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春燕,吳柏良
(1.樂山師范學院,四川樂山,614000;2.成都信息工程大學,四川成都,610103)
早期發展為個體的一生發展奠定堅實基礎。高質量照護是個體早期發展的關鍵要素,不僅關系到個體的終身健康,也關系到國家的高質量人才儲備。2019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促進3歲以下嬰幼兒照護服務發展的指導意見》之后,國家相繼出臺了《托育機構保育指導大綱(試行)》《托育機構設置標準(試行)》《托育機構管理規范(試行)》等一系列文件。這些文件的相繼發布表明我國對兒童的健康與發展越發重視。
目前,我國學界對托育服務質量尚沒有完全明確的定義。從內容上看,托育質量主要是指托育服務過程中與嬰幼兒發展密切相關的環境、人員和照護活動等,通常以結構性、過程性和結果性等維度進行劃分,并從家庭滿意、托育從業人員的看法等角度對托育服務質量進行評價。[1-2]一項針對浙江省6個地區共31所嬰幼兒托育機構服務質量的調查顯示,這些機構的整體托育服務質量尚處于較低水平。[3]另一項有關廣州市嬰幼兒托育服務的調查指出,目前廣州市的托育機構服務質量還存在較大提升空間,有一半家長認為當前的托育質量不夠高。[4]
隨著教育學、心理學等學科的迅速發展,早期教育的重要性得到了社會的廣泛認可,其中托育服務質量對嬰幼兒的短期與長期發展都具有較大影響。美國的“早期兒童照護和發展隊列研究”、英國的“早期教育和發展研究”、日本的“健康保育隊列研究”等項目的研究結果顯示,托育服務質量與嬰幼兒的身體健康、心理健康、認知、發育及社會性等都有著顯著的關聯性。[5-6]高質量的托育服務不僅能讓正常的嬰幼兒從中受益,而且可以改善有心理行為問題或發育遲緩的嬰幼兒的發育狀況,促進其全面發展。[7]
目前,有關托育質量的評估一般使用兩種方式。一種是將國外成熟的量表進行本土化,如“班級評定計分系統”“幼兒學習環境評價量表”“嬰幼兒托育環境評量表”等;另一種是使用國內開發的評估指標體系,如“嬰幼兒城鎮托育機構安全評估指標”“回應性照護評價量表”等。[8-9]但整體來看,本土化且適用于嬰幼兒托育服務質量相關評估的工具較少,嬰幼兒照護質量評估體系尚未確立,對嬰幼兒照護質量的評價大多停留在理論層面。此外,相關評價標準也較為籠統,尤其缺乏托育質量相關的簡便、有效的評估工具。[10]因此,本研究旨在開發適應我國文化背景且易于使用的托育服務質量評價量表,并對其信效度進行評價。
本研究采用方便抽樣的方法,于2023年9月對四川省內8家托育機構(含3所幼兒園托班)的0—4歲嬰幼兒家長開展了調查。調查對象的納入標準為:0—4歲嬰幼兒家長;家中嬰幼兒智力正常且無重大疾病;嬰幼兒有半年以上的托育機構或托班經歷。家長通過手機掃描二維碼填寫電子問卷,本研究共收到161份有效問卷。
調查內容主要分為三個部分。一是一般人口學特征,主要包括嬰幼兒的性別、月齡、是否獨生,嬰幼兒家長的身份、年齡、受教育程度,嬰幼兒家庭當前的托育費用和能承受的最高托育費用等。二是對托育服務質量的評價。這部分內容借助“嬰幼兒托育服務質量簡易量表”進行調查。首先,以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及顧客感知服務質量理論為基礎,在托育服務質量的概念框架下,以“保育環境量表”[11]為參考,結合開放式訪談調查結果,形成含有23個項目的條目池。隨后,根據心理測量學的相關要求進行篩選和修改,最終形成含有16個條目的量表,即“嬰幼兒托育服務質量簡易量表”。該量表采用5點計分制:“非常符合”計4分,“基本符合”計3分,“不確定”計2分,“不符合”計1分,“非常不符合”計0分,得分越高表示托育服務質量越好。三是對托育服務質量的家長滿意度調查。這部分內容的調查借助張金果編制的“家庭滿意度調查量表”。該量表包含環境與設備設施、師資與服務、托育課程/活動、家托互動、園所管理與服務5個維度(共28個項目),采用5點計分制,“非常不滿意、不太滿意、一般、比較滿意、非常滿意”分別計“0、1、2、3、4”分,得分越高代表家長對托育服務機構的滿意度越高。[12]本研究以家長滿意度為標準,對“托育服務質量簡易量表”進行了效度檢驗。
調查問卷在正式調查前進行了預調查,經過多次修訂后形成了本研究問卷的最終稿。在電子問卷設計過程中,本研究對問卷每一個條目逐一進行編輯,并設置必答項,提高有效作答范圍。此外,對同一IP地址限答1次,避免重復填寫。對于尚未完成的問卷,系統自動提示無法提交,避免收到不完整的問卷。在數據的整理階段,對數據進行全面檢查,刪除有明顯錯誤的數據,確保數據的準確性與真實性。
本研究使用SPSS 2.6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和相關性分析,檢驗水準α=0.05。通過KMO和bartlett球形度檢驗來評估調查數據是否適用于因子分析。本研究將KMO值>0.70、bartlett球形度檢驗p<0.05作為可用于因子分析的判斷標準。
在本次探索性因子分析中,采取主成分法提取公因子,并使用最大方差法進行因子旋轉。若條目在公因子中的載荷小于0.5,或者在超過一個公因子存在高于0.5的交叉因子載荷,則對該條目進行刪除。同時,計算所得因子結構及其各公因子的 Cronbach’s α和折半信度,以此檢驗其因子結構和各維度的內部一致性信度。
此外,為檢驗最終所得因子結構的外部效度,本研究將家長對托育機構的滿意度得分與因子結構條目中的總得分和各因子得分進行了相關性分析,進而判斷所得的因子結構能否較好地反映托育機構的服務質量。
調查對象的一般人口學特征如表1所示。從表1可以看出,86.4%的調查對象是母親,調查對象的家庭結構以主干家庭為主,其嬰幼兒的性別比例相對均衡,但大部分嬰幼兒是獨生子女。在托育費用方面,半數以上的家庭的每月托育費用在2000元以下,53.4%的調查對象表示家庭能承受的托育費用每月不超過2000元。由此可見,調查對象對托育服務的購買能力相對有限,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們對托育服務質量的認知和評價。

表1 調查對象的一般人口學特征 單位:%
本研究編制的“托育服務質量簡易量表”的KMO值為0.922,bartlett球形度檢驗<0.001,表明適合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在探索性因子分析過程中,特征值大于1的公因子個數為2個。結合條目內容,本研究采取了兩個公因子的結構。經過最大方差法進行因子旋轉后,刪除了初始條目中于兩個公因子上均存在載荷的第5、第6和第10條目,最終形成了包含13個條目的兩個公因子結構,此結果解釋了74.88%的總方差,具體如表2所示。

表2 探索性因子結構
公因子1被命名為“基礎條件”,其方差解釋為8.06%,包含4個條目,如人員配置、價位收費等。公因子2被命名為“服務水平”,其方差解釋為66.82%,包含9個條目,如教師尊重嬰幼兒自主性、設置雙向交流渠道、嬰幼兒的動作技能得到發展等。本次探索性因子分析所得結構總的Cronbach’s α為0.96,公因子1和公因子2的Cronbach’s α分別為0.89和0.95,而結構總的折半信度為0.90,公因子1和公因子2的折半信度分別為0.93和0.94。這表明本研究的兩因子結構有較好的信度。
將兩個因子及總分與家長對托育服務的機構的滿意度得分進行皮爾遜相關性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基礎條件、服務水平及總分與滿意度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82、0.86和0.89,且均具有統計學意義。這表明本研究提出的兩因子結構在反映托育質量上有較好的效度。

表3 托育機構服務質量與家長滿意度的關聯性
目前,我國仍較為缺乏托育機構服務質量相關的評價工具。國際上雖有相關評估工具,但大多數為基于觀察的評估。例如,“班級評定計分系統”是適用于學前至12年級課堂師生互動質量的觀察工具,其維度有情感支持、課堂組織和教育支持,主要用于評估課堂中的師生互動及教師對其教學材料的掌握程度。[13]美國的“幼兒學習環境評價量表”是國際上運用較廣的托幼機構質量評價量表,但李克建等人在我國文化情境下對其進行信效度檢驗時發現,該量表部分維度上存在內部一致性不足的問題。[14]“嬰幼兒保教機構評價量表”的使用年齡段為0—3歲,其子量表包含空間與設施、個人日常照顧、語言和推理、活動、互動、作息結構、家長與教師等多個維度。[15]“嬰幼兒學習環境評量表”也被廣泛應用于0—3歲嬰幼兒托育機構質量評價,該量表經歷了三個版本的演變,最終包含空間和設施、個人日常保育、語言與圖書、活動、互動、作息結構等維度。[16]“嬰幼兒保教機構評價量表”和“嬰幼兒學習環境評量表”的信效度雖然已被證明,且在托育質量評估方面較為全面,但其操作過程較為復雜,評價用時較長,需要一定的專業能力作為評估基礎。綜合來看,開發適合我國文化背景的便于使用的專用量表,是開展托育機構服務質量評估的必要舉措。
本研究編制的“托育機構服務質量簡易量表”在探索性因子分析中總體結構的Cronbach’s α為0.96,其公因子1和公因子2的Cronbach’s α分別為0.89和0.95,表明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檢驗該量表的結構效度發現,刪除3個因子載荷小于0.5的條目后,量表的結構更加合理。此外,“托育機構服務質量簡易量表”兩因子的各自得分和總分均與“家長滿意度量表”總分之間呈現出顯著的相關性。
家長滿意度被認為是提高辦園質量的有效途徑。一項研究表明,家長對托育質量的態度可能會影響他們對托育機構的選擇。[17]而另一項關于馬來西亞早期教育服務質量的研究發現,服務質量對家長滿意度有積極影響。[18]從托育機構的基礎條件來看,有研究發現,家長普遍認為物理環境很重要,并且認同其可能會促進兒童的環境教育。[19]從托育機構的服務水平來看,一些國際研究表明回應性和自主性托育服務可能與托育服務的更高滿意度有關。[20]這一結果也得到了另一項研究的支持,該研究驗證發現托育機構工作人員的積極回應等行為與父母滿意度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21]同樣,在國內的研究中也得到了相似的結論。史瑾等人研究發現,在選擇托育機構時,家長通常會重點考慮教師資質、課程內容和環境設施等因素。[22]王賽研究指出,教師的專業性、環境設施以及家庭指導是家長最為看重的因素。[23]此外,于楊研究也指出,家長對環境、自主性培養及家庭指導方面有較高的期待。[24]
通過以上研究可以看出,托育服務質量與家長的滿意度存在著明顯的相關性,并且托育服務質量的提高可以有效提升家長對托育機構的滿意程度。
本研究初步編制與探索了“托育機構服務質量簡易量表”,該量表可應用于家長或第三方從托育機構(園所)的基礎條件、服務水平兩個維度出發,對托育機構服務質量進行評價,結果具有一定的信效度。
本研究的局限性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第一,本研究是對托育機構服務質量評價的初步探索,后續應增加樣本量,并對其重測信度和量表結構進行更多驗證。第二,本研究樣本量主要來自四川地區的城市托育機構,加之樣本量較少,因而量表條目和應用范圍有待在更多樣本來源的地區進行驗證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