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鏈 李楊 黃冬 劉星 余震 李菊
(湖北文理學院醫學部,湖北 襄陽 441053)
隨著醫療衛生事業的快速發展,居民健康素養的提升,及社會老齡化的加速,對護士的需求量不斷上升[1]。據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統計[2],到2021年底,全國注冊護士已達到501.8萬人,每千人護士數為3.56人,但仍低于歐盟、美國、日本及挪威[3]。吸引更多護理實習生畢業后繼續從事護理行業,對改善全國護理人力資源現狀尤為重要[4]。共情疲乏是指幫助者主動地為經歷過創傷性事件的對象或弱勢群體進行援助時,在此過程中由于共情投入而間接感受到了救助者的痛苦,造成了共情壓力,因情感過度支出而在認知、情感及行為上產生的消極反應[5]。共情疲乏可影響護理工作的有效性與準確性、護患溝通效率、護患關系、患者住院時間及醫療成本等[6],還影響護士的身心健康[7]。護理實習生是護理隊伍的儲備力量,臨床實習是培養“實用型”人才的關鍵步驟,在實習期間需要承擔基本護理操作,較高頻率的與患者接觸可能會增加其共情疲乏的風險。國外研究[8]表明,共情疲乏水平是呈動態變化的。目前,關于共情疲乏水平的研究方法多為橫斷面研究,研究對象多為在職護士,而缺乏對護理實習生實習期間共情疲乏水平動態變化的縱向研究。領悟社會支持是個體主觀上體驗得到的支持,是個體對來自社會他人的尊重、理解、支持的主觀感知和滿意度評價[9],可反映個體感受到的社會支持程度與效果[10],研究[11]表明,領悟社會支持對共情疲乏有直接負向預測作用。鑒于此,本研究采用前瞻性縱向研究,通過多次、不同時間點的方式,調查護理實習生在實習期間共情疲乏水平的變化趨勢及影響因素,旨在為制定針對性干預措施提供依據,現報告如下。
1.2研究工具
1.2.1一般資料調查表 由研究小組在廣泛查閱相關文獻的基礎上,根據研究目的,自制一般資料調查表,包括性別、年齡、學籍、學生干部經歷、與同學關系、居住地。
1.2.2中文版共情疲乏簡短量表 本研究采取的是由Figley研發,孫炳海等[13]修訂的中文版共情疲乏簡短量表,包括職業倦怠和二次創傷2個維度,共13個條目。該量表采用Likert 10級評定法,1~10分代表“從來沒有”到“非常頻繁”,得分越高表示程度越嚴重。其主要條目有:“我覺得我的工作困擾著我”“我會夢見那些類似于‘救助對象’曾體驗過的可怕經歷”等。總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0,二次創傷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0,職業倦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7。驗證性因素分析表明,該問卷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χ2/df=2.42,χ2=147.34,df=61,GFI=0.98,CFI=0.98,RMSEA=0.07,NNFI=0.96,SRMR=0.068),信效度較好[14]。
1.2.3領悟社會支持量表 本研究采用《領悟社會支持量表》來反映護理實習生社會支持水平,該量表由Zimet和Dahlem等學者在1988年編制,2001年由我國姜乾金等[15]修訂,包括家庭內源支持和家庭外源支持2個維度,共12個條目。量表采用Likert 7級評分法,1~7分代表從“極不同意”到“極同意”。該量表包括“我的朋友們能真正的幫助我”“我的家庭能夠切實具體地給我幫助”等反映家庭內、外是否能切身為護理實習生提供幫助的條目。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9,Guttman分半系數為0.878,在國內外已被廣泛應用,信效度較好。
1.3資料收集方法本研究為前瞻性縱向研究,分別在實習早期(T1,以實習第1~2個月為實習早期)、中期(T2,以實習3~8個月為實習中期)和晚期(T3,以實習9~10個月為實習晚期)[16]的3個時間點對護理實習生進行調查。調查問卷在線上發放,在填寫之前,使用統一問卷指導語,解釋并說明調查目的、方法及意義。為確保研究結果的準確性和可靠性,在開始調查研究之前,成立研究小組,由指導教師對小組成員進行統一培訓,確保能夠用統一標準指導研究對象填寫問卷。問卷回收后,雙人對問卷進行仔細檢查,逐條核查條目填寫的完整性與有效性。本研究共回收問卷127份,剔除無效問卷5份,最終納入122份,有效回收率為96.06%。

2.1研究對象一般資料本研究最終共納入122例研究對象,其中男性11(9.0%)例,女性111(91.0%)例;年齡為19~25歲,平均年齡為(21.81±1.06)歲,護理實習生其他一般資料,見表1。

表1 護理實習生的一般資料(n=122)
2.2 護理實習的生共情疲乏水平見表2。

表2 護理實習生的共情疲乏水平[n=122,(分,
2.3 護理實習生的領悟社會支持水平見表3。

表3 護理實習生的領悟社會支持水平[n=122,(分,
2.4護理實習生實習期間共情疲乏、領悟社會支持總分的兩兩比較結果見表4。

表4 共情疲乏、領悟社會支持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的兩兩比較
由表4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的兩兩比較結果可知:在實習早期,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水平最低,且顯著低于中期、晚期共情疲乏水平(P<0.05)。中期至晚期時共情疲乏亦呈下降趨勢,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在實習早期領悟社會支持水平最高,晚期領悟社會支持水平下降明顯。早期至中期領悟社會支持呈下降趨勢,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2.5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的影響因素分析 見表5。

表5 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總分影響因素的多元逐步回歸分析
由表5可知:多元線性回歸分析表明,家庭內源支持對共情疲乏影響不明顯;在實習早期和晚期,領悟社會支持總體水平對共情疲乏程度有影響(F早期=13.250,F晚期=13.967,均P<0.001);而在實習中期,家庭外源支持的影響更為明顯(F=8.860,P=0.004)。
護士作為醫療衛生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促進患者康復的重要一環。《“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提出,到2030年,我國每千常住人口擁有注冊護士數將達到4.7人,以此計算,我國注冊護士數還存在較大缺口。由于臨床實踐經驗缺乏、人際關系困擾、實習任務繁重等因素,護理實習生存在不同程度的精神緊張、恐慌焦慮[17],甚至可能發展為共情疲乏。臨床實習是護理實習生由學生角色向護士角色轉換的重要階段,期間的身心健康需得到關注。
3.1護理實習生實習期間共情疲乏呈加重趨勢職業倦怠指個體長期遭受情緒和人際關系緊張而產生的以情感消耗、去人性化和成就感降低為主要表現形式的反應[18]。本研究中,護理實習生在實習早期、中期、晚期的職業倦怠得分依次為(16.49±8.30)分、(20.24±11.51)分、(22.10±11.87)分,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F=19.956,P<0.001)。隨著實習的進行,職業倦怠加重的可能原因是:進入臨床前,護理實習生持續受到“醫護管理制度的差異性”“重醫輕護”等傳統觀念的影響,產生錯誤的職業觀念[19]。職業倦怠在多數情況下是一種“能力恐慌”,而護理實習生在實習早期,臨床護理工作經驗不足,專業知識與臨床操作存在一定差異,護理實習生對這種差異的轉換能力較差[20],難以適應快節奏、高強度和高壓力的工作環境,工作勝任力較低,職業挫敗感較為強烈。到實習中晚期,繁重且單一的基礎性護理操作經驗逐漸累積,及長期倒班導致作息紊亂,身心疲勞感持續性增加。此外,每月1次甚至半個月1次的科室輪轉,護理實習生難以與帶教老師、醫生、同學、患者及家屬建立穩定的人際關系,社交壓力增加,心理壓力隨即增大,職業倦怠也因此增加。針對護理實習生職業倦怠問題,高校及實習單位可分階段采取團體和(或)單個的積極心理干預,增強其心理韌性,以幫助建立正確的職業觀念。實習單位可根據護理實習生在校課程學習情況,精準制定個性化的科室輪轉表與進度安排。實習單位亦可適時考慮護理實習生意愿,安排輪轉科室,以提高護理實習生職業興趣與學習自主性,幫助建立積極的職業情感體驗。臨床科室在選拔帶教老師時,對其職業價值觀、專業技能、師德師風及教學能力等方面進行綜合考核,以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和改變護理實習生的職業心理、業務素養等。科室可根據實際情況,固定給護理實習生排休,使其能夠定期放空自我,釋放壓力或轉移注意力。同時,實習單位和輪轉科室可分階段開展技能培訓,提高其專業技能,消除“能力恐慌”心理,降低職業倦怠發生率。此外,通過正念減壓療法、芳香療法聯合正念減壓法來緩解護理實習生的職業疲倦,提升職業獲益感[18]。
二次創傷是由與他人長期接觸而導致負面情感和功能失調認知狀態的轉移和獲得[21]。本研究中,護理實習生二次創傷早期、中期及晚期得分分別為(7.52±3.92)分、(8.31±5.20)分、(9.00±5.70)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F=4.923,P<0.05)。護理實習生二次創傷得分增加的原因可能是,護理實習生剛進入臨床工作中,大部分患者及家屬常對其專業能力持有質疑,不愿配合其開展護理操作,導致很多護理實習生短時間內難以獨立完成護理操作,從而易產生挫折感和自卑感。伴隨實習時間推進,護理實習生接觸的患者及家屬增多,持續的質疑暴露,二次創傷水平繼續上升。此外,護理實習生在輪轉期間進入學習的臨床科室增加,直面接觸患者的痛苦、疾病狀況、突然死亡等情況增多,容易產生共情情緒,造成心理創傷[21]。鑒于此,高校教師在專業課教學中,可融入臨床工作或實習內容、環境等相關知識,使護理實習生較早形成客觀、全面、充分的臨床認知,使護理實習生實習時能更好地適應臨床環境。在護理實習生進入臨床實習前,高校及各實習單位可召開實習動員大會,詳實的介紹醫院環境,幫助護理實習生做足心理建設。在實習中,護理實習生應客觀地看待問題,理性對待情感,并及時輸出所接收的負面情緒。實習后,高校與實習單位應及時給以針對性的進行心理疏導,降低負性共情的消極影響。同時,建立護理實習生創傷性保護機制和心理支持,提高護理實習生的生理、心理健康水平[22]。
本研究結果顯示:護理實習生在實習早期、中期、晚期共情疲乏總分依次為(24.01±11.47)分、(28.55±15.08)分、(31.07±16.07)分,狀況不容樂觀,這與周子惠等的研究結果一致[23]。重復測量的方差分析結果顯示,時間因素對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有統計學意義(F=17.469,P<0.001)。隨著實習的推進,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逐漸加重,可能是護理實習生初入臨床,此前接觸到的重大疾患較少,面對患者的病痛及家屬的悲觀情緒缺乏應對負性事件的能力,受其影響較大,難以自持地產生共情心理。到實習中期,隨著實習的開展,護理實習生操作技能更熟練,逐漸適應臨床護理工作,臨床護理操作機會增加,與患者接觸頻率增加,共情疲乏加重。到實習晚期,護理實習生在更長時間、高頻率與患者接觸中面對負性影響產生一定的應對能力,處理患者負面情緒、創傷性事件能力增強,共情能力下降,共情疲乏程度進一步加重。王傲梟等[24]研究發現,共情疲乏與重選工作意愿、學歷等具有相關性。因此,高校、實習單位及家庭等應關注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狀況,可通過情景模擬提高學生臨床溝通能力,開展座談會增加學生對臨床的認知、團體干預等方式,針對性進行預防與干預,有效降低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水平。國外研究發現音樂療法能有效緩解護士壓力,實習單位可適時展開音樂會,使護理實習生釋放壓力,從而降低共情疲乏程度[25-26]。
3.2護理實習生實習期間領悟社會支持水平呈下降趨勢本研究結果顯示,實習早期與中期領悟社會支持水平差異不明顯(P>0.05),分別為(61.62±11.23)分、(61.56±13.23)分;而晚期領悟社會支持水平呈明顯下降趨勢,為(55.53±12.01)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分析原因可能為:(1)在實習前期,護理實習生得到來自家人、老師、同學的關心更多,護理實習生感受到的社會支持廣泛。(2)隨著時間的延長,外界的社會支持或許不能切實解決實習中遇到的問題,護理實習生感受到的社會支持的效果下降。(3)到實習中后期,來自醫院、學校、同學等外源性社會支持投入減少,而家庭內源支持較為穩定。(4)且在整個實習過程中,護理實習生面臨著畢業、升學與工作壓力持續增加,壓力不能及時緩解,護理實習生所接收到的社會支持不能切實解決護理實習生的問題。研究[27-31]顯示,我國20.2%~56.1%的護士有較高的離職傾向,而社會支持等與離職傾向具有相關性。本研究對象各階段的領悟社會支持水平均處于中等水平,所在院校、實習單位及家庭需構建以實習護理實習生為中心的有效干預方案,以提高其社會支持水平。
3.3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程度受領悟社會支持水平的影響孫莉莉[32]調查顯示,領悟社會支持水平越高的護士,發生職業倦怠的可能性較低,對護理工作相對滿意,不易發生共情疲乏。多元逐步分析表5結果表明,在實習中期,家庭外源支持對共情疲乏的影響較為明顯(F=8.860,P=0.004),與蘇繼亮等[11]研究結果一致。家庭支持對個體在逆境環境中起一定自我保護作用[33],而本研究對象的家庭內源支持對其共情疲乏程度無明顯影響,可能受家庭經濟水平與家庭氛圍、父母受教育水平與工作情況等影響,無法感知到護理實習生對家庭內源支持的需求,從而缺乏及時且有效的內源支持。本研究顯示,總體領悟社會支持與共情疲乏呈負相關,與田鳳娥等[34-36]研究結論具有一致性,領悟社會支持作為保護因素,可降低醫務人員的共情疲乏,對共情疲乏具有負向預測作用,亦通過心理韌性間接影響共情疲乏水平[11]。此外,王瑞林等[37]調查顯示,擁有高社會支持度的護士,更容易傳播社會正能量,共情滿意度較高,可更好的預防共情疲乏。高校、實習單位及家庭應三位一體地構建以“社會支持”為核心的干預方案,如定期開展專業活動等,增強其職業興趣、正性情緒與心理韌性強度,從而促進積極共情,降低共情疲乏水平。此外,實習單位可增強對護理實習生的關心與關注力度,給予一定的職工福利,以提升其職業歸屬感與幸福感。最終,進一步加強職業認同感,引導護理實習生樹立強烈的職業信念,促使其在畢業后能堅定地繼續從事護理行業。
綜上所述,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程度隨實習的推進而加重,高校、實習單位及家庭應協同構建以社會支持為核心的有效干預方案,降低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水平,提高身心健康、職業心理,最終有更多護理實習生從事護理行業。但本研究存在以下局限性:研究對象僅來自湖北省某一所本科院校,研究結果可能存在偏倚;未研究輪轉科室對護理實習生共情疲乏的影響;本研究樣本量較小,后期可開展更大范圍的研究,以提高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