福州的小吃數不勝數，其中的芋泥、拌粉、炒粉、撈化、魚丸湯、花生湯、荔枝肉都很合我胃口。我還發現了在福州，油條有多種吃法?：福州的油條油而不膩，油條配清粥，溫潤適宜?；油條蘸花生湯，咸甜爽口?；油條配茉莉花茶，沁脾舒心……

五月前往新加坡，感受了盛夏的氛圍。沿著新加坡河行至魚尾獅公園，沿岸的奶茶鋪子和水果攤相鄰。一杯蜜瓜百香果奶茶，奶茶以新鮮茶底制成，蜜瓜塊和百香果浮蕩在濃郁的奶茶中。在牛車水，找到了當地人聚集的“三輪車叻沙店”，叻沙粉熬制的湯汁里，有青茅、檸檬汁、小青檸，除了基圍蝦，還有碩大的琵琶蝦、魚豆腐、泰式魚餅，綠色的斑斕葉，配上當地的黃堿面，我吃得熱火朝天?；再喝上一杯鮮榨的冰甘蔗汁，體驗一把當地人充滿煙火氣的生活。

一直對女伴說，一年四季中我最愛夏天。她戲謔我?：“從上海立春之后，你就一直在追逐夏天的腳步，在西雙版納喝老撾奶茶，在福州喝‘郵氧的茶，在新加坡喝純鮮水果茶，如今終于迎來了上海的夏天，你會喝什么？”我說?：“喝番茄冬瓜開洋湯，這是上海人餐桌上常見的素湯，可以喝上一整個夏季。”

韓愈曾言“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斗芳菲”。其實一季自有一季登場的節奏，不必刻意去追，可以暫且按捺住那迫切的心，當時機恰好時，美好自會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