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山西古建筑資源的保護與利用

〔摘要〕建筑作為文明發展的重要標志，是研究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歷史文化的重要資源。我國古代建筑結構獨特、工藝精湛，是珍貴的人文藝術寶庫，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內涵。山西作為全國古建筑保存最多、最完整的省份，古建筑資源豐富、門類齊全，有巨大的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近年來，山西古建筑資源保護和開發利用得到了長足發展，但依舊存在文化價值活化利用程度低等問題。為此，要從筑起古建筑領域學術新高地、創建新時代講好山西故事新載體、擦亮山西文旅發展新名片、塑造山西建筑產業發展新優勢等方面入手，依托寶貴的古建筑資源，進一步講好山西故事，推動古建筑資源創新性、創造性發展，為建設文化強省、推動高質量發展增添新動能。

〔關鍵詞〕山西；古建筑資源；高質量發展

〔中圖分類號〕F592.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8442（2024）01-0109-04

中國古建筑作為文明發展的重要標志，是歷史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世界建筑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其所傳遞的歷史信息、文化傳統、建筑思想等內容，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不可替代、不可復制、不可再生的特點。而山西作為全國古建筑遺存數量最多、質量最高的省份，依托寶貴的古建筑資源，深挖豐富的歷史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一、山西古建筑遺存和保護情況

我國歷史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山西作為中華民族最早的發祥地之一，保留了很多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特別是古建筑方面，山西被譽為“中國古建筑的博物院”。山西高度重視古建筑保護。2015年至2020年，國家文物局和山西省政府共同籌資15億元，對未列入南部工程的235處國保、省保木結構古建筑進行保護和搶險維修，基本實現了山西國保、省保古建筑全覆蓋，有效排除了多年積累的各種隱患〔1〕。山西省古建筑保護研究所也是我國較早開展古建筑研究和保護的專業機構，得益于山西得天獨厚的優勢，山西省古建筑保護研究所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已經成為業內權威和山西省文化遺產保護開發利用的主力軍。

總覽山西古建筑資源，其具有幾個鮮明特點：一是數量龐大。山西全省目前保存的古建筑有28027座，數量居全國之首。二是價值極高。遺存最少、價值最高的唐代到金代的木結構建筑，山西擁有120多座，全部都是古代建筑的精華，其中就有名揚四海的應縣木塔。山西還有元代的木結構建筑350多座，占全國同時期木結構建筑的80%。明清時期的古建筑，更是隨處可見。三是品類全面。山西的古建筑，既有署衙、大堂、鐘鼓樓、貢院、園林、牌枋、監獄、關隘長城等規制嚴格的官方建筑，也有古村落、大院、宅第、宗祠、民居等大規模的民間建筑；既有種類繁多的文武廟、廟宇、道觀、佛塔、陵墓等宗教祭祀建筑，也有橋梁、戲臺、樓閣等具備公共基礎設施性質的建筑。同時，歷史上山西是中原農耕文明與北方游牧文明交匯的重要前沿，目前還保留了不少古代少數民族建筑，輝映著文化融會痕跡，這些建筑是研究古代少數民族和民族融合的重要載體。四是分布廣泛。山西相對封閉的特殊地理環境，讓大量的古建筑得以完整保存，三晉大地北到雁北、南到河東、東至太行太岳、西抵呂梁黃河，基本上每個縣都有明清及其以前的古建筑分布。“在山西，幾乎每個村落都有清代甚至更早的古建筑。精美的有古廟宇、古戲臺，再不濟，也有幾處清代院落。”〔2〕

但也由于山西古建筑數量龐大、分布廣泛，加之地方財力相對有限，目前仍有很多極具文化價值但文物等級不高的古建筑，保護的程度仍然很低，安全情況堪憂。據不完全統計，山西70%以上的古建筑都存在一定的風險隱患，特別是一些單獨遺存在山間田野的木結構建筑，更容易受到自然力的侵蝕，受到損毀的情況比較多。同時，古建筑修復技藝對工匠師傅的要求都比較高，掌握維修技術的工匠很少，如果隨意維修，反而會對古建筑造成難以挽回的破壞。另外，隨著現代化、城鎮化的不斷加快，一些古村落也在慢慢地消失。

二、山西古建筑資源開發利用中存在的問題

一直以來，山西古建筑以其無以倫比的文化魅力，吸引著海內外專家學者、游客的眼光，一大批山西古建筑比較早地進行了文化旅游開發。比如，晉祠、應縣木塔、皇城相府、喬家大院、平遙古城、云岡石窟等都已經發展成為名揚海內外的著名旅游景區，并且圍繞歷史遺存，形成了較為完備的文旅業態和周邊系列產品，是山西文化旅游的重要名片。但總體上看，山西古建筑資源的開發利用水平仍然較低，主要表現在不當的過度開發與內涵價值沉睡的現象并存。

第一，景區盲目建設擴張。有的景區因古建筑遺存而興，但在發展過程中，由于缺乏同類型景區建設發展的可參考經驗，在擴大經濟利益的驅動下，有的景區畸形發展，寶貴的古建筑遺存淹沒在喧囂的商業活動中，或是簡單復制，或是貪大求洋，游客體驗不佳，也大大減損了山西旅游的美譽度。

第二，單純追逐經濟利益帶來的低質化、庸俗化。近年來，在“網紅經濟”繁榮的背景下，各類新概念、新模式快速復制傳播。有的古建筑景區脫離實際，一味迎合商業經濟訴求，對其他景區的成功經驗生搬硬套。比如，一些以古樸肅穆的古建筑為內核的景區，周邊配套的卻是違和的兒童游樂場、小吃一條街等場所，僅有的文創產品也粗制濫造、抄襲復制，嚴重脫離景區本質定位。

第三，古建筑面臨旅游性破壞。隨著經濟社會發展，一些景區的古建筑在經歷了建設性破壞之后，正在面臨旅游性破壞。景區依靠人流來拉動消費，帶動經濟社會發展，但超出限度的人流量將會給景區特別是古建筑遺存這個核心帶來破壞性的沖擊。如一些古城為了迎合市場需求，將原有的建筑格局徹底打亂，任性改造成為與之風格不符的場所，在嚴重破壞古建筑文化風貌的同時，也增大了火災、建筑安全等方面的隱患。

第四，深厚文化價值活化利用的體系模式未形成。山西古建筑文化價值內涵豐富，從選擇建筑基地的風水、環境，到建筑過程中的技術、藝術、裝飾，都包含豐富的內容，使得每一座古建筑都別具一格，其藝術價值上的成就也是中國藝術史上重要的實物資源〔3〕303-304。山西古建筑得天獨厚的優勢，也讓山西依托古建筑進行歷史文化遺存的資源化利用成為獨行探索，沒有可供參考的路徑。特別是如何把古建筑所蘊含的深厚文化價值發揮出來，既缺少頂層設計、指引推進，也缺少具體操作層面的成熟模式。雖然最近幾年一些景區在古建筑文化價值活化利用方面做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取得了有益的經驗，如平遙古城的“平遙國際攝影節”、皇城相府的“再回相府”等活動，但還需深入研究、挖掘，提煉更多可推廣、可復制的經驗，推動形成深厚文化價值活化利用的體系模式。

第五，學術研究和成果轉化高地價值遠未顯現。經過幾十年的積累，山西在古建筑研究方面形成了比較豐富的資料和成果。特別是近幾年來，山西省委、省政府深入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物保護和考古工作重要論述和重要指示批示，出臺文物全科人才免費定向培養政策。但從全國學術領域的情況看，山西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古建筑的年代、構成要素、建筑功能等方面，對古建筑所蘊含的精神內涵、人文傳統尤其是文旅融合以及經濟方面的研究相對比較薄弱，與山西古建筑大省的優勢不符。同時，山西對古建筑學術研究的成果轉化也十分有限，無論是文化宣傳、旅游，還是相關產業的發展，都比較落后，山西古建筑的高地價值遠未顯現。

三、加強山西古建筑資源保護的路徑

2020年5月11日，習近平總書記來到云岡石窟考察并發表重要講話。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歷史文化遺產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寶貴資源，要始終把保護放在第一位。發展旅游要以保護為前提，不能過度商業化，讓旅游成為人們感悟中華文化、增強文化自信的過程。要深入挖掘云岡石窟蘊含的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內涵，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4〕2023年8月，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文化根脈，其蘊含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不僅是我們中國人思想和精神的內核，對解決人類問題也有重要價值。要把優秀傳統文化的精神標識提煉出來、展示出來，把優秀傳統文化中具有當代價值、世界意義的文化精髓提煉出來、展示出來。要完善國際傳播工作格局，創新宣傳理念、創新運行機制，匯聚更多資源力量。”〔5〕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宣傳思想文化和歷史文化保護傳承的重要講話重要指示批示精神，是新時代挖掘發揚古建筑歷史文化價值、講好山西故事、助推山西高質量發展的根本遵循。

第一，深入推動學術研究，筑起古建筑領域學術新高地。近年來，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保護和利用受到高度重視，讓文物發揮真正的價值，成為各方關注和亟待破解的重要課題。山西境內，古建筑遺存居全國之首。種類繁多，數量龐大，且發展演變體系相對完整，是我們研究古建筑的寶貴資源。歷史上山西在古建筑保護和修繕方面，作了很多積極有益的探索，走在古建筑學術研究的前沿。比如，在五臺山南禪寺大殿修繕工程中，首次采用高分子材料加固古建筑木構件，對新技術的使用做出了嘗試；在晉祠圣母殿修繕工程中，不僅通過現代技術解決了原有建筑地基沉降問題，采用拼接、加固等措施最大限度減少構件的更換比例，并且更加突出對歷史信息的關注，最大限度保留了歷代不同風格修繕痕跡的保留，這是對文物保護修復“不改變文物原狀”原則路徑模式的重要探索。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可以預見，未來將會有更多的古建筑需要進行保護和修繕，特別是存量規模較大的低等級文物古建筑，這對學術理論、人才隊伍、技術儲備等支撐條件的需求也將隨之增長。山西要充分利用好古建筑資源豐富這一巨大優勢，支持山西大學、太原理工大學、山西省古建筑保護研究所等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繼續加強建筑、文物考古、歷史文化等學科建設，深入開展相關領域人才隊伍接續培養和重大科研課題研究，打造一批業內領先的學術研究成果，不斷積累新的發展優勢。同時，積極組織承辦古建筑領域各類學術峰會、論壇，大力打造古建筑領域學術新高地。

第二，挖掘豐富精神文化內涵，創建新時代講好山西故事的新載體。在當前社會發展背景下，對有古建筑所蘊含的豐富精神文化內涵進一步研究和探討，不僅是發展中國文化遺產事業的需要，還對傳播好中國聲音、講好中國故事，提升文化自信也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梁思成、林徽因在《平郊建筑雜錄》一文中說：“無論哪一個巍峨的古城樓，或一角傾頹的殿基的靈魂里，無形中都在訴說，乃至于歌唱，時間上漫不可信的變遷。”〔6〕30古建筑作為山西最重要、最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是了解傳統建筑思想、體驗民風民俗、追憶先賢精神世界的重要媒介。比如，蘊含各民族交流交往的云岡石窟，反映忠勇仁義精神的關帝廟，包含德孝以及道教文化的永樂宮，體現明清時期文化、社會、經濟及宗教發展的平遙古城，注重家風家訓的皇城相府，等等，這些都是中華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園。我們要深入挖掘古建筑豐富的精神文化內涵，進一步提煉深化山西古建筑所蘊含的精神標識、當代價值和文化精髓，在文學、繪畫、雕塑、音樂、舞蹈等領域進行創新創作、活化利用。還要利用新媒體新手段擴大對古建筑旅游資源的開發和宣傳工作，開展體驗等多元活動，將山西古建筑打造成新時代講好山西故事的新載體，帶動地區經濟發展打開新局面。如可以圍繞山西古建筑里蘊含的文化內涵，創作各種表現形式的劇目，并通過短視頻等新媒體手段廣泛傳播，這樣不僅能夠豐富人民群眾的文化生活，更可以以新的表達方式和形式把山西文化展示出來。

第三，突出精品研學旅游，擦亮山西文旅發展新名片。近年來研學旅游意識深入人心，已經成為文旅產業發展的重要方向。《教育部關于加強中小學地方課程和校本課程建設與管理的意見》也指出，各地要“結合實際，充分挖掘當地自然、社會、人文、科技資源，構建主題內容、呈現形式和實施方式等各具特色的課程，發揮獨特育人價值”〔7〕。山西區位優勢明顯，古建筑資源稟賦突出，已經受到了研學旅游活動的青睞，一大批網絡博主、視頻平臺UP主充分利用“網紅流量”，宣傳推廣山西古建筑研學旅游資源，帶隊開展線下研學旅游活動，推介帶動了一批較為成熟的研學旅游精品線路，吸引了大量的客流。當前，山西以古建筑文化為主題的研學旅游也初步形成了一些規模和影響力。下一步，山西一方面可以進一步發揮獨有的古建筑資源優勢，整合包裝一批古建筑主題精品研學旅游線路和景點，借助當前的消費經濟、知識經濟、網紅經濟、流量經濟熱潮，依托自有優勢打造亮點、營造熱點、制造爆點，持續發力、積累能量，為山西文旅產業出圈走紅提供更多支撐；另一方面，可以建設山西古代建筑文化旅游園，將散落在山村野地，周圍環境無法配套開發的單體古建筑和鮮為人知的市、縣級“低保”“無保”古建筑整體遷移到園內，形成豐富的古建筑群落，將古建筑資源保護和文化旅游開發有效融合。

第四，支持古建筑產業發展，塑造山西建筑產業發展新優勢。當前我國仍然處在城鎮化快速發展的階段，各地在城市建設管理中，日益注重城市精神文脈的發掘和建設，將本地的優秀歷史文化有機結合、凝聚在城市建設當中，增強城市文化積淀和自信。但相當多的地區，重要的歷史建筑已經在戰爭、建設等過程中毀壞，恢復重建歷史建筑成為打造城市精神文脈的重要舉措之一。山西有一批優秀的本土建設施工企業，在國內較早開展了古建園林的設計建造，市場經驗豐富、技術積累深厚，具有較強的市場競爭力，是山西建筑產業突破發展的重要優勢。要用足用好山西古建筑資源優勢和古建筑產業優勢，大力支持相關的龍頭建筑企業在古建領域做大做強，向古建筑及文物建筑修繕、古建規劃設計、施工、構件加工及貿易等業務鏈延伸擴展。一方面，建筑企業要與高等院校及科研機構合作建設“古建筑產業學院”，研制古建材料生產加工技術、培育傳承古建技藝的工匠、建立山西古建技術專家庫，為古建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堅強有力的人才和智力支撐。另一方面，要打造“規劃設計、建筑施工、技術研發、材料生產加工銷售”全產業鏈發展模式的古建產業園區，積極搭建線下交易和線上交易平臺。同時，山西古建企業要向省外乃至國外開拓古建市場、承攬古建工程，進一步把古建產業帶動起來，鍛造山西古建筑產業拳頭品牌，助力山西建筑業高質量發展。

〔參考文獻〕

〔1〕邢兆遠，李建斌.如何留住歷史的記憶——山西古建筑保護面臨困境〔J〕.光明日報，2015-02-11（07）.

〔2〕韓雪嬌.山西古建筑文化遺產保護實踐與活化利用路徑探索〔J〕.經濟師，2022（11）：236-239+243.

〔3〕張昌倬.文物與考古基礎知識〔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4〕習近平在山西考察時強調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乘勢而上書寫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篇章〔N〕.人民日報，2020-05-13（01）.

〔5〕習近平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強調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更好完成新形勢下宣傳思想工作使命任務〔N〕.人民日報，2018-08-23（01）.

〔6〕梁從誡.林徽因文集〔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9.

〔7〕教育部關于加強中小學地方課程和校本課程建設與管理的意見〔EB/OL〕. http：//www. moe. gov. cn/srcsite/ A26/s8001/202305/t20230526_1061442.html.

責任編輯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