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古籍修復人才職業能力提升路徑

[摘 要]古籍保護工作的深入開展促進了古籍修復工作的標準化，同時也面臨修復復合型人才短缺、人才培養缺乏長效機制等問題。通過古籍修復學科建設體系、職業技能養成體系和區域性的合作體系提升古籍修復員的職業能力，完善古籍修復師的認證制度和準入制度，建設古籍修復人才專業化發展機制。

[關鍵詞]古籍修復 職業能力 修復標準 古籍修復師

[分類號]G255.1

古籍是中華文明的深厚積淀，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中華古籍保護計劃”開展十余年來，在古籍保護、古籍修復、古籍數字化等方面都取得了很大成績，古籍修復工作也由“小眾”逐漸為大眾所熟知。同時，古籍修復師也面臨職業能力的提升和職業角色的轉變等課題。筆者對此加以闡述，以期拋磚引玉，能為相關研究提供些許借鑒。

1 古籍修復工作的標準化

1.1 古籍修復的準則

20世紀90年代，修復領域專家提出了“修舊如舊”的原則，這一原則得到業內人士和文物專家的認可，并成為古籍修復工作遵循的準則。隨著古籍修復工作的開展，古籍修復界又提出搶救為主、治病為輔、最少干預、過程可逆等修復原則，標志著古籍工作日趨標準化。2007年，國家圖書館杜偉生根據多年工作實踐，在其《古籍修復原則》一文中，對古籍修復原則展開了進一步的討論和總結[1]（見表1）。

1.2 《古籍修復技術規范與質量要求》為古籍修復提供標準

為實施“中華古籍保護計劃”，原文化部委托國家圖書館制定《古籍定級標準》《圖書館古籍特藏書庫基本要求》《古籍特藏破損定級標準》《古籍修復技術規范與質量要求》《古籍普查規范》等標準。其中，作為文化行業標準的《古籍修復技術規范與質量要求》包括：范圍、術語和定義、古籍修復、古籍裝訂、修復檔案、修復工作單、工作間基本要求、修復材料、修復機械、質量要求、常見各式裝幀書籍質量要求、質量等級、檢驗和附錄。該標準對古籍修復工作的每一道工序和技術水準都做了嚴格的規定，為古籍修復工作的標準化提供了指向。古籍修復尤其是珍貴古籍的修復，需要向上級古籍保護中心或文物管理機構申請立項，專家根據破損情況制訂修復方案、提供資金和技術支持，通過開展項目的材料準備、人員配備、技術管理等運作，才能開始進行珍貴古籍修復。修復成果的呈現形式是研究報告、專著、論文或修復作品展等。如，山東省圖書館修復宋刻本《文選》前，邀請古籍研究和保護領域的專家就修復方法召開論證會[2]，在完成修復的同時形成《蝶變記——山東省圖書館宋刻本〈文選〉保護與修復研究報告》。

2023年，文化和旅游部發布了《公共圖書館系統古籍類文物定級指南》，隨著公共圖書館古籍文物定級的開展，古籍修復工作也一定會向更加標準化的方向邁進。

2 古籍修復員職業能力培養現狀

筆者在中國知網以“古籍修復+職業能力”進行檢索，時間截至2023年5月10日，剔除無用信息，共獲得有效文獻118篇（見圖1）。整體而言，相關研究成果呈現波浪式，在2022年發文量最高，但2023年又開始劇降，可見發文量并不穩定。

在實踐層面，自“中華古籍保護計劃”實施以來，全國古籍修復人員已從不足百人增加到超過千人；已設立國家級古籍修復技藝傳習所47家，聘請導師39人，收徒300余人，并修復了一大批珍貴古籍。但實事求是地說，筆者認為古籍修復員的職業能力建設仍存在以下的不足。

2.1 古籍修復復合型人才緊缺

據統計，全國省市級古籍收藏單位中單獨成立修復部門的古籍修復人員在10～20人左右，省級單位在6～8人，市級單位基本在2～3人，縣級市基本1人。以遼寧地區為例，只有遼寧省圖書館、沈陽市圖書館、遼寧大學圖書館和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4家古籍收藏單位有專門的古籍修復員。古籍修復員既要懂得古籍編目和版本學知識，也要熟稔相關的造紙、美術史、化學等學科知識，同時還能熟練操作紙張厚度儀、顯微鏡等儀器設備。目前來看，這種復合型的古籍修復員仍然十分短缺。

2.2 修復人才培養仍缺乏長效機制

人才是古籍修復工作的核心要素。20世紀60年代和80年代末通過開辦古籍修復培訓班的方式為我國各地培養了較早的一批古籍修復骨干。目前，這些修復人員多已年齡偏大，或者退休或因為種種原因離開了古籍修復崗位。現有的古籍修復人才培訓機制很大程度緩解了古籍修復員不足，但也面臨培訓時長短、換崗、職稱待遇低等問題，造成了人才資源的浪費。

3 古籍修復員職業能力提升路徑

3.1 建設古籍修復學科體系

基于目前古籍修復復合型高端人才緊缺的情況，必須實行高校正規教育和傳統培訓方式相結合的人才培養機制。

從2008年開始，北京師范大學就成立了古籍與傳統文化研究院，以傳承、發揚傳統文化和文獻保護為使命。此后，中山大學、復旦大學、遼寧大學、沈陽師范學院、天津師范大學等都相繼設立文物保護專業，以培養具備古籍整理、修復、研究能力的綜合人才。南京莫愁學校、金陵藝術學院、吉林藝術學院等高職院校的古籍修復專業，也成為古籍修復人才的有效補充。正如中國人民大學校長、孔子學院名譽校長紀寶成指出的那樣，建設一支具備現代化理念、掌握現代科技、擁有扎實傳統文化學術功底、富于獻身精神的人才隊伍，高等學校將起主導性的作用。就中國傳統文化而言，它有自己的特色和特殊性，表現在哲學、宗教、政治、道德、文學、藝術、審美等多個層面，同時也體現全人類普遍價值的內容。專業學科的建立和以創新意識制定的人才培養計劃，真正成為古籍修復的骨干力量[3]。

據筆者不完全統計，開設古籍修復課程院校的數量在逐年增加，表2是根據不同辦學層次，所選的20所開設古籍修復課程院校的相關情況。

隨著越來越多高校古籍修復課程的開設，古籍修復方向的辦學層次也在不斷提升。高等教育不僅為行業提供了擁有完備理論體系的人才，而且還充分滿足了博物館、圖書館等各用人單位對學歷的要求。與此同時，高校古籍修復課程教學在重視基礎理論知識前提下，也更加重視對學生創新能力和綜合能力的培養，避免出現理論知識和修復實踐割裂的現象。這也要求古籍修復專業的學生不僅要掌握古籍裝幀、修復等基礎知識，同時還要養成較強的實踐能力。在高等院校教學中，還不能忽視對學生創造力和想象力的培養，嚴格的修復訓練和扎實的理論知識是基礎，守正創新的能力是不斷追求的目標，只有這樣才能更切合時代的要求。可見，高校古籍修復學科建設是古籍修復行業發展進步、激發該傳統行業活力的有效路徑。

3.2 古籍修復員的職業技能養成體系

3.2.1 多位一體的縱向培養體系

明末周嘉胄在《裝潢志》中提出：“良工須具補天之手，貫虱之睛，靈慧虛和心細如發充此任者，乃不負托。”古人對匠人能力的概括也是古籍修復員對技藝的追求。古籍修復員職業技能的養成，要依托“國家級古籍修復中心”的地區示范輻射作用，“國家古籍保護人才培訓基地”的人才培養模式和“國家古籍修復技藝傳習中心”的師徒相授功能，建立人才培養的長效機制，以推動我國古籍修復事業的持續發展。

國家古籍保護中心采取分批對全國現有古籍修復人員進行輪訓和資格審核認定，面向省級古籍保護中心開辦古籍修復基礎班和提高班，以及與高等院校協作，開設古籍保護相關專業等人才培養模式，保證古籍修復人才培養的良性循環。從2007年全國第一期古籍修復技術培訓班開始，截至2019年共舉辦了20期全國性的古籍修復技術培訓班和8期全國古籍修復技術研修班，培訓修復人員上千人次。通過這些有針對性的培訓，學員的修復技藝有了快速提升，將古籍修復檔案的制作、破損書影的拍攝、紙張顯微鏡的測量、紙張補書機的使用、修復成果報告的撰寫等應用到工作中，研究能力也有所提升。但該類培訓班的學員來源較為單一，多為公共圖書館的古籍保護工作者。近年來國家圖書館培訓中心組織開展了一系列的社會性培訓班，對多層次培養古籍修復人才發揮了重要作用。

3.2.2 地域性古籍修復員職業素養提升

近年來，在各省級古籍保護中心的主導下，多省在省域范圍內的古籍收藏單位組建了小微古籍修復工作室，這對古籍修復事業的發展和古籍修人才的培養是十分有益的。如，遼寧省古籍保護中心近年來陸續成立了8家省內小微古籍修復工作室（見表3）。小微古籍修復室保證了古籍修復工作的規范，促進了基層圖書館古籍保護事業的有序發展和修復人才的體系化建設。小微古籍修復工作室是修復人才的實踐基地，也是開展各類宣教、體驗活動的平臺。實踐證明，小微古籍修復工作室是省級古籍保護中心聯系基層古籍收藏單位的紐帶，是面向基層古籍收藏單位普及推廣古籍保護政策、保護技術的前沿陣地，也是區域性古籍保護工作協調發展、古籍修復人才體系化建設的重要路徑。

3.3 打造全國性的古籍修復合作體系

一是借力而為。公共圖書館可以借助社會化力量，加快破損古籍的修復速度。如，2009年以來，遼寧省圖書館與南京莫愁中等專業學校合作，雙方發揮各自優勢，合作完成了《嘉興藏》6萬葉的修復。通過社會化合作，可以讓人才培養的各要素流動起來，促進古籍修復員向復合型人才的轉變。二是引資助修。2021年，國家圖書館（國家古籍保護中心）與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字節跳動公益合作，利用“字節跳動古籍保護專項基金”，首批古籍保護專項基金計劃修復100冊件珍貴古籍，其中優先修復《永樂大典》、黃河和長江文獻等重點保護古籍，以及培養100位古籍修復的專職人才[15]。在今后的古籍修復工作中，集中各公共圖書館的古籍修復力量，修復一批有特色、價值高的珍貴古籍，并利用字節跳動等社會力量，逐步形成全國性的古籍修復合作體系，不但能發現和培養一批古籍修復人才，也為古籍修復的職業化、標準化提供更多元的發展空間。

3.4 建設古籍修復人才專業化發展機制

3.4.1 建立古籍修復師的認證制度

2020年8月，國家古籍保護中心開展了《全國古籍保護人員名錄·古籍修復師》征集工作。征集人員主要是實施“中華古籍保護計劃”以來從事古籍修復工作的人員。人才是古籍保護工作中最核心的要素。雖然高校開設有古籍保護與修復專業，但在其學科屬性等方面仍未達成共識，導致對古籍修復師的概念內涵、職責劃分、培訓目標、量化考核等方面仍缺乏清晰的界定。古籍修復是一項專業化程度較強的工作，需要修復人員具備系統化、專業化的古籍修復基礎知識和專業技能。因此，為便于古籍修復人才培養，也為了吸引更多的人有志于古籍修復事業，我國有必要建立古籍修復師認證制度[16]。

3.4.2 建立古籍修復師的準入制度

《圖書館古籍修復人員任職資格》是“中華古籍保護計劃”的執行標準之一，對于我國古籍修復人才培養和準入制度建立有極大的推動作用。《任職資格》規定了圖書館古籍修復人員從事各種古籍級次和破損級次古籍修復的任職資格和認證準入方式，規定了圖書館古籍修復人員培訓、考核和管理方法，對于全國公共圖書館、高校圖書館、專業圖書館修復人員的聘任、考核、管理具有普遍指導意義，適用于各類圖書館的古籍修復工作。按照古籍級次和破損級次，宜將古籍修復人才設定“文獻修復師資格”，“文獻修復師資格”劃分為五級，各級文獻修復師能力素養要求與古籍破損級次相對應，避免低級別人員修復高級別古籍，從而從人員素質和技術上保證珍貴古籍不致遭到破壞。建立古籍修復人員準入制度是提升古籍修復人才能力素養和專業化的重要途徑。

4 結語

“不遇良工，寧存故物。”古籍修復是一項實踐性很強的工作，有其自身的專業性，是“匠心”的代表性職業。2022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進新時代古籍工作的意見》指出，要提升古籍修復能力，加強瀕危古籍搶救性修復；推動古籍保護關鍵技術突破和修復設備研發；加強古籍工作標準體系建設，制定修訂相關國家標準，完善古籍保護、修復、整理、出版、數字化等工作規范；擴大古籍保護修復人才規模等多項與古籍修復密切相關的政策[17]。這對于古籍修復工作、古籍修復師的專業化都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古籍修復人才培養既要發揮“師帶徒”傳統培養模式的優勢，也要不斷提升古籍修復專業教育水平，只有這樣，才能使古籍修復事業后繼有人，充滿生機與活力。

參考文獻：

[1] 杜偉生.古籍修復原則[J].國家圖書館學刊，2007（4）：79-83.

[2] 山東省圖書館修復宋刻本《文選》.[N]中國文化報，2010-09-22（002）.

[3] 黃玉琰，等.傳統文化與創新型古籍修復人才的培養[J].文教資料，2009（27）：76-78.

[4] 在這里，年輕人愛上古籍修復.[N]人民日報，2021-04-20（11）.

[5] 鐘小宇，鐘東.圖書館古籍修復人才需求與古籍修復人才就業需求[J].大學圖書館學報，2011（1）：110-116，86.

[6] 肖愛心.中山大學古籍修復人才培養方式[J].傳媒論壇，2022（1）：86-91.

[7] 中國古籍保護網[EB/OL].[2023-06-30].http：//www.nlc.cn/pcab/rcpy/rcpy_hzbx/201412/t20141204_93425.htm.

[8] 首都聯合職工大學官網[EB/OL].[2023-06-30].http：//sdld.cn/xxgk.

[9] 上海視覺藝術學院文物保護與修復學院官網[EB/OL].[2023-05-12].https：//www.siva.edu.cn/site/site1/content

sMultiple.aspx？si=47amp;id=2908amp;mi=402.

[10] 央廣網[EB/OL].[2023-06-30].http：//news.cnr.cn/native/city/20171027/t20171027_524002589.shtm.

[11] 陳東輝.關于古籍保護人才培養的若干思考[C]//寧波市天一閣博物館.《天一閣文叢》第16輯——2018年論文成果匯編.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9.

[12] 武漢大學文學院官網[EB/OL].[2023-06-30].http：//chinese.whu.edu.cn/info/1029/1492.htm.

[13] 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官網[EB/OL].[2023-06-30].https：//irm.ruc.edu.cn/syjx/sys/dawxbhxfsys/index.htm.

[14] 天津藝術職業學院官網[EB/OL].[2023-06-30].http：//news.cnr.cn/native/city/20171027/t20171027_524002589.shtml.

[15] 一場技術與公益的雙向奔赴[N].公益時報，2023-06-13（008）.

[16] 閻琳，陳剛.修復師職責闡釋對古籍保護與修復專業教育的啟示[J].大學圖書館學報，2023（2）：13-128.

[17] 中共中央辦公廳 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進新時代古籍工作的意見》[EB/OL].[2023-06-30].https：//www.ccps.gov.cn/xtt/202204/t20220411_153574.shtml.

王 斌 女，1970年生。本科學歷，副研究館員。研究方向：古籍修復。

朱栩瑤 女，2000年生。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文物保護與修復、清宮散佚書畫整理與研究。

（收稿日期：2023-07-10；責編：婁明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