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思想文化對外傳播語境、術語和教育研究

[摘要]文明交匯與文化交流是國際傳播研究的重要方面。“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 是推動中華思想文化更好走向世界的新遵循和新指引。通過文獻與訪談勾劃了古代中外文化交流語境，結合案例歸納出十年來中華思想文化對外傳播語境相關研究成果和發展態勢，特別是“中華思想文化術語傳播工程”知識體系和標準化經驗，并以“國際傳播力影響力指數”解析中外文化差異；兼論中華思想文化融合中文教育，以術語建構對外傳播語境的策略和路徑。

[關鍵詞]中華思想文化術語；國際中文教育；對外傳播

[中圖分類號]G51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23）03-0114-08

一、引言

文化和文明均為近代西方首創的科學術語，被引入學術研究領域。從詞源上看，西方語境中的文化（Culture）本義是“耕作”“栽培”“養育”，文明（Civilization）本義為“市民”“都市”。被轉化為中文的文化與文明，先是借用與改造中國傳統詞語概念流入中國，后在中國經歷了一個被理解、吸納和消化的過程，最終成為描述經濟發展、社會進步和民族繁榮的核心術語。中國古代語境中，漢代劉向《說苑·指武篇》“凡武之興，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誅”論述的“文化”與西方“Culture”意思接近，而《周易·乾文言》“見龍在田，天下文明”的觀點與西方詞語“文明（Civilization）”意義差距卻很大。中國語言學家季羨林認為：“凡人類在歷史上所創造的精神、物質兩個方面，并對人類有用的東西，就叫文化。”W 據伊曼紐爾·沃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的說法，18世紀法國政治家米拉波 （Mirabeau）和英國愛丁堡大學教授弗格森（Ad-" am Ferguson）開始使用與“野蠻”相對的“文明”一詞，后廣傳西方乃至西學東漸。由此在許多場景下，人們對文化和文明這兩個概念的理解和使用，幾乎是通用的。歷史實踐表明，文明交匯和文化交流，對人類社會的存在與發展至關重要，已成為當代社會國際傳播研究的重要方面。

羅素（Bertrand Arthur William Russell）指出：“不同文明的接觸，以往常常成為人類進步的里程碑。”B文明交匯的歷史，是民族交往、語言交流、文化交融、文明對話的歷史。實踐表明，相互尊重與彼此影響，暴力與沖突，都是文化交流的形態，但往往有不同規律性表現。例如，當古代中華文明這一文化系統處于發達領先地位，向著亞非大陸各個邦國和族群流動傳播。除較早進入農耕文明一定發展程度的日本、越南以及朝鮮半島等少數國家和地區全面汲取中華文化以外（所謂漢文化圈），其他絕大多數邦國和族群，大多數接受了物質（器物）文化，而對于形而上的精神（制度）文化，眾家或心向往之但實際接受的情況卻并不多見。分析這一狀況，大約可以推測的原因是：以高度發達的儒家學說或以儒釋道為核心的精神文化，內容極為豐富而復雜的古文明體系不易于這些國家與族群接受；雖然雙方表面上交往熱烈頻繁，但中華文化的核心部分難以與這些國家地區交流融合。這或與后文討論的“文化距離”相關。那么，反觀古代中華文明與外來較高文明體系相遇時，其形而上層面的文化交流情況又當如何呢？最為典型的是，來華傳教士利瑪竇“身著儒裝傳耶教，口述四書講圣經”，如同佛教傳入漢魏時“文化作偽”的故伎重演，還有伊斯蘭文化與中國儒釋道為核心的傳統文化發生尖銳矛盾，最終他們都成為中華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中華文化與外來文化在相互碰撞過程中有著沖突與調和，往往歷經三個階段：“因為看見表面的相同而調和”“因為看見不同而沖突”“因為發現真是的相合而調和”。

據考古資料，具有原創性的世界四大文明分別是古巴比倫文明（西方稱作“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古埃及文明、古印度文明和中華文明，其中，原址和存檔至今比較完整的唯有中華文明，一直從未中斷滅亡過，而其他世界文明的原址不斷遭受頻發災害、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戰爭或恐怖主義的破壞等。直到20世紀冷戰結束以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參與全球治理，發布了《世界文化多樣性宣言》，以及《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保護和促進文化表現形式多樣性公約》，為尊重、保護和促進文化多樣性及文化間對話提供了法理依據和制度保障。

中華民族創造了源遠流長的中華文明，表現了兼收并蓄世界文明的開放胸懷，特別是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創造了一個發展進步的新中國，深刻影響著當代中國人的精神世界。2022年，黨的二十大報告著眼推進文化自信自強，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做出的“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的戰略部署，不僅與發展面向世界的社會主義文化要求相適應，也為研究中華思想文化更好走向世界，支撐“中國式現代化”“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提供了新遵循和新指引S。

二、古代絲綢之路中外交流文化語境

中華民族在數千年文明演進中，孕育了光輝燦爛、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歷史上的中外文化交流，離不開陸上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兩條主線，即現代的“一帶一路”沿線。兩漢至魏晉南北朝時期和隋唐至明清時期，則是中外文化交流史上高潮迭起的兩個重要時期。美國文化人類學家愛德華·霍爾（Edward·T·Hall）" 在《超越文化》一書中指出：“交流的意義常常依賴于語境。”0他提出文化具有語境性，其目的是為了說明世界文化的多樣性。在“一帶一路”上，古代中外文化交流語境主要表現為兩個層面：一是最先相遇、最容易引起彼此興趣和好感、幾乎沒有障礙的物質（器物）文化，二是在物質（器物）文化層面之上的制度及精神文化交流。

中國的絲和絲織品等中華物質文明，攜帶絲綢生產技術不斷西傳，在古代中外文化交流過程中逐漸形成趨向東方審美的共同語境。古代世界的不同文字記載，盡情地表達了中國絲織品的輝煌及其對其他民族人民的震撼。最早提到中國的國度是古波斯（今伊朗），公元前5世紀費爾瓦丁神頌辭中的支尼（Cini）與古波斯文中對中國的稱呼（Cin，Cinistan，Cinastan）比較一致。學者認為，“Cini”是“秦”的音譯。此外，北京大學教授季羨林比較同意法國學者伯希和的意見，他認為公元前3世紀古印度典籍《摩訶婆羅多》中多次提到的中國（Cina）， 來自中國的“秦”（音譯）。在更加遙遠的西方，古希臘人稱中國為“賽里絲”（Seres），即絲的國度。

古代中華文明在秦漢帝國“達到了繁榮昌盛的高峰，統一后的中華民族自然有積極愿望表達“話語”（對外交往）。因此，中外文化交流終于被列入國家議事日程，由國家行政力量加持。公元前138年和前119年，漢武帝兩次選派張騫出使西域，結交友邦、聯系諸國，直到西亞古波斯（今伊朗），比較正規地開通了陸上絲綢之路，史稱“張騫鑿空”。西域諸邦國也派遣使臣回訪大漢帝國首都長安；與此同時，在絲路上最為活躍的還是西域各國的商人。到了東漢時期，“張騫鑿空”的后者、大漢帝國西域都護班超，將視線投向了西半球另一個帝國——羅馬。希臘史學家馬賽林樂斯說，公元4世紀“羅馬人不分貴賤都穿絲綢”。中國絲織品備受羅馬全境仕女青睞，以致于絲價貴如黃金。具有雄強國勢的羅馬帝國更對遙遠的中國有很大興趣，這促使羅馬人產生了向東鑿通絲綢之路、與中國建立直接貿易關系的強烈欲望。正是中國人、羅馬人從東西兩端的努力開辟，加上沿途東南亞、南亞、古波斯、阿拉伯、埃及各地人民的共同經略，紅海、印度洋到中國南海的超長的海上絲路，終于在公元166年直接開通。這是有文字記載的羅馬與中國的首次直接交往。唐宋以后，陶瓷也上升為中華文明在域外標志性的代表物。通過海陸兩條線大量中國器物向外傳播，中國商品經濟的影響特別是中國鑄幣也遠及海外10。在討論中外文化交流時，我們應注意到，古代中國四大發明的向西傳播，對近代西方資本主義崛起的深遠影響。而受西方近代資本主義文化沖擊和軍事入侵，促使中國人對傳統文化與西方近代文化進行對比，由此推動著中國傳統文化解構變化，向現代化文化轉型。

總的來看，文化互動、批判吸收、互鑒創新是中外文化交流的內在動力。沿著文明交匯的古代絲綢之路考察中外文化交流語境，中華民族惠予他人的、大量輸出的是物質（器物）文明和文化層面的高級產品，優勢突出。當然在物質表層之下，也包含著某些更深的精神文化的底蘊，例如在古文明高度發達的地區，對中國陶瓷和絲綢的需求，會更加偏重于一種美的意境的追求與享受；論及精神文化層面，西域的音樂、藝術、舞蹈、宗教、文學傳入中國；特別在宗教方面，中華民族扮演了包容、汲取和消化外來文化的受眾角色。古代中華文化根植于體制機制較為完備的農耕文明，一以貫之，這種求穩的中華民族與時俱進創造的文明，在精神層面必然就凝聚出一個突出的理念：“和”，即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儒家思想。在“和為貴”“和而不同”的語境下，歷史上中國各種文化要素被凝聚起來，形成各種合力，進而推動古代中國發展了巨大的文明規模，文明同時產生反作用，為“和”理念提供條件付之于中外交流實踐，以使古代中華文化保持生生不息且在世界處于領先地位。

三、近十年來中華思想文化對外傳播語境相關研究成果及發展態勢

“厚德載物”“民胞物與”“和而不同”“協和萬邦”“道法自然”“知行合一”“文以載道”……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漫長的歷史演進中，形成了眾多獨具特色的中華思想文化和話語體系。然而，當代中華文化對外傳播中，輸出最多的還是物質文化，影響最大的仍然是物質文化。當前，當務之急是建構中華思想文化傳播語境，鼓勵學界和業界深入系統地研究對外傳播的中華思想文化傳播內容“是什么”，加工和提煉“怎么做”內容的技術與方法，從根本上改變中華文化思想對外傳播語境相對比較模糊的現狀。

從宏觀上看，研究中國文化對外傳播的論文也不少，語境涉及到軟實力建設、出版發行、文化主體地位等方面，立意較高，思路開闊，但諸多文章也存在著一些瑕疵：缺乏創新性，多與報紙雜志上的文章雷同，不能通過扎實的研究提出切實可行的中華思想文化傳播路徑。以 2012-2022年為周期，選取“中華文化對外傳播”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檢索研究成果，相關成果僅有八篇論文。趙長江等認為，必須把翻譯與中國文化對外傳播結合起來研究，才可顯示中國典籍翻譯的價值和意義IⅢ。蓋翠杰等學者利用傳播學大師哈羅德·拉斯維爾（Haroldnbsp; Dwight Lasswell）的 5W（Who，Say"" what， In" which channel，Towhom，With what effect）" 模式，在對中華文化對外傳播的現狀予以客觀分析的基礎上提出對策建議，以期推動全方位、多層次的中華文化現代傳播體系的建立|12。此外，聚焦“中華思想文化”，僅為五篇。牛喜平認為，在文明（文化）包含的思想層面、制度層面、物質層面三部分要素中，思想文化處于主導和核心地位，是矛盾的主要方面。思想文化層面的融合貫通又是文明交流互鑒最核心機制。文化經典的譯介、傳遞是核心“工程”13]。趙家瑞等通過定性分析法，對比人文社科術語與自然科學術語的區別，分析翻譯中華思想文化術語的目的，確定中華思想文化術語的特點及翻譯策略，旨在為中華思想文化術語英譯提供思路。楊艷霞等研究指出，“文化術語是體現中華思想文化的重要載體，但因其歷史性、抽象性及語境性等特點成為翻譯的難點”，并歸納總結多模態語境下的文化術語英譯策略。金葉結合字本位理論和中華思想文化等方面，認為“形”不僅是漢字的主要特征，也是整個中華文化的重要特征，中華文化從總體上呈現為一種依據形范疇而構建的形文化形態，漢字是中華形文化形態的組成部分ls]。陳桐生從語言文字符號角度研究發現，甲骨文思想文化通過政治思想家的文化選擇，借助語言文字符號、通過巫史家族世代相傳的方式，以及借助《詩》《書》強大載體進行傳播等三個渠道，得以融入中華文脈@。上述有關中華思想文化研究課題分別得到國家級和省市級科研項目基金資助。通過國家社科項目數據庫檢索關鍵詞“中華文化傳播”“中華文化對外傳播”“中華文化海外傳播”“中華思想文化傳播”， 查詢到過去十年來僅有五個立項記錄：《我國典籍翻譯與中華文化傳播中的戰略研究》（學科分類：國際問題研究，青年項目，2012年）、《中華文化海外傳播路徑與形式創新研究》（重點項目，2014年）、《中華思想文化術語的整理、傳播與數據庫建設》（重大項目，2015年）、《BBC中國題材紀錄片與中華文化對外傳播話語體系研究》（學科分類：新聞學與傳播學，一般項目，2016年）和《陸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中華文化傳播的社會記憶研究》（學科分類：馬列·科社，一般項目，2019年）

2021年5月31日，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就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主持第三十次集中學習時強調，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是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重要任務。必須加強頂層設計和研究布局，構建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戰略傳播體系，著力提高國際傳播影響力、中華文化感召力、中國形象親和力、中國話語說服力、國際輿論引導力。2023年6月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出席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并發表重要講話。他強調，如果不從源遠流長的歷史連續性來認識中國，就不可能理解古代中國，也不可能理解現代中國，更不可能理解未來中國。這為促進中華思想文化海外傳播提供理論支持和解決方案。

四、典型案例剖析：中華思想文化術語國際傳播力建設

中華思想文化國際傳播力建設，不僅取決于報刊、影視、廣播、互聯網、翻譯、出版等先進的傳播手段，以及華人華僑、來華留學生、漢學家和孔子學院師生等多方位的傳播者群體，也取決于文化本身的獨特魅力及思想內涵。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更加充分、更加鮮明地展現中國故事及其背后的思想力量和精神力量”。在上述中華思想文化對外傳播語境相關研究成果中，“中華思想文化術語傳播工程”（下稱“術語工程”）融通中外，在講好故事方面形成自主知識體系和術語標準化經驗。

（一）國情、歷史和文化理解：融合國家資源和學術力量的國際傳播力工程

為何孔孟之道以及第一部儒家經典《論語》被誦讀至今2600多年，為何印度釋迦牟尼、古希臘蘇格拉底、亞里士多德和阿基米德等人的思想智慧能流傳下來，這其實均需要國家行政資源的加持。為了讓世界更好了解中華思想文化傳統和核心價值觀，避免誤讀和誤譯，由教育部、國家語委主持，北京外國語大學和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承擔的“術語工程”于2014年正式啟動，旨在梳理、反映中國傳統文化特征和民族思維方式。截至2023年5月，研究、整理、翻譯中華思想文化術語1100條，已輸出38個語種，用易于口頭表達、交流的簡練語言客觀準確地予以詮釋，出版“中華思想文化術語”系列叢書等多個書系，并不斷開發衍生產品，打造“中華思想文化術語數據庫”，在政府機構、社會組織、傳播媒體等對外交往活動中，傳播好中國聲音，為世界更多了解中國國情、歷史和文化提供了抓手。

（二）雙向理解：建構話語體系，術語不同于一般的典籍翻譯

在術語遴選過程中，有一個原則是列入“對構建當代中國話語體系有重要參考價值”的術語，幫助外國讀者理解中國人的思想行為特征。據“術語工程”秘書處負責人、外研社副總編輯章思英介紹，“術語工程”專門設置了哲學、文藝、歷史三個學科組，由學科組專家學者負責篩選，用200-300字闡釋每條術語的含義，并附加1-3個有代表性的“引例”。之后再交由專門的譯審團隊進行初步翻譯，譯文經特邀漢學家修改潤色后，最后由中國的譯審專家審訂、定稿，“這是一個反復推敲的過程”，“翻譯思想文化術語并不是簡單地‘中譯英’或‘中譯外’，而是一個‘兩步走’的過程，先將術語在中華典籍中的文言文含義用白話文簡明扼要地闡釋，也就是‘由古到今’;再將這些闡釋翻譯成外文，也就是‘從中到外’”。

（三）跨文化理解：建構語境，篩選、釋義與翻譯術語必需中外合作

如何用簡練的語言概括術語的豐富內涵，哪些引例最有助于讀者理解術語，怎樣在忠實中文釋義的基礎上盡可能貼近目標語讀者的表達習慣，對于參與“術語工程”的專家學者而言，幾百字的釋義并不比撰寫一篇上萬字的論文來得容易。術語的篩選、釋義、翻譯要想經得住考驗，就必須集思廣益。“其實，中外專家合作翻譯、反復探討的過程，同樣是文化交流的體現。”章思英說：“通過這樣的討論，加深了我們雙方對中華思想文化的理解。”

（四）多渠道理解：術語知識融合出版，提高國際傳播效能

外研社充分依托工程產出的知識成果，不僅實現“中華思想文化術語”相關書系在國內國外落地生根，還通過搭建數據庫、開發衍生圖書產品、制作有聲書和漫畫書等，形成了面向海內外、面向專業讀者與普通讀者、面向成人讀者與青少年讀者的中華思想文化術語立體傳播矩陣。讀者在手頭沒有紙質書的情況下，可以在中華思想文化術語傳播網獲取相關術語的中英釋義和引例。該網站設有六個數據庫，分別為中華思想文化術語庫、術語當代應用庫、中醫文化關鍵詞庫、典籍譯本庫、典籍譯名庫和博雅雙語庫。“如果外國讀者覺得僅閱讀某一術語條目幾百字的釋義和引例不夠全面，或者通過它們引發了深入了解的興趣，則可閱讀‘中華思想文化術語研究叢書’。”據公開報道，中國“十四五”發展期間，“術語工程”的研究范圍將向經濟、法律、教育、科技等領域拓展，時間上向近現代延伸，構成上由核心概念術語為主向思想命題術語拓展。同時，進一步推進融媒體出版，構建圖書、電子書、有聲書、數據庫與知識服務有機融合的數字化、立體化、多層次出版平臺。

（五）從“文化距離”視角理解：中華文化與國際傳播力影響力。

中華思想文化對外傳播初步形成了非常明晰的工作機制和受眾定位。與此同時，我們需要胸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全局，持續加強對中華文化傳播效果和預先設計的研究：重視塑造新時代國家形象，用好國家經濟硬實力乃至各方面力量提升中華文化的傳播力和影響力。特別建議，可以借用Hofstede等（1988）用“文化距離”概念以考察不同國家或文化群體之間“文化相近”程度，研究中外文化差異與中華思想文化對外傳播的關系問題。本文參考借鑒袁禮（2014）提出的“漢語學習需求的文化影響因素測度”理論，及其計算得出世界主要國家與中國大陸的“文化距離”指數1。測度結果顯示，大部分歐洲國家與中國的“文化距離”指數較高，如丹麥與中國的文化距離指數高達8.83。中國與周邊國家的“文化距離”指數普遍偏小，如印度為1.35;部分非洲國家與中國的“文化距離”指數較小。我們不妨考察“文化距離指”數及其數值所在區間，對相關國家建立分類賦值打分方法。如表1所示，對于打分結果，可稱其為“國際傳播力影響力指數”。

通過中華文化國際傳播力影響力指數，可以對全球范圍中華文化與外國文化接近程度進行測量，其中，最近距離（5分）：印度、巴西；近距離（4分）：韓國、新加坡、泰國、日本；較近距離（3分）：菲律賓、埃塞俄比亞、肯尼亞、坦桑尼亞、贊比亞、加納、尼日利亞、塞拉利昂；中等距離（2分）：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德國、厄瓜多爾、埃及、伊拉克、科威特、黎巴嫩、利比亞、沙特阿拉伯、阿聯酋、委內瑞拉、哥倫比亞、墨西哥；較遠距離（1分）：美國、澳大利亞、伊朗、巴基斯坦、牙買加、新西蘭、英國、南非、捷克、斯洛文尼亞、土耳其、巴拿馬、秘魯、荷蘭、阿根廷、薩爾瓦多；遠距離（0分）：其余國家。數據顯示，中華思想文化對外傳播影響還有很大的工作空間，例如中美兩大經濟體、中巴友誼之間還需要縮短較大的文化距離。因此，認知文化差異，尊重文化多樣性，促進文化間對話與合作，讓文化融合國際政治、經濟與社會發展，是中華思想文化對外傳播的工作大勢與客觀要求，也必將有利于文化軟實力支撐“一帶一路”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等多項發展目標。

五、結論與余論

經過幾千年發展演變和使用傳播，中華文化已成為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自古至今，中華文化以“一帶一路”為主線，致力于走向世界，包容世界文化，不斷縮短中外“文化距離”。放眼全球，語言與文化相互依存。中文是中華思想文化國際傳播的書寫符號和意義表達系統，也是中華思想文化“走出去”的重要載體。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新中國先后舉辦來華留學教育和國際中文教育事業、啟動新世紀教育對外開放的“漢語橋”工程、實施新時代“中華思想文化術語傳播工程”，力求講好中國故事，做好中華文化思想對外傳播的國際化、民間化與標準化，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這些都是新征程下實現中國式現代化一以貫之、必不可少的教育對外開放行動。

中文是代表中國通用語言文字和文化形象的符號，中華思想文化對中文教育影響巨大。立足中國式現代化及教育強國建設，中華思想文化與中文教育自然要結合起來，用好國內國際兩種資源，以體現語言教學與文化傳播的體系化和一致性，為國內和國際兩個大局服務。中華思想文化融合中文教育，以術語為媒構建對外傳播語境的主要內容是：以中文教學和中華思想文化傳播為核心學術內容建構國際中文教育標準體系，以術語標準化和課程規范化促使中文納入國別國民教育體系；以術語（中英文）作為中文教師的備課和教研參考資料，在專業上提升中華思想文化解讀能力；以“漢語橋”比賽、戲劇表演、動漫欣賞等多種方式引導中文二語學習者體驗“術語”，傳播中華思想文化的時代價值和生活意義；以會議主題和課題目錄為指南，鼓勵學者們探究“中華思想文化”，抓取和迭代“術語”，解析中華民族精神基因。

術語是基礎性標準，標準是多語世界國際中文教育的共同語言W。結合當前實際，營造中文和中華思想文化相結合的對外傳播語境，用好術語載體，能有力夯實不同國別國際中文教育載體，進而逐步實現更大交流范圍、更深合作層次、更多專業領域的中華文化思想傳播。第一，用好虛擬空間，例如中文聯盟云教學平臺以及和數字化智能化的網絡中文課堂，以實現文化傳播的跨時空共情；第二，聯系全球各地孔子學院（課堂）、中文教育民間學術組織和漢學家等各樣形態、不同功能和特性的教學資源平臺，依托政府權威部門、市場主體和中外合作教育服務機構和民間智力資源，以實現文化傳播的術語標準化及其多層級展示；第三，通過文化對外傳播提升國際中文教育標準化水平會來吸引受眾，且不斷觀察教育績效并收集信息反饋，以實現文化傳播的調控與自省。中華思想文化融合教育構建對外傳播語境，用好術語知識系統，必將取得新的、更多的發展經驗，這同樣對引導中國青少年學習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具有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1]季羨林.東方文化知識講座[M].安徽：黃山書社，1988：2.

[2]ImmanuelWallerstein.Geopolitics and Geo- culture：" Essays on the Changing World System [M].Cambridge：Cambridge" Press，1994：126.

[3]（英）羅素.中國問題[M].上海：學林出版社，1996：146.

[4]張岱年，湯一介.文化的沖突與融合[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104.

[5]阮東彪，顏旭.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EB/OL].http：//theory.people.com.cn/n1/2023/0206/c40531-32618257.html.2023-02-06.

[6]（美）霍爾.超越文化[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1988：26.

[7]沈福偉.中國與西亞非洲文化交流志[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20-21.

[8]季羨林.季羨林文集（第4卷）[M].江西：江西教育出版社，1996：371.

[9]鄒芙都，王化平.秦漢帝國[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8：1.

[10]何芳川.中外文化交流史（上）[M]. 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8：39-47.

[11]趙長江，劉艷春.中國典籍翻譯與研究的現狀、研究問題及未來展望[J].燕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04）：60-65.

[12]蓋翠杰，楊上元.提高中華文化傳播力和影響力研究[J].理論學刊，2013，9（235）：106-111.

[13]牛喜平.探索文明交流互鑒核心機制，加強中華思想文化國際傳播[J]. 國際儒學（中英文），2021，（01）：4-13+162.

[14]趙家瑞，禹一奇.中華思想文化術語英譯策略研究——以《中華思想文化術語》前四冊為例[J]. 海外英語，2020，（23）：191-193.

[15]楊艷霞，潘星瑤，王潤秋，張瑩.多模態語境下的文化術語英譯策略[J].中國科技術語，2023， （01）：49-56.

[16]陳桐生.甲骨文影響中華思想文化的三大渠道[J].湖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 （02）：103-111.

[17]黃敬惟，張鵬禹.中華思想文化術語傳播工程——助世界理解中國文化精髓[N].人民日報（海外版），2023-02-16.

[18]袁禮.基于空間布局的孔子學院發展定量研究[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4：141-145.

[19]袁禮.標準是多語世界國際中文教育的共同語言[J].國際中文教學，2022，（03）：9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