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項目關系規范對項目管理績效的影響研究：知識共享行為的中介作用

摘要：為探究知識共享行為在建設項目管理團隊中的作用，基于206份調查問卷，采用定量與定性研究相結合的方法，分析并檢驗關系規范與項目管理績效之間的關系，以及顯性知識共享和隱性知識共享兩個維度的知識共享行為在建設項目關系規范與項目管理績效之間的中介效應。研究表明：建設項目關系規范對知識共享行為與項目管理績效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知識共享行為對項目管理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知識共享行為在建設項目關系規范與項目管理績效關系中均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其中隱性知識共享是關鍵中介變量。研究結果可對項目管理團隊利用知識共享提高項目管理績效提供參考。

關鍵詞：建設項目；關系規范；知識共享；項目管理績效

0"引言

在工程項目建設中，業主方作為建設主體，需要在項目管理過程中協調多部門、多專業的參建人員之間的工作，通過促進知識共享來整合和利用各組織間的知識資源，以滿足項目各利益相關方的期望。因此，信息與知識的交流與共享成為影響建設項目成敗的重要因素。

關系治理是項目治理的重要模式之一，包括關系規范與關系行為，建設項目利益相關方之間的關系治理實質上就是建立合作各方之間的關系規范"[1]，即共同價值和行為準則，實現富有成效的溝通和協調，以達成密切的協作和良性互動，有效降低交易過程中的風險，從而實現項目的良好績效?，F有研究將關系規范劃分為信任、承諾、交流、溝通、合作等維度，如許勁等"[2]認為，建設項目關系規范包括承諾、信任、交流、合作等維度；鄧嬌嬌"[3]指出，信任、承諾、溝通、合作、行業慣例都是關系治理的核心要素；嚴敏等"[4]則將關系治理的各維度劃分為關系規范（信任、承諾、溝通）和合作行為，并驗證了行業慣例在關系規范和關系行為之間的調節作用。建設項目團隊中的合作行為是基于各方的信息與溝通，合同簽訂后所產生的，關系規范最終指向關系行為。因此，關系規范是合作產生的基礎和前提，可將關系規范這一非正式制度劃分為信任、承諾、溝通三個維度。

建設項目管理中涉及多方利益主體，因此關系規范的作用更為突出。通過對工程施工現場的調研，發現各方之間相互信任、交流密切的項目團隊成員更愿意主動將新獲得的知識與想法與其他參與方分享，這樣的團隊建設效率更高、建設過程中出現質量安全事故的概率更小、各方之間的糾紛也更少，避免了誤會的產生和不必要的交易成本，工程項目管理績效得到了提高。目前，國內外學者研究得出，建設項目參與方之間的信任可以維持較好的合作關系，以更積極的方式共享知識"[5]，持續的信任有助于提升項目管理績效"[6]，知識共享行為能間接影響項目績效"[7]。但是，對于建設項目團隊中的知識共享行為是否夠作為關系規范行為與項目管理績效之間的橋梁，以及關系規范各維度對因變量的影響效應占比，目前還沒有定論。

因此，以知識共享行為作為中介變量，通過定量與定性相結合的方法探究建設項目關系規范各變量之間的影響關系，并以云南大學圖書館建設項目為例，對理論模型與研究結論進行分析。

1"理論與研究假設

1.1"關系規范與知識共享行為的關系

知識共享行為是團隊成員將擁有的知識相互分享的行為和過程。知識共享行為分為顯性知識共享和隱性知識共享兩個維度。顯性知識共享行為是指個體將自己關于工作報告、文件等顯性知識轉移或擴散給組織外成員的行為；隱性知識共享行為是指個體將自身工作經驗、體會、專業技能等隱性知識轉移或擴散給組織外成員的行為。

在關系規范的三個維度中，信任是指合同簽約時和合同履行時的相互信任"[8]。在技術研發團隊中，如果彼此信任，他們會自發向合作伙伴分享知識"[9]。組織間信任不僅可以減少非必要的程序，降低交易成本，還可以促進不同組織間的信息交流與合作深度，加速知識、信息分享"[10]，產生良好的績效。由此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1a：信任對顯性知識共享具有正向作用。

假設H1d：信任對隱性知識共享具有正向作用。

承諾是指參與方為了共同的合作目標而愿意付出的代價或妥協"[11]。合作伙伴之間有效的承諾可以減少雙方對不確定性事件和道德風險事件發生的顧慮"[12]，從而促進雙方的交流與知識共享，有利于雙方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當項目遇到問題時，參與方做出解決問題的承諾，然后通過不斷溝通、知識共享來履行承諾。由此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1b：承諾對顯性知識共享具有正向作用。

假設H1e：承諾對隱性知識共享具有正向作用。

溝通是指參與方之間意見的交換和思想的交流。知識共享理論研究認為溝通對知識共享有直接促進作用。從溝通內容上來看，團隊成員在完成任務時進行的任務性溝通、以建立良好關系為目的的私人性溝通和溝通對象對信息發出方做出回應的反應性溝通能夠直接或間接地促進團隊知識共享行為的發生"[13]，但溝通方式的不同也會對知識共享行為有著不同程度和不同方向的影響"[14-15]。研究建設項目各參與方之間為共同的項目目標而進行的溝通，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H1c：溝通對顯性知識共享具有正向作用。

假設H1f：溝通對隱性知識共享具有正向作用。

基于以上分析，認為關系規范的三個維度均能對知識共享行為的兩個維度產生正向影響，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H1：關系規范對知識共享行為具有正向作用。

1.2"知識共享行為與項目管理績效的關系

建設項目涉及多方利益主體，各方之間知識的獲取和轉移對項目績效有較大的影響"[16]，項目管理績效要考慮效率、效果、經濟，因此其進度、質量、成本應達到預期標準"[17]，而建設項目涉及多方利益主體，還需要兼顧合同雙方的合作滿意度。顯性知識共享通過實體資料的傳播來提高各相關方的專業素質；隱性知識共享則推動專業技術經驗、新想法的交流與分享，降低各相關方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知識共享行為促進了知識的傳播與交流，有助于提升工程項目管理人員的管理水平，從而提升項目管理績效。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H2：知識共享行為與對項目管理績效具有正向作用。

假設H2a：顯性知識共享對項目管理績效具有正向作用。

假設H2b：隱性知識共享對項目管理績效具有正向作用。

1.3"關系規范與項目管理績效的關系

建設項目各相關方之間的信任可以增加處理不確定事件的靈活性、減少合同履行中的沖突。信任可以通過替代部分不必要的控制機制，以節省項目實施過程中的時間與成本，從而提高項目績效。良好的承諾能夠在項目各相關方之間形成良好的合作行為，以保證工程質量，提高項目管理質量績效。而在項目建設過程中，各方之間的信息溝通可有效減少分歧和沖突，即使沖突是由于分歧而發生的，但是信息的有效的溝通可以促進沖突的快速解決，減少沖突對項目績效的負面影響"[18]。因此，在建設項目中，各方的信任、承諾和溝通都有助于保障和提高項目管理績效?；谝陨戏治?，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H3：關系規范對項目管理績效具有正向作用。

假設H3a、H3b、H3c：信任、承諾、溝通分別對項目管理績效具有正向作用。

1.4"知識共享行為的中介作用

綜上所述，建設項目各相關方之間的關系規范可促進知識共享行為，從而提高項目管理績效，因此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H4：知識共享行為在關系規范與項目管理績效中具有中介作用。

假設H4a、H4b、H4c：顯性知識共享分別在信任、承諾、溝通與項目管理績效中具有中介作用。

假設H4d、H4e、H4f：隱性知識共享分別在信任、承諾、溝通與項目管理績效中具有中介作用。

基于上述研究假設，構建理論模型（圖1），其中，關系規范是三維變量（包括信任、承諾、溝通） ，知識共享行為是二維變量（包括顯性知識共享、隱性知識共享） ，項目管理績效為單維度變量。

2"研究設計

2.1"研究對象及數據收集

以建設項目為研究對象，通過問卷調查法與實地訪談法獲取研究數據。問卷主要通過實地走訪和網絡調研平臺兩種途徑發放，發放對象為建設項目業主方項目管理團隊人員。共發放問卷250份，通過對問卷的初步檢查，剔除具有明顯一致性作答、反向問題前后不一致的問卷后，最終得到有效問卷206份，有效率82.4%。206份問卷的樣本中，大學（含大專、本科）及以上學歷占94.66%，表示項目管理人員整體學歷較高，工作年限大部分為4年以上，且至少參與過1個工程建設項目，因此保證了數據的可靠性。

2.2"變量測量

變量測量均使用李克特五級量表，1代表非常不同意，5代表非常同意。

自變量：關系規范的測量采用嚴敏等"[4]研究開發的量表，共17個題項；中介變量：知識共享行為的測量采用喬實等"[19]研究開發的量表，共6個題項；因變量：項目管理績效的測量采用陳奕林等"[17]研究開發的量表，共4個題項。

綜上，采用國內成熟且適用于國內建設項目研究的量表進行各變量測量。因此，僅需對測量量表進行信效度檢驗，無須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

2.3"信效度檢驗

利用SPSS軟件對數據進行信度分析，結果顯示信任、承諾、溝通、顯性知識共享、隱性知識共享和項目管理績效的Cronbachs α值分別為0.879、0.851、0.865、0.894、0.853、0.865，表明數據的信度良好。

在效度方面，用驗證性因子分析檢驗聚合效度和區別效度。結果顯示：各題項在其所屬潛變量上的因子載荷均大于0.6，組合信度CR均大于0.8，平均方差提取量AVE均大于0.5，表明模型的收斂效度良好。同時，AVE的平方根均大于各潛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表明模型的區分效度良好。

采用皮爾遜積差相關系數法驗證變量之間的線性關系。結果顯示，變量之間均呈顯著正相關，P＜0."001，相關系數在0.268～0.602范圍內，假設H1、H2、H3得到初步驗證。

3"結果與分析

3.1"測量模型分析

采用AMOS25.0軟件對模型整體進行結構方程分析，模型擬合度檢驗結果見表1，除GFI、NFI值非常接近標準值0.9，其余各項指標均在規定范圍內，表明本理論模型的適配度在可接受的范圍內。

3.2"假設檢驗

3.2.1"直接效應檢驗

直接效應檢驗結果顯示，全部假設均通過了T檢驗，所有路徑系數的P值均小于0.05，因此在95%的置信水平下，關系規范的三個維度（信任、承諾、溝通）對知識共享行為（顯性知識共享、隱性知識共享）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知識共享行為（顯性知識共享、隱性知識共享）對項目管理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關系規范的三個維度（信任、承諾、溝通）對項目管理績效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H1、H2、H3成立。模型及路徑參數如圖2所示。

3.2.2"中介效應檢驗

采用SPSS 26.0的PROCESS插件對假設H4進行檢驗，通過Bootstrap法檢驗知識共享行為的中介作用。在Bootstrap5000次和95%偏差矯正的置信區間條件下，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見表2。95%偏差校正的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說明兩種類型的知識共享行為在關系規范三個維度影響項目管理績效的過程中的中介作用顯著，H4成立。

3.3"案例分析論證

為了驗證提出的理論模型，以云南大學呈貢校區圖書館項目為例，對各影響路徑進行說明。

云南大學呈貢校區圖書館總建筑面積58 765.72m"2，項目采用DBB模式建設，工程結構復雜、施工量大、難度大、工期緊，在各方的積極配合下，于2009年11月1日開工建設，2014年8月29日竣工，2015年獲得云南省優質工程獎一等獎，2017獲得中國建設工程魯班獎。

通過與圖書館建設項目業主方的管理人員進行訪談，深入了解項目建設過程，訪談結果的概述見表3。

由表3可以看出，業主方充分信任其他參與方，愿意與之建立長期的合作；業主方重視與參與方之間的合作關系，各方對其職責做出相應的承諾；業主方通過組織各種會議加強各方之間的溝通交流，推進項目實施，這些關系規范行為加強了項目參與方之間的聯系與合作，促使各方分享工作報告與工作經驗等，正向影響了知識共享行為發生。項目參與方將知識與資源應用于項目建設過程中，使得項目取得良好的質量、成本目標，由于建設方與其他相關方之間的信任關系，其他相關方才會有意愿為項目的建設建言獻策，提出有利于項目的新想法、新技術，從而提高項目質量、降低成本，提高項目管理績效水平。

從具體路徑來看，云南大學呈貢校區圖書館項目采用的是DBB模式，建設方對項目的參與度較深。云南大學作為建設單位，基于各方之間的信任關系，與各參與方達成承諾，表達了投入資源以維持長久關系的意愿。在項目建設過程中，業主方項目管理人員每天進行項目現場檢查、管理，因此與各參與方聯系密切，各方之間溝通順暢，項目進行過程中出現問題都能及時召開會議解決。因為各參與方之間的信任、承諾的約束及溝通的頻繁，各參與方愿意在會議上分享工作報告、工程日志和一些資料與方法，使得各參與方能夠學到一方掌握的新技術資料等顯性知識；在項目現場，各參與方的項目管理人員也能及時交流、分享經驗，對技術問題提出自己的見解，促進隱性知識共享。各參與方之間的信任、承諾以及頻繁的溝通交流等關系規范促進了知識共享行為的產生。通過現場調研發現，基于各參與方之間的信任，經驗豐富的監理人員能夠在現場指出施工中存在的問題并提出解決措施，施工人員接受解決方法并及時整改，而在整改過程中也會再與建設方和監理方進行交流，促進各參與方經驗與知識的共享，不斷提升技術能力。而各參與方之間的知識共享行為，使得項目建設過程中避免了一些安全質量問題的產生，各參與方之間的信任和及時的溝通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程序，提高了生產率、降低了建設成本，由此提高了項目管理績效。項目最后圓滿完成、順利通過驗收并取得良好的項目績效，增強了項目各參與方之間的滿意度與信任感，形成了良性循環，為長期合作奠定了基礎。

4"對策及建議

針對業主方項目管理團隊如何有效利用知識共享提高項目管理績效，提出以下兩點建議：

（1）利用非正式制度協調各方利益?；谏鲜鰧嵶C研究結果，除了以合同形式出現的正式制度，業主方可以通過關系規范非正式制度來直接或間接地提高項目管理績效。關系規范作為關系治理中的核心要素，能夠有效彌補合同治理的不足、調整各利益相關方的權責利，提升各方合作的滿意度。承諾和信任對知識共享行為具有促進作用，承諾作為合同訂立之前的隱性契約，可以促進各參與方之間的協作交流，當合同履行中遇到問題時，通過承諾互動，促進各參與方之間紙質技術文件、報告的交流傳播；而基于信任，各參與方更愿意以口頭形式主動分享工作中的新想法和工作經驗。當處于較高的信任水平、為實現項目目標積極承諾并設法通過溝通解決困難時，各參與方之間的知識共享行為也會更加頻繁。因此，業主方要特別重視與政府、施工方、監理方之間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暢通信息交流渠道、加強各方的知識共享，以提高項目管理績效。

（2）搭建知識共享平臺，暢通信息整合渠道。業主方管理人員要積極牽頭，為施工方、監理方提供開放的知識共享平臺，使信息的更新與交流更加順利。同時，各參與方要充分發揮自身資源優勢，及時與相關方溝通交流，將自身擁有的、有助于項目建設的相關知識在平臺上進行共享，通過多渠道的知識產生合力，最終實現項目成功。

5"結語

本文采用定量與定性相結合的方法對收集到的問卷進行分析，并檢驗了關系規范與項目管理績效之間的關系，以及顯性知識共享和隱性知識共享兩個維度的知識共享行為的中介效應，得出以下三點結論：

（1）關系規范（三個維度）對知識共享行為（兩個維度）與項目管理績效（一個維度）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一方面，在提高建設項目管理績效的過程中，關系規范的影響是多維度作用的結果，信任、承諾和溝通三種類型的關系規范都能對項目管理績效產生顯著的直接影響；另一方面，關系規范能有效促進業主與各參與方之間的知識共享行為，其中，承諾對顯性知識共享的影響最大，效應值為0.31，而信任對隱性知識共享的影響最大，效應值為0.35。

（2）知識共享行為（兩個維度）顯著正向影響項目管理績效（一個維度）。對于建設項目業主方，其在項目推進過程中與各參與方之間積極的顯隱性知識共享行為（如工作日志分享、各地專家指導交流等）有利于項目高效有序地按照計劃實施，減少摩擦，進而提高項目管理績效。

（3）知識共享行為（兩個維度）在關系規范（三個維度）與項目管理績效關系（一個維度）中均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其中隱性知識共享是關鍵中介變量。在信任、承諾、溝通對項目管理績效影響的中介路徑中，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均顯著，說明顯性知識共享與隱性知識共享在其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而顯性知識共享所在的中介路徑效應占比分別為19.67%、25.29%、23.33%，總和為68.29%；隱性知識共享所在的中介路徑效應占比分別為30.60%、25.17%、26.67%，總和為82.44%。因此，從整體上看，隱性知識共享比顯性知識共享在信任、承諾和溝通對項目管理績效影響中的中介作用更明顯。因此，在項目建設過程中，知識共享行為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而相對于文本資料等顯性知識，業主方與各參與方之間通過口頭分享的隱性知識與經驗更能提高項目管理績效，一方面是非書面的隱性知識更新和傳播更快，傳播效率更高；另一方面，是這些知識通過人員口口相述，更容易被接受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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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2-11

作者簡介：

卜煒瑋（通信作者）（1981—），男，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工程經濟、工程管理。

楊友婷（1998—），女，研究方向：工程管理。

鄒景謀（1999—），男，研究方向：工程管理。

資雄飛（1997—），男，研究方向，工程管理。

*基金項目：云南大學專業學位研究生實踐創新基金項目資助（ZC-22223121）；云南大學科學研究基金教師類項目（學校雙一流建設資助項目）高校基建項目業主方全過程項目管理關鍵問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