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
與文學類文本相比,實用類文本指向實用,其一系列特征也表明, 它是符合時代發展與人才培養要求的。本文選取2017 年以來新高考語文卷以及相關省份的歷年真題進行梳理, 進而探究考查實用類的新變化以及趨勢。
筆者在教育測量與評價理論、 皮亞杰認知圖式理論以及solo 分類理論等理論的指導下,借鑒了西南大學深度學習研究中心胡航博士的深度學習發生機制,以及高考考試大綱,建構了評價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考查能力層級的指標,具體見表1。

表1 實用類文本閱讀能力層級考查指標一覽
依據深度學習發生機制以及皮亞杰認知發展理論,筆者將一級指標確立為:點—聯結—結構—變換。從最理想化的情況來看,每一次新的閱讀都存在由“點”到“聯結”再到“結構”最后到達“變換”的過程,但是由于個人的認知發展水平的差異,不同個體到達的階段也就各異。因此,基于同一篇新的閱讀情境,借助問題載體可以檢測到學生到達了哪個階段,具備什么樣的能力。
按照上述指標,筆者對2017—2023 年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能力考查做出了如表2 所示的統計與分析。

表2 2017—2023 年新高考卷實用類文本閱讀能力考查情況一覽
從閱讀能力層級來看,2017—2023 年新高考地區的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重點考查聯結(46%)和結構層面(42%),對于變換層面考查比重較小,占比12%,不涉及點(0%)的考查。 由此可知,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傾向于以“聯結”以及“結構”層面的閱讀能力考查為主,而“變換”層面的閱讀能力為輔。
從具體指標來看,2017—2023 年新高考地區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中考查“識記辨認”(A1)占0%,也反映出實用類文本閱讀不再考查僅靠識記就能得分的機械題型。 “檢索提取”(B1)雖說并沒有直接考查,但是由于它是基礎的閱讀能力要素,是每一個高層次閱讀能力的基本要素,因此,也可以說“檢索提取”(B1)在實用類文本閱讀考查中是一個必考的閱讀能力。“理解分析”(B2)占比(18%),為上海卷每年必考的能力要素, 主要表現為在特定語境中對某個詞語以及句子的理解。 “判斷推理”(B3)為“聯結”層面考查最多的能力要素,占比高達82%,從側面也可反映出依據文本部分信息進行推理判斷的閱讀能力是新高考實用類文本考查的重中之重。 “篩選整合”(C1)在“結構”層面占比40%,該能力要素也是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考查中的一個常考要素, 絕大多數的實用類文本閱讀考查中都會出現類似“中心意思”“論證結構”“行文脈絡”等題型,由此說明篩選整合也是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考查的重要閱讀能力。“整合研判”(C2),在“結構”層面占比 60%,從占比上也可以看出該能力要素也是實用類文本閱讀測試的重點。 “鑒賞評價”(D1)是“變換”層面的第一個閱讀能力要素,在“變換”層面占比25%,“問題解決”(D3)是第三個閱讀能力要素,占比 13%,相比而言“發現創新”在“變換”層面占比最大,為64%。可見在“變換”層面,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常考由此及彼,觀照社會生活中的實際問題類的閱讀能力。
由此可見,2017-2023 年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能力考查注重考查學生檢索提取的基礎閱讀能力以及判斷推理、篩選整合等較高層次閱讀能力,但對于鑒賞評價、遷移創新以及問題解決等觀照現實生活的高階閱讀能力的考查較少。
新高考卷與全國卷相比,其新變化之一體現在閱讀材料的篇幅上。 全國卷閱讀材料的字數最少為904 個字,最大為 1377 個字。 相比全國卷,新高考卷的字數則在935-1850 范圍內,由此可知,相比之下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的篇幅更長。 這也從側面說明,相比全國卷,新高考卷實用類文本閱讀的閱讀量更大,這更加要求學生日常在閱讀過程中注重閱讀效率。
在非連續文本的組合形式上,新高考的組合形式更多是互補—松散型組合,而全國卷更多是以互補—密集型組合呈現。 在相同情況下(都為互補組合)材料相關程度可能會影響閱讀的難度,相關性越大,閱讀難度越小。因此,從文本組合形式看,新高考的難度更大。
二者在閱讀材料的選擇上都體現出了“跨學科”的特點。 但是,就二者所選材料的熟悉度來講,與全國卷相比,新高考閱讀材料的話題對學生來講更加陌生,而全國卷選擇的話題更多是近幾年的熱點話題。 例如,2020 年新高考Ⅰ卷選擇了“歷史地理學”話題,2020 年全國Ⅰ卷選取了當年的熱點話題 “新基建”;2021 年新高考Ⅰ卷以藝術作品 《拉奧孔》為例,引出話題“詩畫異質說”,同比2021 年全國乙卷,則選擇了糧食問題;2017 年全國2 卷選擇的話題是“垃圾分類”,而浙江、上海這些新高考地區選擇的是“訊息傳播機制”以及“常識與理論”等話題。
相比較之下,新高考卷與全國卷在閱讀材料話題的選擇上,全國卷緊跟時事熱點,而新高考卷則拒絕一味追求熱點。 2020 年后,隨著加入新高考行列的省份越來越多,全國卷在話題選擇上似乎有與新高考的話題選擇特點趨同的傾向,例如2021 年全國甲卷并沒有選擇當下的熱點話題,而是選擇了一篇科普文章《水的密碼》作為考查材料。 這也從側面反映出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逐漸趨向于考查學生面對一則陌生的材料的理性閱讀能力。
一般而言,常見的表達方式有記敘、說明、描寫、抒情以及議論。在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的考查中,說明是最為常見的表達方式。與全國卷相比,新高考在閱讀材料的表達方式上更加復雜, 在說明的基礎上議論也逐漸出現。 筆者對近五年新高考卷與全國卷閱讀材料表達方式的統計分析發現,與全國卷相比,新高考卷的閱讀材料的選擇更加復雜。例如,為了具體闡述“詩畫異質說”,摘取了朱光潛先生《詩論》一文以及錢鐘書先生的《讀拉奧孔》,材料中也明確出現了諸多議論性表達。 2021 年新高考Ⅰ卷選擇的《拉奧孔》在說明的基礎上增加了更多論說的成分。
從閱讀問題內容的角度來看,實用類文本新高考卷與全國卷相比,新高考卷考查的高層次閱讀能力更多,即新高考卷更側重于高階思維能力的考查。通過對2017 年—2021 年全國卷實用類文本的閱讀能力考查進行梳理:五年間實用類文本共考查15次,其中涉及變換層的“鑒賞評價”僅出現2 次,甚至都是以選擇題的形式出現的。而“發現創新”“問題解決”出現次數相對來說也較少,多為“分析綜合”,歸根結底是要求學生對材料進行信息的篩選與整合,或者是歸納文本的內容要點,概括中心意思等。相比之下,新高考卷在高層次閱讀能力的考查比例上比全國卷要大很多,新高考卷這一行為實際上是為學生創設了更加廣闊的探究空間,更有利于學生思維的發散。
2017—2023 年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同樣向我們傳遞了這樣的閱讀命題趨勢: 重視情境創設。 原因之一就在于情境創設能夠增加試題的開放性與多元性,更加靈活地考查學生的閱讀能力。高考評價體系中所謂的“情境”即“問題情境”,指的是真實的問題背景, 是以問題或任務為中心構成的活動場域。 “情境活動”是指人們在情境中所進行的解決問題或完成任務的活動[1]。 2017—2023 年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的考查借助了具體的情境來進行,比如2021 新高考Ⅱ卷提出,互聯網上,有年輕人為炫耀技術,故意在網絡中植入病毒,導致病毒傳播。要求根據文章,談談對這種現象的看法。
與以往的試題對信息的搜索和整合只以靜態地獲取信息為目的不同,學生需要對文章的觀點作出迅速的把握,針對考場設置的問題情境進行解答而非脫離文本即可作答,且參考答案內容來自兩個材料,整合后的分析超過100 字,這顯然對學生的思維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由此我們可以作出推測,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在后續的命題工作中,更加強調通過為考生設置與生活實際聯系更為緊密、更為真實的問題背景,以任務或問題為中心構成活動場域,實現從“解題”到“解決問題”的升級迭代。
從2017—2023 年的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閱讀能力的考查結果中, 我們可以得出新高考背景下實用類文本閱讀命題有這樣的趨勢: 重視基本閱讀能力的同時, 更加注重對于高階閱讀能力的考查。 在近年的新高考試題中,類似檢索定位、理解分析、 判斷推理等基本的閱讀能力貫穿整個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以檢索定位為例,閱讀實用類文本需要學生根據問題情境快速定位到閱讀材料相應部分,在此基礎上進行提取。 這一閱讀行為是任何高階閱讀能力達成的基本條件。 高階思維能力的考查則需要考生深入分析、綜合評價、獨立創造等。 與以往語文高考試題對思維考查多停留在篩選概括、 陳述闡釋、整合歸類等層面不同,近幾年的試題常要求考生能夠對文本邏輯有更為深入的認識。 例如,2021 年新高考Ⅰ卷要求考生“簡要分析材料一和材料二的論證思路”。 解答此題,需要考生理解作者先寫了什么內容后寫了什么內容,如何實現從前一部分過渡到后一部分;再從整體角度去分析文章的行文脈絡,深入理解文章的邏輯。 這方面的考查在未來很有可能會進一步加大難度,增加論證思路的對比等。
2018 年10 月,溫儒敏教授指出,關注閱讀量是新高考背景下高考語文命題的重要趨勢。 從2017—2023 年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的考查分析結果來看,閱讀要求提高,重視閱讀量。
閱讀量增大直接表現為閱讀字數的增加。 相同情況下, 文本字數的多少與學生的閱讀速度呈負相關,尤其是在高考這樣一種定時測試的場景下,文本字數的多少更是影響著學生對于文本的理解。 近五年,新高考實用類文本試題中,文本字數雖說總體保持在一定范圍內,但從趨勢上來說,文本的字數變化整體上是緩慢增長趨勢,這也說明隨著時代的發展,新高考實用類文本對于閱讀量的要求越來越高。 閱讀量增大的體現除了文本字數外還表現在圖表的引入。近五年的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考查中,圖表的引入也占據了較大比例,這要求學生具有一定的讀圖能力。 一般情況下,根據問題情境,學生需要讀出圖表中的趨勢、最值等,圖表的閱讀也加大了學生的閱讀量。
與此同時,從課外閱讀積累量的角度來看,新高考實用類文本的考查要求更多的“點”的積累。 以2020 年上海卷以及2021 年新高考Ⅰ卷最后一題為例,兩個問題的解答,都需要學生有足夠的課外積累。 尤其是這兩道題目都需要學生對于文言知識點以及詩句有正確的理解。由此可見,新高考提高了學生閱讀量的要求。
綜上,從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重視閱讀量的角度,我們能窺探出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考查閱讀要求更高這一重要啟示。
文本理解難度的增加主要表現在文本主題的把握、文本語言的理解以及話題的熟悉程度三方面。
首先,文本主題的把握,特別是多文本閱讀主題的把握影響著文本的理解難度。 新高考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中常出現相關主題但是觀點不同的情況。同樣以2021 年八省聯考的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為例,該文本選擇兩則有關人工智能的閱讀材料,但前者表達的是作者面對人工智能來襲的“怕”,后者是作者面對人工智能生長的“不怕”。 這也在很大程度上加劇了學生文本的理解難度。其次,文本語言的理解難度以及話題的熟悉程度也影響著文本理解的難度。筆者在此節選了2020 年北京卷和浙江卷實用類文本閱讀部分材料作為例證:
A 相比之下,影視圖像的傳遞是單向的,是從影視作品到觀眾,它培育了觀眾的被動型接受;另外,影像的動感超越了文字的靜態特性,提供了感性直觀的當下體驗,同時也取消了觀眾掩卷沉思的契機。 (2020 年浙江卷)
B 北京航天飛行控制中心的玉兔 “駕駛員”要讓這只“兔子”動起來或停下來,需要有效利用月背遙操作技術,該技術包括感知、規劃、執行、休眠、喚醒五個部分。 (2020 北京卷)
從文本語言理解角度來看, 文本語言的理解主要體現為句子本身的結構以及表達方式。 在一般情況下,句子結構的復雜程度與理解難度呈正相關。上述兩個例子,我們可以明顯看出A 的句子結構復雜度要大于句子B。 因此,學生對于A 類的理解難度更大。另外,表達方式的運用也影響著對于文本的理解。在常見的表達方式中,相對于記敘、描寫,抒情以及說明、議論對于學生來說理解難度更大,而新高考實用類文本的考查中更傾向于說明性以及論述性的語言綜合呈現,由此可見表達方式的運用也會影響學生對于文本的理解。
最后,話題熟悉程度與學生對于文本理解程度也存在一定關系:對于話題越熟悉,學生理解起來也就相對更為容易。相對全國卷,新高考卷的文本選擇不一味追求熱點且學科跨度廣,這對于學生來講,理解難度加大。
正如溫儒敏先生所說,新高考背景下,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命題將更加注重閱讀量與閱讀速度,而學生對于文本的理解程度是影響閱讀速度的重要因素。因此,在后續的實用類文本閱讀試題的命題工作中,加大學生文本理解難度將是大勢所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