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啟揚
(1. 深圳職業技術大學 教務處,廣東 深圳 518055;2. 東北師范大學 教育學部,吉林 長春 130000)
現代產業學院作為一種新型產教融合組織形態,是我國職業教育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載體。自《現代產業學院建設指南(試行)》發布以來,現代產業學院便以一種新的教育形式出現在職業教育內涵發展的進程中,通過高等教育與區域產業的聯動發展,培養支撐當下我國經濟發展產業需求的高素質應用型、復合型、創新型人才。經過幾年的實踐,我國已初步建立了多元主體共建共管共享的現代產業學院制度框架,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有益探索。但就具體成效而言,多元主體間的跨界屬性仍使產業學院的深度合作面臨諸多困境。著眼未來,以現代產業學院高質量發展為目標,從跨界協同視角探究困境之源和內在機理,并試圖在此基礎上提出消解路徑具有重要理論和現實意義。
傳統意義上“界”多指地理上的界線劃分,或不同事物的類別范圍。在一個社會組織中“界域”的指向更為廣泛,不僅包括地理邊界,還包含政府與市場、社會的邊界,縱向層級與橫向部門間的邊界等[1]。組織的邊界是一個組織相對于其他組織所固有的保持自身特性的界限或標識,邊界的本質是對所有權的認知。多個主體間合作的可持續發展首要的是識別各主體的邊界。美國社會學家W·理查德·斯科特認為每個組織都具有相對固定的邊界,能夠為組織劃定一個相對穩定的內部環境,組織向外界開放的同時,必須關注自己的邊界,組織的邊界要與所處環境相適應[2]。對于任何一個組織而言,邊界是保持自身獨特性的重要標識,它區分于不同組織之間,在實體意義上表明自身獨立的存在狀態,在價值屬性上劃分個體身份和認同感。塔爾科特·帕森斯指出,組織的本質是一個通過邊界自我維持的系統。每個組織都有“明確”的自身邊界,并以邊界作為行為基準明晰自身的行動方式與范圍。
從產業學院整體組織視域出發,解構產業學院組織形態的構成要素,厘清各合作主體的邊界屬性和組織內部的生成邏輯,是實現現代產業學院多元主體協同發展的關鍵?,F代產業學院作為產教融合的一種新型組織形式,將經濟屬性和教育屬性融合于一體,呈現出一種獨特的組織樣態。作為產業學院的共建參與者,政府、學校、行業、企業都是邊界類屬組織,雖然在政策指引下,四者以不同的身份集合在產業學院這一共同組織中,但作為一個尚不成熟的運行主體,由于各參與主體本身自屬于一個獨立組織,不同組織又各自帶有自身的邊界,因此產業學院是一個由不同邊界組織聯合起來的融合體。在這一融合體中,各邊界組織的屬性特征又是一個有形實體,具有各自的交往規則和身份意識,其行為標準以及組織成員的認知符號具有限制性、異質性與排他性,對不同組織之間的自覺合作形成深層障礙[3]88。產業學院中政府的權威性與科層制,學校的順從性與依附性,行業協會的聯合性與松散性,企業的市場性和逐利性等組織屬性,構成了不同體制下各自特色鮮明的組織類型,邊界的差異使其在制度規則、運行邏輯、價值取向等方面都存在迥然不同的行為表征。
現代產業學院是多元主體共建共享共治的新型組織形態,揭示主體間的跨界關系構成對推動產業學院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從構成關系上看,產業學院是政府政策引導下的教育生態系統和產業生態系統相互融合的有機整體。這種有機整體實質上是產業與教育兩個系統之間超越合作的錯綜復雜的關系體,最為明顯的表現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系結構[4]。它整合了大學的學術邏輯、政府的政治邏輯和產業的市場邏輯[5],是多個相互獨立而又緊密聯系的子系統協同整合組建的新有機體[6]。
從構成形式而言,產業學院依托行業企業的產業資源與高等院校教育優勢,形成“學校-政府-企業-行業”等多方主體間的深度合作[7]。它以共生為組織特征,以產業為導向,以育人為初衷,通過合作共建、資源共享、利益共贏和風險共擔,形成以產業為核心根脈的自身生態位和共生關系的教育組織[8]。產業學院作為學校教學知識和企業技術生產相結合的有效途徑,匯聚了政府、學校、行業、企業多方資源,為實現人才培養、師資培訓、專業發展、課程建設、教學發展與技術轉化等跨越式發展提供有力支撐。
從構成成效來講,我國現代產業學院在育人模式與合作發展上雖取得一定成效,但政府、行業、企業、學校分屬于不同的社會組織,各自有著不同的組織目標與利益追求,合作組織的邊界構成異質性造成各自的行為活動存在一定沖突,產教融合不緊密,“合而不深”仍是當前產業學院多主體合作的痛點。各主體間對合作動力、合作目的、合作利益的偏差與追尋,形成產業學院多元合作的現實壁壘。由此,在政策引導的多主體合作框架下,明晰各組織間跨界融合的內在邏輯,透視參與主體間的合作關系,探究產業學院多主體合作的困境根源,對推進現代產業學院效能的高質量發揮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作為培養高素質應用型、復合型、創新型人才的現代產業學院,既是國家頂層設計要求,也是適配社會經濟高速發展的實踐需要。政策引領將政府、學校、行業、企業多個組織集合在同一個機制之下,為各組織及其成員之間達成身份共識、利益融合、行為統一提供了必要的外部支持。但從產業學院多元主體共治共管的實踐層面來看,組織成員由于利益差異與附屬捆綁等關系因素,導致各自在身份建構、行為方式和心理認知等方面并未真正實現跨界協同,阻滯了協同治理的深入。
政府與學校是產業學院多元協同建設中的兩個重要實施主體,也是推動產業學院發展的關鍵。政府在各個社會組織關系格局中處于主導地位,具有統領性的管理作用。馬克斯·韋伯在揭示政府組織的運行機理時指出科層制是官僚體制的組織運作基礎,在這個機制內部,下級服從上級、地方服從中央[9]。以優化發展環境和資源配置、發揮職業教育與經濟社會適配作用為基本職能的政府部門,在制定相關政策、提供教育經費、監督辦學質量、指導教育教學活動等方面,具有較強的主導作用。政府對社會組織的監管主要表現為引導與控制相結合的限制取向,對事業單位屬性的學校具有相對較大的行政干預權?!白鳛橹蒙碛谏鐣械慕逃龣C構,學校改革不免受到外部社會各種因素的制約。政府(官員)對在改革中實際扮演的角色,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學校改革的進程?!盵10]包括政府對事業單位具有行政管理權、財政支配權和人事任免權等。與企業相比,學校在人力資源管理、財政支配等各個環節上擁有的自主管理權限相對較小,其整體運行有著既定的體制內軌道,與政府的關系總體呈現出“依附式自主”特征。
學校與政府之間的社會組織關系也映射在了產業學院的建設進程中,二者在產業學院這一整體組織內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一種較為緊密的從屬性共同體。作為一種新興事物的產業學院,國家及地方政府對其法人地位及產權界定等方面并沒有準確的定位,“尚未出臺明確從產業學院法人地位的法律規范,地方政府也未制定相應的地方性法規,由此導致,產業學院在創建、撤并、轉讓等問題上缺乏制度依據,無法有效保障各方權利以及監督各方義務的履行情況?!盵11]學校在與各方交往時難免體現事業單位的運行邏輯,在主體建設產業學院的過程中對有可能承擔一系列法律風險采取謹慎和觀望的態度,政府的越位與學校的附庸成為政校主體協同治理困窘的重要現實因素。
行業與企業是產業學院的重要參與主體,是適配經濟高速發展和人才培養質量的風向標。行業協會是行業內企業自愿參與、自我管理的社會組織,具有市場性、行業性、非營利性、非政府性、互益性等獨特組織特征。作為政企之間的橋梁,行業協會為政府制定政策提供專業的咨詢服務,代表企業向政府傳達利益訴求,增加企業之間的信息溝通與合作,整合行業內部資源,在提升行業整體競爭力和產業信息整合傳達上具有重要作用。然而,當前我國行業協會的發展仍處于探索期,存在獨立性不夠強,法律體系不完善,核心競爭力偏弱,生態體系發展不健全等問題。雖然大部分行業協會在機制改革中實現與政府脫鉤,但形式上的改變并沒有完全實現心理和行為界限上的突破,一些行業協會更傾向于遵循政府的指導開展工作,對政府的依賴性仍較強。
從企業自身發展角度看,企業的生存和運行發展邏輯凸顯出營利性,利益追尋成為企業的最本質特征。以教育屬性為根本特征的產業學院,建設的周期長、合作制度不完善、投入成本偏高,長時間的延遲收益以及風險把控的不確定性等因素影響了企業的持續投入。在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強新時代高技能人才隊伍建設的意見》中指出“構建以行業企業為主體、職業學校(含技工院校)為基礎、政府推動與社會支持相結合的高技能人才培養體系。鼓勵各類企業結合實際把高技能人才培養納入企業發展總體規劃和年度計劃。”再次明確了企業在培養高技能人才中的主體作用,然而在實際產業學院運行中,企業建設產業學院的獎補政策未落細落實,企業真正參與并發揮主體性育人作用的內驅力不足。由此,作為獨立生存的組織個體,行業協會與企業分屬于不同的組織系統,從根本利益上來講,二者目標利益并不完全一致,行業與企業兩類組織聯結本身不夠緊密,組織間協同呈現出松散甚至疏離,難以實現組織間的跨界協同與融合。
我國現代產業學院的建設模式呈現多樣化趨勢,如按治理主體不同,分為學?!髽I型、學?!獏f會型、政—?!小蠖嘀黧w型模式;按運行模式不同,分為校企整合型、引企入校型、入企建設型;按合作形式和特征,分為共建共享型、學校主導型、企業主導型;按組織內生邏輯,分為產業助推主導型、資本增值主導型、人才提質主導型等[12],但當下現代產業學院的組建方式仍多以學校為主導,企業主體的參與從多維度呈現出“職業教育校企合作”的特點[13]。當前職業院校產業學院建設大多數處于政策引領下的多元主體自主探索發展階段,作為主要的辦學動力方,學校積極主動投入人力、物力、財力,引入他方力量,力圖通過產業學院這一新型人才培養模式,對接辦學理念、專業建設、課程體系、課堂教學、實訓基地、師資隊伍建設等方面的一體化改革,提升人才培養質量,完成國家對高素質應用型、復合型、創新型人才培養的應然期待,實現學校跨越式發展。從企業參與產業學院的動力看,企業力圖在產業學院合作中尋求合作完成產品技術創新與改進,學生職業素質的前置培養以及高效快捷篩選匹配優質人力資源等,利益需求程度與方向的不同導致合作意愿傾向性明顯。受產業發展變革需求的影響,當企業整體戰略發展對技術改進與人力資源需求較大時,企業參與產業學院合作意愿性增強,反之則相對減弱,合作局限性和傾向性呈波動不穩定態勢。同時,在產業學院中校企雙方由于投入比例、利益分配、風險承擔等不確定因素較多,多處于傳統意義上的校企合作,對進一步深入合作保持互相試探以及進入深水區后的審慎遲緩。學校出于自身考慮在投入產出、運行機制、合作效益等方面行事謹慎,保持在行政紅線安全范圍之內。企業擔憂投入太大但利益收效甚微,更多處于觀望或敷衍行事,雙方主體在合作意識上的踟躕猶疑形成了實踐操作上的困頓迷惘。
跨界融合是現代產業學院多元主體合作的本質要求,對于由不同社會組織重新組合構建的產業學院,從本質上來說仍是一種具有邊界組織屬性的跨界合作。一般意義上的組織邊界結構屬性包含有形實體及組織成員(或其內部)與外部環境之間具有制約性規則的物理邊界,組織內成員對集體身份定位的認同和行為準則的確立的社會邊界,以及以價值取向和行為認知為文化象征的心理邊界。基于有形實體下的產業學院內部各組織間的物理邊界、社會邊界以及心理邊界的差異性,制約著產業學院主體共建的成效。這種差異不僅表現在有形的場域、規則,還包括無形的組織成員間的身份意識、行為標準、心理認知及文化表征等方面。雖然組織間有形的場域、標識、制度規則等可以通過政策下的合作得到統一和調整,但對于組織之間的目標差異、行為特征以及成員內部的認知范式和身份意識差異的消除,則是一項較難調節的變革工作[3]89。產業學院跨組織的合作在社會系統中客觀存在著的不同邊界屬性,為在某一共同體下的相互合作造成一定困難。但這并不代表邊界是固定不變的,組織邊界實質上是一種動態的、實踐的、可滲透、可跨越的邊界。托·赫尼斯和尼爾·保爾森指出,“組織不是封閉的、自給自足的實體,而是被視為不能孤立于外界環境之外的開放系統,因為他們的邊界必須不斷地被輸入和輸出所打破,這種特性賦予組織種種限制和與組織的技術及任務環境相關的偶然性。在這種意義上,組織的對外邊界不是被視為一個容器壁,而是更像交互地帶可滲透的一層膜[14]。”組織間的跨越邊界、突破邊界、融合邊界成為可能,跨界協同的深度、廣度和效度成為產業學院效能發揮的關鍵一環。
故此,對于不同類屬組織間的差異性合作來說,打破橫亙在各組織間的邊界壁壘,消除不同組織間的身份固化、行為差異和認知阻隔,實現各主體間內驅性的可持續結合,是產業學院多元主體合作走向縱深的關鍵所在。發揮好組織的邊界與融合特性,使邊界跨越成為對內維持秩序、對外發揮保護作用的機制,對實現產業學院主體間協同治理具有重要意義。
多元協同是產業學院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核心關鍵。多元協同理論認為,事物的發展都是由多方面因素構成的,多個因素都是相互關聯,而且彼此之間有著密切聯系和相互作用的。在管理學領域,多元協同更多地表現為多元主體協同治理,多元協同治理也成為科學治理和善治的基礎?,F代產業學院中,政府、行業、企業、學校多個主體的共同參與,為多元主體共同治理提供了基本條件。其中,政府與學校、行業與企業、學校與企業之間存在著不同類型但又相互融合的跨界多元關系,彼此之間既互相獨立,又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相互支持與促進的同時也相互制約和影響。多元主體跨界的合作關系構成了協同治理的標準范式,通過發揮各主體優勢,形成目標一致的多元合力,最大限度發揮多元協同治理效能。
現代產業學院的組織屬性是各個合作主體行為選擇和制度建構的邏輯基礎,行為邏輯的價值取向在于制度創新和多元共治[15]。現代產業學院要求政府、學校、企業和行業組織等不同治理主體為實現共同目標,跨越組織所屬區域、層級、屬性等界限,融合形成一套整體協同的體制機制、行動策略與制度安排,參與方主體在跨界領導者的引領下,通過充分協商建立共識,凝集彼此合力,遵循約定規則優化資源配置,采取一致性協作行動,實現整體收益最大化[16]。多方行動者統一謀劃在產業學院這一跨界場域內,具有不同邊界屬性的組織圍繞特定利益和目標(如人才培養、技術研發、成果轉化等)與其他行動者進行協商、談判、合作和競爭[17]。在力圖實現創新鏈、產業鏈和教育鏈高水平交叉和匯聚的同時[18],組織內部各群體利益訴求的異質性、相斥性,以及各組織成員的戰略偏向會影響跨界組織內各群體協同運行的效率。因此,突破原有主體間的合作界限,實現跨界融合下的多元協同治理是現代產業學院發揮效能的內在要求,也是產業學院可持續發展的核心關鍵。
消解現代產業學院各組織間的界限壁壘,形成多主體跨界協同的關系構架,需要突破各組織之間無形的邊界阻隔,解構與重構各主體間的合作困境,變革組織間的交互關系,優化協同創新治理方式和再造價值認同的組織文化,從而形成跨界的、動態的、可協同的新型組織關系。
產業學院的發展是在政府主導下,契約協作關系聯結的基礎上,通過組織內部資源流動與轉化,實現多方利益共享的過程。它力圖最大化的引入市場力量改善職業院校相對滯后的知識局限,實現人才培養與社會需求的有效對接。采用何種資源轉化策略,實現主體多大程度的利益最大公約數,是決定多方合作行為的發生程度和效果產出的直接動因。但當下實施政策的缺失、參與主體的作用發揮不足,以及政府權力的過度干預等問題制約了產業學院的高效發展,亟需從以下幾個方面做出相應的轉變。
一是建立權責明確的跨組織制度關系。產業學院作為一個復雜的跨組織場域,是政府、學校、行業、企業等行動者共同參與的多重制度邏輯的整合,具有高度復雜性。傳統疊加與混合的制度管理方式對組織資源的整合能力具有抑制作用,需要政府優化組織機制及其治理方式,制定產業學院一體化促進政策和制度,從根本上解決公共服務供給不足、分散的困境,消除有界性管理帶來的非理性博弈。通過組織的有限理性以及組織對環境的依賴性規范組織行為,尋求多方利益主體在有限條件下的目標融合。產業學院各主體亟需聯合制定具體實施政策,包括實施方案、評價體系、監督機制等,針對產業學院的建設困境,厘清產權關系、權責分配和利益要素,為產業學院的建設發展提供指導框架和實施路徑。
二是搭建行業組織的跨主體指導平臺。行業組織作為產業學院重要參與者,發揮著對接產業發展,適配人才供需的重要責任。行業組織指導作用的發揮程度影響和制約著學校與企業的合作程度,是產業學院的跨主體合作的重要助推器。行業組織應提高自我認識,站在服務產教融合、促進合作共贏的戰略基點,牽手政府、企業和學校,積極制定切實可行的實施計劃,積極開展人才需求與供給的精準匹配服務。同時,要健全行業組織的運行職能,明確行業協會的權責范圍,賦予其教育教學指導、專業培養認證、職業技能鑒定、人才質量評價、社會組織監督等權力。搭建基于行業組織的跨主體協同指導平臺,發揮行業協會在產業學院中的整合和共享能力。
三是構建社會擔當的跨理念育人自覺。企業遵循市場屬性和經營規律,注重生存與成本,追求利益與效率。學校和企業作為兩種持有不同運行邏輯的社會組織,融合的關鍵在于企業的社會責任與擔當。作為社會系統中的重要組織,企業除了具有“經濟人”的角色外,還應具有承載使命擔當與責任感的“社會人”。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和擔當是企業實現生存發展、提升公信力和競爭力的核心要義,這就要求企業超越把追求利潤作為唯一目標的傳統理念,在生產過程中提高對人的培養的關注。鼓勵企業組織以多種形式參與產業學院人才培養的建設中來,加大投入力度,引導企業提高公益性的社會服務功能,承擔育人的社會責任,為自身儲備人才的同時承擔為全行業、產業培養人才的歷史使命,以期達到企業的育人自覺,逐漸擺脫企業逐利性短視行為,真正實現產業學院多元主體育人的深層跨越。
產業學院是政府、學校、行業、企業多元主體協同而成的合作治理組織,跨界協同治理使組織與組織之間,參與者內部之間不再是壁壘森嚴,而呈現出跨界滲透的治理趨勢。構建分權賦能的多元主體治理結構,提升治理主體的利益共享能力,充分發揮協同治理價值,是產業學院縱深發展的必然策略選擇。
首先,分權賦能的跨界治理結構。深化職業教育改革下的管辦評分離要求政府轉變職能模式,形成政事分開、權責明確、統籌協調、規范有序的現代教育管理體制。而產業學院多元利益主體的治理需要政府創新教育管理方式,形成從微觀向宏觀、從直接向間接、從上位向下移的管理方式轉變。廓清產業學院的組織邊界,調整政府與產業學院的關系,賦予產業學院更多的自主權利,將戰略規劃、教育教學、評價標準、教師管理,資源配置等權力讓渡給場域變革形成的新型組織形態,是當下處理好多方利益組織的有效方式。如落實由各主體代表共同參與的董事會制度,建立政、校、行、企多元共享領導模式,形成多元決策和分責機制,落實每個主體具體分擔的領導責任,構建組織績效負責制;建立多領域專業人員共同參與的管理機構,形成多維視角的發展體系;建立過程監管和效能評價機制,構建產教融合過程的動態管理和產業學院效能評價體系。
其次,合作博弈的跨界利益共享。實現利益共享始終是多元主體跨界合作的前提和基礎,產業學院各組織間的可持續發展依賴于規范引領下的利益合作。由于不同利益主體間利益增長點的非同步性,形成了以價值需求和資源投入為基礎的合作博弈。建立適宜的合作機制,在知識、技術、成果、資源、效益等方面實現不同層次和方式的共享。制定合作主體行為和資本投入激勵政策,合理分配產業學院發展中形成的有形或無形的成果,平衡各方利益訴求,形成跨界主體間合作的行動張力,緩解多元利益沖突。同時,積極吸引體制外組織參與產教融合深度合作,促進產業學院組織內部各主體間的利益兼容,為建立主體間可持續、長效合作的利益共享機制提供堅實基礎。
再次,產學研創的跨界技術轉化。產學研創是產業學院跨界合作的核心,產業、企業、高校、科研院所等多元主體通過技術研發與轉化等方式推動科技創新發展。產業學院的產學研創著眼于對行業、企業與學校各自優勢資源的整合,以產業發展需求助推研發需求,通過理念與技術的創新,實現教育與產業、知識與技能的跨界互補。以區域產業發展急需為牽引,探索產業學院四鏈有機銜接機制,努力打造融人才培養、科學研究、技術創新、企業服務、學生創業為一體的示范性人才培養實體,為產學研提供了更廣闊的空間和更多元化的合作方式[19]。系統設計產學研創一體化協同機制,打造互利共贏的跨界治理平臺,為服務于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培養,提升科技創新與技術研發能力提供有力支撐。
推動現代產業學院的發展不僅要有政策和法規性制度資源作為保障,還需要文化系統的支持。當不同的行動者處于共同的組織或系統之中時,跨界的文化沖突就產生了。埃德加·沙因曾說,每個群體在解決其外部適應性問題以及內部整合問題時都會習得一種共享的基本假設,組織中的每個人、每個相對有邊界的組織或團隊都形成了相對穩定的做事方法和理解范式,當組織的邊界被打破或因為組織變革產生組織間互動時,必然會發生資源、結構、利益、人際、文化等多重沖突[20]。由此,化解組織間文化沖突,使不同主體在同一場域下實現文化跨界共融和再造對產業學院的發展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第一,重塑跨界主體間的價值認同和合作信任。文化沖突本質上就是文化主體之間價值觀的沖突。政府組織和市場組織在價值觀上的不兼容導致學校和企業在實際合作中的艱難困窘??缃鐑r值認同是將共同體中的個體組織團結起來的一種凝聚力,是對共同體文化的一種歸依。對于產業學院來說,提高異質文化的包容度,需在理解不同主體的價值理念和行為特征的基礎上,重塑主體間的制度認同和合作文化。建立產業學院多主體間跨界文化交融機制,以期消解不同組織運行的范式壁壘,加強溝通交流對話,使每個組織文化都受到尊重與認同,達成組織之間和組織內部的理解與信任,通過外部文化與內生文化的交融,在差異中實現統一。
第二,構建產業學院場域的跨界集體文化。集體文化強調整體性的價值理念和行為方式。它以組合群體作為一個整體,有統一的需求和目標,不以每個人或每個組織的需求和愿望作為行為目的,突出強調整體的重要性,是一種支持性文化。這樣的文化中,組織整體的價值取向大于組織個體的單獨利益,團結和利他主義是集體文化的價值特征。產業學院作為一個跨界群體組織,需要建立同一場域下的跨界交融的集體文化,突破與原組織之間心理認知符號的固守與排斥,增強群體其他成員間的身份認同。包括對行動者進行集體文化培訓,建立集體文化標識、形成集體文化氛圍等,使團隊中所有組織成員以集體長遠目標為基礎,保持集體目標的穩定性和一致性,實現合作文化的可持續發展。
第三,提升學生對產業學院的跨界文化認知。實現學生的全面發展是產業學院建設發展的共同愿景和目的旨歸。將學校和企業兩個場域、兩種類型知識融于一體的產業學院,能更好地形成學生完整的知識和能力結構,避免學生知識和經驗的單一性。將高職院校的立德樹人的教育規律和知識生產傳遞的文化氛圍,與企業生產經營規律和技能至上的價值理念有機融合,提高學生對產業學院中行業企業文化的跨界認知,讓學生在浸潤式環境中潛移默化的掌握理論知識和專業技術實踐知識,提升自我成長能力,增強對行業和專業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使學生學有所長,敬業樂群,以期實現對適應未來社會發展需求的復合式、創新型人才的有效培養和以學生能力素養為核心的終身教育的美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