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特工楊延修：一人頂一個師

薛超 潘家騏

他是20世紀三四十年代名聲顯赫的廣大華行副總經理。抗日戰爭結束后，他回到上海，周旋于國民黨上層人士之中，以經商為掩護，接受周恩來的單線領導，在上海、昆明、成都、重慶等地，從事秘密聯絡和地下經濟工作，為黨籌措大量經費。他，就是被稱為為黨掌管“錢袋子”的紅色特工——楊延修。

從小皮匠到紅色特工

楊延修，又名楊連生、楊再之，祖籍山東，1911年出生于江蘇興化市陳堡鎮蔡家堡村。楊延修的爺爺是瓦匠。手藝人吃百家飯，生活也相對富裕些。10歲的時候，楊延修從上海返回泰州讀完初小，然后又回到上海開始學皮匠。

14歲那年，楊延修在上海英商信納洋行保險部當練習生，后又轉入法商保太保險公司華商經理處當職員。利用晚上的業余時間，楊延修先后在景林堂、青年會、民治夜校學習，并積極參加學生會活動，曾任民治夜中學生會主席。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楊延修加入上海市商會社會童子軍團，投入抗日救亡運動，積極參加抗日宣傳、募捐等支援東北義勇軍的愛國活動。1932年，一二八淞滬抗戰爆發后，楊延修為支援十九路軍抗擊日本侵略者，積極參加戰時服務團，救護傷員和難民。在抗日愛國活動中，楊延修結識了中共地下黨盧緒章、張平等人，建立“蘭社”并與盧緒章等5人合資三百大洋創建了“廣大華行”，楊延修擔任董事長。他還利用業余時間經營西藥、醫療器械等郵售業務，同時組織讀書學習小組活動。

與此同時，楊延修又在法商保太保險公司擔任水險部華員經理，與人合辦了永平保險總行，擔任總經理。通過這些商業活動，楊延修與上海洋行華員各階層人士有了廣泛交往。1937年，七七事變后，他積極在“上海洋行華員聯誼會”開展戰時服務。淞滬抗戰爆發后，“上海洋行華員聯誼會”遭到上海公共租界當局查封。楊延修在中共地下黨員李希之、石志昂的領導下，與盧緒章等繼續團結群眾進行抗日活動，直至上海淪為“孤島”。

1938年8月，經盧緒章介紹，楊延修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作為中共華聯黨團成員，分工負責上層統一戰線工作。這個階段，是楊延修的第一個黃金時期，金融知識的儲備，商業活動的經驗積累，尤其是抗日愛國、信仰共產主義思想的確立，為他成為共產黨經濟戰線的紅色特工，打下了堅實的金融和思想的根基。

周恩來欽點的三線秘密戰士

1939年1月，周恩來領導下的中共中央南方局成立。由于國民黨頑固派不斷掀起反共高潮，黨在國統區的組織遭到嚴重破壞。皖南事變后，面對嚴峻局勢，黨中央提出“隱蔽精干、長期潛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的白區工作方針。周恩來為此重新調整安排：以八路軍辦事處、新華日報社等公開單位為第一線；原各省、市地下黨組織為第二線；再建絕密的第三線為經濟命脈機構。周恩來選定有較好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基礎、商業網點遍及半個中國的廣大華行，并有一批忠于黨且精通金融業務的熱血青年，楊延修便是周恩來欽點的人選之一。周恩來曾為廣大華行明確了三大秘密任務：一是交通聯絡工作，為黨的重要干部在國民黨統治區、淪陷區往來提供方便；二是情報工作，通過國民黨內部的關系搜集政治、軍事和經濟情報；三是經濟工作，為南方局、八路軍辦事處等機構提供和調解經費。從此，廣大華行成了黨的隱蔽最深的地下經濟戰線和秘密機構，專司地下經濟工作，為黨提供活動經費。

1940年，周恩來批準楊延修離滬去昆明，擔任廣大華行昆明分行經理。在這條戰線上，楊延修以“大老板”“財神爺”“資本家”的頭銜出現，日夜周旋于“魔鬼”與朋友之間，肩負特殊使命，冒著生命危險，提著腦袋為黨掌管“錢袋”。1943年，周恩來約見楊延修，又一次強調三線工作的重要性。

憑著多年的經驗和對商機的敏感，楊延修迅速抓住昆明作為交通中轉站這個優越條件，開足馬力拓展貨物運輸業務，獲得了豐厚的利潤。為擴大業務，周轉資金，他又想方設法廣吸社會游資，與他人合辦“中和大藥房”，取得良好的業績。戰爭年代，交通阻隔，運輸不暢，楊延修像戰場上的將軍一樣運籌帷幄，指揮若定，他根據每日市場行情，調查研究，及時組織采購當地緊缺貨源，如玻璃制品、化工原料、五金、紙張等，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上屢屢得勝，取得高額回報。抗戰勝利后，1946年春，周恩來指示昆明分行撤回上海，楊延修攜兩箱900余兩的金磚及上百萬美鈔乘飛機抵滬。

1947年秋，楊延修因商務到重慶出差，突然接到上級通知，要他到紅巖村匯報工作。接見他的有董必武、葉劍英、鄧穎超。周恩來開完會招呼楊延修單獨談話，對他的“資本家”裝束非常滿意，他充分肯定了楊延修的工作，并叮囑他要像荷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據不完全統計，楊延修為黨提供了將近10億的資產。有記者稱他“為共產黨掌管‘錢袋子的人”，周恩來盛贊他一人頂一個師。

從天津到上海

1947年7月，楊延修奉黨組織緊急通知撤離上海，轉道臺灣會同張平一起前往香港，廣大華行總行也隨之搬至香港。1949年3月，根據黨中央指示，楊延修離開香港去北平（今北京），向中共中央社會部報到，到天津參加了由劉少奇領導的接管天津市的各項調查研究工作。同年4月隨解放大軍南下，準備接管上海。

1949年5月起，楊延修先后擔任上海市軍事管制委員會工商處副處長；上海市人民政府機關黨委成員；市政府財政委員會委員；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副局長、局長，黨組副書記、書記；市商業局副局長、黨組副書記；市第二商業局局長、黨組書記；中共上海市委對資本主義改造十人領導小組成員兼辦公室副主任；上海市政協第一、第二屆常務委員會委員。

在這之前，廣大華行結束了全部業務，楊延修按照規定將個人在廣大華行的股份、紅利10萬美金全部上交給黨組織，并將以個人名義對外投資的股票和銀行存款合計40萬美金作為特殊黨費，全部上交上海市工商局黨總支，得到上級組織的表彰。2017年1月1日，楊延修在上海逝世，享年106歲。

（作者薛超系江蘇省興化市陳堡鎮黨委書記，潘家騏系北京外國語大學學生）

責任編輯/陳 影