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觀幸福感研究的發展歷程與趨向

關鍵詞：主觀幸福感；文獻計量分析；CiteSpace V；研究熱點

中圖分類號：B842.6；TS252.5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3-8256.2024.04.006

“幸福”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備受關注的話題，追求幸福是人的一項基本目標［1］。2018年，《全球幸福報告》指出，過去30年，人類生活質量不斷上升，而幸福指數僅微升。經濟發展帶來物質層面的滿足，人們更注重生活質量和精神追求。幸福感逐漸進入大眾的視野，得到社會各界的熱切關注，成為各級政府的施政目標之一。

主觀幸福感是幸福感領域的核心研究主題，其系統研究始于20世紀60年代對快樂體驗的探究［1］。前期研究主要集中在心理學領域，研究內容集中在主觀幸福感的定義、描述以及測度等方面，研究成果對后續研究具有重要的引領和奠基作用。20世紀70年代初，主觀幸福感研究拓展到社會學、經濟學等領域并迅速發展成熟。相較而言，地理學對幸福感的研究起步較晚。20世紀70年代末，計量革命背景下，人文地理學的研究視野逐漸拓寬，幸福感開始進入地理學的研究范疇。“社會福祉地理學”的提出標志著幸福感開始成為地理學的關注焦點［2］。該時期的研究內容從描述性分析逐漸轉化為實證研究，探討主觀幸福感的空間分布差異及影響因素。心理學更關注內源性因素與個體主觀幸福感的聯系，如基因、性格、年齡、性別、健康、生活態度、收入水平等［3-5］。經濟學、社會學、環境科學和地理學側重于外源性因素的影響作用，如日常活動、人生經歷、群體歸屬、地位分化、排斥融合、自然和人文環境等［6-8］。

隨著主觀幸福感研究的日趨成熟，20世紀90年代，國內外學者對主觀幸福感的研究內容、關注因素、測度工具等進行了分析和總結，為后續研究起到重要的指引和推動作用［3，9-13］。近年來，各種借助現代分析方法（如Meta 分析方法）和可視化工具（如VOSviewer、HistCite等）的綜述性文獻也層出不窮，內容主要包括：主觀幸福感與體育鍛煉的關系、自然環境對健康福祉的影響、主觀幸福感對健康和壽命的影響效應等［4，14-17］，對研究發展起到重要的拓展和深化作用。20世紀90年代期間的綜述性文獻具有極強的代表性和奠基性，但缺乏一定的時效性；近年來的綜述則過于聚焦，多關注主觀幸福感的某一具體領域，難以全面概括和總結主觀幸福感領域的發展歷程。為此，本文基于信息可視化工具CiteSpace V，結合傳統的文獻梳理方法，對主觀幸福感領域1990年以來的核心文獻進行分析和總結，包括研究團隊、機構、主題及發展歷程等，以期歸納和發現當下主觀幸福感領域的研究演化規律、研究重點與熱點，為后續相關研究提供可資借鑒的參考。

1 數據和方法

1.1 數據來源與處理

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是獲取全球學術信息的重要數據庫，其收錄了全球12 400多種權威的、高影響力的學術期刊，內容涵蓋自然科學、工程技術、生物醫學、社會科學、藝術與人文等領域，并具有文獻收錄信息高質量、低冗余、易兼容的特性。因此，本文選用Web ofScience核心合集數據庫作為文獻分析數據來源，基本能夠涵蓋主觀幸福感研究領域的重要國際學術期刊。在主觀幸福感研究領域，絕大多數學者使用“subjective well-being”作為主觀幸福感的英文專有名詞，也有少數學者將“happiness”等同于主觀幸福感或列為主觀幸福感的一種。由于“happiness”的相關研究內容過于廣泛，考慮到文獻計量分析的嚴謹性和科學性，本文采取的檢索策略為：“ 主題=subjective wellbeing”和“入庫時間=1990 年1 月1 日—2023 年6 月1日”，刪除數據論文、收回的出版物、會議錄論文、書籍章節等條目及不相關的條目，刪除重復項后得到15929條相關文獻記錄。

1.2 分析方法與工具

使用由陳超美教授開發的CiteSpace V信息可視化軟件進行數據處理與分析［18］。該軟件可捕獲不同對象之間關系的細節矩陣，并通過可視化的手段來顯示科學知識的結構、規律和分布情況，增強人們對抽象信息的認知。CiteSpace 主要具備兩大功能：①針對施引文獻的合作分析（作者、機構、國家）和共現分析（主題詞、關鍵詞、學科類別）；②針對被引文獻的共引圖譜（文獻、作者、期刊）［19］。本文主要采用合作分析、學科聚類分析、關鍵詞聚類、關鍵詞突現、文獻共被引等分析方法。其中，合作分析用來分析作者、機構、國家在主觀幸福感研究領域的互動強弱，學科聚類分析用于梳理主觀幸福感涵蓋的研究領域，關鍵詞聚類、關鍵詞突現、文獻共被引分析等用來分析該領域研究的發展歷程及研究熱點的演變，并挖掘研究趨勢。文獻數據對應年份為1990—2023年，時間跨度長達34年，因此時間切片設為5年。

2 結果與分析

2.1 文獻年度分布

1990年以來，主觀幸福感領域的發文數量一直呈增長態勢（圖1），根據論文數量的變化趨勢，可大致將其分為三個階段：①萌芽階段（1990—2000年）：該階段發文數量極少，年均發文量約為80篇，屬于對主觀幸福感的初步探索。②平穩發展階段（2001—2017 年）：2001年開始，主觀幸福感的文獻數量上漲幅度加快，整體呈現為平穩上升態勢，表明學界對主觀幸福感的關注度有所提升。③蓬勃發展階段（2018年至今）：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人民幸福感水平得到熱切關注，文獻數量激增，2018—2022 年間發文數量達7033篇，平均每年1 407篇（2023年未獲取完整年度文獻，不作年度統計）。

2.2 學科領域分析

主觀幸福感研究時間線圖譜（圖2）共形成205個節點，1 101個連接，網絡密度為0.052 7。聚類模塊值Q=0.453gt;0.3，聚類結構顯著；聚類平均輪廓值S=0.789gt;0.5，聚類可信。可以發現，主觀幸福感是個多學科交叉的研究領域，主導領域包括心理學、社會學、經濟學、老年醫學、精神病學、環境科學、公共衛生等，各學科之間跨界合作強度較高。從時間脈絡來看，1990—1995 年期間，主觀幸福感研究涉及主要領域為心理學、社會學、公共環境和職業健康、老年學和老年醫學等，主導學科為心理學、社會學；1995—2000 年，精神病學、神經科學、商業與經濟學、臨床心理學、應用心理學、衛生保健科學與服務等相繼將主觀幸福感作為研究重點，該時期的新進入學科以精神病學、商業與經濟學為主；2000年以后，主觀幸福感也成為了環境科學與生態學、環境研究、科學與技術等領域的主要研究內容。

2.3 作者分析

作者合作網絡圖譜（圖3）共生成633個節點、670個連接，網絡密度為0.0033，表明主觀幸福感研究的作者群體處于“部分集中，整體分散”的狀態。該領域研究以個體為主，缺乏較為顯著的核心作者群，且作者群內部作者多來自同一機構或同一學科，跨界合作度較低，研究團隊外部的聯系和合作較少。比如Ed Diener的主要合作者均為美國知名大學從事心理學研究的學者，包括普渡大學的Louis Tay、喬治敦大學的Kostadin Kushlev等。以Ferran Casas 為首的研究團隊，主要成員有Carme Montserrat、Monica Gonzalez-Carrasco 等，皆來自西班牙赫羅納大學。

從文章數量來看（表1），1990—2023年，前10高產作者發文總量為422篇，僅占所有發文量的2.65%，表明主觀幸福感領域作者集中度較低。發文量最高的作者為美國伊利諾伊大學的Ed Diener，34年間發表的核心論文數量達到106篇。其次是西班牙赫羅納大學的Ferran Casas（80篇），其余前十高產作者發文量集中在20～40篇。總體而言，主觀幸福感領域的高產作者多來自于北美洲和歐洲，以美國、西班牙為主，且作者所在學科領域大多為心理學，也有少數學者屬于社會學、經濟學領域。

Diener是主觀幸福感領域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對主觀幸福感研究的發展起到重要的奠基和推動作用。20世紀80年代，Diener對主觀幸福感進行了概念辨析，得到學界的廣泛認可，并制定了測定主觀幸福感的經典量表，為后續相關研究奠定重要基礎［20-21］。近年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主觀幸福感測度的進一步探索以及影響因素和效應預估等方面［22-23］。Casas的論文發表基本集中在近15年，主要關注兒童、青少年等群體。

2.4 研究機構分析

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圖譜（圖4）共生成625個節點，3 836個連接，網絡密度為0.019 7，表明研究機構之間的聯系相對較弱，研究機構較為分散，尚未形成核心研究群。根據表2，發文量最高的機構（大學系統、大學聯盟、聯合研究院等不參與排位）是伊利諾伊大學，34年間發表主觀幸福感相關論文達到112篇，緊隨其后的是蘇黎世大學（107篇）、密歇根大學（106篇）、格羅寧根大學（89篇）和北京師范大學（89篇），其中格羅寧根大學和北京師范大學發文量高峰期集中在2015年以后（表2）。高產機構主要集中在北美洲、歐洲，亞洲機構僅有香港中文大學和北京師范大學。其中，倫敦大學學院（0.19）和伊利諾伊大學（0.17）的中心性較高，表明這些機構與其它機構的合作相對較多，且合作范圍較為廣泛，跨境合作不在少數。但從合作強度的角度而言，合作較為緊密的機構大多來自于同一個國家或地區，比如芬蘭的赫爾辛基大學與庫奧皮奧大學、庫奧皮奧大學附屬醫院，美國的伊利諾伊大學與蓋洛普公司等。

2.5 國家分析

國家合作網絡圖譜（圖5）共形成150個節點，1084個連接，網絡密度為0.097，表明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合作相對較為緊密。從發文里來看（圖6），美國發文數量排名第一，共3 985篇，遠超其它國家和地區。隨后依次為中國（1717篇）、德國（1634篇）、英國（1481篇），其余國家在1990—2023年發表核心論文的數量都低于1000篇。總體來看，高產國家大多位于歐洲、北美洲，亞洲國家相對較少，且除中國外，其余國家排名相對靠后。

2.6 關鍵詞與文獻共被引分析

2.6.1關鍵詞共現分析

關鍵詞共現圖譜（圖7）共形成1 300個節點，9 049個連接，網絡密度為0.010 7，高頻關鍵詞包括：subjective well-being（4 661）、happiness（2 577）、lifesatisfaction（2 542）、health（2 409）、quality of life（2 335）等。其中，主題詞subjective well-being是頻次最高的關鍵詞，happiness（0.25）、health（0.26）、quality of life（0.23）、satisfaction（0.25）中介中心性均高于0.2，意味著其是溝通其它網絡最重要的橋梁和紐帶。

排名前20 的關鍵詞中，有8 個關鍵詞中心性大于0.1（表3）。結合既有的知識結構，綜合考慮頻次、中心性和類別屬性，選取部分重要關鍵詞歸類進行具體分析，以梳理主觀幸福感領域的研究重點內容和主要研究對象。

（1）subjective well-being、happiness、life satisfaction：三者均是主觀幸福感研究領域的核心主題。從概念上進行辨析，“subjective well-being”指個體依據自身標準對其生活做出的整體性評估，分為認知性成分和情感性成分（包括積極情緒、消極情緒）［20］。“life satisfaction”指生活滿意度，即主觀幸福感的認知性成分，表示個體對其長期生活質量的評價。“happiness”則更多翻譯為幸福、快樂，更側重于情緒，屬于主觀幸福感的一個維度［20，24］。但在各學科領域的既有研究中，大多數學者也將“happiness”等同于“subjective well-being”進行綜述和實證分析［25］。

（2）quality of life：指生活質量，與主觀幸福感具有密切關系，是主觀幸福感評估的主要依據，但兩者不可等同，測度量表也具有顯著差異。生活質量的衡量應當綜合考慮社會、經濟和主觀評價指標，而對生活質量的主觀評價即為個體的主觀幸福感水平［26］。

（3）health、mental health：心理學、流行病學等領域的研究主題之一。既有研究證實，健康的人會對其長期生活質量具有更高的滿意度［27］。影響個體心理健康的因素與主觀幸福感影響因素相似，均包括經濟水平、社會地位、運動行為、環境暴露等［17，28-29］。但心理健康更強調一種正常的心理狀態，需從性格、智力、認知、情感、行為等各方面進行綜合衡量，若心理不健康則屬于疾病。

（4）impact、personality、income、social support：隨著研究的深入，主觀幸福感領域開始從空間差異描述、概念辨析、測度工具制定等轉變為對影響因素的探究，“impact”因此成為該領域的重要關鍵詞。“personality”指性格、人格，屬于心理學的研究范疇，是影響個體幸福感的重要內源性因素，積極外向的人會感到更快樂和幸福［1，3］。“income”是經濟學領域主觀幸福感研究的關注重點。普遍認為，社會經濟地位的提高能帶來生活的富足，個體的幸福感水平也隨之提升。但也有學者對此持懷疑態度。“伊斯特林悖論”指出，當社會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時，收入的提高往往會使幸福感顯著提升，但當國家或地區相對富裕時，國民幸福水平往往不隨人均收入的提高而上升［30］。基于此，有學者提出“收入門檻”這一概念：當收入低于門檻值時，個體的主觀幸福感隨收入增加而提升，而當收入高于門檻值時，收入對幸福感的積極效應不顯著［31］。“social support”指社會支持，屬于社會學的研究范疇，與之相關的概念包括社會凝聚力、社會關系網絡、社會地位、鄰里剝奪等。研究表明，社會地位較高、所處環境社會凝聚力較高的人能得到更強有力的社會支持，從而有利于其主觀幸福感水平的提升［27，32］。

（5）people、adolescent、children：主觀幸福感研究始于心理學、社會學等領域，因此青少年、兒童、大學生、老年人、流動人口、孕婦等相對處于弱勢地位的群體一直是主觀幸福感研究領域的重點關注對象。

2.6.2 關鍵詞突現分析

突變詞指短時間內出現頻次較高的詞，可以以此挖掘研究領域的熱點與趨勢。根據關鍵詞突發性圖譜（表4），選取部分強度較高的突現詞按照時間脈絡對主觀幸福感領域不同階段的研究熱點進行簡要分析。1990年開始，“therapy”等詞匯大量出現在主觀幸福感的相關研究中，意味著精神病學、臨床治療醫學等學科領域成為相關研究的主要應用領域。1991年，隨著女性主義在學界的興起以及越來越多的女性學者在所屬領域嶄露頭角，女性的幸福感受到熱切關注，“women”成為該階段的熱點詞匯，持續了18年。同年，主觀幸福感成為醫學、流行病學等學科領域的研究重點，“health status”“disease”“mood”等詞匯大量出現在主觀幸福感的相關研究中。自1992年開始，“of life”“adjustment”“scale”等詞成為主觀幸福感研究的關鍵詞，時間跨度長達20多年，這是由于主觀幸福感在此階段定義開始逐漸明確，被認為是人對其長期生活質量的主觀評價，并且開始采用科學的量表對主觀幸福感進行測度，測度量表中，生活滿意度、生活質量、主觀評價等詞匯出現頻率也較高。緊接著，1993年，“self”得到眾多學者的關注，表明該時期主觀幸福感的研究更注重個體的主觀感受和評價，除了對情緒和生活狀況的主觀評價以外，還包括對周邊社會環境和建成環境的主觀感知。

2.6.3 文獻共被引分析

文獻被引頻次可表現其在所屬領域的重要影響作用。文獻共被引圖譜（圖8）共形成1 544個節點，5 006個連接，網絡密度為0.0042。就研究內容而言，高被引文獻可大致分為以下四種類型：綜述類、主觀幸福感的效應、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因素、主觀幸福感的測度量表，涉及領域主要為心理學、社會學、經濟學。其中，效應方面，學界重點關注主觀幸福感對健康和壽命的積極作用；影響因素方面，個體性格、經濟收入水平等內源性因素占據重要地位。就研究對象而言，老年人是關注度較高的群體，原因在于近年來老齡化現象愈加凸顯、老年人占比劇增，以及老年人本身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從發表時間來看，除部分經典文獻外，高被引文獻普遍發表于2005—2015年期間，這受到文獻時效性和發表周期的影響，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主觀幸福感領域的研究熱點和關注重點。

采用時間線的模式對共被引文獻進行聚類分析（圖9），共生成140個聚類，聚類模塊值Q=0.833 4gt;0.3，意味著聚類結構顯著；聚類平均輪廓值S=0.92，大于標準值0.5，表明聚類的可信度很高。基于此，結合文獻研讀和上述對主觀幸福感研究的學科領域、作者、機構、國家和關鍵詞等的分析，對1990年以來主觀幸福感領域的學科發展、研究內容、關注熱點等進行梳理，將其研究歷程劃分為以下三個階段：

一是學科拓展階段（20世紀90 年代初—90 年代末）。主觀幸福感的系統研究始于心理學領域，隨后快速拓展到社會學、社會學與心理學的交叉學科、經濟學等領域。截至20世紀80年代末期，主觀幸福感研究涵蓋的學科領域仍以心理學、社會學、經濟學為主導，老年學與老年醫學、環境科學、地理學等學科逐漸嶄露頭角。20世紀90年代初期，隨著全球一體化進程和全球經濟水平的快速增長，健康和福祉成為政府和社會各界關注的熱點話題，主觀幸福感的應用性研究也因此在學術界掀起了新的浪潮。為此，精神病學、神經科學、商業與經濟學、臨床心理學、應用心理學、健康學、衛生保健科學與服務、康復醫學、生態學等學科紛紛加入到主觀幸福感的研究當中。

二是微觀空間轉向階段（20世紀90年代末—21世紀初）。在主觀幸福感成為地理學研究熱點的初期，西方地理學者更側重于對中宏觀層面空間因素的探討。研究內容主要是基于不同的理論框架構建衡量主觀幸福感水平的指標體系，利用主觀或客觀數據對不同國家、地區的國民幸福感水平進行整體評價，并對比分析其差異。伴隨著歐美城市社會空間分異的加劇，鄰里效應得到廣泛關注，微觀層面的鄰里單元（如社區、15分鐘步行生活圈）成為重點研究單元。

三是深入研究和多元化發展階段（21 世紀初至今）。深入研究體現在：①該時期緊隨時代發展需求，著重探討“如何提升幸福感”，分析空間/非空間因素影響主觀幸福感的機制和路徑。②回歸人本主義思潮，重點關注個體成長背景、經濟、社會等特征的異質性效應。③基于生命歷程的視角，探討重大生命事件的發生和歷史-社會經濟背景的變遷對個體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多元化發展體現在：基于心理學、健康學、社會學、經濟學、地理學等多種學科視角，探究影響個體主觀幸福感水平的內外部因素。心理學側重于人格、心智、態度等心理指標；健康學更關注年齡、體質、疾病等身體指標；經濟學關心收入、分配、消費等經濟指標；而社會學側重群體歸屬、地位分層、排斥融合等社會指標；地理學則更關注空間差異和環境特征，主要基于空間分析視角探討主觀幸福感水平的影響因素以及區域不平衡性。

3 結論與展望

為清晰把握20世紀90年代以來主觀幸福感領域的研究發展歷程和趨向，結合傳統文獻梳理方法，利用CiteSpace V 可視化軟件，以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提取的1990年1月1日—2023年6月1日的英語文獻作為數據源，對1990年以來主觀幸福感領域的文獻進行計量分析，識別核心作者群、核心機構、涵蓋學科領域、研究重點內容和研究熱點等，為后續深入研究提供有意義的參考。研究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1）研究發展歷程和趨向：1990年以來，主觀幸福感研究持續發展，尤其是在21世紀初期開始呈現蓬勃發展態勢。30多年間，主觀幸福感研究主要經歷了學科拓展、微觀空間轉向、深入研究和多元化發展三個階段。精神病學、商業與經濟學、臨床心理學、應用心理學、健康學等學科領域開始從事主觀幸福感研究。研究單元和內容方面，微觀空間、路徑機制、個體異質性、生命歷程等成為研究重點和熱點。

（2）核心作者群：主觀幸福感領域高產作者凸顯而核心作者群缺乏。高產作者主要來自北美洲和歐洲，以美國、西班牙為主，學科領域以心理學為主。作者跨界合作度較低，合作者主要為來自同一機構或同一學科的團隊成員。

（3）主要研究機構：主觀幸福感領域的各研究機構之間合作廣泛但強度不足，聯系緊密的機構多來自于同一地區，尚未形成核心研究群。高產機構集中分布在北美洲和歐洲，以美國、加拿大、英國等國家為主導。

總體而言，目前主觀幸福感領域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研究注重主客觀數據相結合，并順應時代和科技發展采用多樣化、可信度高的主觀幸福感測量工具和研究方式，理論體系日趨成熟。同時，既有研究基于多學科思維，探討了性格、年齡、性別、社會經濟地位、生理及心理健康狀況、婚姻家庭結構、戶籍制度、社會關系、居住的自然和人文環境以及城市的基礎設施等內外部因素對個體主觀幸福感水平的影響及其機制路徑。雖然主觀幸福感研究領域的發展已日趨成熟，但研究還亟需進一步擴展和深化，以不斷完善主觀幸福感研究的理論框架。具體而言，在研究對象方面，老年人、女性、青少年、兒童等弱勢群體仍為重點關注對象。在分析單元方面，隨著空間轉向，微觀鄰里單元成為研究重點與熱點。在研究數據方面，除了社會經濟統計數據和鳥瞰視角的遙感數據，也應當結合手機信令大數據、人眼視角的街景數據等開展研究，豐富研究視角和提高研究精細度。在研究內容方面，對主觀幸福感研究應用性的需求使得影響機制和路徑研究備受關注，而受人本主義思潮的影響，關注個體特性也十分重要和必要。此外，核心作者、主要研究機構之間也應當加強互動和交流，促進跨學科、跨境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