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強短視頻著作權保護 營造健康有序的網絡版權生態

李珂

近些年，隨著移動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和智能手機的普及，短視頻迅速成為公眾喜聞樂見的新型傳播形態，它短小精悍、內容多元，創作門檻低、傳播速度快，既契合當代公眾碎片化的閱讀習慣，又是順應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新風潮。

據統計，截至2022年6月，我國網絡視頻（含短視頻）用戶規模達9.95億，其中短視頻用戶規模9.62億，占網民整體數量的91.5%。短視頻行業迅速成為我國數字版權及網絡文創產業新的增長點的同時，也引發了新的矛盾和沖突。

以北京互聯網法院近三年受理的涉短視頻著作權糾紛案件為研究樣本，通過分析可以發現此類案件呈現以下特點。

1.案件總量較低、占比不大。一是絕對數量不高。三年間共受理涉短視頻著作權糾紛案件3015件，受案總數不大。二是相對占比不高。同期受理的涉網著作權糾紛案件為107982件，其中視聽作品及錄像制品糾紛案件19491件，涉短視頻糾紛案件僅占前者的2.79%及后者的15.46%。三是與短視頻侵權實際發生量相比，進入訴訟的糾紛數量較少。根據12426版權監測中心的統計，其在2019年1月至2021年5月成功通知刪除的侵權短視頻接近兩千萬條，主流平臺治理成功率超過98%。無論是與通知總量還是通知后未刪除數量相比，實際進入訴訟的糾紛數量占比均較小。

2.涉訴主體范圍廣泛，以長短視頻平臺為主。從起訴主體看，有網文作者、短視頻博主、唱片公司等，但主要為長視頻平臺。從被訴主體看，短視頻平臺、各類網絡用戶是常見的被訴主體?？傮w看，長視頻平臺作為起訴主體的案件占比21%，短視頻平臺作為被訴主體的案件占比26%，長視頻平臺訴短視頻平臺的案件占比約為15%，且有明顯上升趨勢。此外，長視頻平臺針對短視頻平臺不斷提出高額賠償訴訟及行為保全申請，引發廣泛關注。

3.被訴侵權形式復雜多樣，切條、搬運類侵權居多。案件中，被訴侵權行為仍以簡單復制型侵權為主，包括切條長視頻、搬運短視頻、添加背景音樂等。同時，新類型創作和傳播行為引發的訴訟也不斷涌現，如剪輯長視頻畫面配以文字內容制作解說類短視頻，模仿他人短視頻拍攝主題、內容及方式制作相似短視頻，等等。此外，短視頻制作技術也不斷翻新，實踐中已經出現與人機互動生成的短視頻、短視頻模板等相關的案件。

4.案件類型化程度較高，爭議焦點同質化明顯。一般而言，短視頻用戶的切條、搬運行為不是偶發行為而是系列行為，容易形成批量案件，各案在訴訟主體、案件事實及爭議焦點等方面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包括同一原告就不同作品起訴同一被告、同一原告就相同作品起訴不同被告、同一原告就不同作品起訴不同被告等案件，共1210件。

從司法實踐看，這些糾紛體現出與短視頻著作權保護相關的重難點法律問題如下：

一是短視頻的獨創性及作品類型問題。與電影、電視劇等傳統長視頻相比，短視頻時長較短、體量有限，且制作水平參差不齊，容易引發對其獨創性及作品屬性的質疑。此外，第三次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將視聽作品進一步劃分為電影作品、電視劇作品和其他視聽作品，短視頻屬于視聽表達，在認定短視頻構成視聽作品的情況下，如何對其進行具體歸類也存在爭議。

二是短視頻作品著作權權利歸屬問題。短視頻作品的著作權權屬認定問題決定了短視頻著作權的受保護主體及責任承擔主體。一方面，短視頻作品的署名規則尚不成熟，很多短視頻創作者都不會在短視頻上署名，導致難以適用署名推定規則確定權利主體；另一方面，新著作權法對視聽作品進行分類并賦予不同的權屬認定規則，也將短視頻著作權權屬認定問題進一步復雜化。

三是二次創作短視頻的合理使用問題。短視頻的創作往往涉及對其他作品、特別是其他視聽作品的利用。其他作品權利人往往認為這一利用行為構成列其著作權的侵害，而短期頻創作者則高舉“合理使用”的旗幟，認為這是對已有作品的臺理使用，不構成侵權。二創短視頻對已有作品的利用形式繁多，如伺對不同類型的二創短視頻構成侵權使用還是合理使用進行界定，是難點所在。

四是短視頻平臺注意義務問題。短視頻平臺是短視頻傳播的主要場所，也是短視頻侵權現象的高發地帶。如何對短視頻平臺注意義務進行合理認定，是治理短視頻侵權現象的重要問題。實踐中，在多起案件中已有當事人提出訴訟請求或行為保全申請，要求短視頻平臺對平臺內的侵權內容采取過濾措施。此外，隨著視頻內容識別比對技術的進步，權利人要求短視頻平臺承擔事先過濾義務的呼聲也日益高漲。

涉短視頻的著作權侵權行為高發，損害著作權人的合法權利，應當成為網絡空間著作權保護的治理重點。短視頻著作權糾紛的解決應重在預防，需要司法及行政機關、集體管理組織、長短視頻平臺、短視頻創作者等有關主體共同參與，形成系統性解決路徑，從源頭減少侵權行為的發生。同時，互聯網是需求牽引的經濟，痛點往往就是起點?；ヂ摼W時代，短視頻創作者和互聯網創業者在傳播方式、商業模式的選擇上不光要有創意、有激情，更要重視知識產權保護，如此才能走得長遠，確保短視頻行業在法治軌道上規范、健康、持續發展。

（作者單位：北京互聯網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