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時代對話：從《小王子》到《變形記》的文學之旅

[摘" 要] 《小王子》與《變形記》的出版時間相差了近30年，誕生于不同的時代和文化背景。兩部作品都是通過對奇幻世界的構建，帶領我們走近主人公的內心世界，體會奇幻世界的純真與冷漠，感悟人性的多面性。本文對比分析了《小王子》和《變形記》兩部作品，分別從意象世界的建構、主人公的成長、對現實世界的反應來說明兩部作品各自的特色與共同之處。兩部作品雖意象世界差異明顯，但都承載著作者對人性、社會和生命的思考，同時也展現了孤獨靈魂的自我救贖以及奇幻世界中人性丑惡的多面性，我們可以從對比中了解作品，品味作品，感悟人生。

[關鍵詞] 《小王子》" 《變形記》" 意象世界" 孤獨靈魂" 人性丑惡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33-0066-04

《小王子》和《變形記》是兩部從真實世界出發，而后展開奇幻世界冒險的文學經典。《小王子》中的“我”因飛機故障而遇上了來自外星球的小王子，自此了解小王子的故事，進入小王子的故事中；《變形記》中的格里高爾本是一個本本分分的導購員，卻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巨大的甲蟲，開始了他在荒誕現實中的掙扎。這兩部作品，一部充滿童真溫暖，一部盡顯荒誕冷漠，它們以獨特的意象世界、深刻的主題內涵，吸引著無數讀者沉浸其中，探尋人性的奧秘、社會的本質以及生命的意義。

一、意象世界的奇幻建構

1.《小王子》：童真幻想中的深刻隱喻

“如果你愛上了某個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會覺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開的花。”在《小王子》這部作品中，那朵既柔弱又自尊的玫瑰花，不僅是愛情與美麗的象征，也生動展現了人性中的脆弱與驕傲特質。小王子對玫瑰花的悉心照料和深厚情感，使之成為他在浩瀚宇宙中獨一無二的記憶，象征著愛情的純粹與獨特。小王子離開自己的星球，開啟了一段穿越多個星球的旅程，在此期間遇到了六個性格迥異的人物。圣埃克蘇佩里通過這六個角色，隱喻了成人世界中喪失自我、迷失方向的人群，同時揭示了成人世界中六種典型的人性特征[1]。而那只狐貍，則為小王子帶來了關于友誼和責任的重要啟示：“馴養就是建立一種聯系……如果你馴養了我，我們就會彼此需要。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獨一無二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狐貍通過解釋“馴養”的概念，引導小王子理解了愛與付出的深層意義，狐貍的存在不僅讓小王子領悟了友情的價值，也成為他個人成長道路上的重要導師。

2.《變形記》：荒誕現實中的冷酷象征

“一天早晨，格里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蟲。”卡夫卡以此驚人開篇，迅速引領讀者進入《變形記》那荒誕不經且冷漠無情的世界。格里高爾變成的這只怪異而笨重的甲蟲，與其原來的人類身份形成了鮮明對比，這一轉變映射了在機械化和工業化背景下，個人常感被邊緣化、孤立無援，生活缺乏目標的現象。此情節不僅隱喻了現代社會中個體面臨的壓迫，也象征著現代社會中普遍存在的生存危機和精神動蕩。

格里高爾的變形不僅僅是指身體上的變化，更是深層次地反映了精神上的異化。在周圍充斥著壓力與冷漠的環境之下，他努力探尋自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變形記》中，“房子”這一主題頻繁出現，從最初的溫馨舒適之家，逐漸演變為充滿雜物的廢棄之地。“房子”的這種變化軌跡，不僅反映了格里高爾從滿懷希望到陷入絕望的心理歷程，也隱喻了當時資本主義社會結構中權力關系與物質主義對人的束縛。這種束縛猶如無形的鎖鏈，緊緊纏繞著格里高爾，使他難以擺脫命運的枷鎖[2]。

3.荒誕奇幻的意象世界

《小王子》和《變形記》兩部作品的意象世界有著明顯的差異。《小王子》的意象充滿了童真和溫暖，以簡潔而富有詩意的方式展現了人類內心深處的美好情感，包含著小王子對玫瑰的深情、對狐貍的友誼以及對世界的好奇與熱愛。而《變形記》的意象則充滿了荒誕和冷漠，以殘酷而現實的方式揭示了現代社會的種種問題。在這個世界里，我們看到了格里高爾的孤獨與絕望、家人的自私與冷漠以及社會的無情與殘酷。

兩者都通過獨特的意象構建起一個與現實世界不同的虛構世界。在《小王子》中，神秘的星球和可愛的動物們構成了一個充滿奇幻色彩的世界；在《變形記》中，巨大的甲蟲和狹小的房間構成了一個充滿荒誕氣息的世界。這些意象都具有強烈的隱喻意義。無論是《小王子》中的玫瑰、星球和狐貍，還是《變形記》中的甲蟲和房間，都不僅僅是簡單的形象描述，更是對人類生存狀態的深刻反思。《小王子》中的玫瑰象征著人類的愛情與美好，星球象征著人類的孤獨與探索，狐貍象征著人類的友誼與責任；《變形記》中的甲蟲象征著人類的異化與孤獨，房間象征著人類的封閉與絕望。這些意象通過隱喻的方式，讓我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人類的生存狀態和內心世界。

然而，兩部作品的意象也都承載著作者對人性、社會和生命的思考。《小王子》通過小王子的旅行，探討了人類的愛情、友誼、責任等主題，表達了作者對人性美好的向往和追求；《變形記》通過格里高爾的變形，揭示了現代社會中人類的異化、孤獨、絕望等問題，表達了作者對現代社會的批判和反思。《小王子》和《變形記》兩部作品的意象世界雖然有著明顯的差異，但它們都利用意象世界這種獨特的方式，讓我們感受到了文學的魅力和力量。

二、奇幻世界的孤獨靈魂

1.小王子：孤獨旅途中的愛與成長

在浩瀚的宇宙中，小王子離開了自己星球上的那朵嬌弱而驕傲的玫瑰，離開了熟悉的星球，踏上了充滿未知的旅程。他是一個孤獨的旅行者，在宇宙中四處流浪，只為尋找生命的意義和真正的友誼。在這漫長的旅途中，小王子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自命不凡的國王，他沉浸在自己虛構的權力世界中，卻不知真正的統治在于內心的平和；有沉溺于酒精的酒鬼，用酒精麻痹自己，逃避現實的困境，卻陷入了無盡的惡性循環；還有貪婪的商人，一心追逐著財富的數字，卻忘記了生活中真正的寶藏。小王子在與這些人的交往中，漸漸看到了人性的弱點。他開始反思自己曾經的生活，思考生命的真正價值。他意識到，那些看似重要的東西，如權力、財富和虛榮，在真正的生命意義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而生命的珍貴，在于那些真摯的情感、溫暖的陪伴和內心的寧靜。

就在小王子對世界感到困惑和迷茫時，他在地球上遇到了狐貍。小王子通過與狐貍的相處，逐漸明白了真正的友誼和愛情的意義。他學會了用心去感受，用時間去陪伴，用責任去守護。他懂得了，真正的愛不是占有，而是付出；不是索取，而是給予。在這個過程中，小王子找到了自己心靈的歸宿。他明白了自己對玫瑰的愛，那是一種經過時間沉淀、用心呵護的深情。他也明白了友誼的珍貴，那是一種相互理解、相互陪伴的溫暖。最終，小王子實現了自我救贖，他不再是那個孤獨迷茫的旅行者，而是一個擁有愛與被愛能力的靈魂。

2.格里高爾：孤獨困境中的掙扎與堅守

格里高爾被自己的家人視為怪物，他發現自己與親人之間隔閡重重，孤立無援。他被困于自己的房間，不僅身體上遭受了變成一只巨大而怪異的甲蟲的痛苦，心理上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這種新形態極大地限制了他的活動能力，妨礙了他與家人的正常交流，令他陷入了深深的孤獨。但即便身處如此凄慘的境地，格里高爾依然保持著堅強，時刻牽掛著家人的幸福。面對身體變化帶來的種種挑戰，他盡力適應并試圖為家庭帶來正面的影響。他的行動和思考既體現了對外部環境的適應，又象征著個體在現代社會中可能遭遇的異化現象[3]。

在試圖通過辛勤勞動維系家庭生計的過程中，格里高爾開始察覺到那些曾經最親近的人變得越來越冷漠和自私。家庭成員對他所遭受的痛苦視而不見，對他的不滿情緒日漸增加，這種情況無疑加重了他的絕望和無力感。盡管如此，格里高爾并未喪失內心的善意及對家人的濃厚感情，在極度孤獨的環境中依然渴望獲得理解和支持。為了追尋哪怕是最微小的一點溫暖和希望，格里高爾不斷地作出嘗試，但經常遭遇挫折和拒絕，這也更凸顯了他生活的艱難。他對家庭成員展現出來的無私關愛與后者日益增長的冷漠態度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深刻揭示了資本主義體系下個體可能會經歷的人格異化及人性扭曲。

3.孤獨靈魂的自我救贖

雖然小王子和格里高爾的經歷截然不同，但他們都在孤獨中進行著自我救贖。小王子通過與狐貍的相處，學會了愛與被愛，找到了自己心靈的歸宿。格里高爾則在孤獨和痛苦中，依然保持著對家人的關愛，努力尋找自己的尊嚴和價值。他們的自我救贖之路也反映了不同時代人們對孤獨的不同理解和應對方式。《小王子》代表著一種對純真和美好的追求。在那個充滿童真的世界里，孤獨并不是一種可怕的狀態，而是一種成長的機遇。小王子在孤獨中尋找愛與友誼，以溫暖和善良來對抗世界的冷漠。他用自己的純真和善良，感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讓他們看到了生活中的美好和希望。而《變形記》則反映了現代社會中人們的孤獨和無助。在這個異化的世界里，人們被物質和利益所束縛，逐漸失去了自我。格里高爾的變形，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變化，更是心靈上的異化。他在孤獨中努力尋找自我，卻常常陷入絕望和無奈。他的家人的冷漠，也反映了現代社會中人際關系的脆弱和陌生。

然而，無論是小王子還是格里高爾，這兩個孤獨的靈魂，在不同的時代和背景下，都展現了人類在孤獨中的自我救贖之路。在這個紛繁復雜的世界里，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會經歷孤獨和困境，但我們不能放棄對生活的希望，不能忘記自己內心的善良和愛。我們要像小王子一樣，在孤獨中尋找愛與友誼，用溫暖和善良去感染他人；也要像格里高爾一樣，在困境中堅守自己的尊嚴和價值，不被外界的冷漠所打敗。

三、奇幻世界的人性丑惡

1.《小王子》：人性丑惡的多面呈現

小王子的星際之旅是對人性進行深層次剖析的一次探險。小王子遇見了六個居住在不同星球的人物，他們共同構成了人性陰暗面的一面鏡子。例如，一位自大的國王在自己渺小的領土上頒布命令，卻未意識到其只是宇宙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一個貪婪的商人全神貫注于對星辰的量化與累積，將宇宙的壯麗景觀簡化為物質財富的象征，完全被物質欲望所支配；一名酒鬼沉迷于酒精，不愿正視生活中的挑戰，試圖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下找到暫時的慰藉；點燈人則陷入了一種機械式的點燈熄燈工作中，盲目遵循規則，無法擺脫這一看似毫無意義的任務循環，喪失了獨立思考的能力；一個地理學者雖然學識淵博，卻從未親自探索過這個世界，依賴他人的報告來構建自己的世界觀；還有最后一個愛慕虛榮的人，一心追求外界的認可與贊美，卻忽略了內在品質的重要性。

這六個人物，每個都是現實世界中人性弱點的具體體現。國王象征著被權力欲控制的人，渴望支配他人卻忽視了權力伴隨的責任和服務的本質；商人則是被財富誘惑蒙蔽心智的典型，為了物質積累不惜犧牲生活的真實價值；酒鬼代表了那些面對困難時選擇逃避，通過自我放縱尋求短暫慰藉的人；點燈人則反映了那些被固定模式束縛，失去創新精神和批判思考能力的人；地理學家的形象揭示了那些過分依賴理論知識而缺乏實際經驗的人，他們與現實生活脫節，對真實的外部世界知之甚少；而愛慕虛榮的人則是追求表面榮譽，他們在虛榮心的驅使下，逐漸遠離真實的自我。這些角色在各自的星球上的表現，生動隱喻了成人的世界復雜性，這個世界常常被規則所束縛，導致個人情感和道德的退化。通過這些形象，作者呼吁讀者自我反省，回歸內心的真實感受，反思生活的深層意義，超越社會規范和物質追求的表象。

2.《變形記》：現實世界的冷酷寫照

《變形記》以鮮明而直接的手法，對殘酷現實進行了深刻的批判。格里高爾的變形不僅是一次身體上的突變，更是對社會復雜性的深刻隱喻。作為一個普通的推銷員，格里高爾原本的生活目標簡單而樸實，即通過自己辛勤工作來保障家庭的經濟來源。在變形前，他是一位循規蹈矩、誠實守信的人，為了家庭和工作犧牲了個人生活和追求；變形后，面對命運的荒誕性，他首先考慮的依然是家庭的責任和工作的義務。這樣一個原本渴望通過努力過上更好生活的普通人，因為一夜之間的巨變，其已經充滿悲劇色彩的生活進一步地惡化了：無論是老板、秘書主任還是鄰居，幾乎沒有人表現出對他的關心或同情，反而成為推動他走向絕望深淵的因素之一。尤其是那些他曾竭盡全力保護和照顧的親人——父母和妹妹，在他由人變為昆蟲，直至最終失望地死去的過程中，除了初期出于實用目的的短暫關懷外，幾乎沒有任何溫情存留，他們對待格里高爾的態度如同處理一件失去價值的物品，隨意丟棄，沒有絲毫親情的眷戀或惋惜。

通過格里高爾的變形，卡夫卡巧妙地揭示了其所處時代社會結構中的人際關系特點。周圍的人雖然外表正常，但缺乏真正的人性和情感，變成了人形蟲的存在[4]。這一描繪深刻反映了社會中人際關系的脆弱性和功利性。在個人利益的驅使下，人們往往只關心自身得失，而忽視他人的痛苦與掙扎。格里高爾的經歷宛如一面鏡子，清晰地映照出現實社會中人性的自私、冷漠和無情。通過荒誕與現實的交織，卡夫卡深刻且有力地揭露了當時社會中人性的冷漠與丑陋。

3.奇幻世界的現實之思

《小王子》與《變形記》深刻探討了人性的陰暗面，激發了人們對自身行為和內心世界的深入思考。《小王子》里從一個孩子的純真視角來敘述故事，提供了一個多層次的觀察角度，不僅激勵讀者探索生命的意義，挑戰現有的社會規則，同時也批評了好戰的政治領袖的自負以及公眾的盲目滿足感。借助鮮明的人物形象，作者揭示了那些盲目追隨權威、遵從社會標準的人們的愚昧，促使讀者去探究生活的本質。在當前的現實環境中，我們雖然看不到那么多戰火的硝煙，但是，在這樣一個由物質追求和表面欲望主導的社會中，我們有必要重新審視自己的價值觀念和追求的目標，在日常生活的紛擾中尋找真誠和方向[5]。

而《變形記》則讓我們看到了現實的殘酷和人性的冷漠。它提醒我們在利益面前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讓功利心蒙蔽了雙眼。我們要學會關心他人，在他人遭遇困境時伸出援手，而不是冷漠旁觀。同時，我們也要珍惜親情、友情等真摯的情感，不要因為外在的變化而輕易拋棄它們。這兩部作品共同告訴我們，人性雖有丑惡的一面，但我們并非無能為力。我們可以通過自我反思、自我約束和積極行動來改變自己，進而影響周圍的人。我們要努力擺脫人性的弱點，培養自身善良、勇敢、有責任感、有創新精神和懂得關愛的品質。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個復雜的世界中找到真正的幸福和滿足。

四、結語

《小王子》與《變形記》，一部如夢幻童話，一部似荒誕寓言，它們跨越時代，跨越文化，如兩顆璀璨星辰在文學的浩瀚星空中交相輝映。從意象世界的奇幻呼應，到孤獨靈魂的自我救贖，再到人性丑惡的書寫，我們在這場文學之旅中，領略了它們獨特的魅力與深刻的內涵。它們以各自的方式，觸動著讀者，引發讀者對生命、對社會、對人性的深刻思考。無論是小王子在星際間的浪漫冒險，還是格里高爾在現實中的悲慘變形，都成了我們理解世界和自我的寶貴鏡鑒。無論是在小王子的宇宙之旅中，還是在格里高爾的變形困境中，我們都能看到孤獨靈魂的堅韌與偉大。這兩部作品提醒著我們，即使在最奇幻或最荒誕的情境中，人性的光輝和生活的真諦始終值得我們去探尋和守護。

參考文獻

[1] 才佳鑫.《小王子》中隱喻的作用與意義[J].中原文學，2024（3）.

[2] 宋湘雨.卡夫卡《變形記》中的荒誕意象探析[J].文學教育（上），2023（8）.

[3] 陳浩月.論《變形記》中的象征與異化[J].名作欣賞，2024（8）.

[4] 趙馨寧.荒誕與現實交織下的人性畸變——解讀卡夫卡的小說《變形記》[J].名作欣賞，2024（5）.

[5] 黃薇穎.探尋生命之意義及對現實世界的啟發性思考——讀《小王子》有感[J].戲劇之家，2023（7）.

（特約編輯 楊" 艷）

作者簡介：阮巧女，漳州理工職業學院通識學院，研究方向為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