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更新背景下的上海陸家嘴港務大廈遷建項目建筑實踐方案探究

楊建中（上港集團瑞祥房地產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上海 200120）

1 項目概況

位于上海市浦東新區陸家嘴核心區、始建于20世紀90年代的原港務大廈，曾與東方明珠一起，共同構成了陸家嘴地區早期的天際線。經過30年的浦東開發開放的發展，港務大廈與周邊的東方明珠公園一起逐漸老化，存在與陸家嘴地區整體外部空間層次品質、區域空間尺度比例、公共空間可達性以及建筑立面形象難以滿足時代需求等諸多問題，需進行更新改造[1]。

按照上海市“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為人民”的城市建設理念，以“為民增地、為民增綠”為工作核心，通過港務大廈移址重建實現區域城市公共空間重塑。當前，浦東新區已開啟二次創業的新時代新征程，這就要求小陸家嘴地區通過有機更新的方式，提升全球城市核心功能與能級，完善公共服務水平，提高空間環境品質，向世界更好地展現上海市卓越的全球城市的新風貌。

基于該區域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和資源的稀缺性，在保證城市建筑外觀形象與周邊整體協調的前提下，努力將該區域城市設計、高層辦公建筑設計及景觀設計整體考慮并完成以下作用及價值：

（1）堅持公共優先，優化陸家嘴區域公共空間環境；

（2）堅持品質提升，打造黃浦江濱江核心景觀形象；

（3）堅持共建共贏，改善港務大廈及周邊設施條件；

（4）堅持設計源頭，融合建筑藝術與現代技術理念。

本文試著從“陸家嘴港務大廈遷建項目”概念國際征集方案著手，就該區域的外部空間層次、空間尺度比例、公共空間可達性及建筑立面形象等方面探究“城市更新”政策背景下的建筑空間與環境融合發展。

2 建筑與城市空間環境分析

高層建筑的建設是反映城市繁榮發展和社會進步的重要標志，但如何在高強度開發的城市核心商務區中更新建設是考驗城市空間環境整體改善與人居環境治理能力提升的重要部分。

2.1 小陸家嘴區域建筑外部空間層次

考慮到小陸家嘴區域土地資源的稀缺性以及當前城市建設背景，港務大廈遷建項目可能是該區域濱江第一界面最后的“彌合之作”。建筑外部空間的組織不僅在于建筑靜態與動態的整體協調和諧，還強調城市更新發展過程中彌補或縫合原有城市肌理，營造宜居、宜業的人居環境。

筆者基于外灘、北外灘濱水觀景平臺觀景平臺視線圖（如圖1、圖2所示），利用不同視點的視線分析方法，對陸家嘴區域第一界面的建筑外部空間層次進行分析，試著從外部空間層次來探究建筑方案的可行性。

圖1 外灘觀景平臺視線圖

圖2 北外灘觀景平臺視線圖

從不同視角來看，濱江一線天際線和二線背景天際線在原港務大廈和東方明珠塔處有一定重合，這給東方明珠的形象帶來一定干擾。外灘與北外灘的濱江觀景平臺是上海市黃浦江沿岸城市綠帶的核心組成部分，是市民、游客最佳的觀賞空間。在高層建筑外部空間層次關系中，一些重要的超高層建筑是濱江第一界面的背景，而東方明珠是高層建筑組團的視覺與空間組織核心。無論從外灘的黃浦公園廣場、外灘廣場還是北外灘的國客中心廣場望去，原港務大廈建筑對以東方明珠為核心的視覺空間層次有所遮擋，對濱江第一界面同時也是上海市名片效應的城市意象造成很大程度的削弱[2]。

縱觀整個小陸家嘴區域建筑外部空間層次，雖是高低錯落、疏密有致，但不論是濱江第一界面還是3座超高層地標性建筑物均有局部遮擋，無法塑造出具有豐富層次感、立體感的外部空間序列，對于上海市的名片效應也有所影響。

2.2 小陸家嘴區域空間的尺度比例

小陸家嘴區域整體的建筑高度呈現以東方明珠為核心的空間形態，建筑依比例和尺度形成3個相互關聯的組團：第一界面不高于100 m，第二界面不高于250 m，第三界面以3座上海地標性超高層建筑為核心。這些建筑組團整體使小陸家嘴區域的空間尺度比例形成以東方明珠為標志性建筑、世紀大道與陸家嘴環路為通廊的區域規劃。

原港務大廈位于東方明珠濱江方向北側，并被東方明珠公園與濱江綠地所環繞。建筑所處空間的比例與周邊環境不協調，無法融入建筑組團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較為“孤立”的存在。原港務大廈始建于1993年，早于東方明珠的建設，隨著浦東開發開放的腳步邁開，小陸家嘴區域的建筑也隨著2021年浦東美術館的建成逐漸趨于飽和。早期與東方明珠共同構筑天際線的港務大廈的現狀割裂了東方明珠的公共空間，成為空間尺度比例的“破壞者”。

2.3 小陸家嘴區域公共空間可達性

筆者對現狀的調查與研究發現，現狀的小陸家嘴區域公共空間有著豐富的交通資源、文化旅游資源與生態資源。但缺乏通往東方明珠核心公共空間的可達性交通組織，公共空間與濱江聯系較弱，使得原本寸土寸金的小陸家嘴區域出現了東方明珠公園人氣匱乏的現象。具體分析該區域的公共空間，主要存在以下問題：

（1）東方明珠背面與東方明珠公園缺少出入口，同時存在一定量的違章建筑；

（2）原港務大廈圍墻阻隔視線與交通，造成邊界封閉性；

（3）公園內部設施陳舊，整體使用效率偏低；

（4）公共空間慢行交通系統不完善，可達性較弱。

2.4 小陸家嘴區域高層建筑立面形象

小陸家嘴區域的建筑活動始于20世紀90年代，搭乘著“浦東大開發”的歷史快車，30年后建筑建設已趨飽和，各種風格的建筑立面形象在這一區域“爭相開放”，既有西方古典主義風格，又有現代主義的“玻璃盒子”。大批外國建筑師在浦東陸家嘴建筑實踐的同時帶來了一些“移植”文化，是一種交流，更成為上海“海派”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中也不乏外國建筑師取自中國傳統文化的設計靈感，但大都是從建筑技術出發，融合不同文化加以呼應。

該區域高層建筑立面形象不僅僅存在物質需求與精神文化的影響因素，同時也存在環境、功能、技術、經濟和社會等多層面的影響因素。在港務大廈遷建項目中尋找適合的建筑立面形象是本次方案國際征集的重要命題。

3 方案國際征集

在前期大量的研究成果基礎上，港務大廈遷建項目從初步選定的國內外知名設計單位中篩選邀請了4家——馮格康瑪戈建筑設計咨詢有限公司（德國，以下簡稱“GMP”）、迪藍榮建筑設計咨詢有限公司（美國，以下簡稱“DLR”）、巴馬丹拿建筑設計咨詢有限公司（中國香港，以下簡稱“巴馬丹拿”）、華東建筑設計研究總院（中國，以下簡稱“華東院”）。4家設計單位提供的方案由專家組打分評選出排名，其中，GMP方案為第一名，華東院方案為第二名，巴馬丹拿與DLR方案分別為第三、四名。

3.1 征集方案簡介

3.1.1 GMP方案

GMP公司設計方案的鳥瞰效果圖如圖3所示，其場地方面較好地兼顧了建筑公共性與企業私密性的需求，以延伸到公園內的綠坡設計促進了建筑環境與公園的一體化，利用綠坡形成人車分流的雙入口大堂，并減少了雨水泵站對視覺景觀的負面影響。建筑方面通過局部內凹的觀景平臺和一層大堂將一線江景融入建筑，“巨柱、懸挑桁架、環桁架”的創新結構打造了低調卻獨具特色的濱江建筑景觀。

圖3 GMP方案鳥瞰效果圖

3.1.2 華東院方案

華東院團隊同樣在場地方面提出了與公園銜接的綠坡設計，并在建筑入口考慮雙大堂設計，較為全面地考慮了港務大廈底層空間與軌交站點間的連廊聯系及原港務大廈地下停車場保留等更具體的公園優化策略，華東院方案效果圖如圖4所示。建筑方案以“漂浮于公園之上的建筑”為設計理念，以豎線條為主，在建筑頂部形成內退的觀景平臺，構建了簡潔內斂的建筑形象。該方案設計較為細致，有利于項目的加快推進。

圖4 華東院方案效果圖

3.1.3 巴馬丹拿方案

巴馬丹拿方案鳥瞰效果圖如圖5所示，方案中場地方面考慮將建筑首層、二層架空平臺全面開放，強化濱江區位的公共屬性。東方明珠公園設計中統籌考慮了生態、文旅資源及其與周邊功能的關系，通過空中步道及地面、地下的連通整體打造了濱江立體慢行系統，較好地改善了小陸家嘴區域的慢行觀感。建筑方案通過“鉆石”型平面減少了黃浦江沿岸的建筑面寬，形體特色鮮明。

圖5 巴馬丹拿方案鳥瞰效果圖

3.1.4 DLR方案

DLR的最終方案成果與中期匯報的木結構方案有較大顛覆，方案效果圖如圖6所示，整體深度不足，缺乏對建筑與公園的整體設計考慮，建筑設計方面也缺乏對結構的深入思考，建筑形態較為傳統，特色不足。

圖6 DLR方案效果圖

3.2 征集方案評述

2021年6月11日，“港務大廈遷建項目建筑概念方案國際征集”評審會邀請了國內知名院士、專家。專家們在聽取4家設計單位匯報后，根據征集設計任務書相關要求，并鑒于方案最終實施前仍需進一步完善深化，提出以下綜合意見和建議：

（1）4家設計單位相較于中期匯報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雖然設計的針對性各不相同，但基本都滿足任務書要求。該項目的重點在于同時兼顧城市公共空間的重組與企業辦公空間的升級。

（2）華東院和GMP的方案皆對基地的分析到位，整體完整性和落地性較強，建筑與公園的銜接較好。整體來說，華東院和GMP的最終成果較優于另外2家設計單位。

（3）落地方案可以考慮對于原有地下停車場的利用以及對基地北側雨水泵站的優化處理。

4 征集方案的實踐探索

4.1 梳理建筑組團，對話城市客廳

從該區域的總體布局分析來看，原港務大廈已被“綠地”環繞，似乎成為東方明珠公園的一部分。但事實上，港務大廈的裙房也被改造為昆蟲博物館，努力成為公共空間的一部分，其主樓的存在也讓人們對該區域的公共空間產生割裂感。同時，沿江塑造的綠帶、浦東美術館南側綠帶與東方明珠環繞的公共空間在一定程度上無法延續，也就導致無論是白天或夜晚，工作日或周末，以東方明珠公園為核心的公共空間都人流稀少，成了消極空間。在寸土寸金的大都市核心商務區中，公共綠地顯得彌足珍貴，積極開放的公共空間將更加珍貴。

遷建后的港務大廈則能夠將東側的辦公建筑組群相連接，將環繞東方明珠的公共綠地空間釋放出來，同時讓東方明珠與西側美術館形成“8”字形慢行公共空間環繞，再融入濱江綠帶形成收放自如的城市公共空間肌理。

4.2 合理建筑尺度，重塑城市界面

由GMP方案組圖可知，遷建后的港務大廈可以融入東方明珠東側建筑組團，并整體與第二界面建筑形成環繞東方明珠前低后高、東高西低的空間尺度，進一步形成較為統一與協調的局面。位于濱江第一界面的東方明珠核心組團，是東方明珠與東方明珠公園共同組成的建筑與景觀結合的空間組合，遷建后的港務大廈將與東側百米辦公建筑組群相融合，共同形成逐層退臺并錯落有致的建筑天際線。以東方明珠為核心的建筑組團尺度與比例示意圖如圖7所示。

圖7 以東方明珠為核心的建筑組團尺度與比例示意圖

在建筑面寬方面，華東院方案濱江建筑組團面寬分析圖如圖8所示，位于陸家嘴濱江第一界面的同高度（即100 m左右）商務辦公樓宇的面寬基本控制在50 m以內。這個尺度使得濱江對面觀看陸家嘴建筑群以及陸家嘴第二、三界面辦公樓宇面江觀景面能夠形成良好的視線通廊，2∶1的建筑高寬比也符合濱江第一界面的建筑觀感尺度[3]。

圖8 華東院方案濱江建筑組團面寬分析圖

4.3 打通公共空間通廊，營造步行友好型交通

面對這些問題，本次征集的方案中均從不同角度提出了解決辦法或思路。如巴馬丹拿的方案中提出遷建后的港務大廈將以底層架空，并設置二層連通公園景觀的觀光平臺方式來增加人行的可達性。

該方案中的二層觀景平臺很好地將改造后的環東方明珠公園景觀延伸至港務大廈遷建地塊，同時大廈底層架空提高了該地塊公共空間的使用效率。但是該方案的全玻璃二層觀景平臺對建成后的日常維保有較大的挑戰；另外全底層架空的公共空間雖提高了人行的可達性，但對辦公樓宇的使用效率有降低作用，兩者能否平衡是方案落地成功的關鍵所在。

GMP與華東院提供的方案的解決思路有相似之處，都以緩坡的形式與公園相連接。緩坡的方式在提高地塊公共空間可達性的同時，又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辦公建筑的私密使用效率，而在二層平臺下的空間則可以適當提供一些公共服務配套功能，如咖啡廳、食堂或輕餐飲等，功能與形式上做到了統一。

綜上所述，遷建后的港務大廈將彌合以東方明珠公園為核心的公共空間組團，使得該區域綠地空間開放可達，串聯周邊區域與濱江之間形成面江視線通廊，進一步激活公共空間使用效率。同時，通過對比分析本次征集方案提供的思路，整理出以下措施進一步改善該區域公共空間可達性。

（1）拆除原有圍墻與現狀違章建筑；

（2）東方明珠背面新增公共出入口；

（3）對于公園內部大面積水體進行優化后保留，現狀喬木予以保留并根據實際需求遷移；

（4）更新部分陳舊公園設施，優化空間節點。

4.4 拒絕“奇形怪狀”的建筑試驗，塑造具有時代特征的標志形象

建筑立面形象在這一區域千姿百態，而找到該項目的準確定位一定要基于該企業辦公樓宇的實際需求，同時融入該區域外部空間環境，加之企業文化、與外部空間對話和技術經濟背景等不同因素相結合。

在該區域的建筑組團形象中，如圖9中“紀念碑視角”實景所示，遷建后的港務大廈將融入東方明珠東側的建筑組團，征集方案的建筑形象也應考慮該建筑組團的形象需求，既是小陸家嘴區域當前時代特征要求，又是上海“城市名片”構成背景的烘托擔當[4]。

圖9 小陸家嘴港務大廈周邊組團現狀示意圖

考慮到東方明珠區域公共空間需求與第一、第二建筑組團視覺通廊需求，本次征集的方案中均結合需求從建筑體型的切削出發，初步形成符合外部空間環境的建筑體型。

由圖10可知，征集方案的建筑體型均根據周邊環境因素進行有效切削，并且4個方案底部都采用架空或引入公園綠地的方式形成與周邊環境融合的建筑設計理念，同時頂部又以開口、內凹等形式設置觀光樓層或觀景空間來塑造與城市對話的建筑形象[5]。從方案的建筑體量外型來看，4家單位的建筑師均考慮到了符合上海城市時代發展的特征、需求，摒棄了“奇形怪狀”的建筑語言，其中建筑形體最為“特別”的巴馬丹拿六邊形方案，其結合視覺通廊需求以及濱江建筑內部視線朝向需求，給予了對周邊建筑的最大化的尊重。

圖10 征集方案體塊示意圖

建筑立面細節中幕墻的專項設計是體現建筑形象的又一具體支撐，因此如何形成具有時代形象的幕墻設計是對建筑立面細節形象把控要點的需求。考慮到上海市對玻璃幕墻光污染評價的嚴格限制，城市中的幕墻玻璃都為深色暗沉。因此，征集方案中的幕墻形式雖以玻璃為主，但都增加了金屬線條豐富建筑立面的虛實變化。

通過以上華東院與GMP方案中的幕墻形式，如圖11、圖12可知，建筑師采用玻璃與金屬立柱的模數化組合幕墻系統，同時豎向技術集成金屬材質遮陽系統、通風系統與照明系統，既滿足了建筑物理性能的需求，又塑造了建筑一體化且挺拔向上的外立面形象。

圖11 華東院方案幕墻形式

圖12 GMP方案幕墻形式

5 結 語

吳良鏞院士曾指出：人居環境建設有兩個“最高境界”，一是政治上的、戰略上的最高境界，二是環境科學、藝術創造上的最高境界，一個城市的建設離不開這兩者的高度結合。本文從港務大廈遷建項目的建筑概念方案國際征集出發，不僅為項目遷建的必要性做了實踐闡述，還為小陸家嘴區域的城市更新實踐提供了分析手段。

經過30多年的建設發展，上海浦東新區陸家嘴地區已成為舉世聞名的金融核心商務區，而在寸土寸金的小陸家嘴區域進行城市更新，是人們找回城市中“失落空間”，保證空間多樣性，讓城市重煥生機與活力的全新闡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