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茶館”：華西都市報方言副刊對虛擬城市文化空間的構建探究

摘要：受大眾傳播格局變化的影響，傳統媒體在副刊建設中開始重視文化性新聞與地域性知識的生產，推廣地方形象。為探索新語境下傳統媒體的地方文化生產路徑，文章在媒介地理學的視域下，以華西都市報副刊《蓋碗茶》方言專版為研究對象，抽取15個版面（79篇文章）作為分析樣本，采用內容分析法與文本分析法，依次以篇、句、詞為分析單位，利用SPSS與ROST CM6分析工具，探索文本構建虛擬城市文化空間的符號方式與表意實踐。研究發現，《蓋碗茶》方言專版在篇章上傾向于采用第一人稱的故事型題材，整體呈現出積極放松的氛圍，與成都的茶館文化一脈相承；在語句上傾向于采用多人在場的會話策略與幽默的修辭策略，營造幽默詼諧的閑聊氛圍；在詞匯上傾向于使用代表地方生活、稱謂泛指的內容，通過白描寫意，勾勒出這座城市整體的生活圖景。這樣的話語實踐是蜀人豁達幽默精神氣質的體現，是茶館論報情境記憶的重煥，是就地域識別性的抵抗性宣告，也是以方言為紐帶的新的地方凝聚。因此，文章認為方言副刊能夠充分展現地方特色、傳播地方文化，是傳統報紙轉型突圍過程中，由以往“大而泛”的生產目標轉向區域化發展可行路徑之一。但在地方文化與知識生產的過程中，報紙副刊依舊需要兼顧其“大眾傳播”屬性，確保內容的有效傳播。

關鍵詞：報紙副刊；方言；華西都市報；媒介地理學；地方文化

中圖分類號：G21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21-0126-03

一、引言

副刊在報紙的發展中始終是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標桿。近年來，受互聯網技術的沖擊，報紙副刊開始轉向重視文化性新聞生產，推廣地方形象。華西都市報副刊《蓋碗茶》方言專版旨在“用方言講述身邊的故事”，“蓋碗茶泡起，龍門陣擺起，四川話說起”[1]。

媒介地理學認為，空間是社會的表現[2]，人們可以從中選擇和重組地景中的文化意義[3]。地理觀念更多是媒介構建起來的“虛擬的實體”和“想象的共同體”[4]。因此，學者們關注地理景觀在媒介中的呈現[5-6]、媒介空間中的日常抵抗[7]、流動空間中社會意義的重建[8]，考察媒介文本所塑造的地理空間。

《蓋碗茶》方言副刊與茶館、方言淵源頗深。早在1930年的成都茶館中就常有租賃報紙的小販[9]，其間還包括當時影響最大的《新新新聞》[10]。而地域文化總是方言無法背離的社會紐帶，且這種社會紐帶靠不自然的“標準語言”是無法建立的[11-12]。因此，該副刊以方言為媒介，構建起了虛擬的茶館空間。對此，本文將2017—2021年均分為1—4月、5—8月、9—12月，每個類集中隨機抽取1個版面（天）作為子樣本，最后獲得15個版面（79篇文章）的樣本。

二、“家?！迸c“積極”：《蓋碗茶》方言專版的宏觀主題

由表1可見，以單篇報道作為分析單位，該方言專版在主題選擇上更傾向于故事型，這類主題在敘事風格上更多是以第一人稱進行故事講述。同時，ROST CM6軟件情感傾向分析結果顯示，該專版中積極情緒占45.4%，版面整體呈現偏愉快、輕松。

結合主題統計與情感傾向分析，專版在內容的整體呈現上，契合了版面宗旨：編輯部采用與讀者對話的姿態，邀請讀者進入“茶館”，用方言“拉家常”，呈現出積極放松的氛圍，與成都的茶館文化一脈相承。

三、“閑聊”與“幽默”：《蓋碗茶》方言專版的用語策略

以單個句子作為分析單位，本文主要考察文章的會話策略與修辭策略。會話策略就是“語境化暗示”，一般以語碼轉換、韻律變化、詞項與句型選擇等方式起作用[13]。修辭策略則是指新聞幽默的修辭表達。

（一）會話策略：構建多人在場的虛擬公共空間

《蓋碗茶》方言專版并不存在一個空間實體，也不存在可見的、具有明確指向的“聽話人”，但為了使“茶館”這一虛擬空間能夠存在于讀者們的想象中，該專版采取了與日常會話相同的陳述句、疑問句與感嘆句。

陳述句是話語中最常見的句式，《蓋碗茶》方言專版主要用其陳述具體故事、知識。而在使用疑問句和感嘆句時，該方言專版除了表達一般性的疑問與感嘆外，還實現了對象與情感的“虛構性確認”。對象的虛構性確認，即文章通常采用疑問句虛構一個想象的對話者，在敘述過程中，不時脫離原本的行文邏輯，轉向與讀者或虛構人物的直接對話。如《小區遛狗遛兇了 “嚇”傷七旬太婆賠14萬》開篇：“哥老倌。你家養狗養貓沒？養了，管好‘狗東西’沒？”情感的虛構性確認建立在對象的虛構性確認之上，與讀者建立直接的對話感后，文章通常使用含有如“噻”“嗦”“吔”等方言性感嘆詞，從語言上拉近讀者與作者的心理距離，進而實現情感共振。整體而言，《蓋碗茶》方言專版句型選擇的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

x2=3.285，df=2，p=0.194

在不同的專版主題類別之下，文章對句型的選擇不具有顯著的差異性：x2（2，N=1946）=3.285，p=0.194。整體而言，用陳述句講述具體故事、科普地方知識；用疑問句直接與讀者對話；用感嘆句與虛構對象實現情感共鳴，三種句型共同構成說者、聽者多人共同在場的虛擬公共空間，展現出四川文化中的“龍門陣”傳統：講究多聲部、對話和懷疑，是一種沒有中心、沒有必然主題的閑聊[14]。

（二）修辭策略：營造幽默詼諧的閑聊氛圍

對《蓋碗茶》方言專版文章的修辭策略分析，是基于上文中版面整體“積極性”的結論展開的。細讀樣本后發現，使用方言的文章在語言風格上往往非常幽默。新聞幽默作為一種修辭策略，主要是用詼諧有趣的方式解釋生活的矛盾和哲理，讓人在輕松愉悅中感到意味深長，具體可分為反常比喻或擬人、反常提問、反語以及夸張[15]。四類幽默的修辭策略盡管側重有所不同，但都營造出茶館閑聊的氛圍：特定的方言習慣用法、關注市井生活的細節、對事物進行調侃、凸顯沖突以增強對話吸引力。整體而言，《蓋碗茶》方言專版對該策略的選取如表3所示。

x2=112.727，df=1，p<0.0001

四、“白描”市井生活：《蓋碗茶》方言專版的詞匯特征

最后，本文以單個詞語作為分析單位，考察《蓋碗茶》方言專版中語篇的信息結構的特征。本文利用ROST CM6軟件對樣本先分詞再進行詞頻統計，整理出排名前50的高頻詞，并運用NetDraw軟件繪制該樣本的共現矩陣詞表，見圖1。

首先，方言用語與地名高頻出現并處于專版內容的核心位置，與其他高頻詞呈現共現關系，彰顯“交談”空間的地方性。其次，與市井生活相關的“吃”“玩”等詞與“回家”“老家”等詞呈共現關系，既體現出娛樂休閑的城市風貌，又展現出家與生活不可分割的地方歸屬感。最后，“老婆”“娃娃”等泛指稱謂高頻出現，對小市民進行白描，表現地方市民生活的共性，勾勒出了這座城市整體的生活圖景。

五、結語

本文對《蓋碗茶》方言專版進行分析，考察其構建虛擬城市文化空間的符號方式與表意實踐。研究發現，《蓋碗茶》方言專版通過采用不同的詞匯、語句與主題，構建起了多人在場“閑侃”的“茶館”虛擬城市文化空間：作為符號，它象征著閑散城市文化；作為虛擬場所，它是與物質世界相同的開放公共空間；作為延展想象空間，它從局部經驗中映射這座城市浪漫、寬厚、舒緩、幽默的生活狀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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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彭可詣，研究方向：新聞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