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重塑出版生態的若干問題

【摘 要】人工智能技術正在滲透出版生態，深刻融入并重構出版產業的全鏈路流程，轉變出版生態知識生產的“主賓關系”、內容生產的“生產關系”，以及出版人才的“評價標準”。探索出版生態與人工智能相適應的生產流程，保持創作者活力，重視人工智能版權保護與倫理規范，建設優秀人工智能人才團隊，深度挖掘創新價值為讀者服務，是人工智能賦能出版生態持續健康發展的必由之路。

【關" 鍵" 詞】出版業；人工智能；出版生態

【作者單位】宋嘉庚，北京印刷學院出版學院；劉悅，北京印刷學院出版學院。

【中圖分類號】G230.7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4.22.003

人工智能（ArtificialIntelligence， AI）涉及多學科交叉領域，主要延伸和研發模擬、擴展人類智能的理論方法、技術及應用系統，專注于開發能夠模擬、增強或替代人類智能的科技，其核心特征是使計算機和機器具有模擬人類智能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人工智能涉及機器學習和深度學習等計算機科學領域，以人腦決策過程為模型進行人工智能算法開發，這些算法可從數據中學習并逐步做出越來越準確的分類或預測。隨著計算智能、感知智能向認知智能不斷演進，人工智能為人類社會開辟了新的認知智能領域。

一、人工智能與出版生態的特征

人工智能的發展可以概括為6個階段，即誕生期（20世紀50年代）、黃金發展期（20世紀60—70年代）、低谷期（20世紀70—80年代）、繁榮期（1980—1987年）、停滯期（1987—1993年）、廣泛應用期（1993年至今）。在黃金發展期，人工智能雖然取得了諸多發展成就，但由于技術瓶頸和資源限制曾陷入發展低谷。經過算法優化和性能的提升，人工智能實現了更高層次的跨越。進入快速發展期后，人工智能的應用領域不斷擴大，在醫療健康、文化創意、交通運輸和智能制造等實際應用領域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推動社會發展和經濟增長的關鍵力量。

人工智能的發展歷程有3個顯著特征。一是波動性。從早期的樂觀預期到“AI之冬”［1］，再到近年來的迅猛發展，人工智能的發展經歷多次起落，反映了其作為前沿科技的無限潛力與探索性。二是創新性。人工智能的每一次突破都離不開技術創新，無論是算法優化、計算能力的提升，還是數據積累，都為其發展提供了創新動力。三是融合性。人工智能逐步整合計算機科學、神經科學、數學、心理學等學科的知識，成為多學科交叉融合的多維度研究領域。

出版生態是一個具有多元化、層次化特征的復雜體系，涵蓋多個關鍵組成部分，主要包括出版單位、印刷復制單位、發行單位、出版專業教育單位、出版專業科研單位以及出版社會組織。這些組成部分相互影響，共同維系出版行業的健康與活力。出版生態一般呈現3個方面的特征。一是多樣性與包容性。出版生態中包含了多種出版形式、內容類型、讀者群體以及商業模式。從紙質書到電子書、有聲讀物，從大眾暢銷書到學術專著，從普通讀者到專業讀者，出版生態展現了極強的多元性和包容性，能夠接納不同的文化、觀點與思想，為創作者提供了廣闊的創作空間，為文化交流互鑒提供了開放平臺。二是動態性與適應性。出版生態隨著社會、經濟、文化、科技等外部環境的變化而演變，這種動態性和適應性使出版生態能夠保持穩定性，煥發活力。三是互動性與協同性。在出版生態中，作者、出版者、讀者和各類平臺之間形成了內容創作與傳播的雙向過程以及不同角色之間的協同合作關系，如作者與編輯的合作、出版商與銷售渠道的協同、讀者與出版社的互動等。

出版生態是一個動態平衡系統，隨著外部環境變化和內部要素調整不斷發生演化和變革，在此情形下，人工智能技術的廣泛應用為出版生態帶來了深遠的影響，人工智能正逐步重塑出版業生態。在內容創作和編輯方面，人工智能技術多用于寫作與編輯，其能夠自動生成文章框架，甚至完成整本書的撰寫與修改，極大地提高了出版物的生產效率。在市場分析與預測方面，人工智能具有分析市場數據的能力，可以幫助出版商更好地了解市場趨勢，預測圖書銷量，制訂更有效的營銷策略。在互動式閱讀體驗方面，結合人工智能技術，出版內容具有較強的互動性，其通過增強現實（AR）技術和虛擬現實（VR）技術為讀者提供沉浸式的閱讀體驗。

二、人工智能重塑出版生態的表現

2022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同年，中宣部印發《關于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實施意見》，指出要圍繞加快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激活并融合人工智能等新技術要素，構建數字時代新型出版傳播體系。2023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強調，要加快構建數據基礎制度，激活數據要素潛能，促進數據要素價值有效釋放，增強經濟發展新動能，構筑國家競爭新優勢。當前，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正在被激活、融合和推廣應用，開源框架技術突破不僅體現在模型的泛化能力上，還在于其實用性的大幅提升。同時，大模型時代開源框架的廣泛應用極大地推動了技術的傳播與進步，降低了創新的門檻，從而加速了人工智能的發展。

在此背景下，信息傳播與媒體形態正經歷前所未有的變革，AIGC（人工智能生成內容）深刻應用并重構出版產業的全鏈路流程，逐步搭建出版定制化服務、內容生產AI協同、智媒化融合出版的新場景。從歷史維度來看，人工智能不僅重新定義了出版的概念、內涵和功能，還重塑了技術和內容的融合方式；從出版融合維度來看，人工智能正在激活更多的出版要素，實現行業內外多點位、多層級的深度融合；從出版與社會的關系來看，人工智能超越了工具屬性并影響社會關系和社會結構，人工智能已悄然滲透社會生活的各個角落。

1．知識生產的“主賓關系”正在發生變化

出版社作為知識生產的主要機構之一，目前正面臨人工智能技術在知識生成領域的崛起。從知識生產的角度來看，出版社與人工智能之間的“主賓關系”正在轉變，出版社作為知識生產核心角色的地位也在發生變化。當前，多數出版機構將AI技術貫穿于生產全流程。例如：數傳集團成功開發了出版行業首個大模型——BOOKSGPT，該模型將AIGC技術融入出版行業，實現了從內容創作、編輯加工、細致校對到印刷出版等各個環節的全面自動化管理，助力出版業全面向數智化轉型［2］。由中信出版集團出版的《生成式AI：人工智能的未來》一書的作者詹姆斯·斯金納僅在5天內就完成了全書的撰寫，在此過程中，人工智能不僅輔助作者寫作，還參與該書的翻譯和封面設計等工作［3］。華東師范大學傳播學院的王峰團隊發布了國內首部以人工智能為主要創作工具的長篇中文小說《天命使徒》，是我國在人機協作創作長篇小說領域的首次嘗試［4］。然而，人工智能往往基于已有數據生成內容，這限制了作品的獨特性與創新性，削弱了作者的獨立思考與情感表達的能力，導致出版社難以判斷作品內容的獨創性并使作品陷入版權歸屬權爭議。

在與生成式人工智能進行對話時，用戶能夠體驗到更加便捷、高效且個性化的服務。人工智能系統能夠處理多種媒體形式的內容（如文字、圖片、語音、視頻等），同時迅速生成用戶所需的新內容。用戶上傳文字內容時，系統可以基于這些文本進行擴展、改寫、總結或創作相關文本；用戶上傳圖片時，系統能夠識別圖片中的對象、場景和風格，并生成相關的圖片解釋或建議；用戶上傳語音時，系統能夠識別語音輸入并轉換為文字內容，同時根據語音的語調、情感和語速等信息生成更加自然、符合用戶意圖的回復；用戶上傳視頻內容時，系統能夠解析視頻，提取關鍵信息、畫面和音頻內容，生成與視頻相關的文字描述。此外，人工智能還能根據用戶的需求和喜好，創作音樂、圖像或視頻等多種形式和風格的新內容，使用戶能夠獲取豐富多樣的信息。然而，用戶在使用人工智能的過程中也面臨一些挑戰。例如：生成式人工智能可能無法完全理解用戶輸入的復雜指令或語境，導致生成的內容與用戶期望不符；由于訓練數據存在偏差或模型不夠完善，人工智能可能會生成不準確或具有誤導性的信息；人工智能的決策過程往往不透明，可能導致用戶對AI缺乏信任感，影響其使用體驗。

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與人類共同開創了一種新型交流模式，在這一模式中，人工智能作為先行閱讀者讀取與識別原始文本內容，再向人類提供經過篩選、提煉和轉換的信息。隨后，人類作為深度解析者，其閱讀焦點擴展至智能系統精選并重新詮釋的信息，而人類進一步的追問，皆是在人工智能給予的回應之上展開的。同時，人工智能不僅能夠理解并回應用戶需求，還能主動發起對話，提供個性化的建議和信息，從而在對話中悄然轉變主導權，扮演數據化信息的編輯角色。在這種知識生產模式下，人工智能作為新興的知識生產力量正在崛起，出版社作為傳統知識生產機構受到挑戰，出版從業人員需重新審視自身在智能時代的角色定位，思考如何在與人工智能的共生關系中找到平衡點。

2．內容生產的“生產關系”正在發生變化

生成式AI的技術特性對出版領域的全面覆蓋和整合，正在重構出版生產關系、重塑用戶閱讀習慣、重建消費入口。從出版融合角度來看，AI技術不僅豐富了出版生態，而且激活了長期以來被忽視或未被充分挖掘的融合要素。AI是否能夠激活出版全要素并通過嵌入獲取與分析數據生成內容、精準傳播渠道、實現高效融合，需要我們對客體層面進行全面梳理。

一是出版機構的部門架構迎來革新變局。隨著人工智能技術在出版領域的深入應用，傳統的編輯、校對、發行等部門的界限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以數據驅動、技術賦能為核心的新型部門結構。一些出版機構成立了專門的人工智能技術團隊或部門，負責AI技術的研發、測試和應用推廣等工作。例如：高等教育出版社打造了一支40余人的專業AI團隊，以教育領域為目標市場，負責數據處理和模型研發；廣東省出版集團數字出版有限公司成立了30人的大模型專項小組，小組成員來自不同的專業領域，包括技術研發、教育資源開發、市場推廣等，將AIGC與教育領域深度結合；武漢理工數字傳播工程有限公司建立了10余人的數據和算法團隊，團隊成員普遍擁有一線互聯網公司工作的經歷，負責數據處理、模型訓練、模型服務、業務策略等工作。

二是出版流程經歷深刻轉型。出版業與人工智能的結合不僅意味著技術的革新，還預示著出版行業在內容創作、編輯、出版到發行、推廣等環節將經歷一場深刻的變革，迎來前所未有的新機遇。具體而言，人工智能技術不僅能夠優化出版流程，實現從內容創作到發行的全流程自動化，而且能在提高效率的同時降低差錯率。例如：北京北大方正電子有限公司發布的方正星空出版大模型深度整合了出版領域的專業知識與私有數據資源，該公司還推出了方正智能編輯助手、方正鴻云AI工具集、方正智能審校V5.0等“智能+”系列工具，為編輯提供了強有力的工作支持［5］；古聯（北京）數字傳媒科技有限公司與南京農業大學推出的首個古籍整理大模型——“荀子”古籍大語言模型，能夠實現自然語言理解、自動翻譯、詩歌生成、自動標引等多項功能［6］；基于自研大模型BOOKSGPT，數傳集團推出了出版業首個“AI編輯工作室”，深度融入出版流程各環節，全方位助力出版行業提升內容質量［7］。此外，人工智能的應用不僅優化了傳統出版流程，還革新了編輯的工作模式。如：人工智能可以自動執行稿件體例大綱檢查、語法糾錯、文本校對、敏感內容核實等編輯任務，減輕編輯工作復雜性；借助人工智能協同平臺，編輯與作者可以同時對文本進行編輯，大幅提高協作的靈活性和工作效率。

三是知識服務模式迎來創新升級。隨著閱讀場景及知識需求的演變，出版機構開始逐步轉向以用戶為中心、以人工智能為引擎的知識服務模式［8］。人工智能技術能夠根據用戶的行為和反饋適時調整交流方式，提升情感分析與處理能力，為用戶提供更加優質、個性化、富有情感價值的智能服務。例如：大百科全書出版社推出的“司南君”百科知識問答機器人客服能夠為用戶提供即時的知識解答服務；中國文物交流中心的“文夭夭”、新華網的“筱竹”、國家博物館的“艾雯雯”、中華書局的“蘇東坡數字人”等數字人［9］為讀者提供了沉浸式的閱讀體驗，增強了出版內容的互動性和趣味性；我國有聲閱讀領域的領先平臺之一喜馬拉雅已借助AIGC機制成功制作出超過37000部有聲書專輯。在教育領域，可汗學院推出的AI助手Khanmigo、科大訊飛搭載星火大模型的AI學習機、清華大學基于GLM4模型開發的專屬人工智能助教，均展現了人工智能在教學服務方面的優勢。在IP培育方面，海峽出版發行集團利用MR技術將《馬可·波羅行紀》IP轉化為立體、動態的互動景象，讓用戶在沉浸式體驗中領略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該項目不僅突破了傳統圖書的局限，還為集團IP培育與整合運營開辟了新路徑［2］。通過提升內容生產的流程智能化水平，人工智能技術及其應用不斷促進出版內容供給側的降本增效與流程再造。

3．出版人才的“評價標準”發生變化

隨著人工智能應用日益廣泛，傳統出版工作者的角色正在發生變化。

一是從專業技能到綜合技能的轉變。以往，行業對出版人才的要求主要集中在專業技能上，如編輯、校對、排版等。如今，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融入，出版人才不僅是出版物內容的篩選者和加工者，還要掌握更多的前沿技術和職業技能，如數據分析、市場預測、技術融合等綜合技能，尤其是要熟練使用人工智能技術，以優化出版流程，提高工作效率和內容質量。

二是從靜態知識到動態學習的轉變。過去，出版工作者更注重靜態知識的積累，如文學、歷史、語言等領域的專業知識。如今，出版人才需要具備持續學習和動態適應的能力，以跟上技術發展和市場變化，更新自己的知識結構和技能體系，這對保持競爭力、應對市場挑戰至關重要。

三是從單一角色到多元角色的轉變。過去，出版工作者在工作中往往扮演單一角色，如編輯、校對員等。如今，在人工智能技術的推動下，出版流程變得更加簡潔、高效，出版人才需要具備“從0到1 ”的能力，能夠在多個角色之間靈活切換，如內容創作者、校對排版者、設計人員等。

可見，人工智能時代對高素質出版人才的培養提出了新的要求，出版人才的素質考量正經歷從傳統的編輯能力、文字功底和行業經驗向數據分析、技術應用、創新思維和跨學科整合能力的綜合性考量轉變。出版人才不僅要具備扎實的專業素養，還要具備與人工智能協同工作的能力，借助人工智能優化用戶體驗，洞察市場趨勢。

綜上，出版業與人工智能的融合正在促進知識生產與傳播方式的深刻變革。這場變革不是簡單的取代與被取代，也不是單純的競爭與對立，而是一場相互學習、相互啟發的過程，旨在共同探索知識創造與信息傳播的新邊界。

三、人工智能賦能出版業的發展路徑

1．保持創作活力，適度運用人工智能技術

學界對人工智能寫作持有不同觀點。支持者認為，人工智能可以有效提高創作效率、拓寬解讀視角［10］。然而，反對者指出，這種技術應用伴隨著諸多風險，包括版權侵權問題和對人工智能的過度依賴問題。雖然利用人工智能能夠在短期內提升創作效率，但長期依賴人工智能寫作可能會引發一系列弊端。人工智能通常基于現有數據生成內容，難以跳出傳統框架，這限制了作品的獨特性和創新性，可能會導致出版物的同質化。更重要的是，這種依賴性可能會削弱作者獨立思考、情感表達與創作的能力，使作品失去靈魂和深度。因此，創作者應對人工智能寫作保持清醒認識。

首先需要明確的是，人工智能寫作并非全然消極，其價值不應被忽視。在快節奏的現代社會中，人工智能為創作者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使他們能夠更高效地處理信息、構思文章，甚至激發創作者的靈感。從這個角度來看，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為文學創作、藝術設計等領域注入了新的活力。然而，人工智能寫作也帶來了一系列潛在問題和挑戰。除版權侵權和作品同質化問題外，人工智能會可能加劇“快餐文化”現象［11］。在追求速度和效率的同時，創作者可能會忽視對作品深度和內涵的挖掘，導致作品缺乏深度和感染力。在文學創作和藝術設計等領域，創意和個性是作品的靈魂。盡管人工智能能夠提供大量信息和數據支持，但它無法替代創作者獨特的思維方式和情感體驗。因此，無論是作者還是編輯，都應意識到人工智能只是創作的輔助工具，而非替代創作者的存在。此外，過度依賴技術可能導致作者對人工智能產生依賴心理，一旦離開人工智能的輔助，他們可能會感到迷茫和焦慮，這種心理狀態不僅不利于作者的長期發展，也可能對整個創作生態產生負面影響。

人工智能與出版人之間并非構成絕對替代與補償的對立格局，相反，在實現共同成長的過程中，兩者更多地表現為一種協同合作的關系。因此，在面對人工智能寫作這一新興技術時，我們應保持審慎和理性的態度，既要充分利用其帶來的便利和優勢提高創作效率和內容質量，又要警惕其潛在的風險和問題，避免過度依賴。具體而言，作者和編輯可以通過以下途徑實現這一平衡。其一，加強自我學習，不斷擴展知識視野，提高專業素養和創作能力，通過學習和實踐培養獨立思考能力和創新精神。其二，注重作品的質量和深度，在追求創作效率的同時不要忽視對作品深度和內涵的挖掘，通過深入探索主題、豐富內容、提升語言表現力使作品更具感染力和吸引力。其三，正確對待人工智能技術，認識到人工智能只是創作輔助工具之一，而非替代創作者或編輯的存在，應保持獨立思考，珍惜情感體驗，確保作品的獨特性和創新性。

2．完善版權保護，明確人工智能倫理規范

生成式人工智能平臺通常遵循“文件上傳—輸入指令—反饋”的操作流程來執行機器閱讀任務［10］，其閱讀材料普遍源自眾多享有著作權保護的作品。在追求技術創新與應用效率的同時，確保這些受著作權保護的作品得到合法使用，是維護創作者權益和促進技術健康發展的關鍵。

一是強化創作倫理與規范教育。相關調查顯示，近四成文學工作者認為自己對創作道德和創作規范的認識不夠深入，近半數文學工作者表示未曾系統地接受關于創作道德和創作規范的教育［10］。這一現狀反映了當前文學創作領域在倫理規范教育上的缺失，加強相關教育迫在眉睫。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委員會印發的《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行動綱要》特別強調加強全民道德倫理規范的必要性。構建全方位、多層次的創作倫理與規范教育體系，幫助人工智能使用者明確使用限制，規范使用操作，是構建健康數字生態、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的重要一環。

二是制定安全使用規則。生成式AI技術需要大量訓練數據來提高生成文本的質量，這些數據的后續使用可能觸及版權、知識產權等法律和倫理問題。例如，數據中可能包含用戶的隱私信息，若這些數據遭到泄露或被不當利用，將對用戶的個人隱私安全構成嚴重威脅。AI平臺應通過用戶協議、使用指南等強調尊重知識產權的重要性，引導用戶在使用平臺時遵守相關法律法規，確保其使用范圍符合合理使用原則，嚴格遵守AI平臺的服務條款，標注內容來源。例如，文心一言明確要求用戶“以顯著方式標明該輸出內容系由人工智能生成，以便公眾知曉內容合成的情況”。

三是探索與版權持有者的合作模式。AI平臺可以與版權持有者建立長期穩定的合作關系，通過版權許可的方式，平臺能夠合法地使用版權持有者所擁有的豐富內容資源（包括文學作品、音樂作品、藝術作品、影視作品等），從而為用戶提供更加多樣化和個性化的服務。同時，平臺引入內容付費模式，可以為版權持有者提供一種合理的收益渠道，激發他們繼續創作和分享優質內容的積極性。這種合作模式不僅有助于保障創作者的合法權益，還可以讓他們能夠從自己的作品中獲得經濟回報，促進技術的創新與應用。同時，AI平臺能夠借助這些合法的內容資源不斷優化自身的算法模型，提高生成能力，為用戶提供更加智能、高效和便捷的服務，實現技術與文化的雙贏。

3．強化人才培養，建設優秀人工智能團隊

人才是推動人工智能技術不斷突破、引領行業創新發展的關鍵。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迅猛興起給眾多行業帶來了挑戰。隨著人工智能技術在出版生產與傳播層面的不斷滲透，出版機構對復合型出版人才的需求日益增長。復合型出版人才隊伍包括具備深厚技術功底的研發人員，具備跨學科知識、良好創新思維和團隊協作能力的復合型人才。構建一支先進的人工智能團隊，是出版機構在數字化轉型浪潮中保持競爭力、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

一是構建系統化培訓體系。針對團隊成員的不同背景和技能需求，出版機構應建立一套涵蓋基礎知識培訓、專業技能提升等方面的系統化培訓體系，通過持續的培訓不斷提升團隊成員的專業素養和綜合能力，為團隊的創新發展提供動力。

二是促進跨學科交流與合作。鑒于人工智能技術的復雜性，團隊成員需具備跨學科知識背景。出版機構應鼓勵團隊成員與內部其他部門緊密合作，共同探索人工智能技術在出版領域的創新應用，同時積極參與外部學術交流、行業論壇等活動，以拓寬視野，吸收前沿技術和理念，為團隊的創新發展提供新的思路和靈感。

三是強化倫理教育與社會責任。在追求技術創新的同時，出版機構必須始終將社會責任和倫理道德放在首位，加強團隊成員的倫理教育，確保技術應用符合法律法規，尊重用戶隱私，避免算法偏見，促進技術的公平、公正、透明使用。

4．優化知識服務，滿足用戶多樣閱讀需求

人工智能技術的迅猛發展為出版機構的創新提供了強大動力，優化了知識服務，使其能夠更好地適應并引領閱讀市場變革，滿足不同讀者的期望。借助人工智能，出版機構能夠了解用戶的閱讀歷史、瀏覽行為以及社交互動信息，構建用戶畫像，精確捕捉用戶的閱讀偏好和需求，同時預測其未來的閱讀趨勢，從而為用戶精準推送符合其閱讀興趣的書籍和內容。出版機構應積極把握人工智能帶來的機遇，優化知識服務，提升用戶的個性化閱讀體驗。例如：結合VR、AR等技術創造沉浸式的閱讀體驗；利用智能音頻技術讓有聲讀物成為新的閱讀選擇，更好地滿足視覺障礙者和喜歡聽書的讀者的需求；利用知識圖譜技術將書籍、文章中的知識點進行結構化處理，構建知識網絡，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內容，發現知識間的關聯；開發智能問答系統，為讀者提供知識解答服務，提升讀者的閱讀效率。

四、結語

新興技術的飛速發展推動人工智能技術逐步融入出版行業，重構了出版產業的全鏈路流程，推動出版生態向智能化和個性化方向演進。在人工智能的深刻影響下，知識生產的“主賓關系”正在轉變，從人類作為知識生產的絕對主導者到人工智能的深度參與，人工智能的角色已從輔助工具升級為共創者。未來的知識生產將是一個融合人機協作、共創共享的過程。人工智能不僅豐富了出版生態的內涵，還激活了長期被忽視或未被挖掘的融合要素。人工智能技術的運用已不局限于提高生產效率或優化工作流程，而是成為內容創新與價值挖掘的新引擎。人工智能時代對高素質出版人才的培養提出了新的要求，打造符合當下及未來發展的出版人才團隊，成為推動出版業持續創新和發展的重要力量。人工智能與出版業的融合發展是一個長期探索的過程，只有二者相適應，才能推動出版業持續健康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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