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雯,梁 瀟
(山東工商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0)
2022 年1 月1 日,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對文萊、柬埔寨、老撾、新加坡、泰國、越南等六個東盟成員國以及中國、日本、新西蘭和澳大利亞共十國正式生效,標志著全球最大自由貿易區正式揚帆啟航。
隨著全球碳中和碳達峰的要求逐漸收緊,國際貿易的綠色戰略是實現綠色轉型的重要手段之一。各國在后疫情時代的全球綠色復蘇進程中,需要團結合作,共同促進人類集體的安全和發展。[1]當前,多國將綠色作為產業變革的重要方向,著力推動制定國家中長期綠色低碳發展戰略。RCEP15 個成員國中已有13 個提出了碳中和的目標。[3]以綠色低碳為主題的新型國際貿易體系和產業競爭格局正在加速形成和演進,綠色戰略對于引領全球可持續發展至關重要,有望引起區域經貿合作綠色化的新熱潮。
目前我國在綠色領域的投資正不斷加大。據中國人民銀行測算,“十三五”期間我國綠色經濟每年需投入約3%的GDP 規模,年均在2 萬億元以上。進入到“十四五”以來,我國就對外開放方面做出了更多的指示與布局。其中,生態環境部就針對對外投資項目相繼在2021 年7 月份和2022 年1月份發布了《對外投資綠色發展工作指引》和《對外投資合作建設項目生態環境保護指南》,提倡可持續的綠色的高質量發展。RCEP 協議簽訂以后,中國進一步拓寬了與伙伴國的環保投資路徑,2023 年1月,生態環境部出席第二屆中日韓碳中和論壇,建議繼續推動中日韓環境部長會議框架下應對氣候變化領域活動,以及在清潔能源等領域低碳技術及氣候投融資等方面的交流,加強三國在全球氣候治理重要議題立場上的溝通和協調,通過區域合作共同應對氣候挑戰。RCEP 生效以后,中國企業在國際經濟舞臺中既要抓住可持續發展投資機遇,同時也要應對區域貿易一體化所帶來的生態環境風險和綠色國際規則的挑戰。
首先,RCEP 推進了企業間綠色技術的加速創新與落地,為區域各國的綠色轉型提供了新動能,區域內綠色先進技術優勢與產業化優勢的對接融合,可以促進企業綠色戰略的發展。例如,日本、韓國具有先進的技術優勢,而大部分東盟國家則具有相對的人力成本優勢。作為成員國內的發達國家,在保障經濟發展的前提下,日本在能源領域加大氫能源的投入,且在汽車和蓄電池行業加大對氫燃料電池和固態電池的投入。中國企業可以借助區域內發達國家的前端科技產品,提升企業的綠色技術水平,降低自身耗能,提高生產效率。同時,國內各省份也相應出臺更多綠色金融政策、綠色金融創新產品,支持區域內企業深化綠色金融科技試點,助力企業綠色低碳發展,如期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
其次,RCEP 能夠提高企業間綠色資源深度融合與利用,可以為各國形成配置更優、更綠色高效的區域循環產業鏈鋪平道路,加快企業綠色戰略產業轉型。由于傳統基礎資源是碳中和要求下脫碳轉型的重要因素,而RCEP 區域內能源礦產儲量豐富、開采量始終保持較高水平。例如,澳大利亞、印度尼西亞與馬來西亞等地都有豐富的石油、天然氣等傳統能源儲量,企業可以合理利用這些資源,建立低碳綠色產業鏈。同時,在關稅壁壘大幅降低、采用原產地累計規則和負面清單投資準入等利好措施下,RCEP 將進一步細化產業分工,發揮各國比較優勢,促進產業鏈、價值鏈的深度互補融合,[5]加速可持續發展進程,提高區域一體化程度。而中國具有強大的生產能力和健全的產業配套能力,具有超大市場規模和良好的疫情防控局面,有望進一步吸引外資增強中國供應鏈的中心地位,對加快綠色低碳轉型、構建新發展格局產生積極影響。
最后,RCEP 可以助力綠色金融創新的落地,加快中國綠色低碳經濟發展,激勵金融體系提供綠色發展的投融資支持,為企業綠色低碳轉型提供有力保障。我國加入RCEP 后,我國的綠色金融已經能夠更好地對循環經濟中新技術的開發起到促進作用,而新技術得到開發后又會反過來推動綠色金融的發展。[4]中國與RCEP 其他成員國發展低碳經濟以及建立低碳綠色產業鏈已經成為大勢所趨。未來中國在“碳中和”上的總投入光靠政府力量目前來看難以維系,金融機構可以通過市場化的方式,提供企業綠色轉型所需要的投融資支持,通過市場手段彌補過渡時期的資金缺口。根據銀保監會披露,截至2022 年末,我國本外幣綠色貸款余額為22.03萬億元,同比增長38.5%,比2021 年末高5.5 個百分點。除此之外,RCEP 的落地會提高研發碳減排、新能源技術的綠色科技型企業對投融資的需求性,隨著綠色債券、綠色基金及碳資產抵質押等碳金融產品的逐步推行,我國企業的綠色戰略更加依賴相關金融機構的配套資金支持,從而加快我國及其他各成員國對于綠色金融產品的創新研究,綠色金融衍生工具的發展也為企業綠色轉型提供了有力的資本支持和信用保障。
第一,綠色國際規則尚有欠缺,成員國間環境條款難以有效執行。國內綠色產業企業可能面臨更嚴峻的挑戰,因為不同于其他行業,綠色產業的環境要求普遍較高,而RCEP 這樣一個大型自由貿易協定的背景意味著這些環保要求可能難以得到有效執行,特別是當各成員國對公共環境版本政策有出入時。由于相關條例不符合實際且實施難度較大,且各方在制定國際貿易政策時還應考慮自身的氣候條件因素,各國在這方面還處于探索階段。此外,國際貿易與環境保護、氣候治理協同共進方面存在顯著的執行差異, 存在不履行環境條款等諸多案例。因此,盡管RCEP 在綠色治理方面取得了一些成績,但許多現有的不可調和的矛盾和逐步形成的巨大分歧并沒有得到妥善解決。如果成員國企業之間因環保條例有出入出現環境問題糾紛,而RCEP還不具備有關環境問題的調解機制,可能就此陷入僵局而無法解決,RCEP 前期提供的貿易便利和技術支持只能成為一紙空文。
第二,同盟國間綠色治理格局尚未形成,生態污染轉移風險進一步加大。RCEP 作為全球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跨區域自由貿易區,對跨區域生態保護和碳減排提出了更高的要求。RCEP 在促進外資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同時,也給區域環境帶來了巨大壓力,特別是在全球低碳轉型的背景下,跨區域合作帶來的碳排放不容忽視。研究表明,由于監管生產商競爭力的喪失,短期的RCEP 關稅削減將給成員國的碳減排帶來巨大壓力,加劇發達和發展中成員國之間的碳泄漏。例如,中國在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產品方面的出口大于進口,而在高端產業方面的進口則大于出口,發達國家將會借力中國的廉價勞動力和優越的建廠環境,將自身高污染高耗能項目轉移至中國或其他發展中國家,將其作為發達國家的“污染避難所”。因此,加強多邊技術合作,提高碳效率,平衡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共同促進成員國可持續發展,將是RCEP 實施中的一項重要任務。
第三,RCEP 內部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成員間綠色發展不充分,治理能力不平衡,綠色合作存在諸多摩擦。RCEP 域內欠發達國家較多,多數國家治理體系和能力低下,基礎設施建設不足,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將給RCEP 治理進程帶來困難。隨著RCEP 的生效實施與未來升級,成員國之間的內部差異將導致不同企業間的利益訴求日趨復雜,現有的貿易協定規則既需要滿足各方發展要求,又面臨著整合的困難,實施難度將進一步加大。亞太區域內各國之間發展水平不同,貿易體量存在差異,在綠色治理水平和標準等方面也同樣存在距離。[2]在新冠疫情沖擊下,欠發達地區的經濟分化和下行壓力明顯,在全球經濟復蘇和綠色可持續發展不能同步時,各國國內的經濟與環境治理矛盾將會更加尖銳,各國內部也面臨綠色治理等諸多挑戰。這些因素將會進一步加劇RCEP 區域內企業間的綠色合作摩擦,給企業的綠色戰略發展造成沖擊。
中國企業應加強自身的綠色技術攻關,推動綠色成果市場化應用,提高與成員國之間的綠色合作融合度。相關企業應在對外開放中主動融入可持續、高質量發展等理念,將ESG 理念融入公司發展體系,積極在對外投資項目中采用國際通行可持續發展相關原則,建立ESG 管理體系。同時,鼓勵中國企業與成員國企業開展科技研發,推進優勢產業鏈綠色化、低碳化轉型,構建綠色技術創新體系。擴展應對氣候變化、實施碳中和戰略的對話合作。重點加強可再生能源技術分享,共同推動區域能源轉型,推動RCEP 地區成為低碳技術創新發展的新力量。加速國內重點領域改革步伐,有機融入低碳、綠色、環保理念。以國際循環促進國內循環,加快綠色治理能力提升和構建新發展格局。此外,企業應積極主動參與東道國(項目所在地)可持續發展關鍵議題的相關行動,如應對氣候變化、保護生態環境和生物多樣性等,積極與當地各利益相關方保持有效溝通,定期發布項目信息,進行經驗分享等。
中國企業應深度學習行業頭部和國際同業的前端EGS 戰略,把握當下碳達峰和碳中和窗口期,大力開展能源結構轉型,將向可再生能源產業轉型發展作為企業未來核心戰略。隨著目前低碳轉型已達成可持續發展共識,ESG 披露要求不斷完善,中國企業,尤其是鋼鐵、煤炭、有色等依托傳統能源的高耗能高排放行業,要對標行業龍頭企業的綠色戰略發展方向,同時結合自身專業優勢,聯合上下游企業共同推進綠色低碳全產業鏈建設,加強企業全面評估的開展,將良好的ESG 管理戰略作為提升業務運作的方式,以更好地應對氣候變化等挑戰,在雙碳政策背景下占領市場先機。伴隨公眾近年來對氣候變化、公司治理等議題的不斷關注,投資人及資本市場對ESG 的披露要求也在不斷提高,中國企業也需要將ESG 工作提前納入經營規劃。在RCEP全球貿易便利化的大背景下,ESG 作為中國企業綠色發展戰略之一,它的引入有助于提前識別公司主要風險并提前緩釋。由于成本上的變化,新能源替代老能源的減碳成本優勢增大,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已經開始考慮氣候變化對企業經濟績效和社會績效的影響,進而加快新老能源比例的轉換進度,這就要求中國企業在綠色低碳戰略上要積極對標國際前端要求,加大對ESG 的關注,提前布局好自身可持續發展的戰略目標,在此基礎上持續推進自身持續創新,把社會責任與營收目標相結合,實現綠色戰略轉型。
為適應國際貿易投資中的綠色規則和綠色實踐新要求,中國及RCEP 各成員國亟須在動植物、固體廢物與化學品進出口管理等方面加快補齊政策制度和管理能力短板。支持有條件的自貿試驗區率先對標國際高標準自貿協定中的環境條款,協同做好綠色貿易、進出口管理、國際環境公約履約等工作。政府及監管層需要完善對外投資項目的相關監管機制及配套措施,積極響應國家“十四五”對于對外開放領域的規劃,力爭發展更高水平的對外開放,政府及監管部門應加強其對“走出去”企業對外投資的監管力度;基于RCEP 進一步制定針對對外投資項目的管理辦法及工作機制,[6]把握RCEP 下對外投資的可持續發展新機遇,優化企業海外布局,深化區域一體化,促進高質量發展。同時,在“雙碳”的背景下,政府及監管部門應進一步完善行業低碳轉型、綠色發展的相關發展規劃和激勵制度,鼓勵我國“走出去”企業發展可持續投資理念,積極進行清潔技術革新、積極提升競爭優勢,促進對外投資項目實現環境效益、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的統一。在對外投資項目管理與評價層面,政府及監管部門應盡快推動建立對外投資項目ESG 評價指標體系,形成可有效評估“項目前期-施工期-運行期-退出期”全生命周期的可持續發展標準。此外,政府應在我國具有一定優勢的綠色、新興產業,如新能源、大數據、跨境電商等領域,積極牽頭參與區域內相關產業的標準制定,積極與國際高質量標準接軌,促進產業發展和合作轉化。
在新冠疫情與全球化退潮交織的背景下,非傳統安全與傳統安全的界線愈發模糊,偶然性風險與結構性風險加速轉換,內生風險與外源風險相互傳導,安全問題的聯動性、跨國性、多樣性更加突出。中國企業在百年變局和新一輪國際經貿秩序洗牌中必須更有韌性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