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實踐的外部環境

◆ 劉 然 孟安琪

創新實踐是一個變動、開放的系統，它不僅需要培養、開發和打造內部結構要素，而且需要培養外部結構要素。創新實踐的內部結構要素包括主體、客體和中介，外部結構要素是指外部環境。創新實踐的外部環境主要是指社會環境因素。外部環境雖然不是創新實踐的內在原因，但是由于創新實踐的社會性和開放性，它必然受到來自環境的思想、制度和物質條件的影響。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也可以相互轉化，外部因素一旦納入創新實踐的過程，成為創新實踐主體或主體的精神因素、創新實踐的客體或者創新實踐的中介，就成為創新實踐的內部因素；內部因素一旦經過創新實踐的過程，成為創新實踐的成果，就成為下一個創新實踐的內部要素或外部環境。因此，外部環境對創新實踐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也是創新實踐的重要途徑。創新實踐的外部環境主要包括社會的思想文化土壤、經濟形式、政治制度和國家政策等。

一、改造社會思想文化土壤

社會思想文化土壤是一個民族的精神特質和文化氛圍，無論是主體和客體，還是中介因素，都浸潤其中。它是主體、客體和中介的社會規定性，即實踐的內部結構和它的思想文化土壤具有同質性。因此，一個民族的社會思想文化土壤里蘊含的創新因子，對于一個民族的創新實踐具有關鍵性的作用。中華文明具有突出的創新性。在中國文化的根本精神（如天人合一、以人為本、貴和尚中、剛健有為）中，在中國文化的核心內容（如中國古代的辯證法、變法革新思想、科學技術史）中，在中國文化的演繹過程（百家爭鳴、三教合流、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中，都包含著創新的基因。

西方傳統文化的特點是人與自然對立的自然觀、外求式的認識論、理性的思維特點和邏各斯的哲學方法。這些特點培養了主體的抽象思維能力和征服自然的科學探索精神，有利于建立超越經驗科學的系統的科學理論體系，推進技術創新實踐的開展。西方文化中的原罪說代表了西方人對于人性的基本看法，他們相信人的理性，但是認為人的本性是惡的，需要接受制度的約束，因此積累了很多制度創新的經驗。

馬克思主義具有科學性、人民性、實踐性和發展性的特點，不但繼承了西方傳統文化的優點，而且超越了西方傳統文化，具有先進性和創新性，與中國文化具有契合性。

社會思想文化土壤屬于社會意識范疇，它是一種無形的、潛移默化的精神力量。它內在于主體，是主體的精神因素；它物化于客體，支撐著客體的風格和文化內涵；它集中表現于中介，規定著中介的精神實質。社會思想文化土壤是比較綿長穩定的因素，但也是可以改變的因素。為了創新實踐和推動社會的發展，我們應該實現不同文化的交流互鑒，積極吸收各種文化的營養元素，改造自身的思想文化土壤，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使之更加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充滿更多積極的、創新的因子。

二、培植市場化的經濟形式

創新實踐的外部環境除了社會思想文化土壤以外，還包括經濟體制和政治體制，其中經濟體制的作用更為基礎。合適的經濟體制不但可以直接推進創新實踐，也是改造社會思想文化土壤的有效途徑。在人類歷史上出現過的經濟體制主要有三種：自然經濟體制、市場經濟體制和計劃經濟體制。不同的經濟體制對于創新實踐的作用是不同的。在當代，市場經濟體制最能促進創新實踐。

首先，自然經濟和市場經濟體制對創新實踐有不同的作用。在自然經濟條件下，人們追求的是使用價值，以滿足自身的直接需要，當產品的使用價值滿足了人們的衣、食、住、行等具體需要之后，生產就失去了內在動力；但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人們追求的是價值，是要獲得具有一般意義的需要的滿足，即獲得一般等價物——貨幣。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科學、技術、管理、教育等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都成為經濟主體創造剩余價值的手段。這在客觀上提高了主體的知識水平和創新實踐能力，縮短了知識創新實踐向技術創新實踐轉化的時間。因此，相對于自然經濟體制，市場經濟體制是更適合創新實踐的經濟形式。

其次，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體制對創新實踐有不同的作用。計劃經濟其實是馬克思所設想的未來共產主義社會的經濟形式。馬克思設想社會主義革命同時在多個發達國家取得成功，國家按照社會需要統一安排生產和分配。但是列寧的一國勝利論創造性地為社會主義打開了一個窗口。隨后中國、東歐一些國家相繼建立了社會主義制度，并實行了計劃經濟體制。建立計劃經濟體制雖然可以在特定時期內實現集中力量創新實踐的目的，但是從長期來看，必然使創新實踐失去群眾基礎，失去動力。創新實踐是一個充滿風險和辛苦的創造性活動過程，它的原始動力是人的需要，它的直接動力是人的利益，知識創新實踐、技術創新實踐和制度創新實踐都是在它們的推動下主體行為的具體展開。我國在社會主義的實踐中認識到了這個真理，積極地改革自己的經濟體制，并參考西方市場經濟的經驗和教訓，提出了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使兩種經濟手段相互補充、相得益彰。

對于我國來說，經濟領域的創新實踐和社會發展的過程，就是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確保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前提下建立利益回報、風險補償和價格機制，統一全國市場，規范政府行為，不斷提高市場對知識、技術和制度創新實踐的刺激程度的過程。

三、建立民主法治的政治體制

政治體制是創新實踐的政治法律環境。政治體制的民主化和法治化有利于創新實踐。民主的政治制度為創新實踐的主體提供自由、寬松的生存環境，可以激發主體創新實踐的欲望和靈感，培養主體的創新實踐精神，便于不同主體之間的交流與合作。法治化的政治制度，可以克服人治的隨意性，持續有效地保護創新實踐主體的利益和創新實踐成果的應用。民主法治的政治體制不但可以直接推進創新實踐，而且服務于市場經濟體制的培植，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思想文化的存在狀態。因此，我們必須建立與創新實踐相契合的政治制度。

民主是一個歷史范疇，不同時代的民主有不同的標準。資產階級的民主，雖然仍然是少數人的民主，但是相對于基于出身、財產的不平等就是一個進步。資本追求剩余價值的邏輯，也在客觀上促進了創新實踐的展開。

在資本主義的民主制度下，作為創新實踐源泉的精神生產成為一個獨立的部門，科學成為獨立的力量，推動了技術創新實踐的進行，帶來了生產力的發展，為資本的擁有者創造了巨大的財富。與此同時，也體現了它的虛偽性和歷史局限性。這一點決定了資本主義利用科學技術的初衷，即資本主義的本性。它不是為工人而是為了資本家，不是為了勞動力而是為了資本，不是為了必要價值而是為了剩余價值進行創新實踐活動。因此，科學技術創新實踐在資本主義生產中的應用必然成為資本的力量，而與工人相對抗。工人在強大的科學技術面前，只能淪為服從于“頭腦”的“軀體”，從事異化的單一而簡單的勞動。因而資本主義民主制度對于創新實踐的推動是有歷史局限性的。

中國要建立的民主制度是社會主義的民主制度，這種民主制度相對于資本主義民主制度具有優越性和發展前途。其目的是營造一個人人安居樂業、和平民主的社會環境，從而激發人的創造熱情，推進社會的進步。

創新實踐政治體制環境建設的目標是政治制度的法治化。真正健全的法制具有強大的力量，成為有效的社會思想導向和文化因素，并對創新實踐具有直接的作用。法治對于創新實踐的作用集中體現為保護，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克服人為因素對創新實踐的干擾；二是保護創新實踐主體的個人利益。這樣才能激勵創新實踐主體的積極性，從而形成良好的社會示范效應，形成良好的創新實踐氛圍。

政治制度環境是創新實踐的堅實基礎和必然條件。一個社會的創新實踐是否具有活力，總是與制度環境是否能夠激勵主體的創新實踐意識和行為，并保護其獲得合理回報直接相關。理想的社會主義政治制度需要營造，開發制度資源、創新制度內容、合理安排制度結構，從而為制度、知識、技術創新實踐提供良好的政治環境。

四、擴大創新實踐國家投入

國家投入是創新實踐的政策環境。政治是經濟的集中體現，政治上層建筑的核心是國家，國家在政策上的傾向就代表了國家可控經濟資源、制度資源、知識資源和人力資源的流向。創新實踐的國家投入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國家投入多少的問題，即創新實踐投入與其他投入的比例關系；二是國家如何投入的問題，即國家投入在創新實踐各個領域中的比例關系。

一是國家對創新實踐投入多少的問題。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處在追求知識經濟和高質量發展的路上。知識經濟不是不要物質，而是利用高科技找到節約資源的新方法，開發不稀缺的資源，從而達到既滿足人類需要又節約資源的目的，用最小的成本獲得最大的利潤。知識經濟的支撐是知識、技術和組織管理制度的創新實踐。這個經濟理念和經濟模式無疑對中國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具有指導意義，也是中國經濟未來發展的方向。中國作為農業大國，知識經濟的理念為正確處理好“三農”問題提供了很好的啟示：依靠創新實踐。必須依靠科學技術的創新實踐，在質上改變農業基礎設施的面貌，提高農業生產力；必須依靠制度創新實踐，徹底提高農村的管理水平，推進農村民主法治進程；必須增加對農民子弟的教育投入，徹底改變農村落后的文化面貌，提高農民自身的創新實踐能力。

二是國家如何投入的問題。知識創新實踐有三個層次：應用知識、技術知識和基礎知識。技術創新實踐分為兩個層次：調整性技術創新實踐和根本性技術創新實踐，前者是外觀、形式上的創新，后者是內在結構、本質上的突破。制度創新實踐也是分層次的，在一定的基本制度下，制度創新實踐分為體制創新實踐、具體制度創新實踐和機制創新實踐三個層次。從技術創新實踐、制度創新實踐到知識創新實踐，以及三類創新實踐內部從前到后，創新實踐的難度越來越大，創新實踐對于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意義也越來越大。新知識的應用和技術創新實踐對于一個國家的發展非常重要，因為只有應用的知識才能成為現實的生產力。但是從長遠和可持續發展的角度來看，知識創新實踐，尤其是基礎理論的創新實踐更為重要，它是技術創新實踐的源泉。基礎理論的突破往往能夠引起一個新的巨大的科學技術群的產生和發展，對整個國家科學技術創新實踐事業具有重大的意義。因此，兩者是相輔相成的關系，而在權衡中，更應該強調的是對基礎理論研究的投入。另外，由于基礎理論研究在短期內無法取得經濟效益，投入又大，所以以經濟效益為指導的企業不愿投入；有些創新實踐領域雖然有好的效益但投入和風險很大，也是企業和個人的禁區，國家有責任加大對這兩個領域的投入。

中國是一個發展中國家，要實現國家的現代化，使經濟、政治和文化健康發展，國家必須有意識地逐漸加大對創新實踐的投入比例，尤其是對科研、教育和基礎理論的投入，提高科學技術的水平和原始創新實踐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