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童年

阿爸的鋤頭

原始森林砍掉了，獵槍也收繳了

只有鋤頭留下來

阿爸把樹蔸挖掉，重新種上林木

在海拔低、水源好的山嶺

開墾出一塊塊梯田

在房前屋后，種菜、種瓜果

阿爸辛苦了一輩子，留給我一把鋤頭

我用這把鋤頭挖了一個土坑

把他埋在后山的竹林里

今晚，竹林上空升起了一彎月鉤

照亮我的家，月鉤彎彎如鋤

我又看到了阿爸在挖地

離家與回家的路，都是亮堂堂的

喊山

在山里，喊山是一種信仰

從山谷喊到山頂，從村頭喊到村尾

人生下來要喊，死了也要喊

走進山林，累了就地坐一下

迷路了喊一聲，道路頓時明朗

在田間地頭，開工與收工

都要喊山，做起活計才帶勁

的確，喊山很神奇

冥冥之中有神明的引領

記得在我外出讀書的前夜

阿媽對著大山喊話

大山刮起了風，暮色時明時暗

像是夜老虎張開大嘴

萬籟在咀嚼中，呼啦呼啦地響

打草結

小時候，我跟著阿媽進山林撿菌子

她在我口袋里打一個草結

我去上學，她在我書包里打一個草結

過節(jié)走訪親友也打草結

或放一片柚子葉，阿媽說了

在大山里，有了草結就不會走丟

小伙伴很頑皮，在路基上

打草結，一不小心就會摔倒

大山里的孩子在磕磕絆絆中長大

后來，我到城里讀書

阿媽在我的行李箱里打了一個草結

一看到草結就會想到阿媽

我上班以后，再也不用打草結了

草結已成了我的心結

不論去哪里，都不會迷途

大山的星火

在我眼里，飛來飛去的是螢火蟲

夜幕中不動的火是我的家

不遠處有火點晃動

那一定是阿爸從鄰家喝酒回來了

后來，阿媽舉著火把

把我送出大山

今晚，大山的星火與眾不同

我的車在山中盤旋

一束燈光劃破了夜的寂靜

路在我腳下延伸，火在我眼中跳動

我飄忽在夜幕上，只有星星

最懂我，默默跟著我走

母親的背簍

把大樹放倒，幾年后就會長出菌子

竹山上的筍子一年挖兩次

紅薯與花生一年一收成

一季一瓜果，一月一青菜

每逢收獲季節(jié)，背簍里裝滿了果實

偶爾，玉米與稻子也來爭寵

除此之外，我坐母親的背簍里

出門時她背著我，勞作時也背著我

背簍屬于我，也屬于它們

背簍成了我們的搖籃

果實裝進背簍，我蜷伏在母親懷里

【作者簡介】

玉車，原名唐國連，廣西作協(xié)會員，桂林作協(xié)理事，現(xiàn)居桂林市。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詩刊》《詩歌月刊》《紅巖》《詩潮》《詩林》等刊物。著有詩集《雪落嶺南》。偶有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