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一條以貿易物品直接命名的文化線路,海上絲綢之路開通之初的最直接目的是商品貿易。交通功能主要通過連接不同地域間的節點遺跡,如港口、碼頭、航標、沉船等來表現。交流功能是海上絲綢之路的最主要特征,相關遺存集中反映了兩千多年沿線不同地域、不同族群之間積極而深遠的相互交流和相互影響,展現了東西方之間物品、人員、文化、技術、宗教等跨海交流和文明互鑒。而古代沿海居民出于對海洋未知世界的祈福,誕生了海神信仰,由此衍生出海上絲綢之路的信仰功能。政治功能主要表現在政府對海外貿易的管理制度和對遠洋船舶進行管理而修筑的海防設施。本文基于廣東省海上絲綢之路史跡的系統調查,認為廣東的海上絲綢之路史跡具有起始年代早、時代跨度大、數量眾多、類型豐富、保存較好等特點。這些史跡點充分展現了線路的各項功能,體現了遺產的真實性與完整性。在開展海上絲綢之路遺產保護工作中,建議同時關注能夠體現線路價值的相關史跡點,加大保護管理力度,共同促進遺產的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海上絲綢之路;文化線路;海絲申遺;功能特征;遺產價值
海上絲綢之路的開辟是人類文明進程的里程碑式事件,是古代人們借助季風和洋流,利用傳統航海技術開展東西方交流的海上通道,也是東西方不同文明板塊之間經濟、文化、科技、宗教和思想相互傳輸的紐帶[1]。廣東在海上絲綢之路和中外海洋交通貿易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保留下來的歷史文化資源非常豐富。近年來,我們對廣東省的海上絲綢之路史跡進行了系統調查和梳理,共調查海上絲綢之路史跡438處[2],包括港航遺存、外銷品生產基地、文化交流遺存、海神信仰建筑、海防設施等,這些史跡承載了兩千多年來廣東向海而生的豐厚文化內涵,本文主要基于這些史跡展開討論。
第16屆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ICOMOS)大會通過的《文化線路憲章》提出,文化線路是具有某些特殊價值的交通線路[3]。文化線路是由人們持續性的活動或遷徙而形成的,而這種持續性的活動在形成之初就具有較強的目的性,或是商業貿易,或是宗教朝圣,或是交通網絡,由此形成文化線路的功能性特征。文化線路在形成之初和形成之后,一定是為了滿足人們的某種需要或某種愿望,是為了完成和實現特定的目的而具有特定功能的交通線路[4]。此外,文化線路的功能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起初作為貿易功能的路線,隨著其不斷發展,會衍生出宗教、文化、科技、政治等功能,甚至有些功能在后期可能會超越原有的功能。
海上絲綢之路作為一條典型的文化線路,其形成的最初目的是貨物貿易,但在兩千多年漫長的發展過程中,除了維持它原有的商貿功能外,還衍生出交通功能、交流功能、信仰功能、政治功能等,使得留存遺產的類別和數量不斷增加,也使得線路的價值和內涵不斷豐富。
一、貿易功能
海上絲綢之路作為一條以貿易物品直接命名的文化線路,其開通之初的最直接目的即是商品貿易。在中國,很長一段時間內以官方貿易為主,如《舊唐書·王鍔傳》記載“榷其利,所得與兩稅相埒”,可見對外貿易的稅收給唐政權帶來豐厚的收入,為了增加稅收,加強對外貿易管理,唐朝還在廣州設置了市舶使[5]。隋唐時期的廣州是當時全國最大的對外貿易中心城市,開通了“廣州通海夷道”,為當時世界最長的遠洋航線,最遠到達埃及;宋朝雖然疆域縮小,政治經濟重心南移,但為了擴大海外貿易, 增加國庫收入,發展對外貿易的措施比唐代更加積極,海外貿易甚至一度成為政府的主要收入來源;明代以后,基本奉行海禁政策,對外貿易時禁時放,但廣東并未完全禁止,朝廷在廣州西關還專門建有“懷遠驛”用于安頓外商;清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在廣州開設有專門對外貿易的十三行,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閉閩、浙、江海關,粵海關成為全國對外通商的唯一海路口岸,直至鴉片戰爭爆發。此外,明清實施海禁政策期間,民間貿易十分活躍,因此在南方沿海出現了一批富甲一方的海商家族。
作為古代東西方交流歷時最長、影響最遠的貿易路線,絲綢僅僅是海上絲綢之路貿易活動的商品之一。以唐朝為例,外國輸入廣州的主要商品有香料、珍珠、象牙、犀角等“珍品”,而輸出的商品主要是絲織品、瓷器、金銀和銅錢,外國輸入的商品要納“舶腳”或“下碇”稅3/10,這是國家的一項重要財政收入[6]。廣東保留下來了一批貿易市場或商品集散地舊址,如廣州的錦綸會館是當時絲織業的行業會館,館內完整保留21塊碑刻,是研究清代廣州貿易發展史的重要實證資料;汕頭新興街是當時號稱“粵東通洋總匯”的樟林古港全盛時期的貨棧街,興起于明末清初,作為河海之間的轉口貿易港和粵東華僑海外拓展的出海港,是汕頭開埠前粵東第一大港,1970年代先后在附近出土過兩艘遠洋紅頭船;潮州市龍湖古寨處韓江中下游,始建于南宋,保存有昔日繁華的三街六巷景觀,是古代潮州城以南的一個繁華的貿易集鎮,也是清代海內外商品貨物的集散地;江門上川島大洲灣遺址是明代葡萄牙人在中國最早進行貿易的據點,遺址至今仍遺存有大量出產于中國沿海外銷瓷窯口的瓷器碎片堆積。
二、交通功能
雖然海上絲綢之路的交通介質是水,不像其他文化線路一樣保留有實實在在交通道路遺存,其航線的走向和范圍也不是固定不變的,但作為一條文化線路,交通功能是它的基礎功能,可以通過連接不同地域間的節點遺跡,如港口、碼頭、航標、沉船等表現出來。
海上絲綢之路貿易與交流的繁榮,必然帶來沿線海港城市的建設、航運設施體系的建設,其中最重要的是沿海港口和港口城市的興起。隨著王朝更替,各地社會經濟開發,廣東海港不斷增加,成為海上絲綢之路上大大小小的節點。有的長盛不衰,始終在海上絲綢之路中占據中心地位,如廣州;有的則是海上絲路的中轉港,如唐宋時期海南島的神應港、石鑊港、崖州港;有的是區域性的貨物集散港,如潮州樟林港、高州梅菉港、吳川芷寮港、雷州港等。這些港口在海上絲綢之路形成的交通貿易網絡中發揮不同的功能,構成了廣東對外貿易的港口系統,也奠定了廣東在海上絲綢之路上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7]。
在海上絲綢之路的交通線路上,直接與線路有關的是“航線遺存”,主要包括水下沉船和航標兩類。其中,能夠直接證明航線的物證莫過于海中的沉船。沉船遺址通常形成于船難,不是主動性的人類行為,沿海海域發現的古代沉船是否屬于海上絲綢之路歷史遺跡的范疇,需要根據船舶性質和船貨內容(不過絲綢、茶葉、書籍等有機物質不容易保存下來)等具體情況加以判斷。廣東海域經過水下考古調查和發掘,已經確認“南海Ⅰ號”和“南澳Ⅰ號”沉船與海上絲綢之路的貿易活動有關。此外,還有其他一些唐、宋、明、清時期沉船遺址或線索。
除沉船遺址外,航標也是海上絲綢之路上一類重要的交通設施。古代航標依靠船員的直接觀測,屬于“視覺航標”,因此除專門設置的航標設施以外,航道附近的突兀醒目的樓、塔等建筑也能發揮航標作用,它們在地理節點意義上成為航線指南的重要地理標志物。廣東海岸江邊的一些建筑物在古代往往兼具有航標的作用:如廣州懷圣寺光塔是唐宋以來在廣州貿易和定居的阿拉伯商人最重要的宗教活動場所,光塔作為中國伊斯蘭教的標志性建筑,兼具燈塔引航功用;而分布在珠江內河航道上的蓮花塔、琶洲塔、赤崗塔,猶如三支桅桿,既是過往船舶的重要航標,也在外國人的記憶中留下深刻印象,成為來華外國人游記和歷史繪畫的重要素材[8]。此外,廣東沿海兼具航標作用的古塔還有陽江陽東區北津村獨石塔,揭陽惠來縣神泉鎮玉華塔,潮州饒平縣柘林港的鎮風塔、龜塔、蛇塔等。
三、交流功能
持續不斷的動態交流是文化線路區別于其他文化遺產和交通道路的最主要特征。海上絲綢之路的動態特性體現了文化線路的交流功能,所遺留下來的史跡集中反映了自秦漢時期到清代中晚期長達兩千多年海上絲綢之路沿線不同地域、不同族群之間積極而深遠的相互交流和相互影響,展現了東西方之間物品、人員、文化、技術、宗教等跨海交流和文明互鑒。
在宗教交流方面,隨著海上絲綢之路的發展,世界各地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文明之間宗教的傳播與交流越來越突出,這也使得廣東沿海成為世界主要宗教的匯聚之地,并帶來了多元文化的融合與創新。首先,廣州是佛法經海路東來的第一站,一大批弘法高僧經海路來到中國,廣州光孝寺是佛教沿海路傳入中國的早期寺院的代表,如兩晉時期的迦摩羅、三藏法師曇摩耶舍、耆域等。梁普通七年(526年),天竺國僧人達摩在廣州下九路登岸傳教,后北上成為禪宗始祖。佛教的教義、戒律與中國文化相結合,形成了中國化的佛教,并進而由鑒真、遣唐使等經海路東傳到日本、朝鮮半島等地。其中,日本僧人榮睿曾五次隨同鑒真東渡未果,最后圓寂于肇慶鼎湖山,現鼎湖山慶云寺附近立有榮睿紀念碑,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此外,隨著從海路進入廣州的穆斯林商人不斷增多,他們除經商外,也傳播了伊斯蘭教,死后還安葬在當地。廣州的清真先賢古墓是國內現存最早的伊斯蘭教遺址,為唐代伊斯蘭教早期著名宗教領袖苑葛素來華傳教后“歸真”之所;還有,隨著歐洲通往中國的新航線開通,明朝末年天主教由羅馬教會傳入中國,位于江門市上川島的方濟各·沙勿略墓園是明朝時期肩負宗教使命來華傳教的西班牙傳教士方濟各·沙勿略逝世并最初安葬之地。1582年,意大利天主教士利瑪竇先是在澳門學習了一年漢語,于次年來到肇慶,在當地建起了中國內地第一座歐式風格教堂建筑——仙花寺,繪制了第一幅中文世界地圖,研制出中國第一個機械自鳴鐘,合編了第一部中西文的《葡漢辭典》[9]。
在科技交流方面,中國與世界各地進行了廣泛的航海、制瓷、紡織、建筑、種植等方面的技術交流,中國從世界各地獲得了新的科技與物產,也將本國先進的科技水平傳播到世界各地,共同促進了世界文明的發展。首先,中國古代發明的指南針和航海羅盤被廣泛運用于航海活動后,很快就通過海上絲綢之路傳播到印度洋地區,再通過阿拉伯商人傳到歐洲,為15世紀西歐的海上探險家開辟新航路、發現新大陸提供了關鍵的導航技術。中國發明的水密隔艙也對世界造船技術的發展作出了杰出貢獻[10];此外,瓷器作為中國出口的大宗貨物被輸送到各地后,世界各地紛紛從中國學習制瓷技術,他們或派工匠到中國學習,或從中國引進工匠或技術。隨著絲綢出口的增多,養蠶繅絲與紡織技術也逐步向外傳播;其次,中國的佛教建筑吸收了印度原有的佛塔等建筑形式后,又東傳到日本、朝鮮半島等地,形成自成體系的東亞佛教建筑風格;還有,不同地區的物種隨著人員交流進行流動的同時,也促進了種植技術的交流,中國目前大量種植的番薯、玉米、花生、土豆等,都是從其他地區引進并改良的農作物。明朝時期東莞人陳益到越南經商時取得薯種,他帶回國內在祖父陳蓮峰墓周邊地塊進行擴種和推廣,成為中國最早種植番薯的地方之一。
在藝術交流方面,17—18世紀,歐洲的許多國家掀起了仿制中國瓷器造型與裝飾藝術的熱潮。為迎合海外市場的需要,中國明清時期的外銷瓷也在產品設計上有意識地吸收外來元素,有時甚至根據訂制需求,直接采用外來樣式和圖案進行加工,這方面最典型的是廣彩。此外,中國的山水審美藝術不僅受鄰近地區推崇,還影響遠及歐洲,一些歐洲的富商甚至直接從中國定制假山石頭,在自家莊園中仿造江南古典園林[11]。
四、信仰功能
古代沿海居民由于對海洋的認識有限,無法科學地解釋海上的瞬息變幻和各種自然現象,便認為海洋存在超自然的神靈,這些神靈便是海神,出于對海洋未知世界的祈福,誕生了海神信仰,由此衍生出海上絲綢之路的信仰功能。
海神信仰體系具有兩個特征:一是官方信仰和民間信仰都很重視,兩者之間逐步形成互動;二是海神從最初的神化人物逐步人格化為歷史人物,體現出親民和易于接受傾向。海神信仰廣泛存在于世界各地,我國華南沿海的海神信仰有南海神、媽祖、冼夫人、伏波將軍、南海觀音、北帝、水尾圣娘等。
南海神是中國古代東南西北四海神之一,地處廣州的南海神廟是祭祀南海神的廟宇,始建于隋,海祭延續千年,是四海神廟中唯一完整保存至今的海神廟,它見證了廣州港發展的歷史進程。南海神在東南西北四海神中地位顯赫,立于南海神廟中的唐代韓愈《南海神廣利王廟碑》記載:“考于傳記,而南海神次最貴,在北東西三神、河伯之上”,歷代帝王循禮崇封,不斷加封,官民祈禳祝佑,備受推崇。南海神成為嶺南沿海影響巨大的一個地域性海神,南海神信仰地方化、庶民化所形成的南海神“波羅誕”“洪圣誕”至今猶存[12]。此外,在以廣州為中心的珠三角等地廣見南海神分祀廟宇,遍布各地大大小小的各類洪圣廟、廣利廟等,都由南海神廟衍生而來。
宋代開始,媽祖信仰①就傳入廣東地區,目前在廣東省域內祭祀媽祖的廟宇不計其數,不僅遍布沿海江河,在內陸的粵北山區也有,反映了隨著媽祖信仰進入國家正祀行列,其功能也逐漸擴大,由最初的海神,擴展為具有救災、御寇、抗旱、防洪、賑饑、治病、去魔等多功能女神,也使得媽祖信仰成為全國普遍信奉的海神。此外,媽祖信仰還隨著海上絲綢之路傳播至日本、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越南以及美洲、歐洲等世界各地,不僅有華人的地方就有媽祖信仰,她還被很多其他民族所接受并祭祀,成為和平與友好的象征[13]。
歷代為奉祀冼夫人②而修建的冼太廟遍及茂名、雷州半島、海南島等地。清代,到東南亞謀生的高州府華僑將冼夫人信仰帶到海外,成為粵西華人與故鄉聯系的紐帶,也為華僑團結發展提供了精神動力。他們紛紛在當地設立會館并供奉冼夫人,從故鄉“根廟”引香到當地興建“支廟”。據統計,全世界約有 2500 座冼夫人廟,主要分布于粵西、桂東、海南、遼寧以及馬來西亞、新加坡、越南、泰國等地[14]。
五、政治功能
海上絲綢之路除了貿易、交通、信仰功能外,在不同時期還被賦予政治功能。
首先表現在政府對海外貿易的管理制度上。秦漢和南越國時期,廣州作為重要都會,是南海海上貿易的政策指令中心和貿易主要集散地,位于中山四路的南越國宮署遺址是南越國的宮殿區,是這一時期掌管對外貿易的重要管理機構。唐代隨著“廣州夷海通道”的開通,當朝政府在廣州率先設立市舶司和蕃坊,分別用于管理外國商船和外國人,據史書記載,每年抵達廣州通商交易的海外船舶就在四千余艘③,來自波斯和阿拉伯的商人長期留住廣州,政府為此在今光塔路一帶專門修建許多住宅供外商居住。宋朝重視海外貿易,分別在廣州、泉州和明州設立市舶司,但“唯廣最盛”[15],蕃坊的規模進一步擴大。據宋朝趙汝適《諸蕃志》記載,當時有超過50個國家與廣州市有直接貿易往來。明朝實行海禁政策,貿易主要為朝貢形式,廣州市舶司專通占城、暹羅諸蕃,明成祖即位后,在廣州設懷遠驛招待各國貢使。清朝開放海禁后,廣州兩度成為全國唯一的通商口岸,十三行作為清政府專設的對外貿易特許商,具有代海關征收進出口洋船各項稅餉、代官府管理外商和執行外事的職能。
其次表現在政府奉行的朝貢貿易和外交上。中國自古以來就與周邊國家建立起一種歷史悠久的朝貢體系,隨著海上絲綢之路的不斷發展,無疑促進了這種朝貢體系的發展,并發展成為一種集政治、經濟和貿易為一體的特殊的國家交往模式。明代,海上絲綢之路的海外貿易由官府集中控制和管理,朝貢成為海外貿易的唯一合法途徑,并由政府壟斷專營。朝貢外交發展的頂峰,無疑是明朝廷主導的“鄭和七下西洋”。1405—1433年,鄭和奉永樂皇帝之命,率船隊七次出使亞非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開辟了多條新航線,建立了亞洲和非洲國家間的和平友好關系,顯著提高了當時中國的威望,贏得了許多國家對中國的信任和友誼,數十個國家沿著鄭和所開辟的航路,不遠萬里,紛紛來賓,向明朝進貢珍貴禮品。鄭和下西洋將中國與亞非各國之間的朝貢和外交推進到一個空前高峰。
另外還表現在政府對遠洋船舶進行管理而修筑的海防設施上。在傳統風帆航海時代,中國沿海就建設了不少海防設施,除了用于防范倭寇、海盜等對沿海的侵擾外,這些設施在保障古代遠洋航行、對外貿易方面也發揮過重要的作用,為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暢通與發展提供了可靠保障。雖然海上絲綢之路是和平交往與互利平等的貿易之路,但沿途除了要抗擊大自然兇險的惡劣環境外,也要防備一些來者不善的倭寇、海盜的搶劫。因此,很多遠洋貿易的船舶都會配備一些武器裝備,以防不測,這在已發現的 “南澳Ⅰ號”等商船上已有體現。可以說,沒有沿海海防設施的保障與防務,就沒有海上絲綢之路的暢通無阻。如分布在珠江出海口東西兩岸及江中三個島嶼上的虎門炮臺區域,其南面是伶仃洋,北面是獅子洋。一江兩岸以主航道分界,兩岸諸炮臺與江心的上、下橫檔炮臺形成了多道防線,扼進出廣州的咽喉。清朝在廣州設立粵海關,直接向皇帝和戶部負責,粵海關下轄省城大關和7個總關口,總關口下又下轄70個小關口,其中虎門口和黃埔口隸屬于省城大關口[16]。虎門口是所有進出廣州港的商船都必須經過的第一道關口,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是政府對進出珠江的船舶進行管理和課稅的重要屏障。當時來華的外國人,大都認為虎門炮臺負有海關收稅和港口管理的職能,所以上橫檔島和島上的炮臺長期被外國人稱為“稅館”和“稅館炮臺”[17]。
六、結語
《實施lt;世界遺產公約gt;操作指南》在論述遺產線路的概念時指出“(線路)應是多維的,不同方面的發展,不斷豐富和補充其主要用途,可能是宗教的、商業的、行政的或其他。”海上絲綢之路作為一條文化線路,在兩千多年持續不斷的交流過程中,充分展現了線路的貿易功能、交通功能、交流功能、信仰功能、政治功能等本身和衍生功能,使得線路的價值和內涵不斷得到豐富,這些不斷發展的線路功能正是遺產價值的生動體現。
廣東的海上絲綢之路史跡具有起始年代早、時代跨度大、數量眾多、類型豐富、保存較好等特點。這些史跡點充分展現了線路的各項功能,體現了遺產的真實性與完整性。在開展海上絲綢之路遺產保護工作中,除重點做好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史跡點的各項工作外,建議同時關注能夠體現線路價值的相關史跡點,加大保護管理力度,共同促進海絲遺產的可持續發展。
參考文獻:
[1] 姜波,趙云,丁見祥. 海上絲綢之路的內涵與時空框架[J].中國文
物科學研究,2016(2):23―28.
[2] 廣東省文物局(編).廣東文化遺產:海上絲綢之路史跡[M].廣
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16.
[3] 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文化線路憲章[Z].丁援,譯.中國名城,
2009(5):51―56.
[4] 周劍虹.文化線路保護管理研究[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3.
[5][6] 陳炎.海上絲綢之路與中外文化交流[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
社,1996:81.
[7] 李慶新. 歷史視野下的廣東與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C]// 海上絲綢
之路建設與瓊粵兩省合作發展——第三屆中國(海南·廣東)改革創新
論壇論文集,2014.
[8] 中共廣州市委宣傳部,廣州市文化局(編).海上絲綢之路——廣
州文化遺產地上史跡卷[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8:32。
[9] 蕭健玲.利瑪竇[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7:2.
[10] 朱杰勤.中國航海史研究的回顧和展望[J].海交史研究,1989
(2):38―50.
[11] 陳明松.中國風景園林與山水文化論[J].中國園林,2009(3):
29—32.
[12] 王元林.國家祭祀與海上絲路遺跡:廣州南海神廟研究[M].北
京:中華書局,2006.
[13] 林明太,黃朝暉.媽祖文化在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傳播與發
展[J].集美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18(4):1―6.
[14] 呂淑儀. “一帶一路”背景下冼夫人文化資源整合研究[J]. 廣東石油
化工學院學報,2019,29(6):83―87.
[15] 李燕.古代中國的港口——經濟、文化與空間的嬗變[M]. 廣州:
廣東經濟出版社,2014.
[16] 趙崔莉. 明清絲路貿易與對外開放[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6:258.
[17] 黃利平. 大灣區海防炮臺形制及歷史作用[J]. 嶺南文史,2020
(4):69―75.
(責任編輯:袁子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