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科技倫理治理的價值、經驗與路徑※

○周蓉蓉

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 北京 100083

數字經濟是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的主要經濟形態。隨著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金融體系中的企業融資、支付、征信、財富管理等方面逐漸融合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和區塊鏈等金融科技元素，但也產生了侵犯隱私權、數據泄露、數據壟斷、數據鴻溝等問題。算法中的可停機問題、高風險頻率、算法偏見和信息繭房等對實現公開透明、公正和無歧視價值的影響，涉及侵犯個人權利、模糊責任邊界等問題，激發了全球范圍內對科技創新及其產業應用的倫理反思和討論。倫理作為一種綜合柔性和規范性的工具，采用了更具靈活性和非正式性的方式，運用多種手段如激勵、溝通、協商、聲譽懲戒等，來推動金融科技市場對規則的自愿遵從。這種方式與優化市場經營環境和多元公共治理的雙重邏輯相契合，不論是對于傳統金融機構還是互聯網平臺，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在新經濟范式中，人們需要具備底線思維來應對新的不確定性，而行業和企業則需要加強自覺、自律和自我約束以應對監管的滯后性。鑒于金融科技的特性，它在金融市場中的運用可能會導致新型道德風險的產生，而新型道德風險更適合通過科技倫理來消除。

一、問題的提出

金融科技①2022年10月9日，中國人民銀行發布《金融領域科技倫理指引》（JR/T 0258—2022），將金融科技定義為技術驅動的金融創新，核心是持牌金融機構在依法合規的前提下運用現代科技成果改造或創新金融產品、經營模式、業務流程等，推動金融發展提質增效。這一概念最早于1972 年由亞伯拉罕·里奧·巴汀格提出，他認為金融科技是金融技術的縮寫，是現代管理科學技術與信息技術的結合。20世紀90年代初花旗集團發起的一個促進技術合作項目“金融服務科技聯盟”（Financial Services Technology Consortium）正式應用該表述（Amer et al.，2015）。當前認可度較高的定義來自于金融穩定理事會（Financial Stability Board）：“金融科技是指由科技引發的金融創新，它能夠創造新的業務模式、應用、流程或產品，從而對金融市場、金融機構或提供金融服務的方式造成實質性影響。”也有少數學者提出其他界定方式，有的側重于科技手段角度（Chen et al.，2019），有的側重于金融中介服務機構角度（Schweitzer and Barkley，2017），有的綜合考慮科技手段和服務機構（李文紅、蔣則沈，2017），還有的側重于金融業務模式（易憲容，2017；皮天雷等，2018）。基于上述定義，結合金融科技的實務發展情況，金融科技的內涵主要包括三個方面：新的科技手段、新的業務模式和新的金融中介服務機構。

金融科技是技術驅動的金融創新，它將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等高新技術全面應用于支付、清算、融資租賃、保險、互聯網金融等方面，通過影響金融市場、金融機構或金融服務的提供方式來實現金融產業整體效率的提升。金融科技本質上是技術賦能金融后的新服務形態。近年來，金融科技作為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滿足多元化金融服務需求、推動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提升金融服務質量和效率，以及疫情防控和經濟復蘇等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在網絡基礎設施和數字技術的支持下，移動支付、數字信貸、在線保險、數字理財等業務迅速壯大，科技為金融業務提供了更高效和便利的渠道，覆蓋了更廣泛的金融消費者。“十四五”規劃提出要構建金融有效支持實體經濟的體制機制，強調通過提高金融科技水平、構建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有效傳導機制，促進金融創新發展。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金融科技發展規劃（2022—2025 年）》明確了創新邊界和發展方向，提出“數字驅動、智慧為民、綠色低碳、公平普惠”16字原則與8大方向的重點工作任務。

金融科技能夠降低金融服務的門檻，借助大數據、區塊鏈等技術，創新金融產品，推動傳統金融模式的革新。金融科技的發展還將影響商業銀行和金融科技企業之間的競爭與合作關系，進一步優化業務模式。然而，這也引發了一系列新技術風險和安全問題，如數據濫用和泄露、大數據殺熟、算法缺陷、技術失控、信息篡改泄露、平臺壟斷等。這些問題將反噬由金融科技帶來的福利和成果，不利于社會和諧環境的培育，同時也違背了科技向善及促進普惠發展的初衷。2007—2008 年的全球金融危機使金融倫理受到關注；2017以來阿爾法圍棋戰勝人類棋手引起人們對人工智能倫理的關注；2018—2019 年的基因編輯事件引發人們關于科技倫理的討論；2020 年至今，金融科技倫理持續引發熱議。2021 年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與畢馬威的調查數據顯示，92%的受訪對象認為企業科技化發展進程中有必要樹立正確的金融科技倫理。2022年，隨著中國人民銀行下發《金融領域科技倫理指引》，金融科技倫理治理再次成為市場關注的熱點。新興技術的發展趨勢及其與社會融合的后果通常很難被準確預測，而新興技術只有在應用、部署和整合之后，其負面效應才會顯現出來，由此導致風險控制難度增大。監管機構的日常風險監測和現場檢查中，“信息科技外包”成為重點關注的對象。目前的金融科技治理存在著“重規范、輕倫理”的問題，過分依賴法律監管規則的強制執行而忽視倫理道德的柔性約束力，是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二、金融科技倫理治理的理論分析

倫理學為解決倫理沖突提供了重要理論工具，成為科技治理制度發展的重要轉向。科技倫理是指科技創新過程中不同主體之間的行為準則，其強調不同個體需遵守的價值觀念、社會責任和行為規范。金融科技倫理可以認為是金融領域中科技倫理的特殊倫理關系。

（一）金融科技倫理治理的內涵和特征

技術向善，是用技術為人類增加福祉；向善，底線是不作惡。科學技術倫理的學問啟發在東西方由來已久，其內涵也隨著生產技術和社會價值觀念的演進而不斷變化。正如法國著名思想家盧梭在其經典著作《論科學與藝術》中指出：“科學的發展不僅沒有真正給人類帶來快樂，反而由于科學激發了人的各種欲望，導致人和人之間的奴役，帶來了人類道德的敗壞”。按照亞當·斯密在《道德情操論》中的觀點，隨著爭名逐利現象的發生，社會公正、公平的原則將被肆意踐踏，需要行為規范的約束。我國古代先秦、秦漢時期，“人倫道德之理”更側重“關系”的規范，如君臣之間等。同時，道家和墨家也開始思考科技應用與道德的關系，在“以道馭術”的基礎上逐步形成了技術倫理思想體系。道家主張的“道進乎技”“道技合一”的技術目標，與墨子主張的“興天下之利”“兼愛”“非攻”，構成了他們在科技發展中和平利用理念的核心區別。近代科學理論的重大突破和工業革命的興起，使古老、樸素的科技倫理觀念得到了進化。蒸汽機、電機、新型分子材料等一系列科學技術的產生有力地推動了傳統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型。

科學倫理和科技工作者的社會責任事關整個社會的發展前途。科技倫理通常包括三種含義：一是包括道德、誠信等在內的職業道德規范；二是科學研究和發展帶來的倫理問題，如轉基因作物種植等科學技術的應用對倫理觀念的挑戰等；三是科技領域與其他領域的倫理沖突。隨著我國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和發展，科學技術倫理所面臨的挑戰也在逐步增加。金融科技倫理可以看作是金融倫理與科技倫理的結合，既包含科技倫理問題，與金融領域密切相關，也體現金融倫理在數字經濟時代的新特征。金融科技倫理涉及多個學科的交叉領域，如經濟、金融、倫理學、哲學、計算機、人工智能等。隨著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在證券、支付、保險等領域的廣泛應用，“金融+科技”的結合引發了不同的道德需求，也給從業者的道德觀念帶來了新的挑戰。綜上所述，金融科技倫理是指金融科技領域中涉及人員、物品、事件、事態等方面的思想、言論、行為準則。

與具有強制性和穩定性特征的金融科技監管相比，金融科技倫理規制在很多方面都有獨特之處。一方面，金融科技倫理規范是動態變動的。隨著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金融科技產品和服務的發展與交易在時代背景下呈現出變革特征，金融科技主體之間的倫理關系也在不斷演進。另一方面，金融科技倫理規范具有“激勵與約束”復合效應，可通過物質激勵和道德示范手段激勵金融科技主體從事善意利他的行為，也可以將金融科技的底線倫理規則轉化為法律法規，從而提高金融科技倫理失范行為的成本。

（二）加強金融科技倫理治理的意義

科技既是發展的利器，也可能帶來新的倫理風險，強化倫理治理對于數字經濟、科技創新驅動發展具有重要戰略意義。加強科技倫理治理是保障金融科技向上向善的迫切需要，是平臺經濟反壟斷、防止資本無序擴張的內在要求，是維護金融安全與金融穩定的重要防線，是提高金融資源配置效率和維護消費者權益的必由之路，同時也是提高我國金融科技國際競爭力的必要條件。

1.維護金融生態。金融科技倫理治理是破解金融科技倫理失范問題的現實要求。當前科學技術在金融領域的應用日益廣泛②根據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對94家銀行、證券、保險類上市金融機構2020年年報關于金融科技應用披露情況的統計，分別有71%、69%、42%的上市金融機構應用了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35%的上市金融機構應用了區塊鏈；應用機器人流程自動化（RPA）、生物識別、第五代移動通信（5G）、知識圖譜等技術的上市金融機構占比均超過了15%。，但隨之而來的數字鴻溝、算法歧視、隱私泄露等倫理問題不容忽視。需要在加強技術研發和提升的同時，注重科技倫理風險治理，為金融發展營造健康的環境。良好的金融倫理有助于提升企業形象，能夠在消費者和金融機構之間建立良好的溝通機制和信任氛圍。信息不對稱是阻礙金融市場良性發展的重大阻礙，而良好的倫理秩序有助于樹立市場信心，降低由信息不對稱風險帶來的不利沖擊。

2.優化資金配置。金融市場的信息不對稱極容易導致資源的錯配。金融科技倫理有助于最大可能實現產品信息透明化，即金融機構與消費者搭建溝通機制時，在金融科技倫理的驅動下，消費者能夠知悉產品的風險、收益等，借此實現高效匹配，并促進資產的優化配置。從企業層面來看，金融科技創新能夠實現金融業產品和服務的提質增效，降低成本、提高收益，但是金融機構的趨利性引致金融科技倫理失范，如一味提高凈息差、提供非必要金融服務等，導致資產配置結構非效率。金融科技發展也帶來數字鴻溝等倫理失范問題。對于金融服務消費者，尤其是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一直得不到有效解決，適老化不足、城鄉數字鴻溝等抑制了金融服務消費的滲透性，進一步造成資產配置低效率。從行業層面來看，新興的大數據金融是一種不同于傳統金融的創新，數據資產成為金融行業的重要戰略資源，具有大量數據資源優勢的平臺經濟體競爭優勢顯著超過其他類型的金融機構，掌握大量數據資源的經濟主體通過數據自用或定向分流導致金融科技倫理失范，引發行業無序競爭，進一步導致資金配置效率降低。金融科技倫理治理有利于改善市場環境，促進資金配置效率的提升。

3.提質數字身份。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和數字經濟的發展，網絡的虛擬性對居民生活和交際產生影響，其使用者逐漸增加了網絡虛擬社會中的新身份，即數字身份。在網絡化時代背景下，數字身份不可或缺，且身份（線下與線上身份的關系）、隱私（數據的控制與存取問題）、所有權（數據的所有權、生產及使用數據存在的責任）、名譽（數據本身真實性的判定）構成了大數據倫理的四大要素③來源于美國學者Kord Davis在《大數據倫理》（Ethics of Big Data）中的論述。。數字身份是人們在數字化空間中的身份，是數字時代必不可少的身份。金融科技倫理治理有助于數字身份主體主動提高互聯網數字身份與現實身份的契合度，數字身份“去身體化”特性減弱，多重身份一致性增強。高質量的數字身份還有助于降低金融領域的交易成本，促進金融科技高質量發展。

4.保護消費者權益。金融科技倫理治理通過維護公平保護消費者權益。消費者在金融借貸中的公平體現在定價、定額公平。普通消費者在金融借貸市場中是弱勢群體，由于缺少實體抵質押物而存在信用量化困難，其獲取金融服務難度較大。金融科技加持消費金融很好解決了這一問題。相比監管規定對消費者的保護，金融科技倫理治理可以在監管觸及不到的盲區規范金融科技應用和信用量化過程，依據客戶個人情況合法合規合情量身定制授信額度和價格，更大限度維護消費公平。金融科技倫理治理還可以優化金融資源的時空分配，體現公平。例如，調配金融資源向農村地區、金融資源欠發達地區傾斜，調配金融資源向低收入、高信用人群傾斜，即通過金融科技倫理治理更大程度發揮金融科技向善作用。金融科技倫理治理通過保護隱私安全保護消費者權益。金融科技應用于消費金融的過程中難免涉及數據安全問題，而金融科技倫理治理可以通過規范技術層面、公司層面及行業層面保護消費者隱私安全。技術層面通過職業道德、金融科技倫理培訓，強化消費者隱私保護；公司層面設立科技倫理委員會，對內統籌設計、制定、執行金融科技倫理保護消費者隱私的思路、制度與方案，對外理解監管關于消費者隱私保護的要求，將監管要求轉化為具體可實施的步驟；行業層面，共構共建行業準則，均衡隱私保護與業務發展，探索公共數據資源的共享及平臺建設。

5.踐行ESG 理念。當前，ESG 和促進公平與可持續成為國家重點戰略目標。首先，金融科技倫理治理支持企業優化低碳發展。“雙碳”目標對我國“生態入世”具有重要意義，企業低碳經營策略可以響應國家政策，享受政策紅利。其次，企業作為社會主體，積極承擔低碳義務具有維護社會形象、提升品牌美譽度的作用。最后，企業踐行低碳策略可以提高要素利用效率，降低經營成本。金融科技倫理治理可以降低企業輿論風險、合規風險及監管風險，間接降低企業經營損耗，整體降低企業碳排放。此外，金融科技倫理治理可以促進企業內控管理，優化管理流程，減少內部損耗。因此，金融科技倫理治理通過減少冗余流程和步驟，降低企業不確定性經營風險，支持企業優化低碳發展。

同時，金融科技倫理治理有利于企業支持共同富裕。金融科技倫理治理通過金融職能回歸、數字普惠及科技向善路徑助力共同富裕。首先，金融科技倫理治理有助于優化金融科技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順應金融業與數字科技融合發展大趨勢，實現金融回歸本源，減少投機變現，服務實體經濟；其次，金融科技倫理治理通過優化和推進數字普惠實現金融普惠，從而優化金融資源分配，實現共同富裕；最后，金融科技倫理治理可以完善宏觀審慎原則、提高監管科技能力，化解金融風險。

三、金融科技倫理治理的具體領域及國際經驗

當前，金融科技倫理的失范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數據治理、算法倫理、數字鴻溝和無序競爭。聚焦上述突出問題，亟待研究出臺金融科技倫理標準規則、行動指南和自律公約，以及倫理審查、信息披露等常態化的工作機制。

（一）數據治理

1.數據治理的意義。隨著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在線成為常態，數據呈現爆發式增長，數量龐大的數據形成了一座“富礦”。數字化實現了對事物基本規律的有效反映，數據從本質上也提供了對事物的新認知途徑。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大數據是信息化發展的新階段”，“沒有信息化就沒有現代化”。大數據的特征是數據集規模龐大，能夠形成具有價值的“數據池”，因此數據的進一步豐富使得最終結果能通過數據分析進行準確預測。大數據在不同行業的應用日益深入，數據價值逐漸發揮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且逐漸成為核心生產要素之一。由于數據要素具備的特性如可復制性、非排他性等，造成在數據流通、數據確權、數據隱私保護等方面存在風險，同時也逐漸受到各行業的重視，數據的安全使用上升到重要位置。金融領域數據敏感性強，數據優化治理是實現大數據深化應用的有效途徑。只有做到數據安全保護和有效治理才能更好地推進金融科技發展。

2.數據治理的痛點。金融數據規模的增長趨勢明顯，易導致隱私數據外泄問題，加之消費者和金融機構的數據保護意識不強，造成隱私數據被竊取的現象頻繁發生，雖然增強了企業競爭力，但也為企業帶來聲譽危機。產生數據泄露的原因在于數據要素的核心訴求即安全存儲（數據的安全計算和可靠存儲要求）、可信傳輸（數據傳輸過程中的可追蹤性、可信任以及可檢驗性）、協同生產（數據互聯互通過程中滿足隱私保護和合規要求）未被滿足。數據事關個人隱私和權利，數據倫理成為業界和消費者必須關注的問題。應在保障數據安全的前提下，通過構建數據安全體系保證數據各方參與主體的良性互動，在安全環境下形成有序的互聯互通，從而最大限度挖掘數據價值，推動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

3.數據治理的具體實踐。目前，企業數據治理已經形成了一套科學的管理范疇。以馬上消費金融股份有限公司的實踐為例，在完善數據管理組織架構方面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建立了自上而下協調一致的數據管理體系。公司在原有數據管理架構的基礎上，設計了更加完善的“3+1”數據管理組織架構，即戰略層、管理層、執行層和監督層。設立數據治理工作委員會，全面統籌推進數據治理工作。認定數據資產責任部門，明確數據治理責任。在數據管理制度方面，進一步補齊制度短板，建立數據治理長效機制。如設立數據管理相關十余項制度，全面覆蓋組織架構、部門職責、數據標準、數據質量控制、數據安全等方面；充分按照“制定標準、貫徹標準、應用標準”的思路，逐步落實標準管理流程，有序執行基礎數據標準、指標數據標準、主數據和參考數據標準管理工作。在數據質量管理方面，構建數據質量管理體系，加強數據全生命周期管理，提升數據質量水平。為了更進一步規范公司數據質量管理工作，持續優化數據質量，實現數據資產價值化，滿足公司風控、營銷、資管、監管報送等數據質量需求，依據《銀行業金融機構數據治理指引》《數據治理管理制度》制定數據質量管理相關內部制度，形成了“事前預防、事中監控、事后處理”的閉環管理機制。在數據安全性管理方面，構建數據安全四道防線，夯實數據安全管理。公司嚴格落實數據安全相關國家法律法規及行業監管要求，以內防泄密、外防竊取為總體目標，以公司為中心輻射外部合作商為保護范圍，以組織、制度、流程和工具為重要基礎，實現數據安全的全方位立體管理，構建了堅實的數據安全保護屏障。

（二）算法倫理治理

1.算法倫理治理的意義。算法倫理失范如大數據殺熟、信息繭房等，通過利用消費者偏好、支付能力等個人信息，依托算法對不同消費者進行差異化定價，甚至拒絕交易，在平臺規則、算法、技術、流量分配等方面設置不合理的限制和障礙，嚴重妨礙消費者自主選擇。其根源是缺乏算法價值觀和系統的方法。在智能風控、智能投顧、智能營銷等人工智能應用場景中，金融機構可能依據算法等自動化決策手段作出決定，金融科技的創新應用驅動金融機構混業經營，使交易結構復雜化，增加了交易過程中的風險；在金融科技的帶動下，風險傳播速度加快，波及范圍趨廣。由于人工智能的實現需要數據和算法作為支撐，故風險更多來源于底層的數據和算法，對算法進行倫理規制迫在眉睫。

2.算法倫理治理的具體實踐。為全面合理地進行風險預測和識別，以馬上消費金融公司的實踐為例，可對包含數據風險和算法風險在內的多項風險指標進行風險評估（見表1）。相關法律法規對算法倫理治理也加以規范。以算法決策為例，《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第二十五條第一款提出整體規制要求，即應當保證決策的透明度和結果公平合理。同時，該法第二十五條第二款、第三款針對自動化決策的特定場景提出了具體的要求，即在自動化決策過程中進行的商業營銷等，應同時滿足不針對個人特征等提供拒絕的方式；當自動化決策影響個人利益時，個人有權要求信息處理者進行解釋說明，并有權拒絕自動化處理方式。根據《關于進一步規范金融營銷宣傳行為的通知》，該類行為需取得金融消費者同意，未經消費者同意不得發送電子營銷信息；即使取得了金融消費者的同意，金融機構在開展營銷宣傳時，也要核實發送者的真實身份，并向接收者提供拒絕繼續接收的方式。在法律法規之外，算法倫理的治理更需要在政策、行業規范和企業自律等方面形成多元共治模式，在堅持科技向善價值觀的基礎上進行全方位治理，充分解決可解釋性、公平和避免偏見、可跟蹤性和可審核性、數據保護、數據質量、安全，以及消費者保護等方面的信任問題。

（三）數字鴻溝

1.數字鴻溝的影響。金融科技的高速發展帶來巨大數字鴻溝。由于我國偏遠地區群體規模較大，在互聯網的使用上存在障礙；同時數字金融的設計缺乏簡易化的操作功能，使得數字時代下“弱勢”群體依舊“弱勢”，數字鴻溝問題日益嚴重。中國人民銀行科技司司長李偉指出，數字鴻溝關系到社會公平公正，將對社會可持續發展產生深遠影響。故需用好大數據技術，加強對不同群體用戶需求洞察、數據挖掘、產品持續迭代等能力，并堅持傳統服務方式與智能化服務創新并行。

2.消除數字鴻溝的具體實踐。從價值層面來看，金融機構應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堅持科技向善、普惠大眾的宗旨，以客戶為中心，努力彌補金融服務的鴻溝。從產品層面看，通過金融科技的創新應用提升金融產品的普惠性和創新設計，實現金融產品和服務的提質增效，推動金融為民、科技為民。通過對小微企業進行精準扶持，降低融資門檻，實現高效融資、精準投放。同時，加強對金融服務獲取存在障礙的老年等弱勢群體的惠及，提升金融操作的便捷性。此外，要推動金融科技倫理風險在各環節的預防和規制，增強金融服務的可得性。

（四）無序競爭

1.無序競爭的影響。無序競爭指企業非理性、盲目地展開競爭。近年來，資本無序擴張、壟斷和不正當競爭等行為日漸凸顯，特別是一些大型互聯網企業憑借數據、技術等優勢，迅速成長為巨型平臺企業，排斥、限制市場競爭，形成“贏者通吃”效應，影響平臺經濟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如壟斷協議中，經營者通過數據、算法、平臺規則，達成排除、限制競爭的橫向壟斷協議、縱向壟斷協議，或者通過其他協同行為排除和限制競爭。又如某些金融機構通過業務邊界模糊化、產品包裝等掩蓋風險，導致其游離于金融監管之外，致使潛在風險蔓延滋長。近年來，金融科技成為傳統金融機構轉型升級的重要抓手，在監管方面，金融科技的應用突破時空限制，使交易對象和方式模糊化，進而增加了監管難度。金融科技倫理失范導致的無序競爭具有難以監測和監管的特點，同時也極易引發風險，且風險擴散速度和波及范圍遠大于傳統金融。部分金融服務者為了維護自身利益，不愿意讓數據實現共享，造成了市場壟斷和不公平競爭，阻礙了其他市場主體的創新創業。

2.無序競爭的規制策略。必須把倫理治理作為金融監管、行業自律之外的“第三極”，構建公平有序的市場秩序。加強對開放、自由和可競爭市場的承諾，以確保公平的競爭環境，促進創新，使消費者有更多選擇，可以獲得高質量金融服務。充分運用數字技術推動競爭，排除法律禁止的差別化，建立統計和驗證程序，以限制一些企業通過設定條件或近似值的方式進行不正當競爭；完善數據監管體系，探索建立“以網管網”“以數管數”監管系統，實時動態監測數據共享、開放、流通、交易等平臺運行活動及有關主體行為，加強數據活動的常態化監管和統計監測、數據分析等。

（五）金融科技倫理治理的國際經驗

國際上，主要發達國家對金融科技倫理也高度重視，出臺法律法規、金融科技數據及應用的倫理原則，成立金融科技倫理治理組織，開展金融科技倫理審查評估，并將一部分倫理規范上升為監管要求。例如，美國強調“負責任的創新”，相繼制定《銀行保密法》《金融隱私權法》《金融服務現代化法》《誠實借貸法》《公平信用報告法》《平等信貸機會法》《多德-弗蘭克華爾街改革和消費者保護法》等，在法律和監管方面構建了比較成熟的框架，并發布《人工智能設計倫理準則》（第2版）、《阿西洛馬人工智能原理》等，提出一系列倫理原則。歐盟相繼出臺《數字服務法案》《網絡和信息系統安全指令》等一系列法律政策文件，并制定人工智能倫理治理框架，鼓勵各成員國設立AI倫理監測與監督機構，成立倫理委員會，制定促進國際共識AI倫理指南。新加坡于2018 年11 月發布《促進公平、道德、問責和透明地使用人工智能和數據分析的原則》，旨在推動金融部門以負責任的方式使用人工智能和數據分析（AIDA），2019年1月發布亞洲首個人工智能監管模式框架范例，并于2022年5月發布人工智能治理評估框架和工具包——A.I.verify，旨在確保監管和保護人工智能的使用。英國發布《人工智能與數據保護指引》《算法透明度標準》等一系列倫理指引。2018年12月，日本發布《以人類為中心的人工智能社會原則》，旨在建立有效、安全應用人工智能的“AI-Ready 社會”。2019 年2 月，俄羅斯發布《生物特征識別系統的信息安全建議》，要求金融機構降低數據泄露和濫用生物識別技術的風險。2019年7月，荷蘭發布《金融行業人工智能應用一般原則（征求意見稿）》，提出問責、公平、道德倫理等技術應用原則。匈牙利發布《銀行業行為準則》，對立法未覆蓋的問題領域以道德為基礎，要求銀行主動落實透明度、合規和信息對稱。2023年5月，法國發布《人工智能行動計劃》，并推進AI監管框架構建。

四、我國金融科技倫理治理的框架和路徑

金融科技倫理治理應在激勵創新的環境下實現金融創新，確保金融穩定，并最大程度地維護消費者權益。市場主體在掌握豐富的技術和數據信息的同時，應加強對科技倫理的探討，構建堅固的數據信息安全網絡，實現經濟價值與社會價值的互惠共贏。同時，治理體系應充分整合監管機構、行業組織和公眾監督的力量，形成多元共治的模式，發揮各方優勢，推動金融科技的良性發展。我國金融科技研發和運用仍處于上升發展階段，在實踐中已躍居世界前沿。應結合我國金融科技發展現狀和趨勢，借鑒國外倫理治理經驗，制訂適應我國金融市場發展的倫理規范，探索可實施的倫理路徑。

（一）加強金融科技倫理治理的頂層設計

在宏觀制度層面，倫理體系作為傳統的、國家權力為核心的法律政策體系的補充，需要在保障可執行性前提下，更多更快提供對新技術、新業務的評價標準，并隨其更新而快速迭代；構建從思想理論到國家立法的橋梁，為行業發展注入確定性，減少社會治理成本；構建多層次的道德指南，并與國家立法、標準制定、行政監管、行業自律乃至企業自我約束逐一對應，致力于實現對金融科技的全覆蓋，使新的社會問題在無法可依、無章可循之時能夠接受倫理的有效指導。我國目前有關科技倫理治理的政策部署見表2。

表2 我國關于科技倫理治理的重要部署

在金融科技倫理治理頂層設計中，應堅持的目標可以歸納為以下方面：一是以人為本。金融科技的技術、產品、平臺、公司、社群、市場及整個生態要始終堅持以人為本的發展思想，以消費者的金融需求為出發點，增強科技賦能金融的普惠性，增強金融服務消費受眾的幸福感，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二是社會責任。擴大金融科技發展目標，由過去以提升效率為主的發展目的，逐步向提高服務質量、實現社會公平和可持續發展、提升數字經濟實力、提升金融企業社會責任意識等轉變。三是自主能動。將自適應性與適應性相結合，制度規范與自我約束相結合，強化底線思維和風險意識，發揮金融科技的前沿技術優勢等。四是守正創新。倫理是人類保護自身的核心文明，金融科技的進步和商業利益的獲得不能以破壞人類在安全、隱私、勞動、產權等方面的保護為代價。統籌考慮創新發展與風險防范，促進創新與防范風險相統一，不可偏廢。五是算法公平。確保算法的公平性、可解釋性，避免由算法同質化帶來的技術壟斷等。無論是否有意，金融科技中的算法、模型在事實上具有價值觀，相關產品的開發設計、更新迭代、具體應用需要擔負相應的倫理責任。六是數字普惠。以縮小數字鴻溝為宗旨，全面開展對金融科技創新的普惠性評估，加強對外宣傳，提升偏遠地區及弱勢群體的金融服務可得性。七是開放競爭。堅持依法依規，嚴格遵守法律、尊重法治、服從監管，強化反壟斷和防止資本無序擴張，推動金融科技領域標準統一、互聯互通，實現信息分享和數據共享，共創共贏。八是用戶至上。金融科技的未來是以用戶為核心的賦能型、普惠型金融平臺及技術應用，用戶不僅應處于中心位置，而且需要在其中獲得公平的服務和得到公正的對待。九是科學評估。將科技向善的理念融入金融科技產品與服務設計，建立倫理審查、信息披露等常態化工作機制，建立倫理文化，為開展倫理評估和實施倫理活動給予優先權和資源保障，引領新技術金融應用整體向善發展，并及時解決倫理沖突。十是建立標準。允許金融科技機構在持牌經營的范圍內有序開展創新探索，及時提煉和總結業內優秀的倫理治理實踐，鼓勵將現有成果和事實標準轉化形成行業標準，進而上升到國家治理層面，全方位多層次保障金融科技向上向善發展，引發示范效應，提升全行業的國際競爭力，打造良好金融生態。

（二）穩步推進金融科技倫理治理實踐

適應性治理（Adaptive Governance）指出，治理體系隨監管標準和環境的變化動態調整監管方案。良性完整的金融科技倫理治理體系在整個發展階段需要對倫理問題進行動態化的綜合評估，同時金融行業引導科技向善，通過金融科技的應用擴大金融普惠性。在產品設計階段，通過分析各渠道和節點上的數據，動態追蹤客戶交易和搜索行為的變化，精準定位客戶需求并進行產品創新。在客戶服務階段，通過搭建中臺統一管理產品、價格、訂單，在滿足每個渠道不同需求的同時，保障顧客在不同渠道之間體驗的無縫對接。在風險防范階段，通過關系圖譜和圖計算技術識別高風險拓撲結構群體；利用無監督聚類算法，識別特征異常、高欺詐風險的群體，挖掘團伙欺詐群體和空殼公司；建立高頻的客群監控和管理體系，及時制止高風險客群的交易行為，讓場景金融風險可見可控。

1.復雜網絡建模和應用。在金融機構互聯網貸款業務中，過往復雜網絡建模較多應用在欺詐風險領域，例如團伙、中介偵測等，實際上該模型在信用風險領域也應有廣泛應用。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個人關系網絡的信用資質可以反映其自身的信用資質，但如何通過復雜網絡建模實現策略增益則需要基于自身業務場景、客群特點進行大量數據挖掘、建模、算法試驗方能成功。在這些復雜網絡建模應用的過程中有共性的技術層訴求。一是反欺詐場景，團伙欺詐案件（含電信詐騙類）作案手法層出不窮，大部分團伙作案為了獲取暴利，往往從試探到批量作案，短時間得手后快速撤離，在此種情況下，面向大規模網絡的高并發實時復雜網絡計算能力是關鍵。二是各類復雜網絡的建模，該過程包括復雜的數據加工、建模、重構，對算法、工程化綜合技術要求非常高，而行業復合型人才培養周期長、難度較大，可將圖實時構建、圖回溯的能力運用到相關開發維護中，作為對業務的支撐，持續探索優化算法的跨源異構復雜網絡建模平臺能力，提升人才水平，提高工作效率。

通過技術手段，以復雜網絡建模和圖算法應用（如圖1所示）等先進科技應用，推動反欺詐、數據治理和消除數字鴻溝等倫理治理目標的實現，并在此過程中加強算法倫理治理，解決信息繭房等算法倫理問題，實現用戶至上、社會責任等科技倫理治理理念在實踐層面的落地見效，將倫理治理的頂層設計和科技向善理念貫徹到金融科技發展應用中。

圖1 復雜網絡建模和圖算法應用

2.區塊鏈的應用。以存證、溯源為代表的可信存儲類應用主要特點是寫多讀少、數據關聯性弱，要求高吞吐、共識穩定等，但隨著數據量增大，現有共識能力難以滿足需求。目前主要通過縱向擴容（提升每個節點處理能力）應對，但硬件存在上限，正在探索橫向擴容的解決方案。將區塊鏈技術運用到倫理治理中，有助于貫徹數字普惠、科學評估和建立標準等倫理治理理念。同時，以數字身份為代表的讀多寫少、計算復雜度高的相關業務，要求高并發、延遲低等，需擴容觀察節點（增加觀察節點數量），但每個節點需同步全量數據，存儲全量數據，硬件資源消耗巨大。當下正在探索區塊鏈節點加網絡存儲的解決方案。

3.多方安全計算平臺的應用。當下基于廣告曝光的收費變得越來越流行，在計算廣告轉化率時需要用到用戶信息與用戶購買信息，這兩個信息分屬于廣告平臺與廣告主平臺，在計算廣告轉化率時面臨加密問題，但與此同時傳統的多方安全計算又會帶來計算量大、通信量大的問題，如何在避免傳統加密方式帶來各種問題的同時，提升計算廣告的轉化率，值得重點關注。多方安全計算平臺的應用將在科技層面推進數據治理和開放競爭，同時也是科技倫理治理理念轉化為金融科技的生動實踐。

（三）優化金融科技倫理治理機制

科技企業的科技向善是利益向社會責任意識轉變的結果，“善”在其中形成“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局面。科技企業成功的必要條件在于其發展過程中形成自身的目標和價值體系。“踐行‘科技向善’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建立起一套運行機制，既要有好的產品、好的服務，也要有好的體驗，從而實現科技向善與企業創新力之間的融合。”金融科技倫理體系應覆蓋企業、政府和社會，優化機制，實現向上向善的倫理治理。

1.構建符合科技倫理治理原則的倫理清單和矩陣。金融科技倫理應該具備以下特點：首先，具有社會性。由于金融和科技在現代經濟發展中具有至關重要的地位，因此在倫理方面的構建應該更加重視阻止對利益無止境的追求。其次，鑒于金融科技創新中存在許多混淆視聽的問題，倫理建構應更加注重篩選和規范所謂的“商業模式創新”。另外，隨著諸多前沿技術在金融科技領域得到廣泛應用，并直接影響了個人資金、信息乃至社會公共安全，金融科技領域的倫理建設需要更加注重對前沿技術治理評估的有效回應。最后，由于該領域的制度建設滯后及業務的超前發展沖動，倫理建設應成為現行法律法規、監管制度和自律規范的重要補充。

倫理清單是指在研究、創新和應用中，將倫理原則與規范進一步細化為具體的要求。總體來看，金融科技倫理清單包括但不限于數據治理、算法倫理、消除數字鴻溝、防止無序競爭等方面。倫理矩陣是將倫理原則和規范中涉及的責任和權利細化為利益相關者的責任和權利。依據前述分析，構建金融科技的倫理矩陣（見表3）。

表3 金融科技倫理矩陣

在具體創新面世之前，應有科技倫理委員會等獨立專業機構對其創新性和風險點進行評估，使人工智能的價值傾向規范化，即在技術研發到落地應用的整個流程，明確倫理規范要求，有正確的價值取向并符合倫理道德要求（如圖2所示）。使技術創新滿足企業逐利的同時，具備社會責任意識，滿足社會期望和道德倫理規范要求。

圖2 將倫理價值嵌入研究和創新

2.實現剛性底線與柔性邊界相結合。雖然金融法律和科技倫理看似不同，但它們在金融監管和社會治理中發揮著相似的功能。倫理和法律之間相互促進，可以實現倫理從軟性道德評價到柔性行為約束的跨越，讓倫理觀念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應關注金融法律和科技倫理在形式上的交融互通，從個體權利保護轉向關注公益規范治理，從強調絕對理念轉向強調相對權利和利益平衡，從道德約束變為社會管理工具，從柔性變為剛性，使倫理和法律的規則同步并包容促進和交融互通。

3.建立多元共治的機制。企業通過對自身實力和行業環境進行風險評估，制定符合自身發展的評價指標體系，以企業可持續發展為目標，并隨監管標準和運營環境的變化動態調整企業發展策略，增強自適應性。同時，在對金融科技進行應用過程中，平衡好企業逐利和社會責任之間的關系。這一過程中，相關方特別是大型科技企業實現權利和責任的統一，追逐利潤的工具理性和科技“向善”價值理性的統一，以及企業、行業自律和政府、社會他律的統一。在合規的前提條件下，通過減少對科技創新發展的限制，提高技術市場應用頻率，保證風險可控的前提下最大化發揮技術效能，加強金融監管的靈活性。可將科技應用納入監管沙盒機制中進行風險檢測和持續監測。在沙盒運行過程中，對企業相關信息特別是涉及金融消費者敏感權利和社會公共安全的信息，應由行業自律組織在監管機構指導下組織風險溝通和倫理辯論。充分發揮不同行業協會如互聯網金融協會在金融倫理治理中的作用，以金融科技倫理治理委員會為中心樞紐，通過原則性指引的落地，引導企業形成判斷倫理行為的意識和能力。發揮產學研功能和學術交流作用，通過發布研究報告提高消費者對于金融科技創新的認識和對科技倫理的正確判斷。此外，加強部門協同，明晰金融科技“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倫理邊界，發動廣大公眾及新聞媒體對此開展社會監督，實現多元主體參與和共治的良好業態環境，提高金融科技參與者的道德操守，為金融科技健康有序發展提供支撐。

五、結語

互聯網技術降低了金融服務門檻，實現產品和服務的提質增效，促進普惠金融的健康有序發展。當原有法律監管機制與新型金融科技服務之間難以兼容、匹配，兼具柔性和規范的倫理就登上舞臺。從建構路徑角度，倫理體系應是經驗沉淀的產物，而從哲學社會科學理論來看，倫理體系又是先驗觀念的從屬，并且從人的心理認可方面觀察。金融科技倫理若要作為一套行為規范體系獨立發揮作用，就需要清晰劃定倫理邊界，建構有效執行體系。聚焦當下科技倫理突出問題，應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博觀取義，實現義利并舉、以義為先，不斷推動金融科技向上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