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戰國早期的曾侯乙墓中有大量精美玉器出土,這其中有部分是由齊家文化舊料改制而來,說明最遲在春秋戰國時期,西北地區與中原甚至是地域更偏南的隨棗走廊的交流已經頻繁起來。以隨棗走廊為中心,北方的玉石資源南下,同時南方的銅礦資源北上,在此共同造就了一類繁榮的區域文化。
[關鍵詞]玉璜;齊家文化;玉器改制;玉石之路
[中圖分類號]K878.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23)03-0151-07
春秋戰國時期是我國歷史發展的重要階段,在群雄爭霸、列強兼并的社會政治背景下,伴隨的是科學技術的飛速進步,文化藝術的迅猛發展。正是因為這一時期思想、文化、藝術、技術等諸多方面的空前活躍和繁榮,構建出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社會環境,從而使得我國古代的玉器產業無論文化內涵,還是制玉技術,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與發展,并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社會快速向前發展。
根據考古發現和歷史文獻材料,發掘于1978年的隨州擂鼓墩曾侯乙墓為戰國早期墓葬,上限不早于公元前433年,下限不晚于公元前400年I 。曾侯乙墓出土了大量的玉、石等質地飾物,其精美的玉器也反映了戰國早期乃至整個兩周時期中國的制玉水平。
一、玉料與文化交流
先秦典籍《山海經·五藏山經》中記錄了440多座山,其中就有182座產玉。有關專家通過分析甘肅、青海地區齊家文化等眾多史前考古文化遺址出土的玉器等資料,推測很可能在五六千年以前,就已經出現了從中原通往西北乃至西域地區的玉石之路。
商周時期,隨著中原王朝的建立,禮儀制度的確立以及用玉制度的逐步完善,統治階級對玉的需求也逐漸增大,除了對本地玉料的開采與使用,對其他地區玉料的需求也迅速增加。經筆者整理,曾侯乙墓共出土玉器372件,其中除本地玉料以外,還有不少是來自西北地區的玉料。
齊家文化是新石器時代晚期和青銅時代早期流行于西北地區的一種文化遺存,因1924年最早發現于甘肅廣河縣齊家坪遺址而得名。齊家文化存續時間長達1000多年,最鼎盛時期是在公元前2000年前后。齊家文化分布地域廣范,現已發現遺址上千處,東起涇水、渭河流域,西至河西走廊西部、湟水流域及青海湖畔,南抵白龍江流域,北達內蒙古西南部及寧夏南部,其中心區域在甘肅中西部及青海東部叫。玉器是齊家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中國史前玉器中也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其用玉時間跨度長、空間范圍廣,器形器類多,為后世留下了大量的玉器,曾侯乙墓出土玉器中就有多件玉器無論是從外觀、形制,還是通過紅外光譜及XRF測試分析,都可知來源于甘肅古玉礦,其年代上限可到齊家文化時期。
《曾侯乙墓》報告中記E.C.11:73、E.C.11: 255素面玉璜一對,青黃色,較大,作扁寬扇形叫。兩端各有一單向小穿孔,帶“糖”。筆者通過對曾侯乙墓出土玉璜的分析與重新組合,發現 E.C.11:69與上兩件玉璜形、色近似,并正好能夠重新組合成一件完整的玉璧,實應為同一件玉璧改制成的三件玉璜。此三件玉璜器表均光素無紋,玉質偏黃,夾雜有白色、褐色瑕紋,并能形成三璜聯璧的特殊形制(圖1),符合齊家文化玉器特征,應該是流傳下來的齊家文化舊料,最后隨葬在了戰國早期的曾侯乙墓之中。
除此三璜聯璧外,E.C.11:74、E.C.11:75、E. C.11:76、E.C.11:79、E.C.11:115、E.C.11:238等玉璜均應為齊家文化舊料,且E.C.11:76、115也應該為同一三璜聯璧中的兩件,并在后來的流傳過程中被改作玉珩使用。
齊家文化舊料的出現,說明了曾侯乙墓葬玉器的來源并不單一,并非都是本地玉料,其中還包括一些從外地輸入的玉料。這表明最遲在春秋戰國時期,西北地區與中原甚至是地域更偏南的隨棗走廊的深層次交流已經頻繁起來。其實早在西晉太康二年(281),在今河南汲縣發現了一座戰國時期魏國墓葬,出土了一大批竹簡,均為重要的文化典籍,其中《穆天子傳》講述了周穆王西巡之事,記載了其間“攻其玉石,取玉版三乘,玉器服物,載玉萬只”。《穆天子傳》的這段記載背后所反映的政治、歷史大背景,應該是西周時期統治階級對西域資源的需求。
許多史前文化都存在玉崇拜現象,比如東北地區的紅山文化、東南地區的良渚文化、西北地區的齊家文化以及長江中游的石家河文化皆是如此。“石之美者,玉也”,除了玉石本身的色澤對先民的吸引之外,人們還對玉石賦予了一些神靈觀念,于是玉石便成為了人們與天神溝通的媒介,最初出現的玉琮、玉璧、玉璋等大都具備這一功用。根據各地考古發現,玉石崇拜的影響面甚廣,從8000年前開始,經過大約4000 年時間的傳播,最終基本覆蓋了全國各區域。伴隨著王權崛起,中原地區逐漸開始了規模性的玉器生產,而西北的齊家文化則對此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一方面,齊家文化與東方的玉器崇拜觀念相互影響,大量生產以玉璧、玉琮、玉刀為主的玉禮器,并成為夏、商、周三代玉禮器的重要源頭;另一方面,齊家文化因擁有河西走廊的重要區位優勢,開始將甘肅、青海、新疆地區的玉料輸入中原地區,從而開啟了商、周乃至后世中原統治集團崇拜和田玉的先河。根據現代學者的研究,從新石器時代至商代,人們從昆侖北坡的和田一帶向東西兩翼延伸,把和田玉由近到遠,不斷向東方和西方延長伸展輸送,終于開拓出了一條最早的玉石運輸線——“昆侖玉路”H。直至西漢時期張騫出使西域,以及之后西域都護府的設立,徹底打通了中原與西域之間的通道,使得新疆優質的玉料得以大量運往內地,和田玉也正式成為了中國社會用玉的主流。
二、玉器改制與社會文化的變化
曾侯乙墓共出土玉器372件,其中不少是對早期玉器的改制。對玉器進行改制主要出于三方面的原因:其一,玉器加工技術的提升;其二,對舊器的重新利用;其三,當時生活觀念轉變的一種表現。
曾侯乙墓E.C.11:155、E.C.11:220屬于一對玉珩,器身狹長微弧,單面雕刻谷紋,邊緣陰刻斜線紋,兩端的側緣各有一個小缺口,兩玉珩器身分別有四個小鉆孔。根據其形制,似是由一個“S”形龍形佩改制而成,但筆者根據對這兩件玉珩鉆孔方式、方向的分析,此對谷紋玉珩可能是由一件素面玉璜改制而成,且其經歷了四個階段。
將E.C.11:220和E.C.11:155兩件玉珩分別正反放置(圖2),前者穿孔從左至右分別為左一、左二、左三、左四,后者穿孔依次分別為右一、右二、右三、右四。可通過打孔的方法得知以下過程:第一階段,左一右四孔為同向單面鉆,正反形制一樣,為一件玉璜兩端的鉆孔,是為最早期所作;第二階段,后因某種原因,此件玉璜斷開,后如圖左四右一孔為同向單面鉆,且正反形制一樣,在斷開處再次鉆孔,同時在斷截面鉆孔,目的可能是用金縷一類的細絲將斷開的玉璜撮合在一起繼續使用;第三階段,此次應處于玉璜向玉珩發展的階段,如圖左三右二孔對鉆,此兩孔可能作為玉珩中間孔用,絲線由兩股合作一股,整器此階段作玉珩使用;第四階段,使用者徹底摒棄原先作一整器用的想法,將兩件玉璜分開使用,并如圖對鉆左二右三孔,為各自玉珩的中間一孔。
根據第二階段單面鉆孔朝向和器身飾單面谷紋,可知此時該器物應仍為素面,其浮雕云谷相雜紋應為第四階段所作。通過對E.C.11:155、 E.C.11:220兩件玉珩鉆孔方式、方向的梳理,清晰可見該器物由玉璜向玉珩轉變的整個過程。
《周禮·春官·大宗伯》記載:“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因此在古代,璜以及璧、琮、圭、璋等玉器的一個重要功能就是作為祭祀天地四方的祭祀玉禮器使用。而從目前的考古資料來看,禮制、祭祀用玉也并非僅限于典籍里記載的六器,比如湖北黃陂盤龍城商代遺址所出土的玉鉞、玉刀等,這些并不具備實用功能的玉器同樣也應該是作為身份、地位的象征而用于祭祀。
古代玉璜除作為祭祀禮器使用外,還作為佩戴用玉。“君子比德于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溫潤如玉”等等,都是我們經常聽到的關于玉的詞,古人習慣于將玉擬人化,賦予它高貴的品質與內涵。幾千年來,玉也成為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美德的重要組成部分。《管子·水地》論玉有“仁、知、義、行、潔、勇、精、容、辭”九種德性,《禮記·聘義》引孔子與子貢的對話,論玉有“仁、知、義、禮、樂、忠、信、天、地、德、道”11種德性,荀子又據此將玉濃縮為“仁、知、義、行、勇、情、辭”7種德性,無論是哪一種,都將玉與儒家道德緊密聯系起來,賦予了它難以磨滅的人文精神,君子佩玉在當時也隨即成為一種社會風尚。
玉璜作為一種佩飾,是在組玉佩里與璧、環、珠、管等一起使用。組合玉佩流行于兩周時期,在兩周服飾與禮制中都具有重要地位。關于組玉佩形制的記載,最早見于《周禮·天官》, 鄭玄注引《詩傳》:“佩玉上有蔥珩,下有雙璜、沖牙,嬪珠以納其間。”說明了玉璜在組玉佩中的位置與功用。但是單純地依靠古代文獻對玉璜進行認識、研究還不夠準確、詳實,隨著近幾十年西周、春秋戰國時期墓葬的發掘出土,一大批組玉佩飾被重新認識。
曾侯乙墓出土玉璜共計49件,其中如 E. C.11:79這樣的傳統兩孔玉璜不足10件,占比不到20%,其余單孔玉珩和由玉璜改制的三孔玉珩共近30件。
曾侯乙墓E.C.11:143、E.C.11:232、E.C.11:238等玉璜邊上兩孔為單面鉆,中間孔為對鉆,顯然為不同時期所作,應是先作玉璜使用,后改為玉珩(圖3)。
另外,曾侯乙墓E.C.11:214與上述情況一致,中間鉆孔與兩邊的鉆孔明顯不是同一時期所作,根據其紋飾陰刻雙線虺龍紋等特點,應原為春秋早期玉璜,后再于中間鉆一孔,改作玉珩用(圖4)。可見,在春秋早期,玉璜依舊保持了早期形態,還未作玉珩使用。
曾侯乙墓出土E.C.11:103、E.C.11:185兩件玉璜屬于一對,中間均有一個對鉆小穿孔,兩端各有七個方形小缺口,分別為上三、下二、側二。兩面為浮雕云紋,中部上、下邊緣陰刻斜線紋,器身帶“糖”,有褐色沁斑,為典型的戰國早期玉珩(圖5)。
結合以上曾侯乙墓出土玉璜、玉珩的時代特點,我們可知春秋早期乃至更早時期的玉璜在戰國早期大多被改作玉珩使用,而到戰國早期時,已難見“唯二孔”的玉璜制作,僅有單一孔的玉珩。這種變化表面上看只是穿孔的變化,以及使用器物的方向發生了180度倒轉,但從深層次來看,在春秋中晚期,人們對于玉璜的認識發生了很大轉變,其已不再是“有赤氣若虹,自上而下,化為玉璜”。玉璜使用方向的180度大轉變,實則是人們觀念的大轉變,這種變化暗示了從傳統禮制的玉璜,向世俗佩飾的玉珩的發展。玉在這個時期已經開始慢慢隱退其祭祀、禮儀的功能,更多朝著裝飾性功能發展。
玉璜在春秋中晚期的這種變化,如果放在大的時代背景里,我們看見的是新興階級的迅速崛起,傳統的等級制度在此時面臨分崩離析的局面。春秋晚期到戰國早期,是改革接著改革,戰爭連著戰爭,一些國家在這樣的改革與戰爭中走了過來并愈發強大,而有的或國破家亡,或被取而代之。玉璜的功用在此時發生轉變,也是禮崩樂壞的一種現實寫照。
三、中原與周邊地區的聯系與交流
與絲綢之路的聞名遐邇有所不同,玉石之路并不被人們所熟知,現在很多考古發掘資料都表明我國中原與西北、東方與西方之間文化、貿易交流的最早的媒介,既不是絲綢,也不是瓷器,而應該是玉石。大約在5000年前,西北玉料即開始向中原輸出,到了商、周時期,西北玉料在中原的大量使用,就是玉石由西向東傳輸的體現。早在絲綢之路開辟以前,我國就可能存在這樣一條從當時中原地區直達西域甚至歐洲地中海的玉石之路。絲綢之路的形成和發展到現在只有不到2000年的時間,而玉石之路至今卻有著近6000年的歷史。毫無疑問玉石之路是溝通中西貿易往來的絲綢之路的前身,是我國歷史上最早一條溝通中西政治、文化和經濟的國際運輸線,而玉石也成為了溝通東西方經濟文化的開路先鋒。
曾侯乙墓發現于湖北隨州,是曾國國君的墓葬。據史料記載,隨國是春秋戰國時期該地區的一個重要諸侯國,所謂“漢東之國隨為大”,其中心區域位于今漢水東的隨州市,為姬姓諸侯國、周王室宗親。但長期以來,在文獻中隨國的轄境內幾乎沒有本土青銅器出土,反而多是曾國青銅器時有發現。從1966年在京山蘇家垅發現了帶有“曾侯”字樣的青銅器開始,到1978年隨州曾侯乙墓的發掘,再到如今隨州葉家山、棗陽郭家廟曾侯墓地的相繼發現,學術界乃至全社會都對曾國的歷史投入了極大的關注。通過近年的考古發掘可以知道,西周初年,曾被封于隨州葉家山附近,這與周昭王時期中頗、中方鼎和靜方鼎銘文提到的南國之地的曾相合。有專家認為9,隨州文峰塔墓地發現的曾侯輿編鐘銘文記載的“南公”可與葉家山M111中所出的“抗作烈考南公寶尊彝”簋銘中的“南公”對應起來,因為曾侯輿編鐘銘文提到南公“左右文武,達殷之命,撫定天下”以及“君此淮夷、臨有江夏”等,都與葉家山“南公”所處考古學年代和地域空間相吻合。不管怎么說,從這些銘文所記錄的事件,以及曾國墓葬出土的大量精美青銅禮器、樂器,都說明了在兩周時期,曾國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諸侯國。
根據近幾年考古發掘材料,曾國于西周早期便已存在,其勢力范圍大致包含了如今的隨棗走廊一帶,扼守了中原通往江漢地區的咽喉要道。這條隨棗走廊,是位于桐柏山與大洪山之間的狹長的平原,之所以會被定義成“走廊”, 主要是因為在中國古代,沿此通道從南陽盆地經由襄陽、棗陽南下可以通達漢水下游,是一條南來北往的交通咽喉,更是中原文化與南方交流的大通道(圖6)。而曾國作為姬姓國,之所以被宗周冊封在隨棗走廊地區,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以藩屏周”,成為固守中央政權的一個有力屏障,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為了南方的銅礦資源。相關學者根據近年來對湖北大冶銅綠山發現的古代露采坑、地下井巷支護、出土青銅工具、陶器及鉛同位素示蹤、碳十四測年等遺存和學術觀點進行了系統疏理,對比分析了近10年來周邊地區的先秦考古資料后認為,銅綠山古代銅礦的開采程序是由先露采發展為地下開采;地下井巷開采技術大概始于商代中期或中期晚段,歷經西周、春秋戰國,延至漢代,后世襲之0。而結合湖北黃陂盤龍城商代遺址的發掘,可知早在殷商時期,中原王朝便對南方銅礦資源加以控制和利用,并一直延續下來。
如果將中原文化看作一個文明的主體,而將兩周時期南方楚文化看作另一個文化主體,那么幾乎在整個西周、春秋戰國時期,這兩種文化就是在隨棗走廊一帶相互碰撞、相互影響,而彼時的隨棗走廊同時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三大優勢條件1。
一是陰陽之所和。我國受到副熱帶高壓進退的影響,屬于大陸性季風氣候,呈現出北方少雨南方多水的降水分布。《禹貢》記載豫州的土地性質為壤,荊州的土地性質為涂泥,而隨棗走廊地區則南北兼顧。東漢張衡在《南都賦》中形容南陽“割周楚之豐壤,跨荊豫而為疆”。隨棗走廊地區毗鄰作為我國南北的自然地理分界的秦嶺—淮河一線,同時背靠黃河、長江、淮河三大水系,其自然、經濟、文化等特征既有承東啟西的特點,又有南北過渡的特征,表明該地區有著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和區位優勢。
二是百物之所集。隨棗走廊集四時之所交,陰陽之所和,一方面,其地理特征集聚了東、西、南、北各地的特點,因而物產豐富;另一方面,它北靠中原腹地,是溝通東西南北交通的重要地區,進而形成了百物集散的重要商貿中心。與此同時,商周時期的隨棗走廊是作為戰略資源的銅礦北上輸入中原腹地的咽喉,是作為文化資源的玉石南下楚、越的重要通道,特別是春秋以來,隨著楚國的逐漸強大,對南方地區的不斷開發,這條交通線就日益重要,成為支撐南北交往的重要運輸線。
三是人文之所匯。兩周時期,中原地區的周王朝為了“以藩屏周”,分封了“漢陽諸姬”防范楚國做強做大,這一政策從客觀上帶動了這一地區人口的發展。同時,在古代的中國,地理環境優越,交通運輸便利,物資便會在此聚散,隨之而來的是人口的不斷繁衍、增長,從而又進一步推動了城市的發展,促進了社會經濟文化更加繁榮,這就是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中所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在社會經濟發展層面上的體現。
《左傳·成公十三年》記載:“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先秦時期最重要的活動是祭祀與戰爭,這些都離不開玉石資源和青銅資源。但是那時中原地區的玉礦和銅礦并不富裕,要想制造好的禮器,打造好的兵器,就必須從周邊地區采集、運輸,而這也就是中原地區與周邊地區頻繁交流的內在動力,中原地區也由此成為了多方交流的中樞,北方的玉石等資源南下,南方的青銅等資源北上,共同構成了華夏的主體和活動范圍,并擁有了“中國”之稱謂。到了春秋戰國之交時,由于鐵器的使用和牛耕的推廣,使生產力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促進了個體小農經濟的發展,導致整個社會經濟結構發生變化8。生產力的飛躍發展引發了生產關系的變革,舊的制度、舊的統治秩序逐漸被破壞,新的階級力量逐漸壯大,新制度、新統治秩序逐步確立,形成了“禮崩樂壞”的新形勢、新局面。隨著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最終導致各國的變革運動和封建制度的確立,同時加劇了社會文化領域的變革與繁榮。先秦時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奠基時期,制造業不僅快速發展,而且鑄造工藝也得到了科學總結,玉石制作工藝、青銅鑄造技術日趨成熟,社會、文化乃至經濟制度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巨大變革。中國的古代文明于這個時期在各個地區開花、結果,各種思想、文化相互交流、碰撞,“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奠定了后世中國傳統文化的基礎,開放的社會結構也進一步推動了我國古代文明的發展進程,并由多元化最終走向了大一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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