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與建筑的輝煌見證

武凱

在山西省朔州市，有一處名叫“十二連城”的古城遺址，它如同一本厚重的歷史書籍，靜默地訴說著過往的輝煌與滄桑。十二連城，也被稱為“誰院”，其大門正中的題匾“誰院”二字，是由民國初年紀縣長紀澤浦所題寫。是一處典型的塞外民居群落，位于山西省朔州市朔城區張蔡莊鄉寇莊村。這座建筑群體以全石碹窯為主體，建成于1932年，耗時近十年，是清末舉人李樹洲的宅院。整個院落占地6畝，坐西向東，由近60間相連的石窯構成。因其中心有一棟十二間的大型八海窯，且各窯相套、間間相連，因而得名“十二連城”。

“誰院”的主人李樹洲是李氏家族第七世，生于1876年，歷任寧遠（今內蒙古涼城縣）知事、山西警官教練所主任、長蘆鹽運司主任等職，清廉剛正。李氏一族耕讀傳家，在當地流傳著李氏家族“一門七舉人，叔侄兩留洋”的美名。民國六年（1917），李樹洲自籌資金，開通了墩厚渠，引羊角山溝驟發洪水，經寇莊西南而下，可灌田1 000余畝。民國二十年左右，李樹洲回鄉從事商業活動，廣置田產，據老者回憶，站在“誰院”窯頂瞭望，凡目光所及，無處沒有其田產。李樹洲不僅為人通達，而且具有超前的戰略眼光。李樹洲生逢亂世，亦耕亦讀，亦官亦商，在他身上既有儒家思想的折射，也有晉商精神的光輝，他的故事和美名在當地口口相授、代代相傳。

李樹洲耗時十載，花費幾百萬兩銀子蓋起的院落，為什么讓紀縣長題為“誰院”呢？ 這與其身處亂世有關。據其曰：惟是滄海桑田、桑田滄海，吾焉知今日之我不為非有日之我，吾又安禁其為我居之院，不轉而非我居之院，是以‘誰院也。表示自己修建的居所雖現在是自己的，但如今時局動蕩，社會飄搖不定，這所宅院歷經歲月變遷之后指不定會歸屬于誰。題名“誰院”一方面表現出了李樹洲的曠達胸懷，另一方面也體現出了其作為地方紳士朝不保夕的無奈。

十二連城整體建筑呈“回”字形設計，精妙絕倫。其間共有五十六孔窯洞，宛如迷宮般錯綜復雜，令人嘆為觀止。中心建筑四向各有三間，彼此間相互連通，構成了一個獨特的空間體系。而東南西北四周的窯洞制式各異，風格獨特，更增添了整體建筑的多樣性與豐富性。正窯兩側，精致的石門洞與兩座小院相映成趣，構成了一幅和諧的畫面。正窯之后，寬敞的圍窯矗立，氣勢磅礴。而十二連城各院落則大多采用“八海窯”建筑風格，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般大小的三間石窯，且十二間石窯相互連通，構成了一個緊密相連的整體。石窯寬1丈，深2丈，高1.8丈，全部采用穹隆式青石建造，展現出了古人精湛的技藝。院內每間石窯前墻和各個大、小院門前的石頭都經過精心打磨，平整如鏡。院外窯墻上，還留有拴馬石環。所有窯頂上鋪滿了方磚，可供晾曬糧食，將建筑的實用性與美觀性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十二連城窯面采用青石精心錘鏨，鏨道整齊精美，圖案華麗，堪稱一絕。大圓裹洞門窗設計巧妙，別具一格。窯洞頂全系青磚所砌，雕刻有各種圖案造型，精美絕倫。此外，窯頂地面并非完全平整，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處低洼之地，與外墻相連處留有排水口，既保證了雨水的順暢排出，又增添了建筑的自然之美。

石窯內部布局匠心獨運，既有明室也有暗室，空間寬敞且富有變化。各個院落功能各異，既有用于家人居住的正廳，也有用于會客的廳室、書房以及長工居住的東西過庭。此外，還有用于糧食加工、儲藏和飼養牲畜的地方，建筑充分體現了濃郁的生活氣息和超強的實用性。西北小院尤為特別，作為儲藏院，地下設有地下室及兩條暗道。這些暗道直通村外河溝，不僅具有儲藏功能，更兼具防御作用，顯示了古人的智慧與膽識。東院則拾階而上直達窯頂，俯瞰整個院落，美景盡收眼底。

十二連城在東北部、東部、西南部共開有三座大門，每座大門都采用穹頂石碹設計，外有精美的浮雕裝飾，厚重的大門更顯得氣勢磅礴。各門通過中心院落相連通，曲徑通幽，營造出一種深邃而神秘的空間感。

東北門作為正門，石砌拱門高大雄偉。一出正門，便可眺望到朔州盆地的秀麗景色，滿目青翠，氣象萬千。正門兩側的八字墻上，青石雕刻著一對圓形祥瑞浮雕圖案——獅子滾繡球和母獅戲幼獅，栩栩如生，寓意著吉祥與和諧。門聯上聯是“半村半堡”，下聯是“可讀可耕”，巧妙地概括了十二連城的特點與風貌，既體現了村落的寧靜與和諧，又展現了城堡的雄壯與威嚴。東門雖小卻同樣精致典雅，大門左右鎮嵌著精心錘鏨的條石，上面雕刻著一副對聯，上聯為“常恥躬之不逮”，下聯為“欲寡過而未能”。這副對聯出自《論語》，寓意深遠，表達了主人對自己未能盡善盡美的慚愧與追求完美的渴望。門額上“靜遠”二字更是點睛之筆，既體現了主人的心境與追求，又寄托了對和平安寧生活的向往。西南門正對西山和南山的交匯處——陽方口，出門便可眺望到青山腳下的恢河以及河畔兩側的農田。這一設計不僅巧妙地利用了自然環境，更增添了建筑的韻味與美感。

十二連城于2021年修繕完畢，在未修繕之前，十二連城已經破敗不堪，院內、窯頂雜草叢生，石窯的門窗都已腐化，只剩下殘破疏松的木質框架，導致窯內一片狼藉，根本無法居住。盡管如此，我們仍舊能夠感受到其獨特的結構布局和承載的文化內涵，對于研究傳統民居建筑和地方歷史文化有著無可替代的重要性。

現如今，隨著旅游業的發展，十二連城逐漸被人們所熟知，成為許多游客慕名而來的地方。它不僅為當地帶來了經濟收益，更重要的是，它讓更多的人了解和關注到了這片土地的歷史文化。通過開發旅游資源，十二連城得以煥發新的生機，成為連接過去和未來的橋梁。并且，開發十二連城對于今后開發利用特色民居，弘揚馬邑文化，發展文化旅游產業，都有著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十二連城，猶如一座王國，錯落有致地隱藏在歷史的洪流之中，歷經風雨洗禮，依然屹立不倒。這座位于塞外高原的獨特城池，充分展示了當地人民對當地自然資源的深刻理解和巧妙運用。結合了塞外高原特有的地理環境和自然景觀，十二連城在眾多能工巧匠的精心雕琢下，形成了一片特色鮮明的八海窯院群落。從建筑營造的特色來看，十二連城的八海窯建筑風格不僅獨特，而且絲毫不亞于土樓吊樓等其他著名建筑。它們不僅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觀賞價值，更反映了古代能工巧匠們的辛勤付出和聰明才智。從大院文化的角度來看，十二連城與喬家大院、王家大院、渠家大院、皇城相府等著名大院一樣，都具有極高的歷史和文化價值。它們不僅見證了各自家族的興衰歷程，也反映了中國古代社會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特點。因此，十二連城完全可以與這些著名大院相媲美，共同構成了中國古代建筑和文化的重要篇章。

十二連城以其獨特的建筑風格和深厚的歷史底蘊成為朔州地區的一顆璀璨明珠。無論是遠道而來的游客還是當地的居民，都被這座古老的建筑所吸引，為其獨特的魅力所傾倒。當我們走進這座古老的城池，仿佛可以聽到歷史的回聲，感受到那些曾經的生活場景。每一堵墻、每一塊石頭，都似乎在訴說著過往的故事。它的存在，無疑為朔洲這座城市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也成為了當地人民引以為豪的歷史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