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特色規則創新與“一帶一路”經貿規則范本系統構建

殷敏 姚思齊

※作者單位：殷敏，上海政法學院中國—上海合作組織國際司法交流合作培訓基地；姚思齊，上海政法學院國際法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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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如劉敬東（2017）、王躍生和李宇軒（2017）、田金方和劉曉晴（2019）、竺彩華（2019）等學者。

5如申現杰和肖金成（2014）、張乃根（2016）、李西霞（2020）、許培源和羅琴秀（2020）等學者。

6如曾文革（2018）、魏新亞（2018）、張悅和匡增軍（2019）、張鵬飛和湯蘊懿（2020）、駱旭旭（2020）、王祥修（2020）等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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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周禛，左思明.高水平區域自由貿易協定下原產地規則趨勢、影響及中國應對［J］.國際經濟合作，2021（6）：37-42.

5RVC=（離岸價格－非原材料價值）/離岸價格×100%。

6RVC=（原產材料價值＋直接人工成本＋直接經營費用成本＋利潤＋其他成本）/ 離岸價格×100%。

7籍紅梅.自由貿易區優惠原產地規則貿易成本研究［D］.保定：河北大學，2017.

8HS編碼是一種用于統一分類全球貿易貨物的編碼系統，通過給商品分配數字，使得在世界各地能夠以相同的方式理解其貿易情況。在出口和進口清關申報中，HS編碼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其在貿易中具有重要意義。HS編碼還被稱為關稅代碼、稅號、項目代碼、關稅代碼、HS號等。通過將產品分配到稱為HS代碼的分類號中，許多產品和商品可以被標識為單個項目，從而避免了它們可能具有的各種名稱。HS公約是一項國際貿易規則，被每個國家締結并用作共同編號。HS2022是協調制度（HS）命名法的第七版，于2022年1月生效，并已被《協調制度公約》的所有締約方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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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國、新西蘭、菲律賓、老撾、緬甸、泰國、越南、柬埔寨采用正面清單模式。

4文萊、印度尼西亞、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加坡采用負面清單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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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國承諾的服務部門數量為122個，東盟為100個，澳大利亞為137個，日本為148個，韓國為111個，新西蘭為110個。

3RCEP在第8章第6條最惠國待遇規定在承諾開放的部門中，有選擇地作出“最惠國待遇”承諾。

4RCEP在第8章第10條規定了透明清單條款，提交無約束力的“透明度清單”，清單涵蓋已經承諾開放的部門中央層級的現行不符措施。

5RCEP在第8章第7條中規定了“棘輪機制”。RCEP在第8章第7條第3款要求基于正面列表作出承諾的成員，在其作出開放承諾的部門中用“FL”來標示出進一步自由化的部門（分部門），即要求有選擇地設定“未來進一步自由化”的部門。RCEP在第8章第7條第4款標示“FL”的部門（分部門）上不得增加新的限制，鎖定現有承諾開放水平的同時，確保未來的逐步自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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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RCEP第12章第1條關于“涵蓋的人”的界定中，將金融機構投資者、金融服務提供者的投資者，以及第8章第1條附件一所指金融機構、公共實體和金融服務提供者，排除出適用數據本土化禁止規范的主體范圍。RCEP關于“涵蓋的人”的界定與CPTPP第14章第1條的界定基本一致。

4RCEP第12章第14條：締約方不得將要求涵蓋的人使用該締約方領土內的計算設施或者將設施置于該締約方領土之內，作為在該締約方領土內進行商業行為的條件。

5RCEP第12章第15條：一締約方不得阻止涵蓋的人為進行商業行為而通過電子方式跨境傳輸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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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在服務領域，《服務貿易總協定》（GATS1994）承襲《關稅貿易總協定》（GATT1994）安全例外條款中的具體規定，在第十四條之二規定了安全例外條款?！氨緟f定不得解釋為：（甲）要求任何締約國提供其根據國家基本安全利益認為不能公布的資料；或（乙）阻止任何締約國為保護國家基本安全利益對有關下列事項采取其認為必須采取的任何行動：（１）裂變材料或提煉裂變材料的原料；（２）武器、彈藥和軍火的貿易或直接和間接供軍事機構用的其他物品或原料的貿易；（３）戰時或國際關系中的其他緊急情況；或（丙）阻止任何締約國根據聯合國憲章為維持國際和平和安全而采取行動?！?/p>

9RCEP第12章第17條第3款：任何締約方不得就本章項下產生的任何事項訴諸第19章（爭端解決）的爭端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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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RCEP第13章第3條第4款：每一締約方應當以不基于國籍進行歧視的方式適用和實施其競爭法律和法規。RCEP第13章第3條第5款：每一締約方應當對所有從事商業活動的實體適用其競爭法律和法規，而不考慮其所有權。每一締約方競爭法律和法規的任何排除適用或者豁免適用應當透明并且基于公共政策或公共利益的理由。

3RCEP第13章第3條第8款：每一締約方應當保證在對違反其競爭法律或法規的任何人或者實體進行處罰或者救濟之前，向此類人或者實體提供關于違反競爭法律或法規而受到指控的原因，在可能的情況下，該原因應當以書面形式提供，并且向此類人或實體提供公平的機會以聽取其意見以及使其提交證據。

4RCEP第13章第3條第9款：每一締約方應當在遵循保護機密信息所需的任何修訂的情況下，使受到處罰或救濟的人或者實體獲得其競爭法律和法規項下作出處罰或救濟的任何最終決定或命令的理由，以及由此提出的任何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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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RVC=（貨物價格－特定非原產材料價格）/貨物價格×100%。

2RVC=原產材料價格/貨物價格×100%。

3凈成本法（僅限于汽車產品）=（凈成本－非原產材料價格）/凈成本×100%。

4“累積規則”規定于RCEP第3章第4條，是指在生產過程中，當涉及同一優惠貿易協定不同成員國或地區時，可以將這些國家或地區視為一個經濟區域，對貨物進行生產加工時所產生的價值成分可以視為本國價值成分而進行累積。在貨物貿易領域采用區域累積的原產地規則，將15個成員視為一個整體，允許原產成分在整個區域范圍內累加計算，使加工產品更容易達到40%的區域價值成分要求。

5朱秋沅.RCEP原產地規則詳解與擇優享惠建議——以與中國—東盟FTA協定原產地規則比較分析為例［J］.“一帶一路”法律研究，2021（2）：29-58.

1RCEP第6章第2條第2項：加強《技術性貿易壁壘協定》的實施。

2RCEP第6章第2條第1、3項：保證標準、技術法規和合格評定程序不對貿易造成不必要的障礙；促進對每一締約方標準、技術法規和合格評定程序的相互諒解。

3RCEP第6章第8條第1款：國家安全要求；防止欺詐行為；保護人類、動物或植物的生命或健康，或保護環境；基本氣候因素或其他地理因素；基本技術問題或基礎設施問題。

4RCEP第6章第7條第3款：即使其他締約方的技術法規不同于自己的法規，每一締約方應當積極考慮將其他締約方的技術法規作為等效法規加以接受，只要該締約方確信這些法規足以實現與其法規相同的目標。第7條第4款進一步規定：如果一締約方不能接受另一締約方的技術法規作為其自己的等效法規，應另一締約方請求，該締約方應當解釋其作出決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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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2023年，《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對15個簽署國全面生效，又恰值“一帶一路”邁向金色十年之際，基于RCEP特色經貿規則創新經驗，探索共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系統構建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與實踐意義。創新與完善“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路徑多種多樣，文章對比分析RCEP與目前各區域自由貿易協定的相關規定內容，分析闡釋RCEP特色創新經貿規則，認為RCEP涵納新穎的原產地標準、面向未來的高標準承諾清單制度及開放安全的跨境數據流動機制等特色規則，包括競爭立法、執法合作與協調等方面創新機制，這些規則彰顯 RCEP經貿規則的開創性和前瞻性，同時也為共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系統構建提供有益經驗借鑒。中國作為RCEP的成員國和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發起國，可以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價值理念為指導，以“一帶一路”倡議合作實踐為導向，以引導合作、促進交往、規范行動和解決分歧為基本目的，積極承擔起推動構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示范文本的重要使命，鼓勵“一帶一路”倡議合作國家和地區踴躍參與“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創建，力求達成多邊共識的經貿規則體系，保障“一帶一路”倡議合作行穩致遠。

關鍵詞：“一帶一路”；RCEP ；經貿規則；范本構建

［中圖分類號］ F125;F752.7;F744? ? ? ［文獻標識碼］ A? ? ? ? ?［文章編號］1003－2479（2023）06-036-17

Innovation of RCEP Rule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Modelling System

for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 Under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Yin Min， Yao Siqi

Abstracts：In 2023，the 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 （RCEP） officially came into full effect among its 15 member states. Concurrently，2023 also marks the 10th anniversary of the Beltand Road Initiative （BRI） and it is， based on the innovation of RCEP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 of great theoretical value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to explore the systematic construction of jointly building the international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 under BRI.There are various ways to innovate and improve the Belt and Road international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This paper employs a comparative research methodology， analyzing the innovativ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RCEPrules bycontrasting them with the relevant provisions of current regional free trade agreements and considers that the RCEP agreement incorporates novel rules such as origin criteria，a forward-looking high-standard commitment listand an open and secure cross-border data flowalong with cooperation and coordination mechanisms in competition law legislation and enforcement. These provisions not only demonstrate the pioneering and forward-looking nature of RCEP but also offer valuable experience for the formulation of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 under the BRI.Taking the value of building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as a guide， BRI cooperation as direction， and guiding cooperation， promoting exchanges， standardizing actions and resolving differences as fundamental purpose，China， as a primary signatory of RCEP and the initiator of the BRI， can bears the responsibility of actively undertaking the crucial mission of demonstrating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 the BRI， encourages BRI countries and regions to actively participate in the joint formulation of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in order to achieve a multilateral consensus on the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 system， and ensure the stability and long-term cooperation.

Keywords：Belt and Road Initiative;RCEP;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 construction of modellings ystem

《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以下簡稱RCEP）是目前涵蓋人口最多、經貿規模最大、最具潛力的自由貿易協定（以下簡稱自貿協定）。在2020年正式簽署協定時，15個成員國總人口22.7億人，國內生產總值合計達26.2萬億美元、總出口額達5.2萬億美元，均占全球的約30%1。RCEP已于2023年6月2日對15個成員國全面生效，標志著涵蓋全球近1/3的人口規模、經濟總量和貿易總額的自由貿易區（以下簡稱“自貿區”）正式成為現實2?！耙粠б宦贰背h旨在通過基礎設施建設和貿易投資，促進亞歐非地區之間的區域合作和經濟發展。截至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提出10周年，“‘一帶一路合作從亞歐大陸延伸到非洲和拉美，150多個國家和30多個國際組織簽署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3，其已經成為全球最重要的經濟合作倡議之一。縱觀相關理論研究，有學者提出了利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參與國際經貿規則重構的觀點4，有學者從“一帶一路”合作國家自貿協定網絡構建的角度進行了研究5，有學者則針對“一帶一路”的具體經貿規則展開了深入研究6?？傮w而言，學界研究認為，應借鑒現有高標準國際經貿規則，推進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具體經貿規則構建。但是，現有的研究在借鑒高標準經貿規則時，更多地聚焦于《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跨太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關系協定》（TTIP）等規則的研究，對于《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以下簡稱CPTPP）和RCEP規則的借鑒經驗分析相對較少。同時，現有研究更偏向于“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特定方面，而對于構建一個整體的共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范本的研究相對較為缺乏。在此研究背景之下，探討如何建立一個符合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經貿規則體系對于推進全球經濟一體化和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具有重要意義。

一、構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必要性和緊迫性

當前，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世界貿易組織（以下簡稱WTO）長期主導的國際經貿規則治理體系面臨著重大變革，WTO規則談判機制受阻和爭端解決機制停擺，世界貿易模式也在發生重大變化。在自貿協定不斷增加的背景下，世界各國都希望整合碎片化的自貿協定。在全球經濟治理中，國際和國內經貿規則的互動是體現人類命運共同體法治理念的關鍵因素7。各國爭取在國際經貿規則的制定中發揮更大的作用，以推動本國內外經貿規則的融合。在這種背景下，中國參與各項自貿協定，例如在RCEP的數字貿易和競爭政策章節融入發展中國家需求，不斷引導國際經貿規則的良性互動與發展。

（一）“一帶一路”經貿規則構建是區域一體化深入的必然選擇

中國在推動自貿協定的簽署和自貿區網絡的構建方面取得了顯著進展，截至2023年6月，中國已經簽署20個自貿協定8，這為進一步融入全球經濟體系奠定了基礎。與此同時，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為中國推進高標準自貿區網絡建設提供了廣闊的平臺和空間，使中國自由貿易試驗區（以下簡稱自貿試驗區）從“點”逐漸發展為“線”和“面”，實現了由單一區域到全球范圍內的全面拓展1。未來，中國將進一步加強自貿試驗區建設，以推進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為引領，加快構建高標準、面向全球的自貿試驗區網絡，以實現共贏共享的區域經濟合作新格局。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旨在構建一個跨越歐亞大陸、連接非洲和大洋洲的區域經濟合作平臺2。不同于西方倡導和推進的區域貿易合作方式，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主要通過加強政策協調、資金支持和基礎設施互聯互通等方式來推進區域內的貿易和投資合作，促進區域協調發展和經濟繁榮。同時，將巨型區域貿易協定的構建融入“一帶一路”倡議的發展中，實現了規則明確對接的發展模式與“一帶一路”全球理念長遠考慮的發展模式的結合，為全球合作與發展帶來了深遠影響。

（二）“一帶一路”經貿規則是推進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需求

在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發表了題為《建設開放包容、互聯互通、共同發展的世界》的主旨演講，強調：“中方愿同各方深化‘一帶一路合作伙伴關系，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進入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為實現世界各國的現代化作出不懈努力”3?！吨腥A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在“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章節明確提出推進戰略、規劃、機制對接，加強政策、規則、標準聯通。同時，還需要加強融資、貿易、能源、數字信息和農業等領域的規則對接與合作，以促進共建“一帶一路”倡議與區域和國際發展議程的有效對接、協調增效。這使得構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更具有緊迫性和必要性，構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將為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重要的法治保障。高質量發展已成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共建的主要方向，這表明中國經濟已經從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為了促進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多維立體、暢通高效的基礎設施互聯互通網絡體系是必不可少的。此外，還需要深入推進政策、規則、標準的對接合作，構建政府引導、企業主體、民間促進的多元合作格局，開展廣泛深入、多元互動的人文交流，鞏固各方面的支持和共識4。實現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共同繁榮和可持續發展，需要建立規則和標準對接的合作機制，以實現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合作機制，促進共建“一帶一路”倡議與區域和國際發展議程的有效對接和協調5。這樣的合作機制尤其需要從規范層面進行統一規則范本的制定，確保各方合作的高效性和可持續性。

（三）“一帶一路”經貿規則是國際公共產品的重要組成部分

美國學者英格·考爾（Inge Kaul）將國際公共產品分為區域和全球公共產品，它們的共同特征是利益具有很強的公共性，即消費的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國際公共產品的利益是普遍的，覆蓋到國家、人民和代際利益，這意味著人類作為一個整體是全球公共產品的受益者6。但是，金融不穩定、氣候變化、傳染病、非法貿易、國際恐怖主義、自然資源稀缺和新技術威脅等風險日益密集，全球危機網絡逐步構成7。全球治理的失效和全球公共產品的短缺已經成為世界性問題。聯合國前秘書長科菲·安南（Kofi Atta Annan）承認，“任何國家，無論多么強大，都無法獨自保護自己”，并且“我們所面臨的威脅是相互關聯的”。因此，我們看到主權國家、跨國公司、精英社會和平民社會之間廣泛存在著合作與競爭的相互依存關系1，而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提供了一種解決這個問題的新途徑2。作為一項公開、 透明、 開放、 包容、 互利、共贏的倡議，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不僅能夠促進中國與共建國家共同發展，也能夠推動全球經濟增長和治理體系的進一步完善。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通過多元化的合作機制，便利了不同類型國家開展共建合作，同時促進了不同文明之間的交流互鑒，進一步推動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在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等方面，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建設取得了矚目的成就。例如，“六廊六路多國多港”的互聯互通網絡已初步建成，東盟第一條高速鐵路試驗線——雅萬高鐵已開始運行，柬埔寨的第一條高速公路也已正式通車。中國政府通過設立絲路基金和推動人民幣海外基金業務3，致力推廣人民幣在海外的使用，并發展境外人民幣資金管理業務。同時，通過多項政策措施鼓勵銀行等金融機構積極參與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建設，以數字人民幣為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地區）提供新的國際支付手段推動人民幣國際化進程4。截至2021年，中國向亞洲、非洲、南美洲和歐洲的50多個國家派出援外醫療隊，持續開展“光明行”“愛心行”等活動。此外，中國還發布了綠色照明、綠色高效制冷、綠色“走出去”三項行動倡議，旨在推動綠色低碳發展，加強可持續發展領域的合作與共享，實現更加包容、共贏的發展。

（四）“一帶一路”經貿規則是中國應對全球形勢變化、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的重要舉措

當前，“世界多極化趨勢沒有根本改變，經濟全球化展現出新的韌性，維護多邊主義、加強溝通協作的呼聲更加強烈”5。共建“一帶一路”倡議被視為加強全球化、促進互利合作、提供多邊共治對話平臺的機遇，中國在推進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和全球治理體系變革中扮演了積極的角色，這也是中國推進多邊主義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舉措。隨著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不斷推進，中國逐漸成為全球經濟的重要參與者和貢獻者，無論是在國際貿易談判中還是在倡導自由貿易方面，中國的作用和地位都越來越重要。在這一全球形勢下，推進“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制定和實施對于促進各國之間的經濟合作與貿易往來尤為重要。這一規則體系可以促進區域一體化的深入發展，推動各國在經濟領域的互利共贏和共同發展。通過規則的制定和實施，可以減少各國之間的貿易障礙和摩擦，推動全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6。通過共建 “一帶一路” 經貿規則， 中國提供了一個可供全球治理體系變革參考的方案，這是中國在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以及應對全球形勢變化方面的重要舉措。它有助于推動全球經濟一體化和區域合作，促進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和優化，最終實現互利共贏和共同發展的目標。

二、RCEP規則與“一帶一路”經貿規則辯證統一

RCEP和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都是中國積極推動的區域經貿合作機制，它們之間相輔相成，可以互相促進和加強。作為亞太地區目前最為先進的巨型跨區域貿易協定，RCEP不僅制定了高標準的國際經貿規則，也充分考慮了發展中國家的利益，具備了強大的包容性和靈活性，致力實現不同價值觀之間的合理協調1。這填補了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中區域經貿合作機制“硬約束”的缺失。因此，對于覆蓋眾多發展中國家的“一帶一路”區域規則體系建設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RCEP為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地區）的經貿規則協調樹立典范，提供具有強約束力的經貿規則支持。這有助于推動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規則和制度“軟聯通”跟上基礎設施建設“硬聯通”的步伐，進一步加強各國之間的經貿合作，提高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地區）的整體競爭力。對于不在“一帶一路”沿線的經濟體來說，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高質量發展也可以帶來積極的溢出效應2。通過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高質量發展，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地區）的經貿合作水平不斷提升，也為RCEP規則的實施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空間和基礎。

（一）RCEP和“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構建都屬于典型的巨型跨區域貿易協定

巨型跨區域貿易協定（mega-regional trade agreements）是指那些在全球貿易和外國直接投資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國家（地區）之間建立的深度一體化伙伴關系。這些協定不僅直接地增加貿易聯系，還可以通過改善監管的兼容性和提供基于規則的框架，消除投資和商業環境的差異。巨型跨區域貿易協定是世界貿易規則體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如美國經濟學家理查德·鮑德溫（Richard Baldwin）所說，RCEP的出臺將錯綜復雜的單邊改革和雙邊投資協定的“意大利面條”整理成高度統一化的“意大利千層餅” 3。然而，作為區域協定，巨型跨區域貿易協定也有其局限性，即會存在協定之外的第三方。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中國旨在推進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因此需要克服這一局限性。最好的方式就是逐步吸引更多的國家（地區）加入進來，這正是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使命所在。無論是涉及世界15個國家的RCEP，還是涉及世界150多個國家的“一帶一路”倡議，均符合巨型跨區域貿易協定自身發展的規律。

（二）RCEP的全面生效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出臺提供了重要的歷史契機

RCEP的成功實施為區域內供應鏈與產業鏈的增強提供了強勁推動力，同時考慮到各國基于國情的不同顧慮，RCEP為參與國家拓展了更多的合作機會和可能性4。這一成功實踐不僅為區域一體化發展提供了經驗和參考，也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注入了新的活力。RCEP和CPTPP的成功實施是全球基于規則的貿易下降的有力反例。如果RCEP能夠刺激各成員國互利增長并取得成功，其成員國將在全球范圍內獲得更多的影響力，這將進一步推動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在國際經濟合作中的地位和作用。RCEP以區域累積的原產地規則為基礎，加深了區域內產業鏈和供應鏈的融合，推進了區域經濟一體化水平的提高。此外，RCEP利用新技術促進海關便利化，推動了跨境電商和新型跨境物流的發展。這不僅有助于鞏固RCEP締約方在全球產業鏈和供應鏈中的地位，也有助于提升締約方現代化產業鏈和供應鏈的水平。同時，RCEP采用負面清單方式推進投資自由化，提高了投資政策的透明度，促進了區域內經貿規則的優化和整合。RCEP的實施也在促進各國在各個領域的國內立法與先進的國際標準接軌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有助于提升各國的國內立法水準和執法水平。中國和大部分東盟國家為發展中國家，同時也是“一帶一路”主要的共建國家，在“一帶一路”經貿規則制定時，能夠在RCEP的基礎上引領更多發展水平較低的國家共建“一帶一路”，形成更高標準的區域經貿規則，并推動國際經貿規則治理體系的改革。

（三）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高質量發展有助于促進RCEP的深入推進

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通過加強中國合作國家之間的經濟聯系和依存程度，推進區域一體化進程，為深入推進RCEP的實施提供了現實助力1。改善“一帶一路”共建國家（地區）之間的基礎設施，可以縮短區域內各國之間的交易時間，進而推動貿易總額的增長。據2019年世界銀行的統計估算，“一帶一路”基礎設施的改善可以使“一帶一路”合作經濟體之間的貿易總額增加4.1%2。同時，縮短交易時間對于時間敏感行業，如生鮮農產品業，具有重要意義。這將提高這些行業的專業化程度，并進一步促進貿易增長。這表明，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通過改善其他領域的發展進一步釋放了貿易增長的潛力，而且這些領域的發展對于RCEP的深入推進也起到了積極作用。此外，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高質量發展有助于縮短“一帶一路”合作經濟體和非“一帶一路”合作經濟體的運輸時間，降低貿易成本。據2018年世界銀行的統計數據，實施所有“一帶一路”交通基礎設施項目將使全球總貿易成本降低1.1%～2.2%，對于“一帶一路”沿線經濟體來說，貿易成本的變化將在1.5%～2.8%之間3。運輸時間的縮短將帶來貿易成本顯著降低的效果，尤其是連接“一帶一路”沿線走廊的貿易路線。

在此背景下，RCEP作為一個與中國密切相關的區域性貿易協定，也將受益于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高質量發展。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所倡導的基礎設施建設、貿易自由化、投資便利化及數字化合作等經貿規則，與RCEP所推動的貿易自由化、投資便利化及服務貿易自由化等規則存在一定的銜接和互補性。綜上所述，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有望進一步釋放區域內國家間的貿易增長潛力?！耙粠б宦贰被A設施建設不僅可以縮短區域內國家之間的貿易時間、降低貿易成本，還為RCEP的深入推進提供必要的物質基礎和更有力的各國政策溝通支持。

三、RCEP的特色規則的創新經驗

RCEP作為一個全面的自貿協定，涵蓋了貨物貿易、服務貿易、電子商務和競爭政策等多個領域，是一個具有重要意義的區域經濟合作框架。文章選擇RCEP在貨物貿易領域的原產地規則、服務貿易領域的承諾清單制度、電子商務中的跨境數據流動，以及RCEP競爭政策中成員國的國內競爭法與執法規則進行研究。對于RCEP成員國來說，這些規則將對其經濟和貿易產生深遠影響。探討這些規則的特色和創新之處對“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構建具有重要的啟示作用。

（一）原產地認定標準新發展

原產地規則是自貿協定中的一個重要內容，根據WTO《原產地規則協定》的定義4，原產地規則是確立產品國籍的一種方式，它基于一定的規則和標準來判斷某一產品的生產或制造國家、單獨關稅區或由國家、單獨關稅區組成的區域貿易集團。因此，原產地規則是一項關乎貿易保護的措施，可以用來防止區域外國家實行迂回貿易1，同時也能夠保障區域內成員的利益。原產地規則主要包括原產地認定標準、原產地證明和直接運輸原則，其中，原產地認定標準是原產地規則的核心。在確定貨物的原產地時，通常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是貨物完全在一個國家（地區）生產或制造的“完全獲得標準”（wholly obtained standard）2。另一種是貨物由兩個或兩個以上國家（地區）生產或制造的“實質變化標準”（substantial transformation standard），該標準通常以完成實質性加工的最后一個國家為原產地。實質變化標準通常包括稅則歸類改變標準、區域價值成分標準（也稱為增值百分比標準或從價百分比標準）和加工工序標準等3?，F在，大多數國家或地區使用這3個具體標準中的稅則歸類改變、區域價值成分和加工工序來確定產品是否發生了實質變化，而RCEP中的原產地規則以稅則歸類改變標準為主，輔以區域價值成分標準、加工工序標準等其他標準4。原產地認定標準主要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新發展。

1.突出累積規則特色的區域價值成分標準

區域價值成分標準的判定標準較低，有利于累積規則的適用。例如，在RCEP中，要求某一締約國使用非原產材料生產的貨物不少于40%的區域價值成分（RVC40），而在《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以下簡稱USMCA）中，要求按照扣減法計算的區域價值成分不少于60%，或按照凈成本法計算的區域價值成分不少于50%。

2.靈活的雙軌制計算標準

區域價值成分標準的計算方式采用更加靈活的扣減法與累加法雙軌制，RCEP適用扣減法5與累加法6，中國—東盟自貿區僅采用扣減法7。如果僅僅采用扣減法可能會出現非原產材料價格無法確定的情形，此時無法計算區域價值成分。采用兩種公式，可以給予不同締約方的更多選擇與便利，締約方的企業也能根據自身情況，選擇最具效率的方法。

3.包容性較高的區域價值成分判定比例

RCEP、USMCA以及CPTPP都是以HS20128為產品特定原產地規則的編寫根據，RCEP原產地標準中適用于區域價值成分判定的產品占全部產品的74.04%，USMCA的區域價值成分判定占比36.64%，CPTPP的區域價值成分判定占比29.36%9。這種區域價值成分標準適用性的提高，意味著RCEP項下更多的產品可以符合原產地標準并享受協定優惠稅率。

4.寬松的稅則歸類改變標準

RCEP的稅則歸類改變標準相比于CPTPP和USMCA更為寬松。雖然3個協定都規定了稅則歸類改變的種類為章改變、品目改變和子目改變，但是，CPTPP和USMCA對于具體的標準要求更多、更嚴格。例如，RCEP特定原產地規則的第51章，即“精梳羊毛或動物細毛的機織物”（稅則號列5112）只是作出了品目改變的概括性規定，并沒有進一步規定具體的標準要求，而USMCA和CPTPP則根據品目的不同將“品目改變”分為3個和4個部分，并分別規定了不同的標準。因此，RCEP的稅則歸類改變限制性更小，為企業的貿易活動提供了更大的靈活性。

5.低限制性的中間產品來源

RCEP的特定原產規則中，使用選擇性規則的比例高達65.91%，而使用排除性規則的產品僅占5.03%1。這種區分規則的靈活性大大增加了企業自主選擇的空間，降低了中間產品來源的限制性。成員國在制定原產地標準時擁有較大的靈活性，可以通過制定復合性標準或選擇性標準來區分原產地規則的限制程度。例如，對于大多數產品，只需要滿足稅則歸類改變標準就可以認定為原產地產品，但對于一些特殊產品，則需要同時符合區域價值成分和加工工序兩項標準才能認定為原產地產品；此外，針對特殊產品，還可以通過微量原料、微小加工或處理等相關條款進行進一步的調整。

綜上所述，原產地規則在自貿協定中具有重要意義，可防止迂回貿易和保障區域內成員利益。原產地認定標準是原產地規則的核心，涉及完全獲得標準和實質性改變標準兩種情況。RCEP中的原產地規則以稅則歸類改變標準為主，輔以區域價值成分標準和加工工序標準等其他標準。RCEP在區域價值成分標準的判定標準、計算方式和判定比例等方面都具有新發展，采用更加靈活的扣減法與累加法雙軌制，體現更大的包容性。這些創新發展將促進貿易自由化和經濟一體化進程，為區域內成員提供更多的機會和便利。

（二）面向未來高標準的服務領域承諾清單制度

RCEP服務領域的承諾清單不同于《服務貿易總協定》（以下簡稱GATS）——GATS完全采用作出具體承諾的正面清單；也不同于CPTPP完全采用規定不符或禁止措施的負面清單。RCEP中的附件2為“服務具體承諾表”（schedule of specific commitments for services），其中包括了8個國家對于服務領域的正面清單承諾。附件3為“投資保留及非符合措施承諾表”（schedule of reservations and non-conforming measures for investment），該承諾表涵蓋了投資和服務領域的負面清單承諾，而其余7個國家在該附件中以負面清單的方式對服務領域作出了承諾。此外，RCEP在內容上也進行了更加全面和精確的處理。除了具體承諾表，附件3中的“不符合措施”范圍不僅包括了目前實施的不符合措施，還包括了這些措施的延續、更新和修訂，以及未來可能采取的措施2。綜合來看，RCEP的承諾清單制度具有以下幾個顯著特點。

1.正負面清單并存

將RCEP、GATS和CPTPP在承諾清單制度方面相比較，GATS在市場準入和國民待遇方面采取了正面清單，CPTPP采取了負面清單制度，而RCEP與兩者在承諾清單制度方面具有最本質的區別。RCEP的承諾清單實際上由2個部分組成，即正面清單和負面清單。RCEP的附件2和附件3分別規定了基于正面清單和負面清單所作的服務貿易相關承諾。其中，附件2包含了8個國家的承諾3，而附件3則包含了7個國家的承諾4。RCEP在服務貿易領域采取了正負面清單并存的承諾方式，而CPTPP為全負面清單模式的開放5。具體來說，正面清單明確列出每一項允許提供的服務，對于其他服務則默認為禁止；而負面清單承諾方式，意味著在特定領域內規定了明確限制或禁止的項目、行為或服務，允許成員國在未明確禁止的情況下提供各種服務。這些承諾將被納入協定附件中，具有相對較弱的約束力。正負面清單并存的特征使得RCEP在服務貿易領域具有較高的靈活性和包容性，同時也保證了協定的嚴謹性和可執行性。

2.高標準的正面清單

在RCEP框架下，各成員國在服務領域作出了數量多且高水平的正面清單承諾，彰顯了對開放服務市場的積極態度。相較于成員國在東盟“10+1”自貿協定中所作出的承諾，RCEP服務市場的開放水平顯著提升1。值得一提的是，在服務部門的承諾數量方面，除了老撾、緬甸和柬埔寨這3個最不發達國家，其余各成員國均承諾了100個以上的服務部門2。此外，RCEP在服務貿易領域的具體承諾內容進一步拓展和深化，包括擴大外國服務提供者的準入，并減少了對外國服務提供者的國民待遇限制，為促進成員國之間的服務貿易合作創造了更加有利的條件。

3.蘊含開放要素的承諾清單

RCEP在正面清單中插入了負面清單要素。RCEP中8個締約方所作正面清單中納入了負面清單因素，包含最惠國待遇、“棘輪機制”和透明度清單。這3個要素被稱為負面清單要素是因為它們沒有被列在具體的清單之中而是在清單之外，即締約方并沒有明確承諾禁止這些措施。首先，最惠國待遇3和透明度清單要求成員國對外國服務供應商提供與本國服務供應商相同的待遇和信息透明度，避免了成員國在服務貿易領域實行歧視性政策的可能性，保證了外國服務供應商的公平準入和競爭地位。其次，透明度清單4則規定了成員國提交無約束力的清單，涵蓋已經承諾開放的部門中央層級的現行不符措施。這有助于消除障礙，加強信息公開和互通，同時為服務供應商和投資者提供更多的商業機會和市場準入的可能性。最后，“棘輪機制”（未來自由化水平不可倒退）5則要求成員國在承諾開放的領域不能倒退，即不能重新實行市場準入的限制和措施，這有助于保持服務貿易市場的穩定性和可預測性，增強投資者和服務供應商的信心。

4.“正”轉“負”的承諾過渡機制

RCEP采取了靈活包容的“正”轉“負”的過渡機制。這符合RCEP締約方的合作方式，體現了對不發達國家的優惠和包容，同時對最不發達國家（老撾、緬甸和柬埔寨）規定了更加松弛的過渡期間。RCEP第8章第12條規定，基于正面清單作出開放承諾的締約方需要通過過渡機制將正面清單轉換為負面清單。該過渡分為兩個步驟：第一步是在協定生效之后的3年內（對于緬甸和柬埔寨為12年）提交不符措施擬議承諾表，并提供同等或更高水平的自由化承諾；第二步是其他締約方將對擬議承諾表進行核實和澄清，提交方需要進行回復或修訂，并最終在協議生效之日的6年內（對于緬甸和柬埔寨為15年）完成以負面清單作出承諾的較高水平服務貿易自由化。因此，未來RCEP成員將轉向全負面清單模式。

（三）開放安全的跨境數據流動機制

在RCEP電子商務章節中，最具特色的做法是對跨境信息傳輸的規定。這個規定在協定中作為一個獨立條款被提出，強調了各成員國開放和保障跨境信息傳輸的重要性，并規定了相關的原則和具體措施。

1.開放的跨境數據傳輸規定

雖然與CPTPP在許多規定方面相似或相同，但是，RCEP在跨境數據流動和計算設施本地化的規定方面卻取得了重大突破。相較于歐美國家主張的跨境數據自由流動和禁止計算設施本地化的要求，RCEP成員國的立場存在較大差異。一方面，由于跨境電子商務的自由開展可能會導致數據高度集中在發達國家的大型跨國公司手中，加劇雙方之間的資源和財富差距1。在國內行業發展和產業結構調整的背景下，發展中國家傾向于對高度自由的數據流動采取保守的立場。另一方面，RCEP規定數據跨境流動必須遵循商業行為和日常營運的目的，同時保障各締約方的安全和監管要求，CPTPP規定締約方采取或維持不符措施的條件是“不構成歧視，或者變相限制”，且“不得超過必要性”；但RCEP沒有“不得超過必要性”的要求。除此之外，RCEP還規定其他締約方不得對采取或者維持不符措施“提出異議”2。這意味著在某些情況下，各締約方有一定的靈活性來限制數據跨境流動。同時，RCEP成員國同意不要求“涵蓋的人”3在該領土內使用或定位計算設施作為開展業務的條件4，也不會防止通過電子手段進行信息跨境轉移，只要此類活動是為了從事“涵蓋的人”的業務5。這些承諾是對非CPTPP成員首次作出的此類承諾，超出了東盟和其他RCEP國家在自由貿易協定中電子商務章節的承諾水平。

2.注重安全例外的跨境數據流動保障制度

RCEP采用了開放性制度設計，以充分尊重締約方國內法律和政策，使不同發展水平的締約方能就此議題達成一致。其中，數據跨境流動的例外條款是最典型的條款之一。據加拿大國際治理創新中心高級研究員帕特里克·勒布朗德（Patrick Leblond）指出，RCEP數字貿易規則建設的考慮主要基于重要締約方中國的意愿，尤其是在安全例外條款的制定中6。發展中國家面對跨境數據傳輸時，網絡安全與國家安全受到的威脅是主要擔憂之一7。與更傾向于數據流動的數字貿易協定（例如CPTPP與USMCA的美式方案）相比，RCEP方案最大的差異體現在數據傳輸例外條款的規定上。RCEP對于安全例外的規定在文本語言上沿襲了《關稅及貿易總協定》（GATT1994）第21條的安全例外條款8，使成員能夠采取“它認為保護其基本安全利益所必需的任何措施”，而這些安全措施“不得為其他締約方提出異議”，并且不受法律質疑9。為了解決特殊的網絡安全爭端，RCEP設立了通過起訴方式解決的前置程序。根據RCEP電子商務章第17條，各締約方就電子商務產生爭端的如無法通過磋商解決，不得訴諸第19章的爭端解決。如果要對本章項下產生的事項訴諸第19章的爭端解決，則需要經過第20章第8條所涉的一般性審議完成后，再同意將第19章適用于本章的締約方之間。因此，RCEP數字貿易規則的制定基于對締約方國內法律和政策的尊重，特別是對于網絡安全和國家安全的關注。

3.面向未來的對話平臺

電子商務對話平臺是RCEP電子商務章節所設立的一個重要機制，旨在為各締約方提供一個開放、透明的討論平臺，共同探討電子商務發展中面臨的問題和挑戰，共同探索解決方案。這種對話最終可能有助于縮小尚未達成共識的未來議題范圍。例如，數字產品的待遇、源代碼保護及金融服務數據跨境流動等重要議題1。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研究員馬修·古德曼（Matthew P. Goodman）認為非實體協調機制的重要性并且將數字經濟比作一個龐大而動態的星系，可以說明數字經濟是一個不斷變化的系統，其中不同的制度和規則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差異和沖突2。RCEP電子商務對話平臺不僅有利于解決當前存在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它面向未來，可以幫助各方共同思考電子商務發展中面臨的問題和挑戰。共識性合作建立在集體行動的基礎之上，如果各國都片面追求自身的規制利益，忽視國際法的有效供給，將不可避免地導致跨境數據流動規制的失序3。這對于保持電子商務行業的健康、持續發展非常關鍵。此外，對話平臺可以幫助各方更好地理解彼此的需求和立場，減少誤解和分歧，增進信任和合作。RCEP電子商務對話平臺的建立，反映了各締約方對于開展數字貿易合作的積極意愿和承諾它為各方提供了一個協商、對話的平臺，有助于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上，推動數字貿易的發展與合作。雖然這一平臺的規定和條款沒有強制性，但是其意義和價值不容忽視，它為電子商務行業的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基礎。

（四）國內競爭法和執法規則的高水平合作與協調機制

RCEP競爭政策章節中最具特色的條文是第13章第3條針對締約方國內立法中反競爭行為的適當措施。協調國內競爭法是自貿協定競爭政策條款規范的核心，也是自貿協定競爭政策條款的基礎規則4。它規定了各方應當建立和維護公正、透明、非歧視的競爭政策制度，包括反壟斷、反不正當競爭和反補貼等方面的規定。RCEP國內競爭法和執法規則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特點。

1.軟硬兼施的國內競爭法協調機制

國內競爭立法的方法有3種，即軟協調、硬協調及軟硬兼施的協調方法。軟協調方法只在協定中作出原則性規定，對成員國內競爭法規范哪些反競爭行為則不作具體要求，協調水平最低；硬協調方法則對特定的反競爭行為進行規制，對成員國內競爭法提出了明確要求，協調水平較高；而軟硬兼施的協調方法要求成員國內競爭立法規制所有的反競爭行為，同時列舉的行為只是典型的反競爭行為，因此協調水平最高。RCEP采用軟硬兼施的協調方法來協調成員國內競爭立法，不僅在序言章節中進行規范，并且在RCEP第13章第3條第1款中明確規定：“每一締約方都應當制定和執行‘禁止反競爭活動的法律和法規?！边@意味著成員國在通過立法規制反競爭行為時應比其他采用軟協調方法或硬協調方法的自貿協定更加具體和靈活，從而提高了RCEP的協調水平。

2.公平透明的競爭執法機制

與其他自貿協定相比，RCEP在競爭執法方面設定了非歧視、程序公正和執法透明等義務，以確保公平競爭。據2018年WTO統計數據，只有少數區域自貿協定有這樣的規定，在總共155個涉及競爭政策問題的區域自貿協定中，只有32%涉及非歧視和程序公平，49%涉及透明度1。相比之下，RCEP包括了關于這些義務的規定，體現了RCEP作為高級標準的競爭執法規范。此外，許多自貿協定對這些義務只有一般性規定，而RCEP則提供了詳細的規定。例如，RCEP要求競爭法和法規的適用不應有基于國籍的歧視，并應平等適用于所有從事商業活動的實體，包括國有企業2。此外，RCEP規定，在實施制裁或補救措施之前，應向被指控方說明指控的理由，并提供辯護和提交證據的機會3。RCEP還要求及時處理競爭案件，關于制裁或補救措施的決定或命令應公開，包括對任何上訴的理由說明4。

總的來說，RCEP在競爭政策領域的高水平規定不僅反映了各締約方對公平競爭的堅定承諾，更意味著RCEP建立了一個更加透明和公正的競爭執法機制。這將為各締約方提供更加穩定和可預測的商業環境，促進區域經濟的繁榮和發展。

四、面向“一帶一路”金色十年的經貿規則范本系統構建

共建“一帶一路”倡議自2013年提出至今尚無經貿規則方面的范本，而RCEP目前是亞太地區最為先進的巨型跨區域貿易協定，中國作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發起國，理應積極承擔推動“一帶一路”經貿規則范本出臺的大國責任。一套經貿規則的范本至少應包括貨物貿易和服務貿易兩大傳統模塊，同時結合時代的新發展需要，兼顧數字貿易和競爭政策這兩個新興領域。對RCEP中以上4個領域的特色規則的研究，可以對“一帶一路”經貿規則范本系統構建產生如下啟示與思路。

（一）貨物貿易

貨物貿易領域是自貿協定中的傳統章節，其規范已經相當成熟。在“一帶一路”經貿規則構建中，需要參考WTO協定項下的GATT1994，確保RCEP在實施過程中不會與GATT1994沖突5。RCEP文本中涉及貿易自由化和便利化的核心條款包括關稅減免、原產地規則、海關通關便利化等條款。在參考RCEP貨物貿易條款的基礎上，“一帶一路”經貿規則構建中貨物貿易章節同樣應當包括這些部分的內容。

1.貨物貿易基礎章節

在參考GATT1994和RCEP基本條款的基礎上明確“一帶一路”倡議參與國家（地區）的貿易狀況和需求，以此為基礎制定合理的市場準入和貿易待遇規則，降低關稅，減少非關稅壁壘等條文內容，實現貿易自由化和便利化。例如，在關稅減免方面，“一帶一路”經貿規則可以參考RCEP“高標準，低限制”的模式，議價方式采取兩兩對話的雙邊議價模式、立即降稅到零和10年內降稅到零，以及統一關稅承諾表和不同關稅承諾表。這些具有選擇性的措施能夠更好地讓“一帶一路”共建國家（地區）選擇適合自身的方式進行關稅承諾。

2.原產地規則章節

在原產地規則的具體內容上，應當借鑒RCEP的經驗和做法，遵循目前國際通行的原則和規則。關于原產地的認定標準可以參考稅則歸類改變標準為主，輔以區域價值成分標準和加工工序標準等其他認定標準的模式。在區域價值成分標準的計算方面，RCEP采用扣減法與累加法雙軌制，而CPTPP的計算方式更有選擇性，除了扣減法，還有價格法1、增值法2及凈成本法3?！耙粠б宦贰苯涃Q規則也可以像CPTPP一樣，采用多種方法多軌推進。此外，“一帶一路”倡議涉及的國家（地區）眾多，原產地規則的制定也應當考慮到這些國家（地區）之間的差異和特殊情況制定符合區域特性的累積規則4。在簽證操作程序方面，可以參考原產地證明文件要求、經核準出口商制度、企業自主聲明機制、背對背原產地證書等規則，以及確保各項原產地規則有效實施的直接運輸規則5。此外，還可以制定附件，明確產品特定的原產地規則和最低信息要求，以更好地實現貿易自由化和便利化。

3.海關程序與貿易便利化章節

海關程序與貿易便利化章節是RCEP中程序性和實操性較強的章節，其包括了20多條條款，涉及貿易便利化的諸多方面。在制定“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過程中，可以參考RCEP的海關程序與貿易便利化章節，但也需要根據“一帶一路”國家（地區）的實際情況進行補充和完善。在規定內容方面，應當盡量避免過于宏觀和籠統的表述，而應該針對實際問題提出具體的解決辦法和措施，以便于貿易主體在實際操作中能夠更好地遵守和實施。此外，應當借鑒RCEP的貿易便利化經驗，加強海關間的合作與協調，提高通關效率和便利性，降低交易成本和時間，促進貿易自由化和便利化。例如，RCEP在快運貨物的通關模塊規定了適當監管，取消了對申請人申請快運貨物入境通關優惠待遇的限制性條件，明確了快運貨物6小時通關的時限目標等便利化程度更高的條文。在預裁定方面，RCEP規定的申請主體范圍更廣泛，對于預裁定的期限給出90天的上限限制等更為寬松。此外，“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制定也應當考慮吸納更多的國家參與，包容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利益和需求，形成更加全面和實用的規則。

4.貿易救濟章節

貿易救濟章節條文可以參考WTO協定群中的《保障措施協定》《反傾銷協定》和《補貼與反補貼措施協定》的協定內容。與WTO的規定不同，RCEP的特色在于重申WTO的相關規定并且設置了協調規則，圍繞著自身關稅減讓的重要目標，提出了配套的保障機制和解決方案。RCEP在貿易救濟制度方面的貢獻在于引入了過渡性保障措施，對保障措施規則進行了規定。這些規定包括：保障措施的使用期限，禁止數量限制，排除對最不發達國家的適用，并且對各方因履行協議降稅而遭受損害的情況提供救濟。此外，RCEP還在WTO保障措施的基礎上規定了行使保障措施權力的“除斥期間”，使得這一權力具有了過渡性。過渡性保障措施是RCEP在貿易救濟領域促進區域自由貿易的制度性創新，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構建提供了重要的參考經驗。

5.衛生與植物衛生措施章節和標準與技術法規章節

針對“一帶一路”經貿規則中的衛生與植物衛生措施章節和標準與技術法規章節，可以參考RCEP中的相關內容，并在此基礎上進行補充和創新。例如，在衛生與植物衛生措施章節中，可以強調保護消費者健康和生命安全，防止疾病傳播和有害生物的傳入，并確保衛生與植物衛生措施不會對貿易造成不必要的限制。在標準與技術法規章節中，可以推動締約方加強對《技術性貿易壁壘協定》的履行1，并在技術法規及合格評審程序方面進一步減少不必要的技術性貿易壁壘2，以促進貿易自由化和便利化。同時，在適用合格評定程序的例外條款方面，可以考慮特殊情況下的例外情況3。例如，國家安全、環境保護和基礎設施問題等，以兼顧貿易自由化和國家安全等方面的平衡。此外，確保標準、技術法規及合格評定程序符合《技術性貿易壁壘協定》規定。針對技術法規，鼓勵各締約國將其他締約國的技術法規予以等效接受4。

通過對RCEP規則的研究可知，當今自貿協定中有關貨物貿易條款的使命不僅在于規范明確的貿易規則，更是以規則促進區域內產業鏈和供應鏈融合統一的聚集效應。簽署RCEP之前，中國、日本與韓國3國間除了中國與韓國兩國在2015年簽署了自貿協定，中國與日本、日本與韓國之間至今尚未簽署自貿協定5。RCEP的簽署，以及RCEP在貨物貿易領域高標準的規范，有利于促進中國、日本與韓國形成亞太一體的產業鏈和供應鏈，使其成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供應鏈的重要參與者。區域經濟一體化水平的提高將有力地提振成員國攜手實現疫后經濟復蘇的信心與決心，為成員國參與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創造更多的可能性。RCEP成員國的實踐也將產生良好的示范效應，促進更多國家理解和認同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合作理念與合作模式6，積極參與“一帶一路”倡議的建設，不斷擴大“一帶一路”朋友圈。

（二）服務貿易

RCEP服務貿易領域的規則對“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構建啟示之一在于RCEP遵循了靈活包容的東盟合作方式78，鑒于東盟各國服務貿易市場整體差異較大，RCEP制定了較為寬泛松弛的服務貿易規范體系。同時，RCEP繼承了GATS對服務貿易模式的四分法，即跨境提供、境外消費、商業存在和自然人移動。RCEP突破了GATS沒有區分具體承諾表與不符合措施承諾表的規則，并且制定了較為完備的承諾清單條文。與服務貿易領域開放程度較高的CPTPP相比，CPTPP成員國之間的經濟和服務業發展水平相對接近，且每個成員國都擁有相對平等的話語權和議程制定權，具有較高的承諾水平和創新的立法體例9。因此，RCEP服務貿易章節與CPTPP相比，在基礎條款上的約束力和話語權等方面確實存在一些差異，但這并不意味著RCEP沒有實際效力，而是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和各成員國的具體情況來進行評估。

1.服務貿易基礎章節

“一帶一路”服務貿易基礎章節可以采用RCEP中的更高標準、含有過渡機制的正負面清單并存的承諾清單制度，以滿足各成員國在服務貿易領域不同的開放意愿和發展需求。這樣既符合了RCEP高標準的要求，也確保了不會產生“搭便車”的混亂現象，遵循了各國基于不同國情的開放意愿。同時，可以參考RCEP的條款，包括國民待遇和市場準入等，加強對服務貿易領域的監管和規范。此外，還可以探索在服務貿易領域的數字化創新和技術合作，以促進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和地區服務貿易的發展。

2.自然人臨時移動章節

“一帶一路”經貿規則中涉及“自然人臨時移動”的規則，可以參考RCEP中的相關規定，并根據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地區）的情況和需求進行適當的調整和完善。一是擴大涉及人員類型，包括適當授權代表、隨行配偶及家屬、商務人士、短期培訓人員和專業技術人員等1。此外，可以考慮增加其他類型的人員，如文化交流人員和青年志愿者等，以促進文化和人文交流。二是簡化流程和減少限制性條件，以便更多人員可以進行自然人臨時移動。例如，可以免除公司內部人員臨時入境的數量限制、取消勞動力市場測試等流程，以促進公司內部人員的臨時移動，以及促進國際勞動力和技術的流動2。三是增加透明度和保護措施相關規定，以確保自然人臨時移動的效率和安全。例如，可以要求各成員國在自然人臨時移動方面提供更多的信息和指南，建立快速響應機制，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問題3。四是建立“一帶一路”自然人臨時移動的合作機制，促進各成員國之間的交流與合作。例如，可以建立專門的工作組，以協調自然人臨時移動的規則和程序，促進各成員國之間的交流和合作。總之，在制定“一帶一路”自然人臨時移動章節時，需要充分考慮各成員國的需求和利益，借鑒RCEP的相關規定，適當調整和完善，加強合作和交流，促進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地區）之間的經濟和文化交流。

3.金融、電信和專業服務章節附件

“一帶一路”服務貿易規則除了正文文本內容，還可以參考RCEP金融、電信和專業服務3個章節附件。在金融服務方面，可以引入新金融服務、自律組織、金融信息轉移和處理等規則，同時作出高水平的金融監管透明度承諾4。在電信服務方面，可以制定監管方法、國際海底電纜系統、網絡元素非捆綁、國際移動漫游及技術選擇的靈活性等方面的相關條款。在專業服務方面，可以為本區域內專業服務的提供制定一套規則框架，包括加強專業資格承認機構之間的對話和磋商，以及增加共同關心的專業服務部門的專業資質認可、許可或注冊等內容。

（三）電子商務與數字貿易

“數字絲綢之路”是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目的是促進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地區）之間的數字經濟合作與交流，成為“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的新引擎5。然而，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文化價值和政治取向等方面的差異使得“數字絲綢之路”建設面臨諸多挑戰。在此背景下，以RCEP為藍本構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中的電子商務與數字貿易章節具有可行性。RCEP電子商務與數字貿易章節包含了中國首次明確支持跨境數據自由流動與禁止數據本地化的主張，同時在安全例外條款項下反映了發展中國家關注的基本安全利益的數據流動立場，這一條款成為RCEP電子商務與數字貿易章節的特色部分。RCEP通過與發達國家合作開創了多元共治的數據流動解決方案，弱化了標準過高的隱私保護議題，并給締約方留有更多的自由裁量權。

1.電子商務與數字貿易章節

“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電子商務和數字貿易部分，可以參考RCEP的結構。在第1節一般條款中規范定義、原則、目標、范圍與合作，并注重包容與開放的原則，給予發展中國家或者最不發達國家一定的保護和優惠待遇，并設置相應的過渡性安排，實現各方的平衡和可持續發展。在第2節貿易便利化中設置無紙化貿易、電子認證和電子簽名等措施，紙質文件數字化、電子合同生效可以降低貿易時間成本與風險，提高業務效率，促進中小企業更多地參與國際貿易。同時，在該類措施中應考慮各締約方的真實處境和實施中面臨的困難，對“一帶一路”部分共建國家（地區）不強制要求。再次，為電子商務創造有利環境，第3節應當包括線上消費者保護、線上個人信息保護、非應邀商業電子信息、國內監管框架、海關關稅、透明度和網絡安全等方面的條款。最后，為促進跨境電子商務規范計算設施的位置和通過電子方式跨境傳輸信息，第4節在該領域可以參考RCEP一般例外與安全例外的規定，在促進電子商務的同時注重個人隱私與國家安全的保護，防止過度促進數據自由流動帶來的安全隱患。在數字貿易規則制定時需要對“數據自由流動原則”和“數據安全原則”的運用進行權衡比較1。數據自由流動原則強調開放和共享，有助于促進經濟發展和創新，但也可能導致數據隱私和安全方面的風險。相比之下，數據安全原則注重保護個人隱私和國家安全，但過度的數據保護措施也可能阻礙了數據的有效流動和利用。因此，在制定數字貿易規則時，需要綜合考慮“一帶一路”共建國家和地區的利益，找到一個既能保障數據安全又能保持合理流動的平衡點。這樣的規則將為數字經濟的發展提供穩定的法律框架，同時也為各方的合作與交流提供更加可靠的基礎2。

2.“數字絲綢之路”實務平臺的搭建

“數字絲綢之路”和“一帶一路”電子商務與數字貿易規則的構建是實體基礎與制度體系的關系。在實踐層面上，各國數字化水平實體基礎的提升，有助于推動電子商務與數字貿易領域規則向更高標準發展。同時，相關領域規則的構建也將促進“一帶一路”共建國家（地區）在該領域的貿易往來與交流合作，為各方在該領域提供明確的行為規范標準。例如，中國可以分享在電子商務、數字支付、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方面的經驗和技術，幫助其他發展中國家構建數字基礎設施和加強網絡安全能力3。同時，“一帶一路”共建國家（地區）也可以通過這樣的合作共享模式達成在電子商務與數字貿易領域的規范共識，加速數字經濟流動發展。這種雙管齊下的方法有利于縮小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的“數字鴻溝”，真正實現全球數字經濟共同發展的目標。

（四）競爭政策

從框架構建上來看，RCEP第13章“競爭”包括目標、基本原則、針對反競爭行為的適當措施、合作、信息保密、技術合作和能力建設、消費者保護、磋商及不適用爭端解決等9條條款。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設計一個示范性的競爭章節，需要仔細考慮要包括的競爭政策的關鍵領域、每個國家的獨特情況，以及有效實施的機制。

1.軟硬協調的國內競爭法立法規則

WTO的《關于競爭政策的多邊協定》（Multilateral Agreement on Competition Policy）是在1996年草擬的，雖然該協定從未生效，但是該協定的多層次方法4可以為發展中國家和最不發達國家提供必要的靈活性及特殊和差別待遇，以便有效地采納和實施競爭章節5。同時，“一帶一路”經貿規則在構建時應當汲取RCEP軟硬協調的國內競爭法立法規則，在第1條“目標”和第2條“基本原則”中體現締約方擁有制定、規定、管理和執行其內部競爭法律、法規和政策的主權權力，并且規定締約方應當以與競爭章節的目標一致的方式實施，再以獨立的條款明確定義競爭法與競爭機構的含義、執法原則，并且競爭法律和法規的實施應當堅持非歧視原則。這樣的目的在于協調締約方之間在競爭法和競爭政策領域的能力和發展水平中存在的重大差異。同時，規范合作、透明度、信息保密和技術合作等易于達成共識的領域形成區域執法合作機制，包括保密信息的共享制度及與競爭政策相關的技術合作制度。競爭示范章節還可以參考電子商務章節建立一個對話平臺，供各方就競爭政策問題進行對話與合作，如分享最佳做法和經驗，開展聯合研究和分析，并酌情協調執法行動。此外，隨著市場的發展，消費者保護是競爭政策的重要目標之一1，在“一帶一路”經貿規則范本的構建中，也更應當注重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以提升消費者福利。在私人訴權方面，“一帶一路”經貿規則體系的構建也應當朝著更高的規范要求邁進。舉例來說，CPTPP賦予了因違反競爭政策而受到損害的個人或實體私人訴權的權利。相較之下，RCEP并未涵蓋此類規定。因此，在推動“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過程中，“一帶一路”經貿規則體系的構建可以考慮加強私人訴權機制，以進一步保護市場中的公平競爭和消費者權益2。

2.完善以磋商為主導的爭端解決機制

在競爭政策的爭端解決方面，磋商是解決問題的重要方式。目前，大多數自貿協定采用該種方式，主要是因為大多數國家認為以反壟斷案件為代表的競爭爭端中事實和決策的復雜性不適合一般的國際爭端解決程序。RCEP選擇排除統一適用的爭端解決條款，采用磋商的方式解決競爭爭端，具有穩妥、避免利益沖突的優點，但也因此存在過于簡單，導致爭端解決結果缺乏可預見性、穩定性和透明度的問題。因此，需要完善磋商這一爭端解決方式。例如，明確磋商的時間要求、增設磋商無法解決的后置措施和提升磋商的透明度等3。

五、結語

RCEP的正式生效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構建提供了重要的歷史契機和參考借鑒的寶貴經驗。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作為中國應對全球形勢變化、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的重要舉措，同時也是國際公共產品的重要組成部分。構建“一帶一路”經貿規則的必要性和緊迫性不斷提升，這也是區域一體化深入發展的必然選擇。RCEP和“一帶一路”經貿規則都屬于典型的巨型跨區域貿易協定。RCEP的特色規則包括原產地認定標準、面向未來高標準的服務領域承諾清單制度、開放安全的跨境數據流動機制和各締約方國內競爭法和執法規則的高水平合作與協調機制4。具體而言，在貨物貿易方面，需要制定更加完善的原產地規則和貿易便利化措施，以促進貨物的流通和貿易自由化和便利化。在服務貿易方面，應當重視自然人臨時移動、金融、電信和專業服務等領域的開放與合作。在電子商務與數字貿易方面，應該加強跨境數據流動的規定和保障制度，為數字經濟的發展提供有力支持。在競爭政策方面，需要完善以磋商為主導的爭端解決機制，建立軟硬協調的國內競爭法立法規則。從RCEP的特色規則中可以看出，在涉及地域廣泛的巨型跨區域經貿規則構建過程中，應當秉持靈活、包容、互惠的原則。同時，在原產地規則、承諾清單制度、跨境數據流動與本地化、國內競爭法立法與競爭法執行等主要規則上，應采取多方案、多層級的規范措施，以確保不同層面和領域的經貿活動都能夠得到有效的監管和推動，促進各方共同受益5。

注：本文系2023年上海市“一帶一路”安全合作與中國海外利益保護協同創新中心年度規劃課題“‘一帶一路國際經貿爭端解決機制及其法律保障體系研究”（XC2023006）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責任編輯：劉 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