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目的:文章旨在探討非物質社會中設計的轉型趨勢及非物質社會對設計的影響。方法:通過案例分析法,深入分析當前設計的發展特點。結果:當前非物質社會的設計功能與媒介已發生變化,設計產品兼具功能性和藝術性,傳統文化在數字化設計的賦能下更具發展活力。結論:非物質社會的數字化設計為人類帶來了新的機遇與挑戰,設計師更應關注為人需要的產品設計,平衡數字化設計帶來的利與弊。
關鍵詞:非物質社會;設計;數字化
中圖分類號:TB4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20-00-03
“非物質社會,就是人們常說的數字化社會、信息社會或服務型社會。”[1]2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知識和信息取代了傳統的物質資源,成為社會發展的主要驅動力。這種轉變深刻影響了多個領域,其中就包括設計領域。從近年的產品設計來看,數字技術、信息技術的應用愈發凸顯了其非物質性,當代藝術表現方式也融入其中,設計與藝術的界限逐漸消弭。當前,產品設計正通過技術、媒介與敘事創新,重構人與物、人與社會的關系。在這一過程中,設計師也在重新思考非物質社會的設計價值與意義。
1 設計的功能重構與技術賦能
1.1 功能虛擬化
非物質性設計不局限于實體產品的功能性塑造,通過數字技術、信息技術聚焦于用戶的虛擬交互體驗,在醫療、教育、家居等領域應用廣泛,大大提升了用戶的使用體驗。
Babylon Health是英國倫敦的一家人工智能診療公司,通過AI技術,為用戶提供包括在線問診、健康咨詢及疾病預防在內的全方位醫療服務。Babylon Health的AI系統可根據用戶的健康狀況和病史,為其提供個性化的健康建議和診療方案。用戶輸入癥狀后,人工智能通過自然語言處理生成初步診斷,優先分流至自助護理建議或醫生視頻問診,醫生平均響應時間小于10分鐘,問診記錄同步至電子健康檔案,支持跨機構調取。電子處方直接發送至合作藥房,藥品配送到家或附近取藥點。平臺首頁僅保留“癥狀自查”“連線醫生”“我的健康”三個入口,以免用戶使用困難。AI聊天機器人的語氣擬人化,采用“別擔心,我在這里幫您”等語言表達來緩解用戶焦慮。針對數字弱勢群體,如老年人等,平臺提供電話問診備用通道,體現了非物質性設計的包容性。后臺通過動態調度算法,避免醫生時間空置,統籌平臺醫療資源,大大提高了資源利用率。這種服務借助先進的技術手段,為患者帶來了便捷的在線醫療咨詢體驗,患者不需要前往醫院即可獲得初步的醫療建議。
1.2 媒介數字化
“人們不再需要實驗室,因為設計者的工具變得非物質性,人們使用電腦進行設計。”[1]42正如馬克·第亞尼所說,“以電腦為中心的生活開辟了一條新的地平線”[1]9。物質社會的手工造物和機器造物已經轉換為非物質社會的工業產品和數字化產品。
Vision Pro是蘋果公司推出的空間計算設備(見圖1),將虛擬場景與現實世界無縫融合,為用戶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沉浸式體驗。作為一款數字化產品,Vision Pro通過高分辨率、廣視角的屏幕,為用戶呈現逼真的視覺畫面,空間計算與交互功能讓設備擁有強大的感知能力,能夠精準地識別用戶的動作、手勢和語音指令,帶來流暢自如的交互體驗。同時,個性化與隱私保護設計充分考慮了用戶的個體需求和隱私安全,確保用戶在享受便捷服務的同時,個人信息得到妥善保護。Vision Pro的問世,打破了以往二維平面交互的局限,以三維空間交互的概念突破了時空距離。例如,網友將已逝奶奶的形象置入系統中,讓在世的爺爺戴上Vision Pro與奶奶“相遇”,體現了產品設計最溫情的意義。非物質性設計的意義不僅在于提升生活效率與質量,更在于其深層的情感價值和人文關懷。
2 設計的“詩意反應”
滕守堯認為非物質社會的設計是走向藝術與科學之間的“邊緣地帶”[1]2。在非物質社會,設計產品迅速地向藝術產品靠攏,設計過程與藝術創造接近。作為“工具理性”之典型表現的設計領域越來越追求“一種無目的性的、不可預料的和無法準確測定的抒情價值”和種種“能引起詩意反應的物品”[1]4。設計與藝術之間的界限正在消失,設計師角色正兼具工程師思維的技術實現與藝術家視角下的情感表達。
創作者在身份認知上模糊了藝術家與設計師的界限:他們既需要通過策劃書、用戶畫像等設計工具系統推演作品的可行性,又需保持藝術創作特有的觀念銳度。這種轉變印證了赫伯特·西蒙在《人工科學》中的核心論斷:當科學致力于解釋自然世界的運行規律時,設計本質上是一種“人為世界”的建構實踐,其終極目標是“將現有境況轉化為更優狀態”。西蒙強調的廣義設計觀揭示了一個關鍵認知:不僅是工程師,任何通過系統性思維改造現實的主體都可被視為設計者。這種去中心化的設計哲學在當代跨界創作者身上得到了充分演繹。
以享譽國際的爆破藝術家蔡國強為例,其創作實踐完美詮釋了設計思維與藝術精神的共生關系。從北京奧運會開幕式《歷史足跡》中沿中軸線次第綻放的“大腳印”,到日本福島磐城的“櫻花”煙火——《櫻花滿天的日子》,他的作品始終貫穿精密計算與詩意表達的雙重邏輯。作為項目總設計師,他需要統籌火藥配比、氣象數據、安全規程等工程技術要素;作為觀念藝術家,他又要通過爆破的瞬態美學探討文明記憶與自然力量的永恒命題。這種雙重身份切換的本質,正是設計從“造物”向“詩意”范式轉型的典型案例。當設計對象從實體產品擴展為事件、體驗與意義系統時,藝術與設計的界限也越來越模糊。
3 設計的文化表達
非物質性文化從一開始就是一種以技術支撐的現象。如今,設計也慢慢成為文化敘事的載體,設計正從講究良好形式和功能的文化轉向非物質的和多元再現的文化。非物質社會的數字化設計為文物的保護、研究、展示和傳播提供了全新的途徑和方法。通過先進的激光掃描技術精準構建文物壁畫的三維數字化模型,完整記錄壁畫的細節與紋理。同時,設色與渲染技術進一步還原壁畫的色彩與質感,不僅有效保存了文物的關鍵信息,還為后續研究提供了豐富的數據支持。敦煌研究院在官方網站“數字資源”板塊推出的30個重點洞窟全景漫游,讓觀眾得以身臨其境般地感受敦煌文化的魅力,推動“數字敦煌”建設邁向新高度。國內許多博物館通過VR技術,讓觀眾足不出戶便能欣賞精美的文物,供免費下載的資源也充實了中小學美術課堂,壯大了美育力量。
電影《哪吒之魔童鬧海》的成功“破圈”離不開傳統文化元素與現代設計理念的深度融合,其精美的畫面質感與特效,離不開數字媒體技術的強力支撐。電影采用自主研發的“動態水墨渲染引擎”,成功地將傳統水墨畫的意境與現代3D動畫技術結合,為影片帶來了獨特的視覺風格和藝術表現。其中,動作捕捉、AI渲染等前沿技術的創新性應用,更為中國動畫產業的發展注入了新動力。《哪吒之魔童鬧海》帶領中國動漫走上了國際舞臺,也進一步提升了中國文化的影響力。
正如陳之佛先生所說,“美術工藝”作為“文化的中堅”,可以調節人類生活的壓迫、實用和享樂,使人生的趣味濃厚,使生活的內容豐富[2]。現代設計從根本上改變了人們的物質世界,也不斷豐富人們的精神世界。未來,設計可以進一步探索如何通過數字化手段和敘事邏輯,將傳統文化元素與現代設計理念相結合,創作出能夠引發用戶情感共鳴和文化認同的作品。
4 走向數字化的人
非物質社會的發展具有越來越強的數字化傾向,這讓設計師們深入思考人工智能對人類社會產生的廣泛影響。設計師工具的非物質性不斷凸顯,眾多設計作品聚焦于探討人工智能可能帶來的潛在威脅,引發了廣泛的關注與討論。中央美術學院的設計作品《2025諾貝爾物理學獎:靈魂影像》通過虛構清華大學教授利用量子成像技術將自己女兒的靈魂顯形并獲得諾貝爾獎的故事,偽造出一個新聞(見圖2)。作品中的視頻、圖像都經AI生成,觀眾完全沉浸在敘事中,感受真實且清晰。以鮑德里亞提出的擬像論為敘事方式,這一虛構敘事通過刻意模糊真實與虛構的邊界,迫使觀眾直面技術時代真實性的消解危機,引發人們對技術的擬像化探討。無論是之前的ChatGPT還是杭州深度求索公司開發的智能助手DeepSeek,當AI可以輕易制造科學共識的幻覺時,人們是否正在步入一個“后真相科研時代”?該作品對技術進行了批判,當技術操縱人類的認知時,設計師所擔負的責任越來越重大。
在數字化的信息社會,“我們的設計越來越聚焦在管理信息而不是管理物品上。而如今的物品,也是遠距離操縱的機器人生產出來的,操縱機器人的是某種隱蔽的程序、不可見的模式和一種遍在的創造者”[1]38。電影《流浪地球》中的超級計算機MOSS(Moon Operation Super System)擁有強大的計算能力和存儲能力,能夠模擬人類大腦的神經網絡,實現對人類意識的存儲和運行。人類的數字生命計劃是實現人類的延續,但其被具有自我意識的MOSS背叛,從而遭遇更大的危機。
在電影中,數字生命是人類意識、情感和記憶在數字空間的延續,它僅是科技的產物,更是對未來人類生存狀態的一種設想。但數字生命的存在引發了諸多倫理問題:如數字生命是否擁有與人類相同的權利?數字生命是否會被濫用?這些問題在現實中也逐漸顯現。Victor Scardigli(維克多·斯卡迪格利)認為,“微電腦化將會給個人帶來高度的自治,同時又會使整個社會非中心化,遠程通信和地方網絡將構造出新的民主、新的社會化和新的同事關系,但將失去人與人之間真正的溝通。電視和影像將喚起個人的創造力,社區俱樂部將允許所有的人共享技術文化,并結束社會的不平等,但與此同時,熒屏和自動機將強化對工人和消費者的壓制,激發經濟危機和社會空虛”[3]。在技術哲學視域下審視,人工智能與生物技術的范式轉型正在重構設計本體論認知。當代設計師在介入數字化產品設計時,應從滿足人的需求出發,進一步考慮人在使用產品過程中的情感需求,關注技術具身化過程中的情感共振,同時必須將社會責任內化為設計約束條件。正如維克多·帕帕奈克所強調的“為真實世界設計”原則,“總有些人將會用他們所有的時間為人類的需要而設計。盡管我們大多數人都做不到,但我想,即使是最成功的設計師也能拿出他們十分之一的時間來。付出的形式并不重要:40小時里拿出4小時,每10個工作日里拿出1個,或者每10年都拿出一段時間的休假,在這段時間里不為錢而設計”[4]。以用戶為中心的體驗設計,本質是對人性需求的系統化響應——從痛點洞察到心智共鳴的完整鏈路,才是產品設計的核心錨點。設計師的作用不是一直創造新產品,而是為產品維持一個相對可靠的環境,讓使用者能夠信任并愿意為之買單。
5 結語
在非物質社會的浪潮中,設計正經歷前所未有的轉型。設計不再僅僅是物質產品的塑造,即具有固定功能和性質的產品,更應該是對人們生活個性化的強調,是情感、文化與技術的深度融合。在享受數字技術帶來的種種便利與優勢的同時,技術的倫理問題、文化的可持續性以及設計師的社會責任應得到關注。設計師應更加注重技術與人類情感的平衡,將社會責任內化為設計的核心要素,設計為人所需要的產品,在技術賦能設計的基礎上,繼續探索如何通過設計創造更具意義的產品,推動文化有效傳承與發展。
參考文獻:
[1] 馬克·第亞尼.非物質社會:后工業世界的設計、文化與技術[M].騰守堯,譯.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2-42.
[2] 李立新,李有強.陳之佛全集[M].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0:3.
[3] Scardigli V, Bensmida C. Toward Digital Man?[J]. Design Issues, 1988(4): 152-167.
[4] 維克多·J.帕帕奈克.為真實的世界設計[M].周博,譯.北京:北京日報出版社,2020: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